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融洽交锋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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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恶魔话语中明显带了点嘲讽和恶意，少女闻言抬起头来，毫不惧怕迎向他的目光。只是这一仰望，反倒让续有些意外。
早已遗忘的梦境，现在又被重新挑起记忆。
续看着虽同样盯着自己、现在却透出猜忌戒备的那双眼睛，心情有些躁郁。那个梦很真实，但是续却是以看电影的心态体验其中。
就算已经知道自己并非人类、而是古老的南海红龙王，他也不会因此对龙王过去的历史感到特别骄傲或怀念；相较之下，活了十九年的竜堂家二男才是令续感到真实存在的身分。所以就算梦境再怎么显示少女和他遥远的过去可能有些渊源，竜堂续根本没打算和现实联系。对他而言，现在这位叫做扬羽的少女，只是位陌生人。
但原以为只会在电影里的人物，却真实跑出来与你照面，如何想心情都不会开心。
“哎呀，不亏是续哥，轻易地就把别人的少女心给偷走了。小心啊小心，每次都刚偷就又打碎，是最罪大凶极的恶魔！”
“可是终哥哥，这位的眼神跟之前的小姐们不同，好像在生气……”
“不亏是茉理姐姐的朋友，丝毫不受诱惑，想必已经发觉到恶魔的真面目，正在思考制裁的方法吧？”
背景是竜堂家两位少年讨论声，一对俊秀美丽的男女正在互相对望──这本来应该是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却因为两位主角眼神中互相透漏的不信任和尖锐质疑，顿时破坏了原本可以成为艺术品的美好画面。
“看够了吗？”
少女没有理会续带着睥睨的言语挑衅，转头向茉理确认自身的处境。
“茉理在这里，我想我应该是安全的了吧？”
虽然是笑着这样说，但茉理从她的脸上看出对陌生环境有些担忧的神情，连忙开口安慰。
“放心吧，这里是共和学院在京都的宿舍，住着的都是可靠的人。”
少女略略转头看向才刚从自己威胁下逃生的前自卫队员，再瞄见充满恶意的俊美男子，但又考虑到温柔的茉理，便把无可置否的意见留在了心里。
“‘四姐妹’是谁？她们为什么要抓我呢？”
“咦？我才想问扬羽怎么回事呢。”
经过茉理的解释，少女似乎有些了解所谓的“四姐妹”是集合名词而非人物称呼，指的便是掌握了世界各种资源动脉的四个家族财阀──洛克福德、玛丽关、缪龙和都彭──简称RMMD。
几百年来，四个家族透过经济和政治上的操盘运筹，牢牢地将粗根锢筑在西方社会。然而这还不足以维持日渐膨胀的野心，在不断地近亲联姻下，四个家族似乎意图从血统融合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意图。而原本安稳待在东京的竜堂家，也是因“四姐妹”的缘故才脱离平凡生活。
“竜堂？是茉理提过的表兄弟家吗？为什么跟四姐妹有关系？”
“在探讨他人隐私前，是不是先该把自己的来历坦诚相告呢？年轻女性在未经过介绍就打听全是男子家庭的内况，实在是非常没教养……啊，失礼了，我说话太直白了。”
回答的是带着优雅微笑的续，一扫先前的不耐面容和冷冽语调，唯一不变的却是言语中的根根尖刺，而很明显地这段话的主人丝毫没有掩饰的意味，连道歉都十分敷衍。看着自家二哥难得对初次见面的女性如此苛薄，终忍不住悄悄在弟弟耳边闲话起来。
“我说的没错吧？续哥的恶魔美男子外皮完全被这位正义女神剥下来了哟……”
“终，别把场面弄得更乱！……续，这位小姐看来是茉理的好朋友，别像对待敌人那样严格。”
“大哥，我只是担心又是另一个‘麻田绘理’罢了。不同的是上次是笨蛋终，这次则是利用好心的茉理。”
麻田绘理是共和学院高中部一年级的学生，但根据终的说法只是个根本不熟的同学。竜堂兄弟就是因为在某个夜里，收到敌人放在信箱里的一把少女头发，为了拯救无辜被掳的人质，四人不得不曝露异于常人的能力。
结果事后调查才发现，麻田的父亲是敌人手下的一名官员，拯救人质事件纯粹是利用竜堂兄弟的道德感，但他们的身分却从此曝光，开始与四姐妹周旋。
“续，我了解你的用心。但这种事情还是先与当事人对话之后再加以判断，现在妄下评论有些太过敏感了。”
听到弟弟们的话，身为竜堂户长的始感到哭笑不得。为了不再让事态发展更加偏移，他出声拿回了发言领导权，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大家先回座吧，秋末风寒，难得茉理亲手泡的日本煎茶都凉了。”
大家从善如流地回到起居室，每人面前再次端上了新沏煎茶。不知道是否刻意而为，新来的客人被安排在离门口与窗户最远的座位。右手是茉理和竜堂兄弟，左方是三人组，面对着最长者与其侍从，似乎有夹击防御阵线的姿态。
由于刚才始掌握发话权的影响，众人默契地以问候彼此作为开场白，彷佛少女真的是偶然来访的客人，看来是打算采用渐近话题刺探敌情。
“冬日将近，对老人家来说真是场灾难啊。留在身体里的子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可能下雪的时机，也提醒着我现在过于低调的生活会让过去的光荣蒙羞。”
“那是老头子的痛风吧？”
“终，真是太没礼貌了。”
“茉理姐姐，我这是关心老人家身体哟。中国不是有谚语说‘关心家里老人就有宝物’什么的，所以我的本意十分善良。”
终信心满满地对茉理说着，这时原先默默不语的少女突然开口响应。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意思是指家族的长者如同宝物，应该要好好对待。”
“咦？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有宝物可以拿。”
“终哥哥不是说本意是善良的吗……”
当终所隐藏的野心和古文实力马上就被揭穿、有些不甘心地念着“基本上是善良的嘛！”之类的辩解时，黄老似乎对少女的开口十分感兴趣。看现场气氛大致隐定，中国最有行动力的老人立刻抓紧时间攻击目标心防。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小姐的中文发音十分标准啊！莫非有特地学习过？”
“……啊、不是的，是因为……”
少女似乎被黄老的问话吓了一跳，原先下意识地准备用敬语回答长者的回话，却因抬头时眼角瞄到右方某位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疑似嘲笑的弯度，便把答案咽回喉咙，反倒说出明显不服气的对抗。
“……是因为家庭因素的关系。但由于刚才有位教养良好的人士指点，未经介绍就轻易向长辈透露家中概况，实在是太失礼了，请您见谅。”
听到这里，茉理不由得噗哧一笑，打破了原先刻意维持却稍为紧绷的气氛，也让众人有些摸不着头绪。
“原来扬羽也挺孩子气的呢……不过我们的确是从四姐妹手中救了妳喔，也该考虑我的立场吧？”
“说的是，让茉理难为了，对不起。”
茉理短短几句话，就让场面危机轻松化解。少女望着笑容满面的好友，投降般地叹了口气，将身子端正坐好，双手谨雅地覆迭在大腿上，随即用完美的日式礼仪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我是鴌扬羽。给各位带来麻烦真是十分抱歉，还请见谅。”
“扬羽是我非常要好的大学同学哟！当然，决不是家庭成员位居日本政府高官、只在上课时见面、平常才说过几句话的那种。”
“茉理姐姐说的案例怎么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
“终，同班的麻田绘理小姐听到你这么冷淡的反应会哭出来的。”
“如果知道续哥连名带姓的记住自己，麻田会高兴到哭出来的。”
抛下竜堂家二男和三男又开始的互斗，茉理转向始说道：
“始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位昆虫学家的女儿吗？”
始努力搜寻记忆，终于想起了今年夏天时有关姓名的那段谈话。
“啊，凤蝶那位？”
（日文中“扬羽”和凤蝶同音，平假名为あげは）
“鴌扬羽（Otori Ageha），双胞胎弟弟是门司郎（Mojiron）。”
“……当然？”
（门司郎Mojiron读音同日语的もちろん“当然”一词）
“是的，门司郎是汉字喔。”
（这句要全句写成日文才好笑，我笑梗是不是埋太深了……）
茉理用指尖沾了些煎茶，随手便在桌面写下“鴌门司郎”。写完后歪着头想了想，又再一旁加上了“鴌扬羽”几个字。
“嘿嘿，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十分亲切。可以想象他在学校中被同学叫名字的场景，一定比我们更猛烈。”
在彼此介绍姓名后，终这样感叹着。竜堂家的两位年长者也回想起当初那段谈话的场景，面容露出了怪异的表情。被取笑的扬羽倒没因此生气，反而认同似地点头附和。
“嗯，弟弟从小就嚷着‘我成年之后一定要去把这烂名字改掉’之类的抗议呢，连我也觉得父亲非常没有取名的才能。”
“但令尊为您取的名字十分美丽。”
“为我取名的是母亲。”
“咦？”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约定好一人一个。”
“原来如此……”
始闻言只能报以苦笑。竜堂兄弟的名字是由祖父竜堂司所命名，始、续、终、余各有深涵意义。虽然四人也常因特异的名字而备受侧目，但至少并非几近开玩笑般的名字。
但为子女命名是父母极大的权力──这是无可置疑的事实，也是始、续和茉理当初那场谈话的结论。
姓名将会影响人的一生，这种说法从古代中国就广为流传；出生时辰是决定先天，而取名则是影响后天，所以中国总将取名奉为大事，而自古随仰中国文化的日本也遵循着这项原则。但现在的日本名字不再却局限于古风，甚至常看到用片假名作为名字的例子。
古代日本取名十分重视汉字，见到一个人的名字，其汉字的涵意即可能代表其家族地位或期望。但现今日本人却喜爱外国转化而来的假名拼音名字，有时还以拥有外国风格的名字窃自暗喜，渐渐丧失了原有文化风采。
“鴌这个姓……似乎没见到过耶。”
“是啊，好像おとり（Otori）一般都写成‘大鸟’或‘凤’吧？”
听到竜堂家两位年少组对汉字充满了研究热情，始也注意到扬羽的特殊姓氏。
“日本没有这个汉字，印象中似乎是韩国的姓氏？”
“是韩国用了中国的字才对呀！《康熙字典》与《五音集韵》都有记载，‘鴌’是‘凤’的古字。听说我的家族是中国南方的古老凤姓家族，辗转来到日本定居后，原本也打算延续使用凤姓，但为了和日本的旧有本土凤姓区隔，特意改为‘鴌’的。祖先说这是身为中国血统的坚持。”
“与竜堂家的‘竜’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听见扬羽详尽的解释，茉理笑着点出巧合之处，接着聊起了扬羽的家庭。
“虽然取名不太出色，但鴌教授的确是位出色的昆虫学者喔！之前也担任过我们学校的客座教授。”
扬羽的父亲年轻时到有“蝴蝶岛屿”之称的台湾旅游，邂逅了一名当地名媛，陷入爱河竟然迅速结婚生子，随即以日侨身分定居台湾继续研究昆虫。所以鴌家四人之前都是住在台湾，偶尔回到日本老家探望；而扬羽则是去年才成为青兰女子大学为期半年的同级交换学生。
“母亲是研究中国历史文化的学者，在她的教导下，我的中文才有不错的基础。”
“不过日文我想和终大概差不多水平吧？当初妳可是对东京文化充满惶恐呢。初次一起到涩谷逛街，还对不怀好意搭讪的中年男子问‘FMG’是什么意思。”
（FatherからMoneyをGetする。这是日本的年轻人用语，直译是“从爸爸处拿来的钱”，有少年不知父母辛劳只会伸手要钱的糜烂感。另有难听的说法是少女们从特别的“爸爸”那里撒娇得来的钱……）
“嗯……多亏茉理的照顾，否则老是住在国外、日本老家又在京都的我很难单独在东京街头生存。”
“说到老家……扬羽不是暑假结束交换回台湾去了吗？怎么被带到日本来呢？需要通知鴌教授或你在京都的老家吗？”
原本带着温暖微笑和好友回忆东京生活的扬羽，却在茉理询问后，降下阴霾的脸色，十分痛苦的样子，过了片刻才用艰难的语气开口。
“……爸爸、妈妈、门司郎……大概连老家现在也消失了……凶手就是那些将我绑来日本的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四姐妹’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融洽交锋战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