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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   深秋的夜从太阳下山的那一刻起就泛起了寒意。距离姜三找到陈珩之已经过了半月,今夜圆月朗照,万里无云,整个夜空仿佛是一片浸泡着绝世明珠的深蓝色海域。

      陈珩之身上的烫伤有军医看过,姜三给他敷了药,又把内服的药喂给他喝了。虽是皮肉伤,但是军医为了让陈珩之好好休养,在内服的药里加了安眠的成分。陈珩之喝完药不到半个时辰就睡了。姜三替陈珩之掖好被角,听见身后帐帘响动。回头一看,是天枢进来了。

      天枢手里提着瓶酒,向他一扬眉,示意姜三出来喝酒。姜三看了一眼陈珩之,天枢不耐烦,上来拉着他走了。

      两人并肩走在军营外的那条河边。如今已经快要入冬,河水越发少了,最深的地方也才能堪堪没过马蹄。

      天枢看到河边有一块大石头,自己先坐了上去,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姜三坐在他身边。天枢打开酒壶嗅了嗅,喝了一口,把酒壶递给姜三。姜三接过来,喝了一口,将酒壶拿在手里,看着面前缓缓流动的秋水。

      天枢看着天上的明月,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成为‘天枢’吗?”

      姜三没料到天枢会说这个。他又喝了一口酒,手中的酒壶被天枢夺过。天枢喝了第二口酒,没理会姜三的沉默:“因为我有一次去杀一个人,发现他是我父亲从前的故交,下不了手。这事儿被和我同去的家伙捅到了上面,幸亏当时带我的上一个‘天枢’帮我说了不少好话,我才捡回一条命来。”

      姜三看着月光下天枢的侧脸。天枢作为节度使手里最锋利的匕首,很少在别人面前露出容貌。这次他和陈珩之一起到军中,蒙面反而会暴露身份,因而姜三才得以见到天枢的这一张脸。

      天枢身为暗卫营之首,会些易容的小手段当然不足为奇。所以姜三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枢的真实相貌。

      天枢的这一张脸,是一张锐气未褪的青年人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风华正茂。姜三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天枢应该不只是来找他回忆往事的。于是姜三开口道:“当年,应该不止发生了这些吧?”

      天枢闻言,哈哈大笑,举起酒壶向自己嘴里灌酒,道:“你小子怎么这么聪明!”天枢一顿,继续道:“我在那次任务中,又见到了修瑾。”

      姜三默默地听着。修瑾,应该就是高郎中吧。

      天枢看着远处天地相接处:“我当时把修瑾藏起来了。做我们这一行,虽说是身上早有黄金万两,但是没有那个命数花。当时修瑾很需要钱,我就把手里的钱都给他了。”天枢自嘲一笑,笑容中还有几分自责:“当时我没想到,我已经被人盯上了。不光是我,就连修瑾,也躲不过那些人的耳目。”

      姜三知道天枢说的是什么。暗卫营每年会根据暗卫成功执行任务的数量给暗卫排名,排名前七的自然会被选入北斗七位,但是如果接连几年没有入选北斗七位,就会被认为是没有上升的潜力而消失。

      姜三这几年一直是第七的瑶光,也遇到过几次被他以下的人刺杀。天枢那时应该已经是北斗七位了,所以才会被别人盯上,更何况他还和之前的同僚“起过矛盾”。

      “于是,为了修瑾,我只能一直往上爬。修瑾实在看不得我这样,改名换姓地到我身边来。这些年,一直是因为我,他才只能委屈在这里。”

      姜三没有料到天枢会有这么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天枢一直待他很好,但是他作暗卫的第一天,天枢就亲口告诉他:“不要相信任何人,除非你甘愿把性命交给他。”

      天枢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轻松一笑:“每一个‘天枢’都活不过五年。我今年已经是在‘天枢’这个位子上的第五年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是没有多少咯。”

      天枢说的轻松恣意,姜三虽然早知道这一点,但是还是忍不住问:“没有其他办法吗?”

      天枢又喝了一口酒,把酒壶扔给姜三,笑道:“我这条命算什么?这辈子有那么多人死在我手上,我只有这一条命还他们,算起来还是我赚了。放心,我已经把修瑾安排好啦。”

      “小七,你知道我当年第一眼看见你,想到了什么吗?”
      姜三怀疑天枢已经醉了,前言不搭后语。他回望天枢的目光,道:“不知道。”

      “我想起了杀了沈世叔的那年,我也是这个样子。有一次我在一条河边杀了一个想要杀了我、顶我位置的小子,累得趴在河岸上,从水里看到的我,和那时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姜三被引起了兴趣:“那时的我是什么样?”

      “浑身是血,又脏又累,比街上的乞丐还狼狈。但是你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倔劲儿,像只不自量力的孤狼,拼着自己的命也要杀了敌人。”

      姜三笑道:“你这就是在说笑话了。你见我的第一面,我还在昏迷,你怎么会看出我的倔劲儿?”

      天枢一时没话说,只得自己默默喝酒。天枢收回放在远方的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的流水:“那你自己觉得呢?在遇到世子殿下之前,你不是这样的孤狼吗?”

      姜三十分惊讶,转头看着天枢。天枢朝他笑笑,示意他不要惊讶:“毕竟也比你多吃几年米,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我也算白活了。”

      天枢把手搭在姜三的肩上,拍拍他的肩头:“都不容易!你放心,只要你哥哥我在这个位置上一日,我就会帮你一日。只是,他是世子殿下,你要想长长久久地守在他身边,最好就是维持现状,不要让人觉得你太出挑。”天枢把酒壶塞在姜三手里,翻身下了石头:“如今我也是要每天点卯的人了,不能再喝了!我去睡了,你也别太晚。”

      天枢的话音尚未消散在秋风里,他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姜三仰头喝下一口酒,苦笑着摇头。就算再难,他也愿意为陈珩之赌上性命,赢一个温吞年华。

      月光皎皎,深秋所剩不多的溪水闪着粼粼波光,好像一场不可多得的好梦。

      “嘭——”

      在找出上官校尉杀害先大帅的真相后没多久,战争终于在一个天色苍灰的白日到来。

      投石器投出的巨石上燃着熊熊烈火,流星奔日般砸向襄阳城的城墙。裹着湿布的云梯架在城墙上,满脸鲜血和黑灰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向上爬。前面的士兵将自己的长矛捅进敌人的胸膛,自己的后心处也透出一寸长的刀尖。他身后的士兵将前面两个死人温热的缠绕在一起的尸体一剑挑下云梯,趁尚未有人顾得上这边跨过城墙,脚跟还没站稳就和敌人再次交上了手。

      陈珩之作为元帅,在城门前被敌军围攻。天枢和上官校尉在攻打城墙高处的东西两座角楼,姜三和陈珩之在城门处替他们吸引敌军的注意力。等他们登上角楼,上下一起配合,襄阳城破不过在弹指之间。
      陈珩之骑在马上,挥剑斩向一个一枪朝他刺来的士兵。陈珩之居高临下,那剑不是刺客常用的轻剑,而是足有十六斤重的重剑。陈珩之一剑下去,那士兵的半个身子被斩开,鲜血溅了陈珩之一身。他的银色盔甲剩下的最后一点浅淡,也被这滚烫的鲜血浇灭了。

      姜三没有骑马,专心对待想砍马腿的人。不过很快姜三就发现自己被这些士兵们缠住了,他们分出三个人,想要缠住姜三,其他人去攻击陈珩之。
      姜三明了敌人的布置,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心里有股莫名的不耐烦,让他对自己觉得陌生。这并不是杀心,一个职业的刺客不会对生死有什么特殊反应。姜三顾不上思考太多,只是顺着自己心里的不耐烦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如同发起进攻的蛇,身影在三个士兵身边飞速的闪了闪,仿佛把他们缠绕了起来。等他的身影再次清晰时,这三个人维持着进攻的姿势,缓缓地软到在地上,颈间泌出的鲜血为已经被染成玫瑰红的地面再添一抹深沉的朱砂红。

      城墙上,有个黑铠的将军正看着城墙下的姜三和陈珩之两人。他看见姜三以神鬼莫测的身法将三人立毙于刀下,笑着抚掌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接着一挥手:“这样的少年英雄,本将军怎么能亏待他。”

      随即,姜三身边的敌军又多了几乎一倍。这黑铠将军自然就是襄阳城守将许校尉。从城墙东边跑来一个传令兵,来不及跪下禀报,站着急匆匆道:“将军!东角楼要被攻破了!”

      许校尉颇有自信地一挥手:“放箭!”

      霎时间,城楼上的箭雨倾泻而下。每一只箭的箭头都瞄准了在敌阵中央的陈珩之。

      许将军笑道:“西康节度使活了这把年纪,竟不知道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他如今这般做法,必定令军中各部不能齐心。那攻我角楼的两位,听说新任大帅被围攻,想来不管之前如何,现在应该是坐不住了,怎么也要前来救援……”
      “如此我角楼之围自解”这句话许校尉还没出口,忽然变了脸色。箭雨已经纷纷落下,从刚刚落地的箭矢之中,一抹寒光映亮了许校尉自信满满的眉眼。许校尉只来得及向下一瞥,模糊地看见一支长枪斜指墙头,下一秒就感觉喉间一凉。许校尉不敢置信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颈,眼前失去视野之前,看到了满手的血色。

      陈珩之见姜三一击得手,稳稳地落在城墙上,松了口气,把用来挡剑的敌军尸体甩在地上。姜三将许校尉的头割下来,扔给陈珩之。陈珩之已经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看过了太多的尸体,毫无表情地把许校尉的头挑在自己的剑尖上,回头对着身后大喊:“叛军首领许天麒已被就地正法!”

      这场攻城战已经打了快三个时辰。陈珩之带领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由于战斗时间太长,许多人早已是全凭惯性,机械地向着敌军砍去。此时听见陈珩之这么一喊,精神为之一振,明白战斗很快就要结束,顿时又有了力气,加快了速度,加重了力度向敌军杀去。
      而敌军有陈珩之一说就信了的,自然是没什么心思再为一个死人死守城池;也有不信的,盼着自己的将军出来露个脸,分着心和敌人战斗,很快就死在别人刀下。侥幸没死的,等了一段时间没见自己阵中有人出来说话,渐渐也信了,有死而尽忠的,也有灰心直接投降的。

      东西两座角楼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敌军的攻势猛然弱了许多,顾不上深究原因,趁着这个机会,架在角楼上的三架云梯上的士兵全都上了角楼,落在城墙上的一瞬间便四散而开,向着城楼上的敌军劈砍。

      姜三为了配合陈珩之那一声喊得效果,上了城楼之后首先就要去把帅旗斩断。许校尉生前所站之处就是帅旗所在,他其余裨将都在东西角楼,身边只有几个亲卫。姜三挨近那几个亲卫,迎着亲卫的刀锋把自己的后腰凑了上去,回手将匕首在亲卫的喉咙间一划,血线飚出,溅在姜三眉眼间。

      那亲卫倒下时手上还握着砍向姜三的刀,尸身倒地时扯动了那从姜三盔甲间嵌进肉里的刀。姜三皱了一皱眉,没去管那把刀,转过身捡起地上的一把长剑,挥舞几下把剩下的几个亲卫杀死。姜三最后把身边那杆被鲜血染得脏污的帅旗斩断,插进一旁给弓箭手点燃箭矢的火盆中,用一只戈撑住那杆帅旗。红色的火焰带着黑烟,贪婪地顺着帅旗的木质旗杆攀爬而上,把那面因为浸满了血液、挂着一些混沌成一团的血肉而沉沉垂下的旗帜点燃,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夹杂着焦糊的味道弥散在四周。

      饶是姜三做了这么多年刺客,这股味道也让他永生难忘,久违的作呕感又回来了。姜三站在城墙上俯瞰,恍惚间只觉得敌我难分,这只是一群互相撕咬的恶鬼。

      陈珩之看见城墙上帅旗燃起的火焰,明白城破就在瞬息之间,当即对身边的传令兵道:“召集还活着的弟兄!该准备破城门!”

      队伍之中的巨大木头被制成尖头的箭矢状,已待命多时。陈珩之一声令下,便有士兵点燃了拉着这巨木的五头牛的牛尾巴,牛感受到致命的灼痛,发了疯地开始狂奔。牛自然是不会向着城门跑的,只是两边有士兵拿着鞭子抽它们,使得它们保持在冲向城门的轨道上。被血液弄得脏污的沙粒从牛蹄下扬起,好像鬼神降世。牛角上绑着雪亮的尖刀,沉闷地捅进襄阳城包着铜皮的木城门之中。牛的两条后腿已经全部被火点燃,再想要发足狂奔已是不可能,但它们还是凭着本能向前拱去。它们身后连接巨木的是上好的鹿筋,十分柔韧,巨木向城门撞来,撞了一下之后受阻弹回,在鹿筋的牵引下再次撞向城门。如此将近五六下,受了巨木最后一击的城门终于被撞得打开了一条缝隙。城门后的襄阳城守军拼命想把城门再次关起来,奈何那巨木失去了牛的带动,已经落在地上卡在了城门被撞开的缝隙之间。襄阳城□□出一支带火的箭矢扎在巨木上,还没等那火彻底将巨木点燃,节度使的军队就已经踩着这根巨木挤进了襄阳城门,那点微不足道的火苗在节度使士兵的脚下被踩灭了。

      姜三在城楼上烧完帅旗之后,只觉得自己已经脱力,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攻上来的敌军,手臂上挨了几刀,腰间还嵌着许校尉的亲卫死前砍他的刀。渐渐地,姜三发现城楼上的敌军数量少了,脚下的城墙却一阵剧烈地颤抖,砖缝间的沙土抖了一地。姜三探头向城下一看,正好看见五头牛身后点着五朵火焰,牵着攻城木冲向城门。他当即翻身从城墙上跃下,半空在城门内敌军的尸体堆上借力,平稳地落了地。他见攻城木探入襄阳城的尖头,以及襄阳城门后使出全身力气抵住城门的敌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脑子把腰间刀伤的疼痛感忘却,手里握着捡来的敌军长剑冲上前去,从背后一个个捅穿了敌军的身体。

      陈珩之喊完让人攻城的命令,转头一看,城墙上的姜三已经不见了人影,霎时只觉得呼吸一窒。他记得姜三被人砍了一刀在腰上,心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之前强迫自己忽视的横飞的血肉和喊杀声,一瞬间都如泰山压顶,将他整个人裹挟在其中。陈珩之转身夺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把城墙上悬挂的火盆一箭射落,接着又对那弓箭手道:“火油!”

      弓箭手被陈珩之吼得心胆剧颤,忙不迭地将火油交给陈珩之。陈珩之将火油倒在自己的剑上,左手执剑,右手抄起敌军的长矛,纵马冲向城门。他一手握着长矛劈向城门外包的铜皮,铜皮坚韧,只是凹下去了一些。陈珩之咬牙,使出吃奶的力气再次劈砍,七八下之后那铜皮终于破了一条口子。陈珩之把浇满火油的剑在旁边不知怎么烧起来的火中点燃,狠狠捅进那道破口之中。很快,铜皮下的木头就燃烧殆尽,从陈珩之劈出的破口之中冒出黑烟。

      一个跟在陈珩之后面地万夫长见此,连忙命令士兵们分为两队,一对拿长矛将铜皮劈开,一对弓箭手点燃箭矢,射入劈开的缝隙里。而之前攻打东西两角楼的队伍此时也赶到了城门内,他们到的时候,看见姜三腰间嵌着一把大刀,血液已经把刀锋整个染红了。他的左臂上还插着几支箭,右臂上的盔甲已经破破烂烂,简直是一堆破铜烂铁。

      天枢带人先到城门内,见状直接上前把姜三打晕,将他安放在城门旁的一个角落里,带着人继续姜三的工作。上官校尉不久也到了,众人将城门内的襄阳城守军尽数屠戮。城门内的尸体堆积如山,仍然顶着那扇被打开了一条缝的城门。而那条缝隙,从外到内,填满了想要进城的节度使军队士兵的尸体;从内到外,塞满了襄阳城守军的尸体。

      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战场上所有的喧嚣在城门内的生还者耳边静默了。他们看着眼前的尸山血海,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耳边的呜咽风声。上官校尉喃喃道:“城门……还是没打开……”

      上官校尉说完这话的一瞬间,两扇沉重的高大城门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肉眼可见的抖动从城门上传来。城墙上的沙土纷纷而下,大地跟着这座守护了襄阳城百年的城门一起颤动。

      城内的人看着颤抖的城门,心里很想为这样的场景感到震撼,但是实在是已经杀到脱力,很多人如果不是身上的盔甲撑着他们的身体,恐怕早已软倒在地。他们麻木地看着城门,沉默地等待城门倒塌的那一瞬。

      城门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终于,两扇高达十丈的城门缓缓地压在城门后的尸堆之上,尸堆被城门压得发出骨肉摩擦的“吱吱”声,不情不愿地降下了高度。原本城门缝之间的尸体也散落一地,堆成一座桥。城门外的节度使的军队,从打头的陈珩之开始,每个人身上都被混杂在一起的红褐色块状物糊满了。

      陈珩之骑在马上,左手执剑,右手握矛,原本俊美而带着清秀的面庞上沾满血迹,策马款款踏在尸山上,进了襄阳城中。城内的生还者,上官校尉最先反应过来,对着陈珩之下跪高呼:“襄阳城恭迎大帅!”

      陈珩之经过身边的人。他的身体不如姜三,在攻破城门时更是已经用尽全力,此时脑海中只记得自己要找到可能在襄阳城内的姜三。他的目光疯狂地在还能向他道贺的人群中梭巡着,目光每掠过一张脸,心就凉一分。突然,他瞥见被放在角落里的姜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幸福感笼罩了他,令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力气,轻快地跃下马背,挥开身边所有人冲到姜三身边。陈珩之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他的视野迅速黑暗,在那黑暗的世界中,姜三腰间的那把被鲜血染红的刀烫的他眼眸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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