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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浅草才能没马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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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是人生攻击?我那是恨其不争气!”
淳安撅了嘴,瞪了她娘一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皇后娘娘。那些贫民女子,入了那群商人手中,还能学些傍身的技艺,若有心怀天下的女子,也不过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磨炼其意志;最左不过最后是同这群官家娘子们争得男人。”
“再者说,在学堂中学习和在瘦马商人手下学习,又有何区别,学的都是知识技能!怎么知识技能还分高低贵贱?真正有志者,在哪儿志向都不会磨灭!”
祝余翻了白眼,只觉她这是诡辩!最怕诡辩之人,说的你无话可说,无法驳斥!
“再看李司记,听闻她乃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年至十八,才寻到洛城远房亲戚,养在洛城,流言蜚语李府来了个以大龄女郎君……她可是一天学堂也没上过的!可现在呢?大凉眼下为官女子,只有李司记一个。游走于大凉前朝后宫李司记是第一人吧,也是阿娘的左膀右臂,绝对奇女子。人的命数与志向所左右。”
“改革变革进步都是要循序渐进!”祝余道,“思想启蒙的运动,哪个不是动辄十几二十年。母系社会到父系社会,走了多少年?社会性质、人类思想的的改变是同社会环境、自然环境以及生活于环境中的人休戚相关。这便是天道的公平。天道至公,给每个生灵以生存的机会。只有时候到了,方可改变。”
淳安听了她的话,道,“阿娘,你也说了,时候到了,方可改变,眼下只能说时候未到!”
祝余皱了眉头,不认可道,“试过了不行,那方是时候未到,试过了成了,那便是时机成熟。不试怎么能直接断言,实践方能出真知!”
这事儿上,她们娘俩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丹栀对于这些事儿,不愿多费心思,众生皆有自己的命途安排。她们娘儿俩晓得丹栀这性子,她们唇枪舌战,倒是没有将她牵扯到这场辩战中。
丹栀听得迷糊,上下眼皮打架,不停点头,半睡半醒的。
“人活在世,男女皆苦,您若动大了,损了的是男女的利益。很多东西,只能是时间和历史让人类慢慢觉醒,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至于娘亲您所气恼的,没用,解决不了!眼下解决不了,再过千年仍解决不了!解决不了的问题,您眼下为之生气,便是生没用的气。”
祝余总觉得这事憋屈。
她们娘儿俩说了一通,她们也觉得对方说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可总觉得彼此之间各说各的都没说到彼此的点上。一阵思想的争锋,心头更累了。
“社会问题就是这样,错综复杂的,生灵不灭绝,社会问题便一直存在。”丹栀瞧着日头都烈了起来,都到晌午了,她们这争了一上午了。
丹栀着实是饿着了,瞧了眼窗外,再瞧了眼她们母女,“礼法上,禁止人口买卖,为奴为仆只能卖年限。这点在律法上明文规定,其次禁止侵犯奴仆生命健康权,不准打人、不准故意饿着奴仆。朝廷只管尽心尽责尽力制定相对公平的制度规则和监管制度,后期事态再如何发展,看发展情况再论!”
她们也是认同丹栀的话,一番发散的头脑风暴后,最后倒是让她这么个看客给定了方案。
“淳安,你去杭府,并着李司记将律法细则完善。”
淳安不愿去杭府,说真的,她不喜欢那处天气,湿闷闷的,憋得慌。不过瞧着她娘的眼神,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情不愿地应承下来了。
丹栀见事了了,
“行了,小淳安,跟姨母回家吃饭!”
“好。”
出了屋,外面太阳有些刺眼,“姨母,我想去看看檀婳!”
丹栀瞧了她一眼,“算了吧,檀婳在那学规矩呢,你苏宁姑姑也在看着呢!你可别过去动摇军心了!”
淳安听了她这话,心中不乐意,也没过分央求,怏怏不乐地跟在丹栀后头,像被晒蔫儿了的花。
淳安同丹栀离去,祝余看着含象殿内的屏风,心中一阵疲乏。
点了香,香烟袅袅半炷香,齐越走了进来,站在她身旁,长手放在她的太阳穴上,给她揉了起来。
祝余倚靠座椅,闭上眼睛,周身肌肉筋骨彻底放松。
半晌,睁了眼,正对上齐越那双大眼。
“你当真是做什么事儿,都较真,没必要的。”齐越道。
祝余笑了笑,眼神暖意之中带着几丝小讽,是独属于情侣之间的小嘲讽,“是啊,我太绷紧自己了。”
齐越看着她那眼神,就懂她眼神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往日他才是最爱较真的,眼下他说她较真,这不,被她取笑了,他也有些羞赧,“昔日,龙汉初劫,是我年少,少年意气。”
“少年意气风发,还是少年意气用事?”祝余继续取笑道。
“再者说,若是我未记错,当初的您也是几万岁了吧?”
面对着她的揶揄挤兑,齐越也不生气,他是愿意听她挤兑他的。
往日,这般的相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毕生所求,眼下都实现了,他心满意足。
“我看你呀,是今日没同女儿争论够!”
“也不留自家姑娘在家吃饭,那小花妖也是,我们的女儿,被她养成自己的女儿了!她又不是没女儿!”
祝余眉眼上扬,看了他一眼,“这般,也好,清净!”
“你这娘亲当得,跟后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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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安同祝余辩论了一通,她私心认为,没多大作用。三日后仍是敌不过祝余一言令,被发配至杭府。
淳安心中颇塞得慌,她不愿意去杭府!
虽不舒坦,也上了路,到了杭府,心头纵然有诸多的不满,也既来之则安之。
她这性子,被丹栀给养得很是随遇而安。
李宛若瞧着她,只觉得这姑娘,来来回回的,就纯属是瞎折腾呢!
玩笑着讽道,“你说说,这番来来回回折腾了小一月,为了的个啥!”
淳安翻了白眼,没搭她话头。
“我娘让你制定一下相关律法。”
接着,就细细将她之前同她娘说的跟李宛若说了一通。
李宛若皱了眉头,认真审视淳安的话,“这活不好干!”
淳安觑了她一眼,“好干也用不上你了!”
淳安来杭府,又过了五日,就有一信使装扮的男子过来,给宛若了一封信。
里面是祝余的手谕。
李宛若垂下手,手谕握在手中,瞧了前半段,神情肃穆,瞧见最后一行,瞬然笑了,“小祖宗,您也不能省心了。皇后娘娘让公主殿下您亲自去瘦马教坊体验一番。”
“这去哪儿寻教坊?”这话落出口,她觉得不对头,她眼下更该关心的是她娘亲是什么脑回路!为何要她去教坊!而不是直接去执行她娘亲的脑残命令。
淳安原本闲适地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椅子把上,左腿翘在另一条椅子把手上,右腿翘在左腿上。
她被宛若这么一说,惊呆了,从椅子上蹦了下来,直直地盯着她手中的手谕,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信。
“我不信!”她抑扬顿挫地说道。
宛若将手谕递给她,一脸同情,一脸看戏。
棕褐色的手谕,纸张薄薄的。
淳安接过后,瞪大眼睛细细看手谕的内容,从上而下一字不漏。
文首写的都是一些律法制定细则和实施规则,行至后头,来了这么一句,“着淳安公主辅李司记行事,可让其深入瘦马群中体察一番,深入调研,以使律法更加完善合理。”
“这哪里是亲妈能下的手谕啊!”一道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尖锐声音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