《鼓声》北山漠

3、003

　　罗斯特跟其他人走散了，他喊了几声，周围没有人回答他。

　　他不知道自己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要如何走出这片森林，找到学校所在的地方，是呆在这里等其他人来找他，还是主动往外走，他思考了片刻。

　　一想到芬还在学校里，刚才敌军的一轮轰炸之下，学校变成了什么样子，他不知道，他也有些心急，于是打算自己摸索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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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斯特脱掉身上的外套，然后用力撕扯衣服，撕成一条条布，在他途径的地方，他把布条系到树干上，再一点点往前摸索着走。

　　他不知道时间来到了几点，他只能从身体的感觉上做出判断，天气越发阴冷，想必是到了晚上了。

　　就在他方向前的不远处，有一架没了机油的敌军飞机紧急降落成功，飞机降落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冲折了一排树，飞机左边的机翼也彻底损毁，机上的飞行员在最后时刻跳伞降落，没受到伤害。

　　飞行员担心周围有敌人，于是想趁着夜色正浓的时分，尽快离开这个飞机失事的地方，可他没走多久，就看到了罗斯特。

　　“举起双手！我让你举起双手！站着不许动！你再往前挪一步，我就要开枪了！”

　　罗斯特听到了一个英文发音不是很标准的声音，脑子反应很快，自己应该是不巧遇到敌军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只能按照对方的要求做。

　　飞行员看到罗斯特照做之后，便举着枪，慢慢朝着他走过来。

　　罗斯特双目失明后，眼神显得有些茫然和呆滞，飞行员经过简单的医疗训练，看出了对方的异常。

　　“瞎子？”飞行员问。

　　“嗯，”罗斯特点头，这时候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早点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情况，可能还会少受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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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行员架着飞机飞行了十几个小时，早就饿坏了，他搜了下罗斯特的全身，没发现什么吃的，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当他看到罗斯特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时，心一急，扯了下来，细细打量，看能不能乔装打扮之后再拿去换点粮食吃。

　　“你把项链还给我。”

　　罗斯特不愿意让项链落入别人手中，这是他和芬每人一条的项链。

　　“少废话！”飞行员骂了一声，他刚想把项链收回口袋里，再把罗斯特当做人质押走，就听到周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于是他迅速地调转枪头，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就听到了一个枪声，还感觉到了一阵剧痛，再然后，他便没了知觉，倒在血泊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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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枪的是罗斯特他们国家的法国盟军，这位盟军战士射杀飞行员后，走过来，看清罗斯特的打扮后问：“你是一名学生？”

　　“是的，”罗斯特回答，“我来自霍华德艺术学院，我们学校就在森林里，你能带我去那里吗？”

　　“那里现在并不安全，”盟军战士说，“你最好不要回去那里。”

　　“可……我的恋人和师生都在那里。”

　　“我们会安排人去解救他们的，”战士说，“你先跟我们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吧，敌军的下一波轰炸--机很快就要到来了。”

　　这时，另外几位盟军战士赶到，其中有一位就是战地医生，他看到罗斯特的情况后，坚持要罗斯特尽快跟他们离开，并接受治疗，否则，他这辈子都不再会重现光明了。

　　罗斯特毫无选择，他不能一人走回学校，战士们也不会涉险送他回去，他只能盼望这段战事早些停止，这样他才有机会跟芬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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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那边，从天而降的导--弹把学校地面上的许多建筑炸毁了，好在芬他们所在的防空洞是安全的，爆炸声消失后不久，国家的战士和一批盟军赶到，帮助师生们从防空洞里出来。

　　芬看到了考特老师，她在冲出去拯救老校长的时候受了伤，好在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经过初步治疗后得到了控制。

　　又过了不久，几个跟罗斯特一起出去写生的学生回到了学校，芬急切地向他们打听罗斯特的消息。

　　“很抱歉……”其中一个人说，“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炸--弹，我们跟他走散了。”

　　这时一个战士说：“学校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大家尽快跟我们离开这里。”

　　师生们陆续从城堡里出来，然后坐上军队开来的卡车，而芬并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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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芬脱离了大部队，他一个人从学校的侧门跑了出来，奔向那无尽的黑夜。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找到罗斯特，但是他的心告诉他，自己一定要这么做。

　　越过一个又一个被弹--药炸平的树桩后，芬在一株树上发现了罗斯特留下的记号，他感到一阵欣喜，他便沿着对方留下的记号，一路往下寻找。

　　而突如其来的一个枪声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芬愣在地上片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接着，他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他朝着枪声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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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芬来到时，他看到的只有躺在血泊中的飞行员的尸体，还有被飞行员拽在手中的，原本属于罗斯特的那条项链。

　　芬害怕极了，一个个可怕的想法涌入他的脑海当中，他开始失声痛哭，对着这凄冷的夜，他不知所措。

　　最后，他解下自己的项链，和罗斯特的那一条一起埋葬在森林里的某处，两只和平鸽，永远地栖息在某株不知名的大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