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2023年等你》玖泩

20、2019.9.13

　　说真的，再次推开这扇门，苏生不知道自己鼓了多大的勇气。她本以为院方会要求家属尽快整理遗物，但从她回家参加葬礼再到下葬，自始至终，没有一通电话从武汉打来。

　　这是她在去缴费时知道的，她拿着整钱去，又拿着整钱回来。苏生也早该料到的。为什么原先一直建议在家静养的医院电话纷纷改了口，苏启的入院手续也是办得又快又顺利的。

　　陈臣早已为她打点好了一切。魏明禹说得对，她从来就像是个孩子一样，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浑然不觉，把收到的恩惠简单地当做幸运聊以宽慰。等苏生想打个电话去道谢的时候，对面的提示音已然成了空号，她左询右问没有音信，知道陈臣算是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生命里。

　　苏生也知道她欠他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病房里空荡荡的。她刚进门时故意没去看眼前的那张床位。苏生走近窗台，轻轻抱下那只同样空荡荡的花瓶。窗外是夜色，没有月光的黑夜，她在这样的窗前站过很多个这样的晚上。不过那时苏启床头的灯亮着，隔着床帘，会有一层薄薄的影子透到她床上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辅导书，高考之前就已经带回家了。她这次来，是收拾带来的日用品，外加整理一下苏启的遗物。东西不多，这也是爸妈的意思。

　　她今天特地穿了碎花裙子。

　　在自己的窗前折腾了很久，苏生也说不好她是不是在故意磨蹭时间。终于等没有什么理由再能让她继续耗下去时，苏生才慢吞吞地挪到了苏启床前。她蹲下去打开柜子，拿出苏启留在这的几件衣服，上面是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她找不见哥哥的影子了。

　　苏启留下的东西不多，主要的只有一部手机，一本日记，还有一只戒指。手机没有密码锁，屏保是她和苏启的合照，苏生将它和戒指都暂时先放进了背包里。那本日记，苏启一直记着的那本日记，苏生知道那上面一定会有留给她的东西，可她却从没有拿起来看过。当她第一次把这本红皮书捧在手里，才发现封面是被修改过的。“好”字的位置原先有过别的凹痕，可苏启把那个烫金的“好”字写得太大，让她辨认不出那里曾经写过什么。苏生掀开被子坐上床，竟意外地发现这里没人来打扫过。病床上是一股消毒水的气味，但仍有苏启身上的味道，她安心在那里卧下，就像是小时候讲睡前读物时躺在哥哥怀里一样。

　　苏生就着床头昏黄的光线，翻开那本日记的封面。封皮背后抄着一首带了翻译的英文诗，她想应该就是十四行诗的第十八首。然而字迹不是高考时通用的衡水体，苏生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译本。她想那一定是苏启一词一句翻译下来，长歌当哭，以作生命的结尾。

　　“我该把你比作是夏天吗？”

　　她像几个月前偎在苏启身边时那样轻轻念着。

　　“然而你要更可爱，更温和。”

　　“凛风下娇蕾易折，长夏即逝去日未多。”

　　苏生记得上次刚念到这里她便匆匆逃走了。

　　“……唯尔夏日常新永不褪色，容颜未改风华依旧。”

　　“死神无法夸口为你蒙上阴霾，时光易去，你将伴不朽诗篇永驻。”

　　她又把头微微向左靠了些，像是这样就能枕在苏启肩膀上似的。

　　“若它流芳百世，代代相颂。”

　　“你就活在诗中，已被赋予新生——”

　　她念完了。

　　这是苏启想说的吗，想对她说的吗。

　　苏生不知道，也说不好。

　　日记的第一篇是从五月八号开始的，开头的第一句话是——“月月见到他了”。苏生知道苏启这说的是哪件事，这个“他”又指的是什么人。魏明禹在他的日记里以一个又一个的“他”字出现，看上去通篇不见，却句句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她上次见他是在下葬，上上次见他是在葬礼上。魏明禹躲在人群最末尾的地方，苏生拨开一层又一层看不清脸的面孔去找他。

　　她没说话，意思是问他为什么不上前去。

　　魏明禹说他只远远望上一眼就好了。

　　说真的，在真正看到苏启躺在棺椁里之前，她对哥哥的离世没有实感。原本就习惯了苏启离家的日子，她总还以为他留在武汉。魏明禹站着的地方，她都说不好能不能看得见苏启，下葬那天也是，苏生抱着那个骨灰盒，远远望见他站在树的影子里。

　　也许他不光是不敢，也是不能。苏生说不好他算不算半个害死了苏启的凶手。

　　也许呢？也许呢。可是没有人想再去纠结这些了。

　　苏启也是这样写的。

　　2019.5.8

　　月月见到他了，在昨天，她回去给我取衣服。我希望她离他远点，离这些不好的东西都远点。

　　我该怎么说呢？

　　这个病……

　　怎么会落到我身上。

　　太荒唐了。

　　……

　　她在长白头发。

　　……

　　2019.5.9

　　那个混账怎么把她招来了，她还在高考。

　　还在门口跪，跪什么跪，不嫌丢人现眼。

　　……

　　2019.5.10

　　月月不愿意回去，说了很多遍了，还是不愿意，今天再说最后一次。

　　……

　　失败了。

　　……

　　他怎么还不走。

　　……

　　2019.5.11

　　爸妈叫我拖累了。

　　我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吗。

　　……

　　他还在

　　……

　　2019.5.12

　　昨晚失眠了，熬到四点，睡不着。

　　……

　　晚上有夕阳，好看的。不过月月忙着背书，没什么时间看风景……

　　高三太忙了。

　　那时候日子这么苦吗，活得浑浑噩噩像个机器，没什么印象了……

　　……

　　2019.5.15

　　翻到了一本月月的课外书，《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看这么无聊的东西？

　　也是，只有这种书能带到学校去。

　　这种古体英语又对高考没什么帮助。

　　让我看看

　　……

　　2019.5.16

　　……

　　好困，我要睡一会，不记了……

　　……

　　2019.5.17

　　第一次做化疗，原来一直觉得这个词语离我那么远。

　　不过还好，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病房人很少，快和值班大夫混熟了。

　　药价好贵。

　　……

　　2019.5.18

　　医生说了不能喝小米粥，会有胃酸。月月之前还熬了几次，给孩子吓得。

　　哈哈哈哈哈哈

　　……

　　2019.5.20

　　高考倒计时20天！

　　她要我给她讲题，我哪会啊……

　　……

　　2019.5.21

　　今天老在想他，该死。

　　苏启你是真疯了。

　　……

　　他就在门口

　　我不能出去

　　想什么呢

　　……

　　2019.5.25

　　苏生现在的日常休息时间是用来拆花送花的，他拿来那些扔掉也可惜了，确实不如送去别的病房，这样大家还能开心点。

　　挺好的。

　　……

　　2019.5.26

　　真好，有人给月月回礼了。

　　小贺卡挺好看的，不过零食我就不吃了。

　　……

　　2019.5.27

　　想写点东西。

　　还是算了。

　　……

　　2019.5.28

　　是不是快要做第二次化疗了，今天掉头发了，不知道多久会掉光，先藏好吧，免得让看见了。

　　……

　　2019.5.29

　　该走了，还有两天。

　　能不能不走，走了谁陪我？

　　……说的什么浑话。

　　……

　　2019.5.30

　　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太阳了，想晒被子。

　　有点想出门。

　　……

　　你到底是想出门还是想见他。

　　……

　　2019.6.1

　　今天儿童节。祝苏生小朋友儿童节快乐哈哈哈哈……

　　……

　　昨天差点提前过去了。

　　身体太困了没来得及写昨天的事，化疗之后怎么这么大反应，好麻烦。

　　回来之后她走了。

　　早上哭了，应该是看见我掉头发了。

　　唉。

　　……

　　2019.6.5

　　还不回来？

　　他还没走。

　　……

　　2019.6.7

　　开考了。

　　希望顺利吧。

　　……

　　2019.6.8

　　来了兴致翻了一下她数学复习资料——

　　怎么这么难？？

　　……

　　2019.6.9.

　　考完了，今天没车，回不来。

　　好久没看见她去别的病房送花了，有点不习惯。

　　……

　　2019.6.10

　　回来了，还有人给她送花啧啧啧……

　　那个沈枫生，虽然人很不错，但是光看外表要配我家月月还是差那么点……

　　……

　　……

　　刚出门，我是不是眼花了。

　　……

　　是他。

　　不行，我得让苏生离他远点。

　　……

　　2019.6.11

　　今天出去给月月买琴盒去了。

　　还好，还走得动路。

　　挑了个橙色的盒子，她应该会喜欢。

　　明年的成年礼看来得提早送了。

　　另外，我见到他了，在学校。今天云很好，我真的只是想进去拍一张夕阳。

　　他给我一张银行卡。

　　好讽刺啊……

　　那些事，他说他不知道。

　　我不想再看见他了。

　　……

　　2019.6.12

　　趁她出去买菜在顶楼上逛了逛，视野挺开阔的，比病房好。

　　回来了不让我下床，凶我，小混蛋真是翅膀硬了。

　　今天有排骨汤喝。

　　不过她干嘛给李朝阳送吃的啊……

　　……

　　怎么还不回来。

　　2019.6.13

　　传说中的“沈枫生”来了——好久没见这孩子，帅了，长高了。不是印象里那个特别特别内向的小孩了。

　　完蛋，这下苏生真要叫他拐了。

　　……

　　程阿姨也病了。天哪，乳腺癌晚期，什么时候的事……

　　这癌症是传染病吗？怎么大家都在得。

　　……

　　不想去外面吃饭，我这胃也不行。

　　……

　　爸说没多长时间了，出去转转吧。我觉得也是。

　　去哪呢，其实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反倒是她从小到大没怎么出去玩过。草原上去过了，记得小诗人说她很喜欢看风。

　　还是海边吧，月月一直没去过海边。上次和他去，那边风景挺好的。

　　2019.6.14

　　苏生啊，你是真的要被拐去了……

　　怎么这么不值钱的呢。

　　今天有虾仁粥喝。

　　……

　　我后悔夸他了，怎么老是这个李朝阳。爸都说了不要打扰人家，还是上去送。

　　……

　　出事了。医闹。

　　我收回我的话。

　　苏生没事，他进手术室了。听说打出内伤来了，一直在吐血，肋骨也断了。

　　我们家得好好谢谢他。

　　……

　　2019.6.15

　　月月人回来了，手上有一点擦伤，没有大碍。裙子上的血是李医生的。

　　这些医闹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

　　他妈的，家里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在外让人把脸打了，要不是法治社会我少说上去揍那狗东西一顿。

　　为什么去打一个毫不相关的大夫？再说他们有什么正当理由？把法律当空气吗？！

　　……

　　下午不在，让弄去做笔录了。

　　月月长这么大都没因为除了户籍以外的事情进过警察局。

　　不知道李医生怎么样了。

　　……

　　2019.6.16

　　爸的出游计划没延期。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他们今天去看李医生了，苏生守在那一直不回来，确实也应该。

　　不过没人陪我了。

　　呸呸呸，伤者为大。

　　……

　　2019.6.18

　　今天出发，走之前月月说要去看朋友。去哪看朋友？她不是说她没有吗？

　　高铁上写字太不舒服了。

　　……

　　2019.6.27

　　月月喜欢海，见到海的时候眼睛都发亮了。

　　小孩子真好哄。

　　……

　　2019.7.4

　　爸说要出来旅游的，他怎么自己老不在。

　　……

　　2019.7.5

　　头发要掉完了，瘦了好多。妈挑了一顶针织帽，好看的。

　　……

　　2019.7.6

　　苏生写什么呢一直，好奇，她不给我看。

　　……

　　好吧，去偷看了，是补助申请。

　　……

　　2019.7.11

　　想回家，但她还没玩够。

　　月月长这么大都没好好出来玩过，一直是我在考试，家里人陪我考试。

　　有点体力不支了……

　　2019.7.16

　　神奇，第一次坐轮椅。

　　真好奇还能坐多久。

　　这把手转起来挺费劲的，得拿个手套。

　　体验一把史铁生的生活，不过这里全是海，地坛里是树。

　　……

　　2019.7.21

　　……

　　想写吗，写吧，写，不丢人。

　　我该不该写呢，我也想骂自己。

　　为什么想他。

　　……

　　2019.7.26

　　想家。

　　2019.8.2

　　月月也想家了，只是一直憋着没说，这孩子。

　　回家。

　　马上回家。

　　2019.8.3

　　回家了，从车站下来的时候有点想哭。

　　忍住了。

　　怎么变化这么大。

　　在车上憋了一路，我有点不敢进门。

　　好想姥姥，但姥姥不在家，去姨娘家了。

　　……

　　她不认识我了。

　　我刚在那待不下去了，我快哭了。

　　……

　　终于还是哭了一场，生病之后第一次这么大哭。第一感觉是有点累，现在干什么都是有点累。

　　苏启，你时间不多了，想想还能干点什么吧。

　　……

　　2019.8.6

　　今天又是化疗。

　　他们表情都好严肃，但是风口都很紧。

　　这跟直接给我下死亡诏书有什么区别……

　　可是他们都好关心我……

　　有点可爱的样子

　　……

　　2019.8.8

　　走吧，不能死在家里，让我换个地方

　　回武汉吧……

　　2019.8.10

　　好像不太顺利，没有医院要我。

　　那怎么办，万一哪天真在房子里挂了，爸妈不得吓死。

　　月月要对这栋房子有阴影了。

　　……

　　2019.8.12

　　幸好，约到了。

　　明天出发。

　　……

　　2019.8.13

　　这次换了楼层，病房也靠里了。挺好，又安静了一些。

　　李医生来过了，他恢复得很好。

　　但愿吧。

　　……

　　2019.8.15

　　安顿下来了，写点什么吧，别干等死。

　　……

　　2019.8.19

　　把琴盒给她了，那曲子拉的，现在懂小时候老师看我的感觉了哈哈哈哈哈。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

　　她问我下辈子能不能还做她哥

　　……

　　2019.8.20

　　昨天没什么力气写字了，放在今天记。

　　已经不太好走路了，趁着没人的时候去了一趟顶楼。

　　今天有很好看的火烧云，只不过我不想拍照了。

　　他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说他要求婚

　　……

　　干嘛把自己活得这么可悲呢。

　　……

　　2019.8.21

　　戒指，我犹豫了好久，没有戴过。

　　我知道我戴上就取不下来了，所以我不能戴。

　　我为他，也为我自己。

　　医生说的四个月要到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

　　……

　　2019.8.25

　　写点什么吧，不然笔都拿不起来了。

　　她下午睡觉的时候好安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念李秋雨女士。

　　……

　　2019.8.26

　　倒计时了。

　　我今天安心睡一觉吧。

　　苏生又去花店打工了。

　　……

　　2019.8.27

　　爸妈这几天在医院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什么好担心的，我都不担心了。

　　不过说真的，还是有点怕死。

　　大概是种什么心情呢……

　　2019.9.1

　　我给他们录好了录音，会不会觉得很惊喜呢……

　　以后没有我家里会是什么样子……

　　……

　　忘记她会看这本日记了……

　　算了，舍不得撕

　　……

　　2019.9.4

　　今天想了想我的处置办法，不想要太吵闹的葬礼，有家里人来就够了。

　　火化好污染空气的吧，是不是得植棵树做个碳中和……

　　墓碑上刻什么字好呢……

　　……

　　2019.9.5

　　今天阳光真好，好久没有这么好的阳光了。

　　想晒被子。

　　还是忍不住想家。

　　……

　　终于，到了最后一篇日记，这是封信，可她却不敢再读了。是不敢，更是不舍。末尾最后落下的句号，是苏生离开这间病房的最后通告。

　　是课前的正式铃，是火车的鸣笛，是百米赛跑发令的枪响。

　　她不得不迈开脚。

　　这封信是在9月3号动笔的，苏生听过老人在去世前会有所感应，却不知因病故去的人是不是也一样。这是写给她的信。是的，不是爸爸，不是妈妈，不是魏明禹，而是留给她的。开头的一句，让她幻听一般地想起了苏启的声音。苏生猛地坐起身来抬头张望着，仿佛哥哥就像是站在那里一样。

　　——

　　读到这里了吧，月月。我猜这本日记你是一次性看完的。现在在哪呢？在家，还是病房？刚收拾完我的东西？反正你肯定是在床上躺着，你老是喜欢这样看书。

　　在同一间房子里待了这么久，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过一次话。每次一认真说话，你就老是哭。你一哭，我就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所以现在，该说点什么好呢。

　　也不知道我的葬礼什么时候办啊，不过还是希望早点。要是到时候你突然打了个寒战，那就是我站在你旁边了。至于魏明禹，他是肯定要来的。要是我们亲爱的苏聿平先生拦他，你就替我上去说两句好话。不然看不到那家伙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可就亏了。下葬的时候，我就偷偷坐在坟头上，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吓不到你了。

　　关于手机里的那些视频，我也一直想和你说的，不过没找到什么太好的机会。我知道你看见了，也替我删掉了，真辛苦你这几个月以来还帮我忍着一句话不说。不过哥哥那个样子，还是拜托你忘掉吧。本来想在你心里留下一个完美无缺的形象，可惜不幸失败了。

　　月月，你不用去报警，也不用替我难过，更不用去生魏明禹的气，他不值得你为他动气伤身。他究竟干过什么，我想我是要更清楚一些的，不过不必去追究了。因为就算去追究，得到的也只有伤害。这些不必让爸爸妈妈知道，更不该让你知道，这怪我，是我当时粗心大意，没把那些删干净就交给了你。

　　因为我当时也在想，在想要不要报警，我该不该报警。那天知道他出轨后，我是想过报复他，我是想要报复他的。可单说这件事，到底也与他无关，魏明禹是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但他总归不该为此收到牵连。再说了，写作是他一辈子的梦想，他才刚刚触及神坛，我不忍心就看着他这么跌下来……

　　可我真心希望你可以离这些人远一些，再远一些。我怕证据掰不过这些人的手腕，我也怕他们拿魏明禹要挟我，我更怕你和爸妈因为我受牵连。当时我就是这样想的，反正我也没多久了，不如活得轻松点吧。

　　不过我确实有几件挺遗憾的事，没看到你上大学，没看到你站在舞台上拉琴的样子。本来就没好好陪陪爸妈，现在也没办法给他们尽孝了。好不容易熬过了高中那么苦的三年，小时候也没怎么开心玩过，现在还颇为艰难地考了个研。只可惜这些树都已栽下，我却等不到乘凉的时候了。

　　好好吃饭，不要急着把烫的东西咽下去，也别吃了上顿不吃下顿，你哥的胃就是这样弄坏的。生病了就吃药，别老想着靠自己能好，还有添减衣服，这些不用我教你。你脑子好，有天分，又肯吃苦，你要相信未来会很广阔。虽然很不舍得把你交出去，但是以后谈恋爱了还是要记得回来告诉我。还有帮我照顾好姥姥，也照顾好爸妈。

　　魏明禹原来给过我一张银行卡，说是给我治病用，但我一直没有动。以后有机会了，你就帮我把这张卡还给他。我们家，什么也不要欠他的。

　　想起来之前你和我说过的，问我能不能下辈子还做你哥，现在我的回答是——不能，因为可能要等到下下辈子了。我没办法留在这里陪你们，因为你哥我贪生怕死，现在正要上赶着去投胎。约好了，到时候，我们都还做爸爸妈妈的孩子，也许你出生得比我还早，那么你就要当姐姐了。

　　死亡并不是别离，你也不必难过。所以，苏生。

　　和哥哥说句生日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