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传》紫墨海

22、第二十二章 秀女

　　怀着偏见的秦夫人第一眼见到玉京时，很是吃了一大惊。
　　她印象中那种名声在外的女子，要么妖娆风情容貌出色，要么精明严肃恪守规矩，最不济也是个八面玲珑巧嘴鹦哥儿。
　　万万没想到，这位小小年纪就坐上家主之位的女子，居然一身出尘脱俗的清冷气质，简直没办法和经商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恰好秦夫人从花厅里间出来，厅外的阳光正照着椅子上端坐的少女，一层一层涟漪般扩散，晕成一片柔和炫目的光晕，将少女笼罩其中，一刹那间，秦夫人几乎克制不住本能地想去揉揉眼睛，只怕自己看到的是一片虚幻而美丽的梦境。
　　真的是，天仙是什么样，秦夫人心里总算是有了具化的印象，京师中有几个以貌美闻名的姑娘，原先秦夫人也觉得还不错，但此时此刻，再回想起来，却觉得黯然失色了。
　　大姑娘美到这个程度，哪怕是庶出，也是前途无量，那位白大人居然把她丢在池陵这个小地方不闻不问，脑子有问题？这白家的主母也是太心窄善妒了！！
　　哪怕以秦夫人最最最挑剔的目光，也无法从她身上挑到一丝毛病，从气质，仪态、容貌、谈吐，可以说外貌又多出色，仪态就有多出众，两相叠加，整个人几乎完美得不真实！
　　就这一会功夫，秦夫人脑子里纷纷繁繁闪过无数念头，原先想给点下马威的念头早就不知道被挤到哪个角落了。
　　也难怪，她这个尊贵的小外甥，打小就在美人堆里长大，骤然看到这么一个绝色女子，比他之前接触过的还要出众，产生好感也不出奇啊！
　　玉京是没料到这位秦夫人心思变化这么快，只当秦夫人出身高贵，礼仪教养满分，纵然是心中不满，也不会当面刻薄难为她人，倒是对秦家的印象好了许多。
　　有修养有城府，并不盛气凌人，实在没有必要和这样的人家留下芥蒂，玉京拿定主意，也不拖泥带水，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我知夫人心中略有顾虑，但您尽管放心，咱们江南的风俗想必夫人有所耳闻，身为女性家主，婚娶却是阴阳颠倒，万万不敢戏弄冒犯贵人。而秦公子身份尊贵，秉性纯真，又岂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再则，以夫人的身份，想必早已知晓朝廷的选秀，家父已将我的姓名上报给了礼部，便是借我一千个胆子，也万万不敢在此时别生枝节，我与秦昭公子，真正是君子之交，或有兴趣相投，但并无男女之意。”
　　秦夫人听了这番话怔愣了一瞬，却抓住了一个重要消息，“你也要去参加选秀？”
　　玉京点了点头，垂眸道，“家父恰好品级符合，便给我们姐妹都报了名。”
　　“这，就有点矛盾了，既参加了选秀，又如何做得家主？”秦夫人疑惑问道。
　　玉京微微一笑，“夫人身份贵重，想必身边也没有选秀撂牌的先例，而如同我们这般民间长大的女子，规矩松散，教养有限，就仿佛山里随处可采的花草，能够进入皇宫见识天家威仪，沐浴圣恩，已经是毕生修来的福气，若有幸能走过第一场初选，便再无遗憾了。至于其他结果，却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说的诚恳，秦夫人也相信她说的是真心话，天家尊贵，不懂事的女孩儿被那泼天的富贵迷花了眼，无不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却看不见其中的凶险杀机，但眼前这姑娘么，看着理智清醒，又掌握着家族的实权，对那些门门道道肯定比这个大多数人明白，不愿去淌那浑水也有足够的理由。
　　只不过，这姑娘对自己的容貌没什么感觉吗？这样的容貌若进了京，入了宫，想撂牌子可不容易。
　　秦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随后态度更好了。
　　等秦惠珠怀揣任务，匆匆赶到花厅时，却见母亲面带笑容，对那位姑娘和颜悦色，全无前一日说起时的横眉竖目。
　　秦惠珠见到玉京的第一面就是捂着胸口吸了口气，就跟见到她那小表弟一模一样！
　　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就这样的美貌，压根就不用任何手段，她只需要对人一笑，有的是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吧？这，这还能怪小表弟么，这换成她是男的，她也会心动啊！！
　　秦夫人对女儿到来的目的心知肚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想了想，以这姑娘的身份资质，未来真说不好会走到哪一步，她实在无须做这个恶人，罢了，万事留一线吧。
　　等玉京平平安安从秦府出来，就看到明昭像热锅上的蚂蚁，低着头在马车前团团转，看到她，眼睛一亮，小跑了过来。
　　“你要不要紧？”
　　明明是乍暖还凉的天气，玉京看着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珠，以及比汗珠还明亮的眼眸，盛满了关怀，实在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叹了口气道，“我饿了。”
　　“我请你吃饭，这次我自己带了银子！”明昭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容。
　　包间里，明昭没啥胃口，明显是陪着玉京，等玉京平静地用完了一小碗米饭，他才支支吾吾地问道，“我……伯娘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啊！”
　　玉京反问道，“她能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放在心上？”
　　明昭红了脸，无意识地搓了搓腰带，“她就是太紧张我了，看谁都不怀好意，但是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她看到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不会再对你有偏见了，我要是一直阻拦，反而会让她加深偏见，弄巧成拙。”
　　“我发现，你小心思还怪多的，跟你平时的言谈可真不一样。”
　　玉京放下碗，挑眉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她们是喜欢我关心我，我也知道，不过我又不是笨蛋，不能因为我连累你白白挨骂啊，那我做人未免太失败了。”
　　明明是他对着玉京抱有不轨的心思，玉京又不知道，结果却让玉京承受他家里人的压力，那他还是男人么？这绝对不行！
　　玉京垂下了眼睛，眼眼前这双眼睛清澈漂亮得毫无杂质，搞得她都有些硬不下心。
　　“那你知道秦夫人到底为什么没有为难我么？”
　　“不是因为，欣赏你吗？”明昭小心翼翼地问道。
　　玉京忍不住笑了，“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我是一名待选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