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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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丹桂飘香，从前在北乡郡这时节繁花茂盛，老顾家靠着顾砚池俊脸得来的鲜花果子比以往更多。
田氏每每卖了得了钱儿，便去点心铺子里买桂花糕与鲜蟹回家尝鲜。
这也是京城贵胄豪族引起的风雅，秋日暖风起，京城南山的枫叶红了，文人墨客呼朋唤友去南山赏景，然后去云楼挑几只蒸好的大螃蟹，再饮一杯菊花酒，岂不快哉。
田氏不懂的什么快哉不快哉，她只知道桂花糕好吃，鲜蟹也好吃，如此好吃好喝的便是老百姓的好日子了。
不光田氏馋，就是四喜跟龙凤胎也早念叨着要吃鲜蟹了。
这不，河道上的秋风刚吹起来，四喜就每日早起，带着俩小伸长脖子眺望，期盼着卖螃蟹的商贩们出现在河道上。
农历七月霜降蟹肥，正是江南吃螃蟹的好时候，每到这时节，乌衣巷或附近河道上就有肩挑竹篓，头戴草帽、撑着乌篷船沿街吆喝叫卖螃蟹的小商贩，江南吃食讲究，无论是大户人家还是小门小户，吃螃蟹都是要吃活蟹的，用田氏的话说，左右都是花了银子的，干啥不要那好螃蟹？
不过今年螃蟹下的晚，乌衣巷的桂花都开了，卖螃蟹的小贩还不来，一家人垂头丧气之余，又惦记上口味清甜、入口绵软的桂花糕了。
前阵子，沈云清早上摆摊儿，下午为了开食肆的事儿忙到焦头烂额，一家子吃货不好意思张口，如今一回家就看到饭桌上摆着的桂花酱鸭、清烩虾仁、酱鹌鹑与八宝饭，瞬间满足了吃货一家人的心呀！
桂花鸭鸭肉醇厚鲜美带着桂花的香气，再咬只鲜嫩弹压的虾仁，田氏握着木箸满足的直眯眼儿，“还是清娘烧的饭菜香，今日算是吃席了。”
四喜嘴里喊着肉也跟着猛点头。
福姐儿正跟满桌的美食大战，小嘴巴鼓鼓，抽不出嘴巴来说话，只乐咪咪看着沈云清。
相比起大口吃喝的一家人，小石头的吃香就斯文多了，小娃娃最心水油光鲜亮、皮肉肥嫩的桂花鸭，木箸夹一块送入嘴中，皮肉薄嫩轻轻一吸，鸭肉的肥美便同桂花的糖渍甜汁在口中流淌，这般的好滋味，小娃娃忍不住来了句，“浇以桂浆，美不待言。”
田氏吃的正美，忽然听小儿郎冒出句酸诗，那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边挠胳膊，一边呸小石头，“小兔崽子好好吃饭呢，说什么鬼话，你老娘我疙瘩都惊出来了！”
沈云清惊讶道，“这诗句石头你从哪看来的？”
小石头小脸微红，羞涩抿嘴笑，“嫂嫂莫笑话我，我是从隔壁老伯旧书摊上读来的，看了一眼便记住了。”
沈云清更惊讶，自家小食摊儿隔壁有位莫老伯，莫老伯家中只有老两口，无儿无女，老两口感情也很好，数十年相濡以沫过平凡日子。
莫老伯为了维持生计，在街上摆了个旧书摊儿，城中不少酸文人囊中无钱，书隐上来了时常到旧书摊儿上淘宝。
大晋朝文贵，一本新书最便宜的也要半两银子，城中家境清寒的读书人要么抄书要么买旧书，是以莫老伯的旧书摊儿生意不错。
小石头爱看书，家中存书不多，顾老爹以前珍藏抄摘的书籍大部分都在逃难的时候，留在了七萝村。
那时候乱兵压境，一家人逃难保命尚且来不及，如今生活安稳，沈云清看小石头聪敏好学，还懂事儿。
家中无书，小娃娃便跑到莫老伯旧书摊帮忙，莫老伯也很喜欢这个小帮手，作为回报每日把旧书摊儿上的旧书赊一本与小石头。
那些书籍虽旧，有些书页还卷边起毛了，小石头依然爱若珍宝。
田氏整日忙生活没注意到这些，沈云清见小石头每次看到巷中小儿郎背着书箱去私塾时，那渴望的小眼神儿，心中酸软，晚上一家人吃完饭，田氏刚捧着肚子歪在榻上，沈云清笑盈盈来同她商量送小石头去私塾读书的事儿了。
田氏听了，刚开始还撇嘴，“清娘啊，阿娘自个儿生的崽子自己知道，石头这小子随他爹，是喜欢看书，可那是酸看书没啥用！你瞅瞅石头他爹，读了二十来年的书，年年去考科举，到头来连个秀才都没考上，那一年年的银钱砸进去可不少，啥？石头聪明将来说不定有出息？没那可能，老娘下的崽老娘最清楚！”
沈云清并不气馁，给田氏画大饼，“阿娘，话不能这么说，石头送去读书不只为考科举跟功名利禄，圣人云—读书可明智、修德、育人，咱们石头这般聪敏，送去私塾定大有裨益，说不定将来还会高中文魁，为阿娘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呢，到时候阿娘不光是地主家的老太太了，还是人人称颂的状元郎阿母呢！”
田氏听的一愣一愣地，顺带幻想了下清娘说的那美好场景，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猪叫声。
沈云清眼看着婆母拍板点头，这才满意的出了门。
第二日，忽悠小能手沈云清便领命，带着小石头换上新作的小长衫，去了县中的松竹书院报名。
松竹书院是城中大儒明源先生所开设，明源先生文学渊博，桃李满天下，就连当今的文大学士也曾是其徒。
桃源县但凡有些余钱的人家都想方设法把自家儿郎送到松竹书院。
不过松竹书院入读门槛极高，入书院前需有先生出题考核，小儿郎答过先生满意方可入学。
刚开始沈云清还蛮担忧，想自家小石头不过五岁稚龄，答不出先生的问题如何是好？
没想到小石头胸有成竹，进入考试房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刚才还严肃老学究的先生捋着花白胡须，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欣慰模样，让沈云清去前院交束脩，第二日来入学便可。
沈云清：“........”
这么简单的嘛？
那刚才自考试房间哭唧唧出来，与自家阿母苦作一团的小郎也太可怜了罢。
沈云清牵着小石头在一众落榜家属羡慕的眼神儿中，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前院账房交束脩。
这一去就把沈云清吓了一跳，她知道大晋朝读书贵，却没想到这么贵！
光是小石头一年的束脩就要六两银子，还不提书本笔墨纸砚等等的花费，但这些下来一年少说要十几两白银。
十几两银子在大晋朝什么概念，这么说吧，现在一斤猪肉的价格是八十文，米面一担六百文，江南鱼虾遍地，一条不过几分钱，十几两银子节俭度日足够乌衣巷的一户三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小石头看读书这么昂贵，当下小脸一白，拽着沈云清的衣裙抿嘴道，“嫂嫂太贵了，石头不读了，回家抄书也能长见识。”
沈云清揉揉他脑袋瓜，笑道，“说什么呢，咱们来都来了，书自然是要读的，家中有嫂嫂呢，石头放心。”
小石头听嫂嫂这话，眼眶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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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云清交了束脩，小石头得了书院老夫子的喜爱，特意把眼红红的小家伙喊过去谆谆教诲一番。
也不知道老夫子跟小石头说了什么，反正小家伙出了书院也不哭唧唧了，牵着嫂嫂的手小嘴儿叭叭叭，又似从前般欢快小模样。
俩人回了乌衣巷，田氏带着四喜热火朝天摆摊儿卖早食，沈云清撸了袖子要去帮忙，让田氏连同小石头跟捣乱的福姐儿一块撵回来了。
“帮什么忙，这都快收摊儿了，清娘你领俩小家去吧！”
田氏摆手。
沈云清摸摸鼻子，只得回了乌衣巷。
巷口张嫂子家的石榴成熟了，个个又大又红撑开胖肚儿，张嫂子挑了一篮子好的送来家。
沈云清道了谢回了一篮自家的西红柿，又听张嫂子絮叨说自家贵哥儿吵闹着要吃桂花糕，奈何家中没有糯米粉了。
沈云清乐了，与张嫂子道，“嫂子我正做桂花糕呢，做好了喊贵哥儿一道来吃。”
张嫂子客气道，“这哪好意思。”
不过这话也是客套话，张嫂子挎着篮子突然跟想到什么一样，扫了下四周，见巷中无人，便凑过来低声道，“清娘，你大伯家的事儿你听说了没？”
沈云清秀眉一扬，大伯？？？
张嫂子神神秘秘继续说，“听说你大伯一家日子过的可不好，惹的那小混混三天两头上门，生意都做不好了，也是现世报，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他们做那黑心肝的事儿！”
前头沈大伯雇人来沈家小食摊儿捣乱，乌衣巷的街坊都传遍了。
沈云清说不开心那是假的，她就是普普通通一俗小娘子，还有些小肚鸡肠、爱记仇，别人对她好，她念在心里回报五分，可若是别人故意找茬儿，她一笔笔记在小本本上，不是不发作，日后待一一还回去。
张嫂子看出沈云清窃窃偷喜的模样，心道清娘如今是真变了，行事稳妥又落落大方，再也不跟以前一样让那个所谓的亲大伯哄的团团转，是非不分没脑子，自个儿松口了口气，刚才她说那话的时候心里很有些惴惴感。
沈云清笑别了张嫂子，因着心情好今个儿做的桂花糕都比往日好吃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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