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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心易变(下2)完结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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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锤甜心的三人电影》第十三章 心易变(下2)完结章
高考是结束了,陆东植的人生还没有结束。H国教育过程评价院12月中下旬才公布高考成绩,他填报了三个学校,要进行双向选择,明年1月2月才能参加最心仪的大学自主出题的复试,顺利的话,3月份就能入学。
他不可能引颈就戮。
陆东植深信毛泰久正夜以继日地谋划着怎么杀掉自己,心理压力比备考时还要大,每次洗头都能从下水口捞起一把头发。
毛泰久准备怎么杀?什么时候杀?杀了怎么处理尸体?陆东植一直在想这些问题。并且由于看过太多悬疑小说和影视剧,他想象的比普通人要丰富得多。
怎么杀——买凶或亲自动手;什么时候杀——等待或制造落单;杀了怎么处理——收藏、掩埋、火烧、沉水、化尸。
杀人是一件需要掩人耳目的事,而自己不是孤家寡人。陆东植先是写了封自己无论如何不会自杀的声明,如若死亡,也绝非意外,电子版存邮箱,纸质版藏在小书架上的两张CD之间。
接着,他去五金市场买了些防身用品:电击器、致盲手电筒、个人报警器,本来还想买防狼喷雾剂和其它装备,奈何资金紧张,只能自己去超市买了喷雾瓶灌装了辣椒水。
由于东西有点多,他从家里翻出个斜挎包来装,用钱包、大串门钥匙、纸巾、笔袋、本子挡在这些东西上面,装好扣好,用力拍了拍:“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最重视的东西,到哪里我都会带着你的。”
为了不至于太过被动,他跟毛泰久接触得更勤了——买凶的话,你就在我身边,到时候拉你垫背;亲自动手的话,我东西多,你占不了便宜,何况这段时间我们这么亲密,就算最后我死了,你也撇不干净。
2003年11月21日,朴赞郁导演的惊悚电影《老男孩》在H国上映了,陆东植买了三张电影票,邀请徐仁宇和毛泰久一起去影院观看支持。
当天傍晚,毛泰久和徐仁宇在电影院门口看到他的时候,都震惊于他的穿着。
他穿得太厚了!还挎着一个颜色和款式都很老土的斜挎包。
米色短款羽绒服和深灰色棉裤搭配,看起来很肿,两人合理怀疑他还在里面穿了保暖内衣和长裤。说不定还一连穿两条。
他们低头看了看自己:卫衣、运动裤。
“有这么冷吗?”徐仁宇抬头看了看天,没刮风也没下雪啊。
你不懂。陆东植给了他一个眼神。
何止秋裤,他还佩戴了护腕、护腰、护膝、护踝呢!以防毛泰久突然袭击让自己失去移动和反击的能力。
走起路来像个摇摇晃晃的企鹅。穿这么厚我能摸到什么。毛泰久很不满意,伸手拉他,却发现他连毛线手套都戴上了!
“......”今天一定要摸到什么才行。毛泰久揪了一把陆东植热得红扑扑的脸。
“啊!”陆东植痛叫一声。
然后毛泰久不肯松开的手就被徐仁宇抓住了:“撒手。你不是说过想摸我的吗?来摸啊!”
三个男孩子争风吃醋吗?颜值都还挺高。路过的吃瓜猹们闻言放慢了脚步,有人甚至掏出了手机随时准备记录。
毛泰久一脸“还有这等好事”的表情,顺势反握,十指相扣。徐仁宇被握得浑身汗毛直竖,如临大敌。
讨厌被人瞩目的陆东植连忙拉着两人逃进了电影院。
去影院的小超市买了三份可乐和爆米花,陆东植分给了毛徐二人,在可以入场后排队验票入场。
三人的座位在观众席最中间,视野最好。陆东植刚要挨着毛泰久坐下去,就被徐仁宇提拎着胳膊拉了起来:“我坐中间。”
也不知道是谁呀,几个月前在乡下都不愿意睡中间的。毛泰久觉得很好笑。
这种行为怎么可能阻止我?毛泰久在徐仁宇坐下之后,长臂一伸,越过徐仁宇背后,堪堪摸到了靠着椅背的陆东植的脖子。
这下,连徐仁宇都在他怀抱的范围之内。
转过头来的徐仁宇提起一边嘴角:这也比让你挨着东植好。
电影开始播放了。
【高高的天台之上,站着一个衣服肮脏破旧、背着光看不清面目、头发像刺猬一样绽开的男人,他的手上,紧紧地拽着一根领带,领带的另一端,是一个上半身已经悬空在天台水泥护栏之外的男人。
命悬一线的男人抱着自己的白毛狗,哭丧着脸问:“你,你到底是谁呀?”
背着光的男人声音低沉:“我是......”
言犹未尽,下一刻,画面一转,已经是警局内部了。一个声音叫道:“吴大秀!”】
唉,说来说去,都是男女之间那点事。盯着银幕的徐仁宇心想:无爱一身轻,单身是精英。
故弄玄虚,拿违反人伦当幌子。毛泰久也没有被剧情吸引。
而熟知悬疑惊悚剧套路的陆东植早就挺直了背,开始跟着已透露的剧情分析接下来最可能的发展。
脖子也摸不到了。毛泰久坐立难安,那只伸过去的手开始扣椅背上的皮,制造噪音。
“安静。”徐仁宇放下可乐杯,把手伸向了他,随后全程关注屏幕,看都没看他一眼。要是错过重要的线索,等会儿怎么跟东植讨论。
毛泰久那只无处安放的手立即一把抓住了徐仁宇的。
直至电影结束。
......
《老男孩》片长120分钟。两小时后放映厅灯光大亮,陆东植才意犹未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要不是管理员站在屏幕前方的过道上一脸等得不耐烦的样子,他甚至想待到广告赞助商的字幕都放完。
还在期待有彩蛋呢,结果是想多了。
出了影院,他提议在附近的商业街上走一走,毛泰久和徐仁宇都同意了。
走着走着,陆东植的手就摸到了自己下巴上。太大意了!他在心里埋怨自己。120分钟!放映厅那么黑,毛泰久要是叫人下手,自己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万幸对方没有这么做。现在到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动手的机会更多了,对方会怎么做?
看他明显在走神,徐仁宇就拉住他胳膊防止他撞到前方的障碍物。
毛泰久正在说他前几天参加聚会时发生的“趣事”,“趣事”的主角是提供聚会场地的南圭万。
南圭万。陆东植游离的思绪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立马回到正轨,把视线投到毛泰久身上。
“东植也感兴趣吗?早知道这次也叫上你,让你围观一下他的窘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毛泰久的交际圈也分了好几个,亲疏远近不一。陆东植上次就表现了对纸醉金迷的财阀后代圈子的不适应,毛泰久没想勉强他去融入。
“什么窘态?”
“他不是好色吗?高考前安分了一段日子,聚会那晚故态复萌,又想睡女人,结果这次换成他被人打了,谁能想到那女的练过呢?哈哈哈哈哈哈......他被扒光了堵着嘴扔在主卧阳台一整晚!被人发现的时候涕泪横流浑身是伤。”
陆东植的关注点跟他不同:“那个差点被欺负的女孩子呢?跑了吗?”
“......”毛泰久笑声一停,好几秒钟之后才继续说道,“跑了。”
其实并没有跑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在自己的住处被南圭万指使的人抓住带回,曾经对南圭万做的事,都被一一加倍奉还了,下场凄惨。但是毛泰久看着陆东植期待的眼睛,选择了欺骗。
徐仁宇是懂的,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松了口气,陆东植又骂南圭万:“他怎么那么坏!我咒他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他那么坏,还不是在我股掌之间。毛泰久跟着陆东植笑眯眯地骂:“就是!他怎么那么坏!”
徐仁宇:“......”大哥不要说二哥是麻子!
毛泰久话音一转:“东植,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怎么突然背起挎包来了?里面装了什么这么鼓鼓的?”
陆东植神情骤然紧张起来,双手捂住挎包,说话都抖:“没没没没没什么!”
有问题。毛泰久伸手去抢,陆东植转身就跑。
毛泰久原地做了几个摆臂抬腿的动作,脚一蹬地,整个人就弹了出去。
才跑出不到几十米,试图躲入拥挤人潮失败的陆东植就被揪住了羽绒服帽子,后退着被毛泰久拖回了原地。
毛泰久一手揪着死命往地上坐的陆东植,一手去抢挎包。
离得近的人群中已经有人驻足围观,徐仁宇立即伸手去拦:“他不愿意。”
趁这个机会,陆东植一个翻身把挎包压在了地面。
下一刻,从他身下发出了刺耳的嗡鸣,从低到高,再到震耳欲聋。
他周围迅速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真空”地带,所有人都捂上了耳朵,包括他自己在内。
足足响了一分钟才停。
巡逻车来了。
警察把陆东植带走了。
大庭广众,阻拦未果,毛泰久和徐仁宇连忙让司机开车载着他们追去了警局。
......
公众场合噪音扰民,情节严重者涉嫌寻衅滋事,可能被判刑。
当陆东植听到这里的时候,眼泪就兜不住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我,我没有那个意思呜呜呜呜......”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警察正在表情严肃地翻他的斜挎包,把防身器材一个一个拿出来,越翻脸色越阴沉。
他一拍办公桌,“砰”,整张桌子上的摞着的文件都抖了几下。
“这些东西,你拿来干什么?啊,我知道了,电击器、喷雾、致盲手电,你是想尾随女性,用致盲手电或喷雾让她暂时失明,然后电倒,拖到暗巷里实施侵犯是不是!”
“没没没没有!绝对没有!”陆东植的双手都挥舞出了残影。
“哼!你这种垃圾我见得多了!狡辩是没有用的!这些都是证据!”
拉、垃圾?陆东植眼睛瞪得像铜铃。太侮辱人了!
“嗝。”
“嗝。”
“嗝。”
关键时刻,他竟然打起了嗝!
不行!他得辩解!
“嗝。”又打一个。
赶到警局的毛徐二人走到了陆东植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东植回头一看,毛泰久把上下唇都包进了嘴里,用上下牙含住,生怕笑出声来,但是他脸上的肌肉走向和眼角的纹路以及鼻孔的喷气声是无法掩盖的。
他就是在笑!
陆东植用自以为恶狠狠的眼神瞪他。
徐仁宇是善于表情管理的,没露馅,而且还非常诚恳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愿意以人格担保,替陆东植作证。
毛泰久也表明身份,举手表示加一。眼神更多的投射在办公桌上的防身器材上。
眼前这个学生的履历干净得如同白纸一张。警察看了看哭哭啼啼的陆东植——没有抓到现行;又看了看徐仁宇和毛泰久——财阀家的孩子。
最后陆东植被口头警告,没收工具,放归。
赔了夫人又折兵,出了警局陆东植还在抹眼泪,满心挫败,懊恼不已。
时间不早了,在徐仁宇表示要送陆东植回家之后,毛泰久跟陆东植道别,眼含深意:“再见,东植,期待你下次的表现。”
......
“他说的表现,是指什么?”一上车,徐仁宇就问陆东植。上次去游乐园也是,毛泰久在门口说要反悔,是约定了什么?又是要反悔什么呢?
那个警察的办公桌上,摆放了好几种防身器材,是陆东植藏在挎包里,不想让毛泰久知道的。
很大可能就是用来防毛泰久。
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现在问,是希望陆东植可以向他倾诉,向他求援。他需要陆东植通过这些行为展现出对自己的信任和依赖。
但是他收获的是失望。陆东植抽噎着说:“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今天实在是太倒霉、太愚蠢了。他看着觉得滑稽吧。”
“是吗?”他问了第二次。
“肯定是。他就是喜欢幸灾乐祸。”
徐仁宇别开头,看向窗外。他不想让陆东植看到他的失态。
窗外是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窗内是少年人愤怒得扭曲了五官的脸,这个表情持续了大概十多秒钟,才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时长破了以往的记录。
等他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一脸关切,从身上掏出手巾,去擦拭陆东植脸蛋上的泪痕,力气有点大,把陆东植的脸都擦红了。
皮薄的陆东植被擦得从嘴里发出“嘶嘶”声,他当没听见,反而聊起了《老男孩》,转移了陆东植的注意力。
送完陆东植,回到徐家,管家报告说毛少爷又送了礼物来,叫人去拿过来给他。
礼物?徐仁宇脚下一停。无缘无故送什么礼物?
我们还有什么承载了共同记忆的东西吗?
难道是光州乡下的晚熟红薯还没挖完?
徐仁宇抱着礼盒上了二楼,把礼盒扔到床上,洗漱完毕后,整个人距离礼盒一臂远,才小心地用两根手指挑开了彩带,勾起盒盖。
是相册。
“......”徐仁宇闭了闭眼,做好心理准备,才重新睁开眼,把相册翻开。
“呼。”不再是每一页都一样了,但依旧诡异。
那是一整册三个人的游乐园颜艺黑历史——在海盗船上被溅起的水流泼得浑身湿透如同落汤鸡、在跳楼机上脖子和肩膀缩得连在一起像根本就没长脖子、坐过山车被倒吊着呲牙咧嘴……如果要形容有多么的颜艺,那只能用“菲律宾灵魂跳水队/炸鱼队”。
这辈子没这么丑过!徐仁宇双拳紧握,“咯咯”作响,想要生啖毛泰久的骨和肉。
想起南圭万那个party animal给自己发过聚会邀约,时间就在几天之后,徐仁宇决定做好充足准备再去参加。
毛泰久,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你对上南圭万那个冲动的愤怒调节障碍者,这出戏应该会很精彩。
......
替南圭万主持聚会的人一直都是安秀范,徐仁宇衣冠楚楚从自家车上下来的时候,替他打开车门护住头顶的也还是安秀范。
真是一条好狗。徐仁宇心想,面上和和气气地说了声谢谢。
安秀范受宠若惊。这位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参与金融圈二代三代组织的聚会的徐家大少爷,是他见过最有礼貌的年轻人。
哪怕是表面功夫,也别其他人强。
他以对待别人所没有的热情笑容把徐仁宇迎进了南家的别墅酒店。
徐仁宇进入会场的时候,南圭万正跟几个玩得最好的朋友对着T台上的模特指指点点,不时摸摸嘴唇,像是在选妃。
这次的聚会是有主题的假面舞会,与会的人可以在入口处自选面具,所以有很多人戴着相同的面具。徐仁宇随意挑选了一个,戴到脸上。
那边T台“选妃”结束了,南圭万拍着手掌把被他们选中的、还没戴面具的女孩子们赶去选面具,转身对朋友们说:“呐,都是大家看着脸和身材选的,这回不管选哪个面具,都比上次的质量有保证吧?”
朋友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南圭万对安秀范使眼色。
“boom boom boom...”
“boom boom boom...”
劲爆的鼓点由轻到重,刺激在场众人的耳膜和心跳。
灯光乱闪,让人看不清面前的到底是人是鬼。
徐仁宇混迹其中,一旦有女孩朝他靠近,就伸手推开,在向南圭万行进的过程中,还遇到一个端着酒杯、戴着红色羽毛面具、穿着黑色西服套装的二代。
那二代一看徐仁宇的面具和穿着都跟自己的撞了,轻声骂道:“晦气。”
徐仁宇并不在意。他要的就是这个。
黑色,是经典,也最容易撞,短短几分钟,徐仁宇就在场子里遇见了三四个。
很好。他勾起嘴唇。
在经过搂着女孩一边跳舞一边乱摸的南圭万的时候,他将带来的U盘塞进了南圭万的西装口袋。
事情做完了,戏还没有做完,徐仁宇端着酒杯在场中跟着音乐摇头晃脑,偶尔幅度很小地举起手臂摆一摆,抬起脚掌踮一踮。
......
次日上午10点,跟女人做完“早操”,还躺在床上的南圭万被安秀范叫醒了。
看着安秀范凝重的表情,南圭万挥挥手赶走女人,问:“什么事?”
“我本来是要把你扔得到处都是的衣服收去让人洗的,结果翻到了这个。”安秀范把插着U盘的笔记本电脑转向了南圭万,点击了播放。
视频中是一个行动还略有不便的女人,戴着墨镜,抱着一堆奢侈品包装袋坐上了一辆2003年才出的雪佛兰克尔维特C5。
安秀范拖动进度条,视频显示女人的车开进了江南区的一栋高层公寓的地下车库。
身边的女人来了又去,但这个,南圭万记得很清楚。
毛泰久生日会那天拒绝他并被他打成重伤的女人。
“我们给了她多少和解费?”南圭万问。
“买不起这辆车,买不起江南的房。”安秀范说。
“哈。”南圭万把头发往后一捞,“查到是谁给的U盘了吗?”
“没有。看过监控了,但是昨天晚上人太多,光线不好,面具和穿着都有重复的。”
你这可不是没有的表情啊。南圭万光裸着从床上下来,来到他面前:“秀范,我知道你有怀疑的对象,说出来。”
犹豫良久,眼见南圭万表情逐渐不耐烦起来,安秀范才说了:“徐仁宇。”
他把昨晚的监控记录调出来,指给南圭万看:“你看,这个人,不喝酒,不近女色,在同样穿着打扮的人里、在会场的两个小时里,只有他靠近过你一次,且没有跟女人留宿。”
啊。徐仁宇。参加过毛泰久生日会的那个徐仁宇。也就是在那一天,跟毛泰久和徐仁宇关系都很好的陆东植掉到了海里。
南圭万指着安秀范的脸:“你想到什么,全都告诉我。”他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只是猜测......”
“我要的就是你的猜测!”南圭万转身去床头柜那里,拉开扁而长的抽屉,取出一根高尔夫球棍来,拿在手里“呼呼”挥动。这是他在被女人打过之后就备着以防万一的。
“毛泰久用你使用违禁药物的事威胁你,用成运通运集团的员工保险来做利益交换,让你去跟你爸爸邀功,只为了借你家的超级游艇举办生日会。生日会当晚,超级游艇上出了两件事,一是陆东植落水,二是你——日浩保险会长的独子——致人重伤。”
“现在我们知道被你打伤的人是被收买的,那么我只有一个结论:毛泰久想在生日会那天杀掉陆东植,他选了你当转移公众视线的人。”
南圭万听到这里,握着高尔夫球棍的手已经抖得很厉害了。
“徐仁宇告诉你这件事,应该是想让你去对付毛泰久。”
“他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告诉你的,比如发匿名电子邮件,哪怕是匿名快递呢。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亲自来。”
南圭万一步一步走近安秀范:“你当然不明白。秀范,你虽然像他们一样聪明,但是永远也不能体会他们的想法。”
“高高在上久了,自然就生出了傲慢。”
“毛泰久,徐仁宇,他们都那么傲慢!”
“傲慢!傲慢是智者的天敌!”南圭万一棍挥在安秀范拿着的笔记本电脑上。
“砰!”笔记本被打飞,撞到了墙上,四分五裂,零件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安秀范冷汗涔涔,一步一步后退。
“而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南圭万说,“我要你针对毛泰久拟订一个计划,把陆东植拉进来。”
“毛泰久不是想陆东植死吗?那就让他和陆东植一起死!”
“徐仁宇不是想置身事外吗?那就让他置身事外!想插手也不行!”
安秀范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圭万,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让自己手上沾血。”
“我让你亲手杀了吗?”南圭万将杆头对准安秀范,“你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安秀范沉默的时间比刚才还要久。
“秀范,我们是朋友吧”
这个不能沉默以对。安秀范说:“是。”
“你什么身份你自己知道,但是那么多重要的聚会我都带着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明白。”
把杆头直接贴到安秀范下颚,南圭万说:“秀范你的成绩不错,应该可以考个好大学,那么你毕业以后也应该值得一份体面的工作。你觉得日浩集团未来会长的秘书室长这个职位怎么样”
安秀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
这次沉默的时间比前两次加起来还要长。毕竟他要设计的是财阀家的孩子,这个决定轻易下不了。
但南圭万已经失去了耐心:“秀范,你最了解我了,我需要你。我不会停的,直到你答应我的......请求。”
高尔夫球棍在安秀范的视线中迅速变大,他立即抱头蹲下。
关着的卧室里传出了连续不断的敲击闷响和压抑的痛呼。
第二天陆东植的手机就被黑了。
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烤肉店打烊、他回到二楼卧室之后。
只是几条短信而已,就让他毛骨悚然。
【毛泰久要杀你,徐仁宇要救你,而你,想怎么做?】
【不想坐以待毙的话,可以听一听我的建议。】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和我都好好活着。】
......
临近12月中旬,陆东植面对毛泰久和徐仁宇的时候越来越心不在焉,在家里玩花牌的时候从来只输不赢,脸上不是贴满纸片就是画满乌龟。
老是赢就没多少成就感了。毛泰久故技重施拿胳膊夹他的脖子的时候,他也只是说要公布成绩了,他紧张。
一样心里有事的徐仁宇手拿纸牌,面无表情。南圭万难不成是怕了毛泰久?怎么还不动手?
12月13日傍晚,陆东植偷偷摸摸空着手出门了,连手机都没带。
烤肉店内,面容憨厚的外国劳工寻机通知了毛泰久。
陆东植花了好几个小时,倒了好几趟公交车,到了首尔郊区的一个人迹罕至的景区。
这是他第二次来。上一次是白天,他已经确认了某些事情,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信心。他赶在闭园之前买了票,在存包处取了包,躲着管理人员往深山里走。
越走天越黑,他打开手电筒,照亮前方的山间小道。
有路说明有不少人来过。陆东植只要一想到这些人是来自S的,就心里难受。
走了有一个小时了吗?他扶着小道两边的灌木,走得气喘吁吁,不时抬头看看,有没有人——头顶有人,就证明已经到了那个发短信的家伙说的“自S圣地”了。
此刻,他希望没人。没人虽然说明还要走,但是不会看见让他害怕的尸体。
但更可能的是,他已经到了,就是不敢把手电筒的光长时间停留在树枝上细看。
“东植,不要再走了哦。”
听到人声,陆东植像炸毛的猫一样往前蹿了好几步。
“是我。”
他一回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毛泰久。
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吗!陆东植装作不知道被跟踪了,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你你你你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毛泰久学他。
“当然是......”陆东植勾着手从背着的大包的拉链暗袋里取出麻醉枪,对准面露错愕的毛泰久的大腿,咧开嘴笑起来,“为了你啊。”
......
冬天吃烤肉的人多,从工薪族下班的点开始,陆氏夫妻和外籍劳工就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晚上10点过后,客人才开始变少,而天越冷,客人回家的时间就越早,他们才得以提前打烊。
10点半,给烤肉店大门上了锁,关了灯,跟陆氏夫妻互道晚安之后,劳工上了楼顶。
“咻——噼噼啪啪——”
他脚下一顿,趴在水泥栏杆上往下一望,原来是这栋二层小楼外的街头,有对情侣模样的人拿着手持喷射烟花嘻嘻哈哈,追逐打闹。
“咻——噼噼啪啪——”
“咻——噼噼啪啪——”
太吵了。
他一扭头,几米外的屋塔房里黑漆漆的。
看起来跟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但出于从业多年的直觉,劳工没有去开那扇门,他下脚无声,往楼梯口另一边的天台退去。
那边,只要跳下几米高的天台,就是挨着巷口的一级级阶梯。
屋塔房里面的人也不是新手,拉开门就连续射击,直到打空弹夹。
“喂!”那人听到耳机里传来同伙无奈的声音,“我们是为了把人惊走,不是杀人,你省点子弹。”
“哦,不好意思,习惯了。”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这么平和的命令了。
......
【我遭遇了枪击。】
南相泰在家中的床上坐直身体。
【我没有仇家。近期也只接了这一个单子。老板还好吗?】
毛泰久的手机联系不上,连定位都失败了。南相泰喉咙发干。
在联系毛泰久的保镖却被告知他们被命令不得跟随、早已经回到毛家之后,南相泰手忙脚乱地开始套衣服穿裤子,然后给年纪大睡得早的毛基范打了个电话,被骂得狗血淋头,立即召集人手分别赶往了陆家和徐家。
半个小时后,陆氏夫妻手拉着手,被围坐在烤肉店大堂内的十多个黑西装大汉吓得瑟瑟发抖。
被打碎的玻璃大门呼呼漏风。
南相泰拿敲碎玻璃门的钢管敲了敲不锈钢烤肉桌,说:“叔叔,我本来想礼貌一点的,但是现在泰久不见了,会长很着急,都是当父亲的,我想您应该能理解这种急切的心情吧?”
“东植去了哪里,您知道吗?”
与此同时,毛基范正带着人马在徐家本家的客厅里向徐仁宇询问自己儿子和陆东植的下落。
被强行从睡梦中叫醒的、穿着睡衣的徐仁宇站在大厅中央,被沙发上的毛基范和徐宗贤的目光盯得不敢动弹,他双手交握,拧得指节发白:“叔叔,我真的不知道东植和泰久在哪里。”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两个老家伙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这还是看得出来的。
徐宗贤暗地里松了口气,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了。
而毛基范很失望。泰久失踪的时间越长,找到的希望就越渺茫。
“叮铃铃玲玲......”毛基范的手机响了,是首尔市综合交通管理系统中心打回来的。他看到名字立马接起:“喂?”
“查到道路监控了?在哪儿?”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前所未有的身手矫健,一边通话一边往外走,还给了徐宗贤一个歉意的眼神。
徐宗贤回以理解的点头。
毛家的人一走,徐仁宇就对徐宗贤道了晚安,回了二楼。
徐宗贤把客厅的灯关掉,静静等待。
没几分钟,就在黑暗里等到了下楼的徐仁宇。他将灯打开,看着自己儿子僵硬的身形,说:“不准去。”
“这是命令。”
“我一整晚不睡都会盯着你。”
徐仁宇狠狠地闭上双眼。
......
月黑风高,陆东植在自S圣地的一片密林中挥舞着铲子,随着他的动作,腐土翻起、扬落、翻起、扬落……
重复的机械运动之下,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挖了多久了,也没顾得上看时间,双手即使戴着布手套也磨得生疼。
而土坑才只下去浅浅一层,不到40厘米的样子,本来他打算给挖个两米长、一米宽、一米五深的。怎么这么硬这么难挖?他喘着粗气对软倒在地的毛泰久说:“我要埋了你。”
被局部麻醉后四肢动弹不得,还被搜走了心爱的壶铃的毛泰久脸上并无一丝惧意,哑然失笑:“好的好的,你要埋了我。那你要快一点哦,我手机有定位的。你一个人挖要挖多久啊?当心麻醉药效过了你都没挖出来。怎么不叫徐仁宇来帮你一起挖?”
“手机定位的问题我已经处理了。还有,我们两个的事,干嘛扯到他头上?他跟你不一样!”
“你还怕牵连到他啊?早前我就骂过他,让他不要捡你这个垃圾回去当宝贝。你看,你都敢杀人了,果然是个垃圾。”
陆东植站在浅坑里,“嘿”的一声,又下去一铲子,说:“是,是你,自己跟踪我,来的,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诶,我问你,假装要自杀引我上钩,是你自己想的吗?还是徐仁宇策划的,你只负责实施?毕竟你自己可弄不到麻醉枪。”
“我说了跟他没关系。”陆东植把铲子一放,不想再挖了,“本来想把你埋深一点,免得被野兽挖出来吃了,现在看来我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就这样吧。”
他从浅坑旁边的大背包里取出卷好的透明塑料布,展开,铺到坑底,然后从坑里走出来,抓住毛泰久肩膀上的衣服开始把人往坑里拖,“嘿”、“嘿”、“嘿”、“嘿”......拖一下喊一句。
正在杀人啊,你要不要这么搞笑?毛泰久呵呵出声。
都要死了还笑,神经病不可理喻。陆东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就看到了他因为被拖动而往下拉的裤腰,里面的内裤露出来了一部分。
图形很眼熟。
脑补齐全的话,是个小黄鸭。
陆东植愣住了。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于是他问:“毛泰久,我问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把我和徐仁宇当朋友过?”
毛泰久说:“朋友这种东西,只要我想要,我就可以制造。我获得别人的好感很容易。那是真真切切的好感。”
让人心寒的言论。回忆里那个闪闪发光的毛泰久正在一点一点的熄灭。陆东植闭了闭眼,说,“毛泰久,你没救了。”
他继续拖动,毛泰久的上半身已经入坑,头下脚上。
“没让你救我啊,”毛泰久说,“我不需要。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其实只不过是在自我感动。”
沉闷的一声“嘭”之后,毛泰久的双腿也进了坑。陆东植松开手,站直身体,说:“毛泰久,你得到一切都太容易了,所以很快就会厌倦,不会珍惜就永远也无法满足。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即使是杀人,你也会感到空虚。你本可以体验世间的所有美好,为什么要搞砸一切呢?”
视野一下子狭窄了许多。毛泰久盯着土坑上方的手电筒光线,说:“我才十八,虚岁十九。我可以搞砸一切。你口中的那个世界对我来说,太无聊。”
陆东植问:“我无聊吗徐仁宇无聊吗”
想了想,毛泰久说:“你们不无聊。”
那些相处的瞬间、毛泰久和徐仁宇所给予的帮助和感动又浮上心头。陆东植说:“那就够了,泰久。由此你可以知道即使世界再无聊,对你也有意义了。”
又开始叫“泰久”了。毛泰久疑惑地皱了皱眉。
头顶上方的坑壁刷刷往下掉土,有些掉到了他的头发上、脸上。陆东植戴着手套的手伸过去,给他拍开、擦掉。
毛泰久的脸一个劲儿往陆东植手上蹭。
皮肤饥渴症,他此时控制不了,也不想控制。
这种迫切想要亲近、依赖的模样......陆东植摘下手套,用自己的手去抚摸了毛泰久的脸颊。
“唔……”几乎是立刻,他就听到了毛泰久从嗓子眼里发出的满足声音。
“那天在大峙洞把送我去医院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的人”陆东植问。这么问,是又在心里给毛泰久增添了存活下去的筹码。
“是啊。”毛泰久说,“你真聪明。”
刚夸完,就感到脸上一阵湿润。
陆东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我在今天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使得我更加的可悲了。然而你永远不会明白的。”陆东植转身抬腿迈出土坑,“也不要问我为什么亲你。”
“大概是因为,我的生命中,再没有比你更耀眼的人了。”
“还大概因为,那天你在木头矮桌上亲我们的时候,我还没睡着。”
“这个是还给你的。”
陆东植站在坑外,把裤兜里的泰迪熊挂件和黑宝石项链扔到了毛泰久身上。
“我要走了。对你我实在说不出祝福,多年以后你死了还是下地狱去吧。”
什么走?这口吻可不像是什么畏罪潜逃!毛泰久躺在坑底,看不到陆东植去了哪个方向,很快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他忽然心慌,大叫起来:“陆东植!你给我站住!”
“陆东植!我不杀你了!”
“陆东植!你要去哪儿!你回来!”
“这次我真的不骗你!我不杀你了!”
......
几个小时后,毛泰久被人找到,送到医院检查,什么事都没有。
他听人说陆东植跳崖了,崖下有条河,人被冲走了,生死不知。
十几个小时后,毛基范不让他出院,也不让人告诉他陆东植到底怎么样了。他烦躁得很,冲着陪床的南相泰发火。
南相泰拿他没办法,把自己的手机给了他,说是让那个劳工回了烤肉店,如果有任何关于陆东植的找寻进展,对方都会报告的。
劳工。毛泰久想到了什么:“他说他差点被枪击了?”
“是。”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
“没有。那伙人藏得很深。”
“那你还让他回烤肉店?”
“他自己要求的,估计是想钓鱼。”
“我希望他能钓到,那我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陆东植了。”
正在交谈的时候,毛基范提着保温桶进了病房,他们停止对话。
这种时候就应该扮演乖儿子。毛泰久接过老父亲递来的营养粥和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喝。
等他喝完了,放下了粥碗,毛基范才开了口:“昨天晚上,为了寻找你可能去的任何地方,我让人去你的公寓查看了一下。”
“他们发现了你的暗房和那些照片。”
“泰久,你,你是不是喜欢......”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毛泰久把背往后一靠:“爸爸,我不配有隐私吗?”
“我那是着急你的安危!”毛基范辩解道,“你不要转移话题。”
“是,我是喜欢,还两个都喜欢呢,你满意了吗?”
毛基范觉得这个话题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拉过一边的三脚凳坐下,语重心长地道:“你说什么胡话呢。现在不只是你喜不喜欢的问题,还有陆东植要杀你的问题!”
“你做了什么?是不是你先动了手?”
毛泰久死死地皱着眉头:“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又不想杀他了。我不杀他,他自然就不会想要杀我。所以你快告诉我,陆东植怎么样了?”
毛基范疾声厉色道:“他怎么样都与你无关!总之你不可以喜欢男人!”
老顽固。毛泰久头一偏,手摸了摸脸,这是他很感兴趣的标志性动作:“那你想怎么样?打死我啊?”
“我查了一下,首尔有个很有名的戒同所......”尽管很艰难,毛基范还是说出了口。
南相泰难以置信地看向毛基范。从未料想过有一天,泰久这样的天之骄子会承受这样的非人惩罚。仅仅只是因为他突然会喜欢人了,而喜欢的对象是两个男人。
对这个答案过于意外,毛泰久摸脸的动作一停,放下手来,坐直身体,向毛基范那边凑过去,几乎要贴到毛基范的脸、透过瞳孔看进他的脑子才停下:“我说我喜欢某些歌手,你把他们出过的所有专辑堆满我的书架。”
“我说我喜欢某个动漫,你把海报和手办堆满我的公寓。”
“我说我要徐仁宇和陆东植,你觉得我有病,得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好笑。”
“还有啊,爸爸,你知道戒同所是个什么东西吗?就算我对陆东植和徐仁宇的感情是你以为的那种,你不想着把我跟喜欢的人隔开,反而送我去有一堆喜欢同性的人的地方?需要我提醒你吗爸爸,我长得很漂亮。你不怕我被人伤害、被人驯化、被人控制吗?你不怕我被电击之后患上PTSD见人就怕吗?”
“你希望看到一个胆小如鼠的、别人说话声音大一点就泪如雨下的我吗?”
“那样的我,怎么能继承你的事业?”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毛基范愣在当场。
很久很久以后,他从三脚凳上站起:“泰久,去A国留学吧。很多集团继承人都是去国外留学的,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他相信,少年时期那一点点萌动,泰久很快就会忘记的。时间的力量远比人收藏的那些个承载了记忆的纪念品要大得多。
孩子们都是喜新厌旧的。
而泰久尤其喜新厌旧。
老头子一走,毛泰久就掏出了南相泰的手机,给劳工发信息。
【我是毛泰久。】
【从一开始,为你的服务付费的就是我,而不是南相泰或者他背后的毛基范。】
【我记得你的账号,会通过GP人力公司每月固定汇款,你只需要把陆东植的事汇报给我就行。这是一项长期服务。】
【陆东植活着,你给我报喜,陆东植死了,你给我报丧。】
......
A国大学的春季入学时间是12月底1月初,在毛基范催命一样的下令之后,金助理带着人很快给毛泰久办理完了所有需要的手续,几乎是押着他去了仁川机场登了机,飞往A国麻省波士顿。
几天之后,陆东植自己回到了陆家,家人将他送医后,经过检查发现他头部受创,患上了选择性失忆,只记得没搬来首尔之前的事情了。
他和毛泰久的事因为毛基范没有报警,知情的人不多,毛基范也没有对他提起诉讼,轻轻地揭过了。
几日后,南圭万也踏上了去F国的旅程,临行前,在机场VIP候机室,他替安秀范理了理西装领口,说:“秀范啊,毛泰久没死,陆东植也没死。我知道你对我阳奉阴违了,但是怎么办呢,我知道我需要你。每个假期我都会回国,我希望到时候你能像从前一样对我。”
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好看极了。
安秀范却流了一身冷汗。
是的。他不想杀人,无论是毛泰久还是陆东植。在和陆东植的沟通过程中,他发现陆东植也并不想杀人,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合谋了。
先是陆东植装作不经意间将“自S倾向”暴露给毛泰久,而毛泰久必然更愿意自己动手去杀陆东植,这是引诱。
再是他雇佣“专业人士”惊走劳工,以此作为跟爱护家人的陆东植进行交易的砝码——劳工被惊走后必然会联系毛家,发觉毛泰久的失踪,这也避免了陆东植万一中途变卦对毛泰久起杀心,同时也可以用这个来应付南圭万对计划失败的怀疑。
最后,提前在景区准备好工具,方便陆东植取用,控制毛泰久的手机定位,让毛家短时间内无法追查,“犯罪中止”、“跳崖自杀”的陆东植挑选的跳崖地点高度也不超过10米,注意入水姿势就不会有安全问题——陆东植失忆,只能归咎于运气不好。
毛基范和毛泰久都没有追究,毛泰久还出了国,总体来说,结果是好的。
所以他不会承认。他说:“一定是我哪里没有考虑周到......”
南圭万却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不要说谎。正是因为我不聪明,才不能忍受被人欺骗。没有下次。”
安秀范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
“陆东植诱杀毛泰久犯罪行为中止”、“陆东植跳崖”、“陆东植没死”、“陆东植失忆了”......这些都是徐宗贤告诉徐仁宇的。
“毛泰久出国,陆东植失忆,你还想知道什么?”徐宗贤坐在二楼的小客厅内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吹了吹,没喝,等着儿子回话。
茶是上次徐仁宇从陆东植那里要的光州特产。
他的身前,徐仁宇站得笔直,想了想,说:“我想出国留学。”
出国,避开熟悉的一切——环境、语言、人群等等。这样他就不会老是想起他一点忙都没帮上陆东植、在陆东植的生命中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种伤心事。
徐宗贤摩挲杯壁:“去哪个国家的哪个地区?A国?波士顿?”持枪自由,挺好的,遇见毛泰久把他杀了就更好了是不是?
低下头,徐仁宇不再说话。
“不要拿教育资源这点说话。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向往自由自主的生活,但是你们到了国外所能接触到的不是真正的自由和自主,而是混乱和放纵。
“我问你,如果有人借着同学聚会,给你大M或其他化学药物,你会不会因为初来乍到、为了融入他们而决定去吸这是明的。暗里下药呢?给你注射呢?引导你参赌呢?你应付得了吗?
“我不是轻视你的自理和自控能力,这完全出于一个爸爸对孩子的关心和担忧。我对你所有的限制,都是为了悉心培育你。你明白吗?”
说完这些,徐宗贤才喝了一口茶,咽下,品味回甘。
在爸爸阻止自己去找陆东植的那一晚,对于他的期待就已经破裂了,但徐仁宇强迫自己去服从,因为除了服从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他还没有成年。
他还没有经济独立。
“我知道了,爸爸。”徐仁宇点了点头。
没关系,他和陆东植在网络上还有联系。
就在那个解谜论坛。
重新开始结识也很好。这次两人之间没有毛泰久了。
......
上大学、毕业、进入大韩证券工作,一步一步从基层走到集团理事,徐仁宇丝毫没有放松。
徐宗贤为了确认他已经完全不在意陆东植了,特意让人去陆东植所在的那所大学校招,录取了陆东植在内的几个学生,安排到大韩证券总部大楼工作。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每隔一段时间都有从光州乡下寄来的红薯、从南非开普敦寄来的鸵鸟蛋替毛泰久怒刷存在感。
徐宗贤察觉了三个人之间的诡异联系,不把其中两个当事人放到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
毛泰久也没想送得这么频繁,但是鸵鸟蛋太多了。
三只鸵鸟开始产蛋的第一年比较少,平均每只大约有10-20枚,然后逐年提高,大约在第7年的时候达到了高峰期,平均每只70-80枚。
第一次收到鸵鸟蛋和鸵鸟的照片的时候,陆东植还很惊喜,问谁送的。爸爸和阿姨脸色很差,没有回答他,他很体贴地没再问。等一个月起码能收到两次的时候,他就习惯了。
每个工作日的上午,徐仁宇都可以从一群等待电梯的员工里把陆东植找出来。那一被风吹就变鸟巢的头发实在太过显眼。
不能多看,会惹“人”生疑。
从光州乡下带回的白鹅毛早被徐仁宇叫人制成了笔,天天用左手写镜面字日记。
写他怎么在解谜论坛“第一次”接触到“同好”陆东植,写陆东植怎么怎么崇拜他,又发生了哪些趣事,写讨厌鬼毛泰久又送了多少红薯和鸵鸟蛋,还猜测过哪些蛋是“徐仁宇的鸟”下的——判断标准就是最大最白。
工作虽然累,但还算顺利。
直到徐志勋大学毕业空降到常务职位之上。
得知消息的那一天,他在光州出差。
这是怎样的一种不公!
爸爸所谓的悉心培育,就是为了给徐志勋争取时间吗?
他面无表情地脱下西装三件套,换上套头厚卫衣和运动裤,出了酒店,倒了好几趟车,最后一趟提前几站下车,用走的走到了那家偏僻的便利店门口。
这么多年了,他和陆东植在解谜论坛打得火热,偶有一时兴起,他还会拱着陆东植跟他一起策划“完美杀人案”。陆东植只是构思,而如今,他想付诸实践。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开始振动。
徐仁宇掏出手机,然后双眉一抬。
在承运通运集团安插的人告诉他,毛泰久回来了。
便利店兼职的女学生正透过玻璃自以为不经意地扫过他好几次了。徐仁宇对着她笑了笑,她的脸就红了。
你真幸运。徐仁宇转身离开了便利店。
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徐仁宇在论坛把自己最好看的一张侧脸照片私信给了陆东植,留言问:【面基吗?我超甜。顺便谈一谈你小说计划出版的事情。】
......
毛泰久回国了,一回来就当上了成运通运集团的代表,风光无限。
他给陆东植打了通电话。
刚看完论坛大佬“逼王”的照片和留言,还处在对对方高颜值的惊叹中的陆东植接通了。
“铁锤甜心”谁啊陆东植看着手机里备注的名字,一脸疑惑。
“陆东植,想我了吗?”毛泰久说。
“”男的陆东植拿开手机,又看了眼屏幕。
男的为什么叫甜心还是我的手机备注的
“我回国了。多年不见,要继续跟我约会吗?”那头又问。
约约约约约会不是我想的那样吧?陆东植结结巴巴地问:“请,请问,你,你是哪位?”
“你这么问,我就有点伤心了。照片和地址我稍后发给你,你不来,我会生气的。”
看着消失的通话页面,陆东植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没过一会儿,他收到一条来自“铁锤甜心”的附着地址的彩信。
点开一看,是个留着齐肩长卷发、穿着皮衣皮裤的漂亮男青年。
陆东植放下手机,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对象,其实是取向有问题。
有大问题。
The End.
与正文无关的小剧场3则:
小剧场1:
小徐:重要的澡一天洗三遍。
小毛:重要的澡一天泡三遍。
小徐:祝你早日泡烂泡臭。
小毛:祝你早日搓秃噜皮。
小陆:除非出汗,否则不洗。
小徐&小毛:噫……滚远一点。
小剧场2:
小陆:你看我被打那么多次,从来都没挺身而出,这次怎么了?
小毛:我要是不出声,他们就要揍你鼻子了。
小陆:
小徐:鼻子断了你再被人打的时候,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小毛:英雄所见略同。
小陆:……人言否
小剧场3.
归来重聚之后,又喝了酒,没有防备和毫不意外的,三个人都醉了。
次日晨起,陆东植说,昨晚上做梦,梦见我滑了一夜的雪。他还用两手做了几个撑着雪杖的动作,“现在腰酸腿疼的。”
大床随着他的动作晃了几下。
大床上,分别靠坐在他左右两边的徐仁宇和毛泰久:“……”傻瓜。
当务之急,是要把酒量练得更好。
于是徐仁宇在办公室和公寓都藏了酒,毛泰久干脆直接买了家酒吧。
陆东植没那条件,即使他好久之后知道那不是滑雪,也还是吃了一辈子亏。
文章至此完结,感谢每位读者在2021年5月和6月的陪伴,祝大家学习和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最后,推荐可以代入的几首BGM:
1.毛泰久个人,Mike Taylor的《everything black》,附上部分带感歌词:Shadows fall over my heart,I black out the moon(是我内心的阴影扼杀了月亮的光明)
I wait for you to come around(我等着你的到来).You got me dancing in the dark (你和我在黑暗中起舞)
I\'ve closed my eyes(我轻轻合上眼睛).But I won\'t sleep tonight(但是我想今晚我无法入眠)
Baby, you should come with me(宝贝,你应该追随我).I\'ll take you to the dark side(我会带你直面黑暗)...
2.徐仁宇个人,Lana Del Rey的《Kinda Outta Luck》,附上部分歌词:I was born bad(我天生坏种).But then I met you(但后来我遇到了你)
You made me nice for a while(你一度拯救了我).But my dark side\'s true(但我的阴暗面依旧存在)...
Babe you can see that I\'m danger(你能看到我身处险境).Glamorous but I\'m deranged yeah(魅力四射却精神错乱)
I said it really nicely.So can you be my savior(看我说的这么诚恳,你能做我的救世主么)...
You were too nice for this world(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真是太善良了)
And now I\'m back on the prowl(现在我又开始徘徊不定).Who wants to give it a whirl(谁还想试一试)...
3.陆东植个人,旅行团乐队的《乘风而来》,附上部分歌词:这无尽头的等待,很多失望和无奈,又是再一次重来,至少我还有现在
别再无知的狂妄,等待就等于死亡,丢了方向没有导航,只有漆黑一片盲
出发就在现在,你还没有醒来
丢掉不羁,丢掉顽疾,丢掉所有糟与坏
走开,别每次一开始就把我拽
你炽热的灵魂,还在不在,是否可以跌倒再站起来
穿过惊涛的骇浪,跨越无尽的高山,踏破凶险的冰川,穿越森林的阴暗
时间被吞得太快,你在等着什么
放下过去,武装自己,重拾已残缺的梦
前方再多的汹涌,我要将它冲破
拼上性命,划破乌云,那是胜利的轮廓
Oh快,我坚信,孤帆终会靠岸那一天
带着心中不灭永恒的烈焰
照亮每个孤独挫败那一面
明天,将会是新的开始,新开的世界
每一步都将值得去纪念
是来世还能看到的信念
......
全文结束之后可以听达文西乐队的《大都会》,三个主角都可以代入。
歌词如下:
马路边的人,地铁里的人,东张西望发呆的人
被赞许的人,被奖励的人,歇斯底里工作的人
名利场的人,乌托邦的人,激情澎湃演说的人
攻击型的人,受委屈的人,没人在乎的人
每一天,每个人都在营销自己的梦
每个夜,脑海里反复演习自己的梦
每一天,每个人都在营销自己的梦
每个夜,被揉碎在空中的精神,蒸发出了新的模样
回避型的人,易敏感的人,盯着手机失眠的人
走钢丝的人,地面上的人,哭哭啼啼感动的人
聪明坏的人,精明透的人,只食人间烟火的人
乐园里的人,甜蜜的糖人,被爱氧化的人
每一天,换一种方式营销自己的梦
每个夜,脑海里反复演习自己的梦
每一天,换一种方式营销自己的梦
每个夜,换一种口味咀嚼世界的模样
每一天,每个夜,每一天,每个夜
换一种最新潮的方式,最营养的思想
最新潮的方式,最营养的思想
最新潮的方式,蒸发出最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