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节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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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既定的白、灰两派阵营不同，处于黑方的森鸥外清楚，倘若他想让港口Mafia加入夏目漱石“三刻构想”的计划，自己就必须向对方递一份诚意十足的投名状。
“医生……”躺在实木雕花大床上的枯瘦老者，宛若一只漏气走音的破旧手风琴，呼唤着候在屋内的青年，“森……医生——”
站在窗前眺望远处楼宇间硝|烟火光的医生将视线收回，他转身来到了老者的床前，俯下身子，轻声问道：“首领，您有什么吩咐吗？”
“你——”老者扭曲着五官，挣扎地昂起头想要坐起身来，却受制于自身脊柱变形带来的疼痛，最终只能继续瘫在床上，与青年交谈道，“在那边看什么？”
“横滨，”森见老首领躺得并不舒服，于是伸手替对方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我们生活的这座城市。”
老者脱力地阖上了双眼，扯动嘴角说道：“你父母一定会后悔的……”
“你是个‘好孩子’。”说完这句话后，老者便被口中的痰液呛住了，他全身抖动，咳嗽了起来。
见状，守在一旁的森赶忙帮对方翻身成了侧卧的姿势，而后他一膝跪在床沿一脚蹬在地上，一面观察着老者的呼吸情况，判断是否需要使用吸痰器，一面力道适中地捶拍着对方的后背，直至其呼吸恢复顺畅平稳。
生理泪水不受控制地从老者凹陷走形的眼眶中涌了出来，沾湿了枕头，他眸中无光，却又像看到了自己死期一般，喘息道：“哈……老夫……命不久矣……”
“不能是藤间……”老者小幅度轻摇着脑袋，十分突兀地讲出了这样一句话，“他容不下其他人……”
闻言，意识到老者话中所指的森，呼吸一滞，下意识朝门口的方向望了过去，在看到房门的确是紧闭状态后，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碍于单膝跪在床沿的姿势并不能长久维持，青年医生索性沉下腰，单腿盘膝，坐在床边继续听老者梦呓一般的话语。
“仁次郎呢？”老者失去焦距的眼珠毫无规律地转动着，“他在哪儿？他为什么不来看老夫？”
森抬手轻搓着对方后背，耐心地回应道：“土屋阁下还在美澳分部呢，是您派他去那边帮岩崎君收复地盘的。”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岩崎……唔……茶茶……”老者半是清醒半是糊涂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忽地睁大了眼睛，扯拽着床单，愤怒地嚎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森抬眸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镇定针剂，犹豫了片刻，还是悄悄起身走到床头柜旁，取出一支针剂后，又返回了老者身边。
他俯身贴近情绪激动的老首领，语气依旧柔和地询问道：“首领要杀了谁？”与此同时，森朝上翻过拿着针剂的右手，拇指缓缓施力推动着注|射|器的活|塞柄以排出其中多余的空气。
“岩崎！”背对着医生的老者并未发觉对方这些小动作，他表情狰狞地磨牙低吼道，“他搞大了茶茶的肚子！他该死！他该死！杀了他！杀了他！”
“不对……”老者突然一静，扭头睨向坐在他身后的青年，语气平淡地说道，“他们都该死，背叛老夫的都要死。”这时，他的目光被青年手中的注|射|器吸引了过去，暴怒的神色顿时挤满了老者的面目：“你手上拿的是什么？！连你也要背叛老夫——谋杀老夫吗？！”
“黑蜥蜴……老夫的黑蜥蜴呢？”老者仿佛将怒气化作了驱动身体活动的原料，在床上剧烈地扭动挣扎了起来，他高声呼喊着门外守卫，“片仓！黑蜥蜴！广津！无论是谁，滚进来一个！”
一直候在门外的广津柳浪闻声带着两名部下闯入了卧房内。
然而老者却无视了广津的到来，他推搡着身边的医生，仍旧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自己那早已亡故亲信近卫的名字：“片仓！片仓！片仓！”
森拉着身上因老者扯拽而滑落到臂弯的白大褂，起身站到了床边，他一面护着手上的注|射|器不让发狂的老者伸手打落，一面向广津求助道：“这是镇定剂，劳烦你们帮忙按住首领。”
见广津被老首领癫狂嘶吼的模样惊得愣在原地没有动弹，青年医生也失去了在人前维持往日文弱形象的耐心，他近乎粗暴地喝令广津及其另外两名部下道：“快去按！”
缓过神的广津这才连声应着“是”，带人接近了老首领的床边，三人合力按住了对方胡乱踢打的四肢。
“按好。”森立即上前，将注|射|器中的镇定药剂推入了老者体内，完成这一步后，他仍担忧对方身上那使不完的“活力”，于是提醒广津三人道：“再按一会儿，等首领彻底平静下来。”
“你们竟敢这样对老夫……”被三人按在床上不得动弹的老者，狠恶地瞪视着站在床头柜前，背对着自己处理医疗废弃物的医生，咬牙切齿道，“老夫不会放过你的……港口Mafia不会放过你的……”
“你！你——森、鸥、外！”宛若一头身负重伤却不肯向鬣狗屈服的老狮，老者瞋目裂眦，嘴角涎|液四溢，向青年咆哮道：“老夫要把你丢进这世上最坚固的牢笼之中，给你套上沉重的枷锁，让你做一辈子港口Mafia的奴隶！至死——！”
“也不得——！”
“脱身——！！！”
青年医生眸光一寒，垂手将使用过的注|射|器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内，而后他一脸平静地转过身，在老首领的怒视下，单膝跪在了对方的床前。
“首领……”青年望着身体与精神状况已是强弩之末的老者，心中生出了几分不忍与遗憾，他伸出双手，握住了对方紧攥着被单的右手，鼻腔发酸，眼睛泛涩，沉声回应道，“如果这是您的期望，在下甘愿成为港口Mafia的奴隶。”
此时，镇定剂药效发作，老者的眼皮挣扎着张合了几下后，便彻底阖上了……
“这一针，足够首领安睡到明早了，”森泄了一口气，站起身朝还压在老者身上的广津三人点了点头，“现在可以松手了。”
见广津爬下床后，似乎对刚刚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目光不停地朝床上昏睡中的老者瞟着，站在床边的森，探身为老首领拉上了被子，然后摆手示意屋内众人出了卧房再详谈。
“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诸位不要介怀。”走在最后面的森，在迈出卧房后，就将房门给轻轻带上了。他对广津解释道：“首领病痛缠身，情绪不大稳定，这是常事了。”
“‘常事’？”广津柳浪朝青年医生投去了敬佩的目光，“森医生当真是好脾气啊……”他觉得今日首领对森喊打喊杀的情况，倘若发生在藤间或者其他成员身上，那么这会儿等待他们黑蜥蜴的，就不是协助医生给首领打镇定剂，而是全力追捕并制服谋害首领性命的反叛之徒了。
“首领也不容易。”森察觉自己左腕有一股异常的刺痛，当他低头摘去手套查看时，才发现手腕内侧有几道还结着点点血珠抓痕。
森一言不发地盯着手腕上血红一片的抓痕，老首领那宛如诅咒的叱骂，萦绕在他心头，久久不得消散，而这也令他愈发觉得那几道近乎绕了他大半只手腕的深细抓痕，像一根根勒进他血肉中的蒺藜刺绳，时刻扎刺着他彷徨不安的魂灵。
而且老者的咒骂也点醒了森——港口Mafia的种种举措皆是老首领意志的体现。
若想要港口Mafia不再疯狂搅扰横滨的安定，那他就需要让作为其“大脑”的头目，时刻保持镇定与理智。
想到神志愈发混沌不清的老首领，一连串可怕的念想悄然划过了森的心头。
既然老首领认为不能让藤间云接手组织，那其他干部呢？
老首领硬撑着一口气不肯让位的话，那他是否能游说土屋、伊佐山或者岩崎进行武力夺位呢？
不不不……
岩崎根基尚浅，斗不过藤间。
伊佐山虽在亚欧分部混得风生水起，可他在本部的势力又远不如土屋。
而土屋……
除了行事作风有些保守外，倒是个中规中矩的Mafia。
不过，森却觉得以土屋的脾性，比起有较高成功机率的武|装夺位，对方可能会更偏向选择静待老首领离世后，再谋求上位的这套策略流程。
可眼下这场由老首领亲手引燃的灾祸，不仅急速内耗着组织的有生力量，还让港口Mafia成为了军|警的重点关注对象。
一旦正攵府响应民意对他们进行制裁，内部已乱作一团的港口Mafia在军|警倾力而出之下，哪里还会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可言？
广津也留意到了森手腕上的抓伤，推测那应是对方被首领误伤留下的痕迹，于是他关切地同青年说道：“森医生今晚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首领这里，我等会仔细看护的。”
闻言，森神情恍惚地环顾走廊上手握枪|械的黑蜥蜴，又转眸透过玻璃幕墙看向楼外披着深沉夜色却并不安宁的城市，凝望了片刻，他才回过头冲男人微微欠了一下身，最后在对方担忧的注视下，心事重重地缓步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日后，刚刚忙完武装侦探社办公家具入场事宜的福泽谕吉，接到了森鸥外的联络。
“福泽阁下，”电话听筒内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克制与谦和，“在下想咨询您一些业务方面的问题。”
福泽愣了一下，视线落在了办公室内，正坐在办公桌面上眯眼吃着粗点心的少年侦探身上，他下意识开口对给他打来这通电话的地下密医说道：“侦探业务的话，我社现在还没有正式开业。不过你可以先预约，报价将参考你委托工作的难易程度而定——”
“杀掉港口Mafia的首领，需要我付阁下多少钱？”听筒里传出的声音顿了一顿，补充道，“或者我要支付怎样的代价，才能请您出手做成这件事？”
福泽谕吉认为想要杀自家老大的森鸥外，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在故意捉弄他。于是他只和对方说了一句“抱歉，我打算封刀不再取人性命了”，便匆匆挂断了这通古怪的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第八十七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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