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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年之别 ...

  •   谢归和陆岑引这会儿全心全意的在赶路,安静的可怕,身旁只有马蹄声,看着道路两边快速掠过的风景,倒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都快忘了,上次骑马是什么时候了。”谢归带有一丝怀念的意味。

      “怎么?谢大人是忙的没有时间骑马吗?”陆岑引骑马倒是得心应手,谢归却有些生涩,“是啊。”

      谢归苦笑不得,“丞相也不是好当的。”

      不知道他父亲当丞相的时候如何,反正他当丞相的时候是没有多少空闲时间。

      不过他当上丞相的时候正值皇位之争,党派之争尤为激烈,自己新官上任,若是不做出点什么,只怕早已经湮灭在史官的笔下,成为一抹微尘。

      不过谢归怎么说也不是吃素的,他有一段时间特别喜欢处决人,谁招惹到他了,他就会想尽办法的扒对方底细,总之有一段时间谢归就像是个笑面虎,没有什么错误还好,若是犯了什么不干净的事情,被谢归揪住底细,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太久就是了,谢归本意是想要立威,不过事情总是会超出人的预料。

      谢归知晓那段时间自己在京城中的传言不太好,但是也没有管,有些时候名声不好也不是坏事,而且那时自己的身份特殊,急需要一些把柄,一些不能坐实但是却容易拉低印象的把柄,搞臭自己的名声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归心中想起这些往事,只觉得感慨,陆岑引察觉到对方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拉紧缰绳。”

      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谢归将缰绳在自己手上又缠了一圈,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这几日和陆岑引待在一起肯定是各种不适应,不过事实却是刚好相反,他俩之间相处起来倒是还如以往一般,似乎两个人离心的几年只是眨眼一瞬。

      谢归被缰绳拉的有些疼了,他的手上以前经常骑马手心也是有茧子的,不过这几年改为拿笔的虎口处和指关节有茧子了。

      陆岑引瞧见他的手红了一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块白布,细长条,给谢归扔了过去,谢归定眼一瞧,这不是初学者害怕受伤才弄的吗?陆岑引怎么也有?不过却是帮了他大忙,将布条缠绕起来,打了个结,好多了!

      谢归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去了秦宛,要歇息在哪里?”

      “我已经让影卫给安排好了。”陆岑引平日不显,但是现在一看,谢归就发觉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皇上.......”“怎么了?”谢归瞧着他,“你怎么好像变老了?”

      陆岑引没说话,“当皇上太费神费力了。”其实主要是他昨夜想了一宿,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告诉谢归,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不过被谢归这样一说,陆岑引还是无法避免的产生了一种新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心梗。

      谢归知道这人也属实不容易,七皇子后只有一位八皇子和九皇子这对双胞胎,七皇子与他们年龄差的不少,比他们打了整整九岁,但是与大皇子相比,陆岑引就是个小弟弟。

      年岁小,母妃给他的助力也不大,陆岑引能坐上这个位置,他的心机与能力足以彰显。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秦宛越来越近的原因,谢归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平心而论,他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每日生活在勾心斗角里,谢归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的心底出现了一道微小但是不容忽视的声音,他不想当丞相了。

      有些想法一旦产生便无法收回,等这件事情彻底解决......等到陆岑引这个皇位长长久久的坐下去,谢归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

      若是陆岑引多信任他一些就好了......平添几分愁。

      秦宛,秦宛整个地方的布局都像极了京城,秦宛是前朝的京城,繁荣程度虽然现在比不上京城,但是也绝对相去无几,笔直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城门外的铜狮子格外有气势,但是大概是临水的原因,这秦宛比愫地更要冷上几分,而当年的荣成也是在这里出现最后一次,便再也不见踪迹。

      谢归和陆岑引入城麻烦了一些,两个人身上的宵禁牌不能拿出来,最后还是暗卫想了别的办法才将两个人悄无声息的弄进来,好在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不然引起这里人的警惕就不妙了。

      两个人来到秦宛,直接去找了这秦宛的知州,是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面善之人,笑里藏刀之辈,谢归瞧着这知州眉毛处一个大黑痣,直犯恶心,心中里面对先前虽然看起来单纯几分但是胜在心思不坏且长得清秀的公孙希倍添好感。

      “两位不知因何而来啊?”知州倒是有眼力劲,这两人相貌不凡,气质上上乘,若说是平庸之辈才会让人生疑,陆岑引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利害,拐了个弯,“我和上头那位的关系你不知道?”

      知州一听这话,虽然疑心是想要诈自己,但是和上头哪位有关系话,平常人也不敢多加造谣吧?心中的疑虑已经被打消了七分,谢归也点点头,“我呢平日在御史大夫哪里办事,这次专程来找你自然是有要事。”

      知州急忙迎合,“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下官自然会好好配合。”

      看来这知州虽然心思不单纯,但是却属实是没那个胆子,自己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差不多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谢归笑了笑,一副和善的表情,知州心中想了想,“不知晓两位今晚在何处歇息?可需下官安排?”

      “不用知州多操劳了。”陆岑引轻飘飘一句话便推辞了,“那......”知州总感觉两个人来者不善,偏生自己还只能在这里缓和一下气氛。

      “其余事情,我们每日再说。”谢归知道这人心里所想,这一晚上的时间也不必担心这秦宛的人能做出什么,陆岑引肯定已经派人盯住了秦宛的这几位,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想要干些什么,这么短的时间,破绽定是不少,只会让他们所犯下的错误更加快速的被他们逮到,所以等到明天再查又何妨?

      谢归和陆岑引告辞,准备好好休息一番,毕竟骑了一天的马,着实是有些累,特别是谢归,他下马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大腿内侧多半是磨破了皮,走起路来火辣辣的,但是这种事情着实不好声张,只能忍着。

      但是当谢归听说那住宿离得不远,要走路过去时,他还是闭上了眼睛,欲哭无泪。忍着疼,尽量面无表情,但是走路速度却是比平时慢了不少,陆岑引也跟着他一起慢悠悠的,不像是赶路倒像两个人在慢悠悠的散步。

      考虑到人员因素,陆岑引专门让人安排到了这秦宛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上,庆澜街。

      庆澜街上有一家铺子,名叫桂花醉糕,谢归瞧见那家虽小但是却人满为患的小铺子时,顿时就愣住了,是这里......就是这里!当初荣成在这家铺子出现过一次后,便再也了无音讯,陆岑引抬头,便明白了这人为何露出这样痴痴傻傻的表情了。

      陆岑引心中顿生愧疚,他并不想瞒着谢归,但是又害怕接受自己把一切和盘托出之后的后果。

      谢归被陆岑引拉扯了一下袖子,这才回过神,片刻的时间,谢归的眼睛却充满了酸涩之感。

      陆岑引直接胳膊一拐,将人拐到自己胳膊下,谢归也没说什么,但是一双眉毛却好像耷拉下来了。

      陆岑引知道这人伤心,主动出声转移注意力,“我已经让暗卫买了这秦宛最好的一家点心铺里面的糕点。”

      “嗯。麻烦你了。”陆岑引似乎是不可置信,“你既然给我说麻烦了?”

      谢归摇摇头,“其实我刚刚那话是给暗卫说的。”

      陆岑引点点头,“他确实很辛苦。”

      “阿嚏。”买糕点的暗卫正在排队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天冷了,自己要加件衣服了吧。

      可怜的暗卫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买个糕点就被某人记恨了。

      陆岑引拉着谢归想走快点,“慢点慢点。”谢归皱着眉。

      陆岑引把人放开,“怎么了。”

      谢归不想告诉他,自己一个男的大腿磨破走路疼这种事情怎么说的出口?

      眼睛一飘,他不回答。

      陆岑引盯了他一会儿,看到谢归耳朵突然变红之后,瞧了瞧谢归的大腿,似乎知道了。

      陆岑引笑的那叫一个贱兮兮的,他伸手假装要碰到谢归的大腿内侧,谢归果然下意识就要躲开,然后看到陆岑引笑意盈盈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被骗了,“陆!岑!引!”

      陆岑引一点也不愧疚,反而笑得止不住,“哈哈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这闹了一通,谢归也顾不得想起他的脸,只想让这个人赶快闭嘴!

      “你别笑了!”看着大街上的人时不时有人侧目,谢归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行,行,行。”嘴上说的是不笑了,陆岑引的嘴角却放不下了。

      谢归赶紧拉住陆岑引,“快走,快走。”然后也顾不得自己的腿了,赶紧跑了几步。

      跑了一阵之后,陆岑引赶紧定住,“又怎么了?”谢归不耐烦了,他现在只想吹鼻子瞪眼。

      陆岑引歪歪头,示意谢归去看那边,谢归看向那处,是医馆,谢归知道陆岑引想干嘛,他是不进去,他在外边等他就行了。

      陆岑引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谢归却总觉得不怀好意。

      陆岑引倒是很仗义,把药袋给了谢归,然后弯下腰,“干嘛?”谢归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还能走吗?”

      谢归恍然大悟,这是要背自己呢,谢归本来看人这么多还挺不好意思的,倒是想了想,不背白不背。

      然后就轻轻跳上去,双手环着陆岑引的脖子,不过不敢太用力。

      “哎,陆岑引你小时候就背我,现在长大了,你还是要背我。”

      “谁让我遇见了你这个脸皮厚的。”陆岑引笑骂道,“怎么能这么说?我我那是不好意思拂了你的面子。”

      谢归趴在他背上,闻到淡淡的香气,“而且,你不是说了,咱们俩......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吗?”

      “是啊。”谢归听到他的回答后,眼睛便失去了几分光彩,既然说好是兄弟,为什么要隐瞒我那么多事情呢......

      谢归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了?多愁善感呢?”

      “不是,我只是在感慨,如果这条路再长一点就好了。”

      “再长一点?累死我?”

      “去你的。”谢归听着两个人之间的斗嘴,如果这条路再长一点就好了,自己就可以做个梦了。

      不过,睁着眼睛看这庆澜街也不错。

      这美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那暗卫将秦宛最好的糕点铺里面的糕点拿出来。

      金黄色油纸干干净净,是一个方形的模样,用小麻绳扎起来,系的很结实,谢归拿过来,费了一些劲才打开,打开之后一瞅,这油纸上的花纹,印着店铺的名字,上面黑色毛笔字引人注目,一眼就能看出来,上面四个大字“桂花醉糕”。

      “......”
      “......”

      暗卫:?为什么主上的眼神那么凶残啊?他做错了什么?他打听了一圈,这桂花醉糕就是秦宛最好的一家糕点铺啊?

      暗卫带着满腹疑惑,默默走了。

      此刻的皇宫,应春生这几日难得处理事务的速度快了不少,今日更是有风鸣的帮助,这才傍晚就处理完了,应春生本想要好好放松,但是刚走出去宫殿,一只鸽子就飞到了自己的手上。

      真是离大谱了,应春生本来充满笑意的眼睛,立马耷拉下来。

      应春生只能抓住鸽子,把东西取下来,转头进去,和宜风鸣撞了个正着。

      宜风鸣瞧他又扭头回来,还以为有什么要事没有处理完,便侧身,谁知道,应春生却拉住他,“风鸣哥哥,快些帮我提个意见。”
      “什么意见?”宜风鸣皱皱眉,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让他打打杀杀还好,出意见什么的还是算了。

      而且这只鸽子还是皇上专门和应春生做联系用的,应春生问他意见,属实是不太好。
      便开口推辞,“这不合规矩。”

      “哎呦”应春生挤眉弄眼的,“反正他又不在这里,你又不是偷看,我给你念,到时候怪罪下来,也是怪罪我。”

      “既然还要怪罪你,那就不要告诉我了。”宜风鸣的脑回路不是应春生等辈可以理解的。

      “哎呀”应春生拉着人做到自己的身边,“你过来吗,等一会儿我还要给你上药呢。”

      宜风鸣就乖乖坐下,一动不动的,应春生最不喜欢他这幅模样了,他刚刚已经大致看了这里面的内容“喷”应春生真想好好的嘲笑一番陆岑引。

      “风鸣,你是不知道陆岑引问我什么。”
      “不可直呼皇上姓名。”
      “好吧,你知不知道为什么皇上这几日给我传信?”
      “不知道,这些不是我应该过问的。”
      “没事,你问问我又不告诉他。”
      “......”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
      应春生真是低估了这人的自律,“皇上最近为情所困了。”
      说完,笑声再也止不住,“哈哈哈哈,真是没想到啊。”

      “......”风鸣并没有感觉到哪里好笑。

      没有看到身边人有什么反应,应春生也逐渐将笑意收起,“你知道吧,丞相和皇上。”

      “知道。”风鸣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话题从为情所困到了丞相和皇上,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他们关系很好。”

      应春生摇摇头,“这都是表面,两个人其实早就已经私下私通了。”

      应春生瞧见风鸣一脸震惊加不可置信加上恍然大悟的表情,只觉得搞笑,也难为他能从一张脸上读出来三种表情了。

      “丞相和皇上?居然?”风鸣有些不可置信,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能这样说,”应春生叹口气,“他们俩自陆岑引,不皇上”应春生瞧见风鸣的眼神,赶紧改口,“皇上他登基后,两个人就开始疏远。”

      “然后皇上又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出手挽回,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其实出现到荣成身上。”

      “荣成?”风鸣皱起眉,这位将军已经故去三年了。

      “不,”应春生摇摇头,“他没死,但是却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风鸣也是玲珑心,“是......”话没说出口。

      应春生瞧他一脸无法接受的表情,其实他最开始也不能接受,但是这个年代,这个身份,也只能算是无奈之举吧,而风鸣显然更加的明白这个道理,脸上的神色也很快恢复如初。

      “当初荣成与西南王,涉及到了另一方势力,朝中重臣。”应春生说的口干舌燥,伸手倒了杯茶,“丞相大人显然也知道,当时其实并不是要派荣成去的,而是另一位将军。”

      风鸣点头,他记得那时候丞相因为这件事情和朝中的一些人闹得很僵,应春生继续说,“皇上面上不愿换人呢,也只是为了麻痹对方,其实早已经暗中和荣成商量好了。”

      风鸣为丞相感到一丝心酸,到头来丞相才是被蒙到鼓里的那个。

      “不过,”应春生颇为感慨,“天不遂人意,变故横生,荣成至今下落不明,皇上对丞相也是怀有愧疚,所以这件事情就。”耸耸肩,应春生觉得自己讲得不错。

      虽然若是被陆岑引知晓自己把他的故事编排应该会杀了他吧,风鸣点点头,若有所思,“那来小桃子说的倒也不错。”

      “小桃子?他知道什么?”应春生知道小桃子,是个清秀的太监。

      “就是,有一日,小桃子在宫里面吃饭说事情的时候说到过丞相和皇上。”越说声音越小,应春生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哦~原来你也喜欢听八卦啊。”

      风鸣也有些尴尬,他想来是不喜欢这种情情爱爱的,“不过,我那时却没有想过是真的。”

      应春生点点头,他原先也是不相信的,“而且这几日,皇上发觉丞相大人似乎也知晓了一些苗条。”

      应春生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问我怎么办呢。”

      宜风鸣想了想,“那你好好答复,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办。”
      他确实不知道这种事情怎么解决。
      应春生也同样露出苦恼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

      两个人的爱情故事,为什么让他这个外人操心?应春生心中难过,自己真是逃脱不了这打工人的命运啊。

      把毛笔放下,他自己可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怎么知道怎么办?

      耷拉着嘴角,“风鸣哥哥,我先给你上药吧。”

      “哦。”宜风鸣乖乖趴下。

      应春生将陆岑引最名贵的药拿了出来,这药一看就珍贵不已,他用起来也是不心疼,一下子就挖走了一大块,在风鸣背上涂抹着。

      “你写好给皇上的回复了吗?”
      宜风鸣声音发闷,应春生嗯了一声,“写好了。”
      “我写的是,落子无悔。”

      身为皇上,他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世间哪能事事如意?
      遇见谢归是陆岑引最幸运的事情,最幸运也是......最不幸,应春生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发出声音,这世事之妙,或许就在于这勘不破之中了 。

      这边谢归和陆岑引倒是相安无事,秋日的夜色来临的很快,两人吃饭前天空还是晴朗的蓝色,吃完饭再一抬头就是墨蓝色了。

      两个人在这里也有些无聊,谢归把窗户全部打开,整条街的景色都能大致印入眼帘。

      谢归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倒了两杯茶,陆岑引便也坐下,谢归用壶盖拂去茶沫,呈现青绿色的茶水,饮了一口,“这茶水味道不错。”

      陆岑引浅尝一口,“八年。”

      谢归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八年了。时间真快。”

      “短短八年,已经物是人非了。”
      “你今日怎么忽生感慨?”谢归放下茶具,“这可不像平日的你。”

      “如果你做了一件事情,隐瞒了最珍视的人,你觉得他会原谅你吗?”
      谢归低下头看向桌面,“我不知道。如果不是非要如此,那我不会这样做,但是我也不会奢求对方的原谅。”

      谢归长长的睫毛垂落在脸上,一片阴影,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陆岑引也释然了一般,“是吗,那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谢归轻轻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四个大字,“落”“子”“无”“悔”,陆岑引知道谢归已经猜出来了什么,但是他没有选择张口,正如他所说,落子无悔。

      谢归抬头,看向陆岑引,熟悉而陌生的一个人,谢归没说话,半响,谢归才笑了笑,“皇上,早些休息吧。”谢归率先离开。

      把屏风拉开,“啪”一下倒在了床上,救命啊!谢归用被子蒙住头,虽然早有猜测,但是陆岑引今日的这段话却让他心里一直酸涩酸涩的,难受。

      他不傻,自然知道陆岑引那话什么意思,谢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以后看话本再也不嘲笑里面的主角动动为情伤怀了,情之一字当真是杀人诛心,不留余地的伤你。

      谢归衣服都没脱,蹬掉鞋子,就闭上眼睛,赶紧睡着吧,睡着之后就不会想这么多了,在心里开始数羊,数星星,数了半天,都数迷糊了,也没睡意,哎不怨他多愁善感,实在是让人伤怀,先前心里面还一直觉得不会,但是现在想想,早就不对劲了。

      荣成......谢归想起这个名字就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当初自己誓死举荐荣成去守边,是不是也早被陆岑引料到了?是不是都只是做戏?是不是陆岑引不肯相信自己?荣成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谢回他当初在荣成走好不久也去参军是不是也知道什么?还有荣成......荣成他到底怎么样了......

      “咕咕咕。”依然在窗边的人伸手,鸽子飞落,纸上赫然写着“落子无悔”,陆岑引拿了花生喂给鸽子,然后便将纸条又塞进去,震震臂,鸽子看他一眼,似乎颇不情愿的飞走了。

      陆岑引见床上没了动静,知道人这是睡着了。

      轻轻拉开屏风,只看见用被子蒙住头的谢归,衣物什么的都没有脱。

      陆岑引走过去,将人的衣物脱下来,被子盖好,摸了摸谢归脸上被衣袖上的衣纹压出来红红的一大片。

      陆岑引低下头,俯下头,轻轻的亲了谢归的额头,不带一丝其他意味的吻,只是一个吻。

      亲完之后就像做了贼一样,赶紧离去。

      而这一切睡梦中的人都无从得知。

      “两位大人,我已经把东西都送过来了。”

      知州拱手,“两位大人若是无事,下官便先退下了。”
      “你下去吧。”

      谢归瞧了瞧,皱着眉,低声说了一句“不对劲。”

      “怎么?”

      陆岑引凑过去,看了几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太明显了,虽然带有一丝掩盖的味道,但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其中奥妙,虽然没有显露,但是这字里行间,全部指一些人。

      秦宛的通判蔡宝也是这其中一个。

      这一看就是故意为之,谢归把东西放下,又拿起来其他的看了看,“真是如出一辙......”

      陆岑引看起来更冷静,“既然把这些证据都给我们呈上来了,那就先去抓人吧。”

      谢归点点头,“去吧,反正看样子他们早就知道这事情,或者他们干的其他事情会败露,这是早早的就找到了替罪羊。”

      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不过若是这么简单就找到了把柄,那才不正常,谢归揉揉眼睛,这次是自己异想天开,以为能借此把他揪出来。

      陆岑引也是一筹莫展,其实还有更快捷的办法,但是他现在,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那人就是荣成。

      陆岑引也暗自责备,自己这次出京确实是冒了很大的风险,但是既然已经出来,那么那件事情就有必要去探讨几分。

      陆岑引别无他法,只能继续安排后续事宜,这些小啰啰抓住和没抓住也无甚差别,所以当暗卫进来通报的时候,陆岑引只是挥挥手,
      “把他们全部给我亲自交给大理寺审理。”
      谢归这边还在想,他前几年明明听说这蔡宝的儿子蔡籽与文国公的一位亲戚是亲家,虽然蔡籽已死,但是也不应该什么记录都没有啊?

      难不成是自己记错了?

      不,不对,蔡籽已死,若是那位亲家如此有势力,那么确实会因为想让自家女儿再嫁努力把曾下嫁蔡籽的事情给掩盖。

      这样一来确实可以说得通,而且这般掩盖蔡籽参加娶妻的消息,这也不太正常啊,蔡宝会同意?

      谢归打算去见一见蔡宝,与陆岑引说过后,陆岑引让他随自己一起去。

      陆岑引让暗卫把人速速送回京城交与大理寺审理,所以两个人也赶快下楼,装押囚犯的车就在楼前,谢归只能透过缝隙去看蔡宝,缝隙之中,因为没有光亮,看不清蔡宝是何等模样,只能看到一头白发,白发夹杂着黑发,稀稀疏疏的。

      谢归凑过去,那人抬抬眼,连头都不动一下,“谢大人,你来了。”

      听这话,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会来。

      谢归忍下心中的一丝不安,蔡宝算年龄,其实不过四十来岁,看样子却像是五六十的,听这语气,他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你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不必保全我,但是要保全我的小儿子和我的小女。”

      蔡宝慢慢挪过来,他似乎早已经算好了有这一天,“就现在,谢大人要先把吾儿和小女都带回身边也好,但是一定要找能保全他们的人家。”他太慌乱了,以至于话都说不完整了。

      谢归让人去了,“到时候我自然会偷梁换柱,说他们已死,给他们新的身份,你现在可以说了。”

      蔡宝点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了。”
      “从蔡籽死后?”谢归死死的盯住他的眼睛,蔡宝的眼睛很亮,蔡宝点点头。
      “不,更早,蔡宝当初与那个女人成亲的时候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那张氏?”谢归不敢相信这回是蔡宝一个小小的通判做出来的,“张氏?他们也是可怜,”蔡宝笑了一声,“他们灭门与我关系不大,是他们觉得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所以借此事除掉你?”谢归不太相信,蔡宝没否定也没有肯定,“你现在就算是查遍整个秦宛,也不会有任何线索。”
      谢归不假思索,“他们早在张氏灭门之时就把一些东西给销毁了吧。”
      “你去找,最多把那些背锅的小官员罚罚,还能怎么办?”蔡宝的眼神里面说不上的情绪,那大概是临死之人的无奈和解脱吧。

      “这不是我想听的。”谢归还想从蔡宝嘴里套出点别的东西,“别的东西。”

      蔡宝笑了笑,“关于荣大将军的东西你想不想知道?”

      “!!!!”谢归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反应了他现在的内心。

      蔡宝咧开嘴角,“荣大将军,当初在秦宛失踪,也少不了他们的手脚。”

      “等一下?”谢归神情激动,“失踪?不是说......”

      “不是说死了吗?”猜透谢归心中所想,蔡宝嘴角咧的更开。

      谢归当初收到的消息,说是荣成确实是死无全尸,后来找人调查,得到的虽然是失踪,但是心中一直没抱多大希望,但是这话从蔡宝嘴里面说出来的分量却是完全不同。

      “谢大人不妨去找找当初荣成身边的一位侍卫,或是伴读,叫什么秦明和。”

      “秦明和.....”记住这个名字,谢归记得这个名字,是荣成小时候的一个侍从,他曾经匆匆见过几面。

      “和他有什么关系?”
      摇摇头,蔡宝似是释然,“剩下的,就要靠你了。”

      谢归张张嘴,知晓自己应该是问不出来什么了。蔡宝似是嘲弄,“若是我知道在朝为官,会招来如此大的祸患......”感慨之意颇多,“也许我应该听我父母的,去经个商,继承家业.....”

      自嘲的笑了笑,“不过现在说来,也只是徒添悲哀。”

      谢归将囚车上的黑布缓缓放下,听到了蔡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谢大人,你可不要落得我这般田地。”

      指尖一颤,谢归没有回答,将黑布放下,已经有人赶起马匹拉着囚车缓缓走起来。

      谢归扭头不再看,蔡宝最后一句话算是告诫自己?更像是送给自己,只不过这话信不信由自己就是了。

      陆岑引一直在一旁听这两个人的对话,默不作声。

      看到谢归离他很近的时候才开口,“你别听信他的谗言。”

      谢归点点头,“我有分寸。”蔡宝刚刚的话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是个好人,这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人临死前最后一丝良知,不,谢归笑了笑,更多的是因为自己许下的承诺更真实吧。

      谢归都不用问都知道那些人肯定也给蔡宝什么承诺了,但是蔡宝知道自己死后不能轻信这些人,刚好自己查上门来,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干脆把破罐子破摔,把自己的孩子交于,在告诉自己情报。

      这些东西,谢归打算好好整理一番,蔡籽的夫人也没有了再查下去的必要。

      谢归走了几步,“哇啊哇啊哇啊”两道交错杂织的哭声传来,是一个小侍卫,抱着两个孩子,正手足无措。

      谢归瞧过去,抱过来一个孩子,看侍卫一眼,侍卫欲哭无泪,“谢大人,这就是那两个孩子。”

      谢归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倒是很小的孩子,这样就更好办了。

      心中却升起了别的想法,这么小......

      若是放自己身边,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谢归哄着一个孩子,他比谢回大五岁,小时候就带过谢回一段时间,现在抱起小孩倒也是不费劲。

      将人轻轻托住,谢归向一旁的侍卫说道,“去找乳娘,这几日都让她住在我们隔壁。”
      “对了,如果家里面有孩子让乳娘也抱过来。酬劳不能少。”

      陆岑引走过来,抱住另一个孩子,谢归看到后倒是一愣。

      没想到陆岑引抱起小孩子也是有模有样的。
      谢归什么都没说,他要缓缓,荣成.......

      奶娘已经找了过来,谢归把孩子给她,她怀里面还带着一个小婴儿,“我们这里会负责吃住,你只需要照顾好这三个孩子。”
      谢归看这奶娘年龄也不大,多半是家里穷才出来的。

      谢归坐下来,他现在比谁都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一团糟。

      陆岑引似乎还有要事处理,便晚了他几步上来。

      “你打算回去?”陆岑引知道谢归并非轻言放弃之人,但是又害怕谢归萌生退意,便问了一句。

      “我要去找他。”谢归语气坚定,“活着我要见人,就算是死了,”梗咽一下,“我也要见到他的尸体。”
      这是他欠荣成的也是欠荣国公的,他必须给这件事情一个最后的交代。

      陆岑引看到谢归微微苍白的脸色,谢归与荣成的关系很好,比起他,谢归与荣成的性格其实更加的投机,说不出什么滋味,陆岑引不忍看到谢归伤心。

      “其实,我自从三年前起,就一直在寻找荣成的下落。”
      “......”看向他,谢归听到这话居然没有一丝惊讶之情,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哪个叫做秦明和的人,这个人似乎在这件事情里面充当着重要角色。

      但是若不是秦明和这个名字被蔡宝提起,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名字。
      对,当初去西南,秦明和也不知以什么身份去了,荣成未归,秦明和应该也不曾回来。

      谢归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现在还不能说出口。他装作无事,“皇上打算何时回京?”

      “在等半月。”

      陆岑引说出一个准确但是没有完全准确的数字,“应春生在京时间这么长,会不会.......”
      “他在我身边呆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用担心。”陆岑引对应春生还是有一份自信的,他觉得应春生虽然平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挺靠得住的。

      “再说了,他身边还有风鸣。”陆岑引对于风鸣是更加的信任了,“有他俩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再者,出点什么问题,也没多大影响,若是能调动他们蠢蠢欲动的心,也不算亏。

      谢归心中却是希望这人回京的。
      没有陆岑引的话,他行事会更方便。

      算了,谢归猜测陆岑引猜测出来自己猜测出来了一点。

      得了,自己还要和陆岑引一起呆上几天,谢归说不明白自己心里什么感觉,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正常。
      或许他和蔡宝一样,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制定好了结尾,只是一直在等待着结局的到来。
      现在,不,马上,马上结局即将到来,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谢归收起这些感情,“明日,明日我们便走吧。”

      陆岑引没有多问,“你今晚要出去走走吗?”
      “不知道,但是我想先写信,给朱贺进。”
      “那就写吧。”
      “嗯。”写之前想了一大堆,但是真正动笔,却又发觉在委婉的辞藻也无法否决这封信的意义,张氏一族的灭门之案,就这样落下帷幕,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最后化为这寥寥几行字。
      谢归的毛笔停顿一下,印出来了一个大墨疙瘩。
      本想再写一次,但是看了一遍,又觉得没必要,便将这封信折起来,送给朱雀镖局。

      谢归浑浑噩噩的就在那里坐到了晚上,“几时了?”
      “已经酉时了。”
      “酉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坐这里这么久了?谢归站起来,他刻意的没去关注陆岑引的动向,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
      “皇上呢?”
      “属下不知。”他是专门看着谢归的,也不过问其他事情。
      谢归也不会去为难他,但是他现在想去活动活动。

      至于去哪里......
      谢归决定那里热闹就去那里。

      又折腾一番,天色已经暗的差不多了,此时此刻,最热闹的当然是青楼。
      谢归身上有钱,也不怯场,反正说定了哪里最热闹就去那里,他自然要去最热闹的一家。

      逛完一整条街,挑了个最热闹的叫做什么,琵琶楼。

      谢归进入,那些女子确实是格外精致,弹得一手好曲子,醉卧美人怀,浅酌一两壶美酒,人生至乐,莫过于此。

      谢归侧卧,美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水果,塞到了他的嘴里面,或许是因为各种事务缠身,谢归并不喜欢这种懒散的感觉,但是现在真正享受到了之后,只觉得甚是美妙。

      美人塞得水果伴随着酒香,在口中迸发,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居然也不知情,美人凑过来,想要用那双芊芊玉手擦拭,刚一碰上谢归的嘴角,门便被打开。

      男子一脸怒气,几位美人快速出去,刚刚喂水果的美人是出去的最晚的哪个。

      她早就盯上这小郎君了,只可惜这小郎君就是听着曲,喝闷酒,半分其他事情也没有做。

      忿恨不满的扭着细腰离开。

      只留下了谢归,门外的男子正是陆岑引,他现下低沉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他走过去,将人拉起来,他刚刚走进,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陆岑引把谢归手里的酒壶拿过来,谢归伸伸手,他的酒还没喝完呢,谁啊,把酒给他拿走了?

      还把他拉了起来,谢归用满脑子酒精的脑袋想,眼前的人自己是不是认识?
      就是不知道干嘛这一脸生气的表情。

      脑袋晕乎乎的冲男人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咔嚓”一声,看着谢归的嘴唇因为酒的缘故,似乎格外吸引人,脑子里面的弦断了。

      剧烈的头疼之后,谢归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是他自己的房间,熟悉的布局。
      看来昨天他把自己给弄回来了。

      心里面闷闷的,谢归有些艰难的挪动自己的身体,脚刚刚落地,谢归眉头就皱起来,有点腰疼。

      把鞋子穿好,走了几步适应了适应,谢归打算把这件事情打马虎眼,糊弄过去,反正陆岑引大概率也不会主动提起来。

      推开门,发现这里陆岑引的几个人居然都不在这里,陆岑引把人都调走去查荣成的事情了吧。

      像个呆瓜站在门口的谢归正在思考,瞧见陆岑引的时候,还是下意识想躲一下,他喝酒不断片,又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别动!谢归啊谢归,别退缩,你是最厚脸皮的!

      装的一脸淡然。

      陆岑引瞧见他的那副模样,只觉得好玩,这人是想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啊?
      没事,他一定好好提醒提醒他。

      陆岑引走过去,轻轻拉住人的手,眼神温柔的能腻死人,轻言细语的对谢归说了一句,“慢点。”
      呕,谢归在心里没忍住。面上却不显,被人拉住,不是下楼,却是进了陆岑引的房间,感情陆岑引是在吃独食啊。
      谢归看到桌子上摆得早饭,很清淡,不错很适合他吃。

      看来陆岑引还是很贴心的。

      “今早上怎么没看到你的人。”谢归问起来,“去找人了。”

      陆岑引将东西都弄的差不多了,“找秦明和去了。”

      “那我们不动身吗?”

      “不必急于一时。”陆岑引心中暗道,就你这样走路都难说,还骑马赶路?谢归也意识到这一点。

      吃完饭,陆岑引给了谢归一个小盒子,谢归问他是什么,他也不说。

      回到房间,谢归一打开,一阵淡淡的药香,是个膏状物,呈粉色。

      艹,他知道这个东西的是干嘛的啦,谢归脸通红。

      休息了整整两日,期间陆岑引和应春生等人的飞鸽已经来了一个回合,两个人才动身出发,去找荣成。

      赶了两天路,到西南郡的时候,谢归已经被多变的天气折磨的极其不适,从南方到西南,却好像不一个季节。

      愫地秦宛那么凉爽,但是西南郡却比他们热的多。

      谢归专门拿的披风也用不上了。

      来到西南郡,似乎已经打过招呼了,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西南王的府邸,上边大大的几个字,明晃晃的想要闪瞎人的眼。

      谢归和陆岑引刚刚露面,就被这府邸看门的人给请了进去,这是谢归万万没想到的,他先前还以为自己要花费一些功夫,看来陆岑引与这西南王......

      说起西南王了,自三年前那一次战争,西南郡的损伤不小,而西南王据说也是换了人做,陆岑引在新西南王即位时,还曾经写道贺信,看来这新任的西南王倒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这三年在封地也算是相安无事。

      谢归心里倒想瞧瞧,瞧瞧这西南王长什么样,上任西南王长相虽俊美,但是却流露着阴邪之气。

      进了西南府,谢归感觉到一丝熟悉感,进门就看见郁郁葱葱的树林,盛开着白花,圆形拱门就藏匿在其中,过了拱门。

      谢归这才惊觉,这里的布局与荣国府布局太过于相似,定是这主人故意为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却见一人立于此处,玉冠束发,眉目含愁,仪表堂堂,此刻眼中似含笑意看着他们,谢归瞧上一眼,嘶,心中暗暗吐槽,怎么这西南府像荣国府也就算了,怎么这西南王也神似荣成身边的哪个伴读?

      ......谢归被自己的想法所震惊,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不可能,谢归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谁能告诉他,上天是开了多么大的一个玩笑啊?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离奇的事情都被他碰上了一二?

      谢归心中无比纳闷,不过还没有确定,自己放宽心。

      西南王和陆岑引相视一笑,陆岑引带着谢归便走上前,陆岑引问了一句,“他就在里面?”

      西南王点点头,“他现在不想看到我,两位先请吧。”西南王笑的有些无奈。其中心酸只有其中之人方能体味。

      陆岑引侧头,“你先进去。”

      谢归点点头,陆岑引和西南王有事商谈,什么的谢归并不在意,他只想赶快进去,瞧瞧那人。

      赶路的时候,陆岑引给他透了底,他本以为自己会很容易接受的,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是道行太浅,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近乡情更怯,失而复得的喜悦在这一刻冲上心头,谢归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

      他紧张的同时,屋里面的荣成也是担心不已,这屋子隔音没有那么好,他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门口,却没有推开门。

      妈蛋,荣成在心里暗骂一句,他敢肯定外边的人肯定是谢归,这东西怎么还不进来?在这里吊人胃口呢?
      要不是他的脚不方便,他现在就去把人揪着领子掂进来。

      终于,“吱呀”一声,木门的声音,人一进门,荣成就看到谢归脸上那奇奇怪怪的表情,皮肉不笑,稍微有些渗人。

      “......”想好的措辞,在看到谢归那奇妙的表情后,变成了良久的沉默。

      谢归也没说话,三年,整整一千多个日夜,他在懊悔与悲伤之中,度过了这三年,而这三年间,荣成这个玩意,却在这里一声不吭的。

      谢归咬着牙,说不上来是开心多一点,还是悲愤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些。

      荣成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日一别,谁知再见已经是三年后的今日?

      “谢归?”试探的喊了一声谢归的名字,谢归走到他身边,“......”瞧着谢归奇怪的眼神,荣成挑挑眉,不知为何,“你居然会好好喊我的名字?”

      荣成翻了个白眼,刚刚那悲伤的气氛呢?被这家伙一句话就破坏了。

      谢归心中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荣成,我好想你啊。”

      原谅丞相大人吧,在这种情况下,能说出这种话,还没有哭出来,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

      荣成也被这直接的话语说的有些害羞,“哎,其实我也很想你。”

      谢归听到这种话耳朵也悄悄染上红晕,若是有外人在,肯定会惊讶的感慨到!震惊,两位男子分别三年,互诉情衷,双双脸红,这究竟是.......还是......

      但无论怎样,谢归和荣成都由衷的感到开心,说了几句话后,荣成脸上有遮不住的疲倦,谢归猜测荣成身体很有可能还没有调整好,就先出去了。

      出去后,刚刚那些说不出口的话语都涌上了心头,谢归看西南王和陆岑引相谈甚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归似乎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有些别扭。

      西南王和陆岑引确实再看谢归,西南王看着陆岑引的笑,心中莫名有些酸涩,“丞相大人对你可真是好啊。”
      陆岑引听到这话,笑容慢慢褪去,“他对我......确实很好。”
      但是自己却欺骗了他。

      西南王没多问,“当你喜爱的事物一直在眼前,就不会感到多么重要,只有失去过才能知道他对你的意义。”

      陆岑引没说话,西南王转身,“今晚设宴,还请两位能赏脸。”

      西南王转身离去。

      今夕月明不足惜,他日阴雨无处寻。

      “咣当”酒杯相碰的声音,晚间酒宴就设在西南府中,是一处位于湖中的屋中,屋外种着高大的梅树。

      人多嘈杂,谢归寻了个借口,便出去透透气。

      荣成瞧见他出去后,便也跟着出去了,还掂了两壶酒。

      谢归正坐在梅树之下的木凳子上,双手放在木桌上,吹着冷风,酒气把他熏得脸红红的。
      这地方还挺隐蔽的,难为谢归居然找到了,荣成走过去,“你怎么跑出来了?饭不合胃口?”

      谢归摇摇头,“酒气熏得我头晕。”

      荣成点点头,“屋子小,酒气不好散开。”

      “嘭”的一声,将酒壶放在桌子上,荣成做到谢归的对面,“你不在喝几杯?”

      谢归瞧着他,“你不怕我说胡话?”

      荣成摇摇头,“我会在你的胡话说出来之前,就把你打晕。”

      “那就好,我能放心喝了。”

      把酒壶打开,冷酒下肚,却如火般灼烧着他的身体,这酒上天快,不一会谢归脑子就晕乎乎的,“荣成,你这酒喝起来.....味道怎么这么熟悉?”

      荣成闻了闻酒香,“听说......御史大人成亲了?我可是给他送了几壶酒,好酒!”

      谢归笑了笑,“那我倒是喝过,怪不得熟悉。”那日御史大人成亲,自己喝了几杯,确实和今日的酒很相像。

      谢归晃了晃酒壶,清酒撞玉觞,月下饮酒,风吹过。
      将最后几口喝下去,“荣成,你这三年一直在西南郡呢?”

      荣成似乎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苦涩的笑了笑,“是啊。”

      “那你有没有在这里听到什么,或者知道什么好玩的?”谢归不想去问这三年发生了什么等到时机,他相信荣成会告诉他的。

      “好玩的事情.....”荣成想了想,“有啊,西南郡以前有个很有名的故事。”
      “哦?道于我听。”
      谢归手撑着脸,“说是这西南郡有一位男子,特别喜欢自己父亲珍藏的一件宝物,,有多喜欢呢?”荣成在脑海中想要如何形容,“他每日不去瞧一眼这个宝物,他就睡不着觉。”

      “终于,在他三十多岁那年,他父亲去世,他也得到了那件宝物,但是短短五年,他就对那件宝物不甚上心,他也成为一个宠妾灭妻之日,最后他的夫人带着这件宝物不知所踪。”

      谢归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不过也很正常,谢归哑然,“得到的东西总是不被人珍惜。”

      谢归又倒了倒酒壶,一滴也没有了。

      谢归把酒壶放下,“你在这里这么久,难道就只有这个故事让你印象深刻?”

      荣成的酒壶也空了,“那可不,我在床上待了两年,然后那一年也没怎么出门。”

      “不说这些了,”拍拍谢归的肩膀,“你还喝吗?”

      “喝!怎么不喝?”谢归扶脸的手放下了。

      “醉了,好办事。”谢归打了个酒嗝,右眉一挑,“不过你是不是不能多喝酒?”

      “噗”荣成倒是没想到谢归蹦出来这么一句,“除了我,现在还有谁能陪你喝?”

      “在这好好待着。”荣成起身,去给他拿酒去,谁知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谢归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了,嘟囔着,“这人去哪里了?”

      站起来,要去寻荣成,“我还要去找找他......”

      却是陆岑引先出现在他的面前,陆岑引看着他,闻到浓浓的酒香,似乎要把他也醺醉了。

      “你不是说喝醉好办事吗?”
      谢归抬头看着他,眼神却是无端的清明,“对啊,但是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你难道也没有吗?”

      天上的星光一片一片洒下来,无端寒风吹过,让人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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