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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算盘珠声声入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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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等莺花居,此处人才都是财会人才。莺姐姐们弹词作曲的课程课时都较少,一日不过一两个时辰。
多数时候,都是在学账务,算盘珠子声声入耳。
淳安自幼就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张灿倒是颇好此道,在这处待得兴致盎然。
淳安呆了三天,深觉无趣,她同她家姨母一样,对于金钱事儿素不感兴趣,招摇山一脉好似都有这么个特质,也算是一脉相承。
说来这处的莺姐姐是三处最冷静的,很少为外界事物声响移了注意。
敲算盘算数可容不得半点分心,一分心就算错了,又得重新开始。管家理账,也重在个心细缜密。
淳安平素同她们也没太多交流,呆了三天,就预备收拾一番,去丙等莺花居。
她寻了张灿,想询问他打算何时去丙等莺花居。
见了张灿,只见得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算盘账本,完全不搭理他。
“张兄,张兄——张兄——”
喊了三声,他才抬头。
神色之中,还有几分意犹未尽。
淳安瞧着他,“张公子,你家是没有算盘珠子么?在这处待得这般入迷。”
张灿挠头,“我爹是府知事,平日也不接触这些事。我们家后宅管家管账的事儿,都是我娘做主。我倒是鲜少见得这般有趣的营生。”
听得张灿这话,淳安的脸都皱在一起,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您真成,作为府知事的儿子,你还流连花丛之中。”府知事是掌出纳文移及勘察刑名,相当于监察部门。
张灿显然没想到她从这刁钻的角度解读他的话。
听得她这话,更加羞赧,“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有伤风化、有辱门楣的事儿,纵然举报也举报不到我这儿!”
说罢,转了话题,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祝兄,你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番前来,所谓何事?”
“我想来问问张兄,您打算何时去丙等莺花居。”
见着淳安这一说,他欲言又止,不好直言他只喜欢只想要在这处儿待着,不想去丙等莺花居。
淳安见了他这模样,心领神会,他不想走。
摇了摇头,“张兄,你既然欢喜这处,便在这处呆着吧。”她言谈间原本没什么情绪,反倒是张灿的拘谨不好意思弄得她也跟着有些尴尬。
“如此,对不住祝兄弟了。”
淳安摆了摆手,“张兄,这人各有所好,谈不上对不住,您说这话外道了。”
丙等莺花居,需要去二进,廊腰缦回几处,才到了居处。
沈嬷嬷带她过来,等她进了卧室,走前还深深看了她一眼,淳安笑之。
说来,她也是可以一直住在东院,不挪窝,只是淳安觉得,住甲等莺花处,终归缺少了点体验。
再说,她也没带太多行李,搬个家而已,也不费劲。
丙等莺花居的姑娘们是不准识字儿的,平日里不过是习些女红、裁剪,油炸蒸酥的堂食、摆放果品花盘儿的手艺活儿。
这处,烟火气息最是浓郁,每逢用膳时刻,饭香四溢。
她也跟着几个姑娘学做饭。
她也不算手笨,做起来也像模像样。
幼时,她常听身边人提起,她的丹栀姨母有着高超的厨艺。
不过姨母有个特点,有人给她做饭,精致粗糙、好赖与否,她也不挑剔,有口饭吃就行。到了不得已,必须自己做饭的时候,她就粗糙糊弄着。
听她阿娘说过,姨母早年间,最欢喜花费心思在吃食上,其厨艺之精湛、手艺之精巧、味道之绝美。阿娘说时还不自觉地吞咽唾液、露出怀念的神色。
只是姨母精致的饭食做多了,给做伤了,往后年岁大了,就不爱做饭了。
她运气不好没生在丹栀姨母擅厨艺的时候。她出生起,丹栀姨母带她上山下海,吃食几乎都是胡乱对付着的。难得能有一两次,丹栀姨母认真做着饭菜,入口口感也无阿娘描绘那般食后回味无穷。
日日劳作的丙等莺花姑娘们的心理状态普遍比甲等乙等的莺花们好。
劳动最解压!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易郁。
这擅长跳舞的莺姐姐还好点,运动使人分泌多巴胺,心情也快乐很多。作诗书画的文字工作者,顶顶容易致郁。为了防止她们抑郁,淳安经常拉着楼里的姑娘们出去晒太阳玩儿。
甲等莺花姑娘们也欢喜跟着她玩儿,还惹得易燃好一顿吃醋。
易燃听得她要去丙等、乙等莺花儿处,面上不显,心里其实早已是乐开了花了。心道,这跟他抢妹子的小男孩终于走了。
淳安性子既有丹栀的随意,又有祝余的务实。
眼下甲乙丙三处教坊去了遍。观察而看,淳安私认为手工艺的作用远比琴棋画有用的多。
跳舞能锻炼身体,文字能传承知识技能。手工艺则承载了人类日常的衣食住行,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琴棋画虽能陶冶情操,终究而言,落到务实处的作用就显得小很多。
若是让玉清、上清听得了她这些道理,定会训斥她格局太小。棋画音乐之中透着诸多宇宙哲理,同时也可以陶冶情操提升精神世界。
她这思想,同祝余同出一辙。
丹栀性子懒,最是烦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没那么多控制欲。
淳安去了丙等莺花居五日后,出去见了一次李宛若。
出门的时候,恰逢遇见了老宋。
老宋一般二旬过来一趟。
“祝公子,这是准备去哪儿。”老宋眼神一眯,对着她一阵打量。
对着老宋这番打量的目光,她的内心未曾掀起半点波澜。老宋许已知晓她女子的身份。
她扬了眉头,“去酒香楼,我家女婢许久未曾见得我,我这得过去给她照个面,免得她担心。”
“哦,这样啊 ,我听陶公子言祝公子并非杭府人士,不知祝公子是家在何地?”
淳安眉头微皱,少许便舒展开来,笑意之中透着半抹嘲讽,“洛城人士。”
她这话说了,就瞧了眼门外,潜台词透露着她要出门,不方便多聊。
老宋通达人情世故,也不急于一时,在她最想出门的时候抓着她不放,问来问去的。
“三位公子来我花坊许久,宋某还未亲自招待三位公子,实属怠慢。本想今日宴请诸位,但眼下见,祝公子有事要忙,便兹定于明日,还请公子赏脸。”说罢拱手作揖,“公子早去早回。”
淳安点头应道,“宋老板太客气,明日祝某定准时赴宴。”
淳安会揖。
寒暄几句后,淳安就去寻李宛若。
到了酒楼,小二领着她到了包间,李宛若正给自己沏茶,瞧见了她,放下手中的活儿。
“来了。”她声音平淡。
落座后,小二上来,淳安点了饭菜,小二笑眯眯地祝他们用餐愉快,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