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和神棍的寻剑之旅》吃个丑橘

18、庸人自扰

　　那晚楚焱在逃走时，曾在他的耳边留下了一句话，“记得去问问你身边那个道士，八苦峰是什么地方。”

　　那晚如此混乱，许赐几乎都要把这句话忘了，只是现在突然想起，他便随口一问。可顾渐的反应这么大，也是让许赐意料之外的，他意识到这个地方应该并不是什么普通山峰，不然顾渐也不会这般紧张。

　　“你说啊，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顾渐还在穷追不舍，看来是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就是偶然间听到的，怎么，这地方是禁忌吗？不能说？”许赐下意识的隐瞒了事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撒谎，可看到顾渐的模样，他总觉得不能告诉顾渐这是楚焱告诉他的。

　　“八苦峰，传说是以人间八苦来命名，即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蕴苦，那里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而是由仙门百家合力建造的一座塔，里面封印着各种穷凶极恶的妖和厉鬼，此塔有八层，每一层对应一苦，被关进去的鬼妖在塔里受尽酷刑，无法逃离，直至消散。”慈念看向许赐，缓缓说道。

　　“那当年的楚焱和楚暝，也是被关在了八苦峰里了吗？”许赐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当年楚焱打断仪式，屠杀仙门弟子，那位隐居高人拼尽气力才把两个大妖就近封印在了大别山，之后便由几个当时颇有声望的仙门轮流看守，只不过现在楚焱已逃出，恐怕那个封印已经失效了。”顾渐微微皱眉，声音里有一丝担忧。

　　“你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许赐狐疑的看着顾渐说道，“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个散修？”

　　“这都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啊，又不是什么秘密。”顾渐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开口道，“反倒是你，一个从来不接触这些的人，为何会知道八苦峰？”

　　“我就是……不小心听到路人提起过。对了，你说封印失效，楚焱已经逃出，那么楚暝呢？他会不会也出来了？”许赐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说的太多，连忙转移了话题。

　　“或许也逃出来了吧……”顾渐有些含糊不清的回道，“毕竟我也不在那里，怎么会知道那大别山的情形是如何。”

　　“如果两个大妖都已经逃出，那人间必会再次动荡，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去往崇阳山，向掌门汇报情况才对。”慈念一脸紧张的说道，“我也怕再耽搁下去，贺贺会无法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你先别急，我们今晚收拾东西，明天就动身，你好好休息，也不要太着急了。”许赐连忙柔声安抚道，“虽然我不知道楚焱到底想做什么，但一定有办法可以阻止楚焱的。”

　　“只是阻止楚焱吗？”顾渐闻言开口道，“楚暝呢？”

　　许赐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楚暝毕竟是他的父亲，他潜意识里也没把楚暝划到和楚焱一起，听到顾渐这么问，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如果楚暝和楚焱一起作乱，自然……自然也是要阻止的，只不过现在只见到楚焱一个妖而已，所以……”

　　“我就随口问问，你怎么这么紧张。”顾渐看到许赐这幅样子，突然笑了，他伸手揽过许赐的肩膀，强行把他带出门外，“你让慈念先休息一下，我们去雇明天去崇阳山的马车。”

　　“雇马车就雇马车，你自己一个人不能去吗，非要拉着我！”许赐别扭的把顾渐的爪子从自己肩上扒拉下来，“你腿断了？”

　　“哇，小赐赐这么狠的心，竟然咒我！”顾渐哇哇大叫起来，一脸委屈的说道，“好歹这几天我在城中来回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也知道你没有功劳，跑了几天，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许赐直接给顾渐翻了个大白眼。

　　“倒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这几天，城中有多了几起失魂的案子，但是都是在城中各个隐蔽的角落，我找过去也没发现楚焱的踪迹，不过这样也能确定，楚焱还在这城里呆着，并没有离开。”顾渐见许赐如此吐槽，连忙开口说道。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许赐眉头拧成个疙瘩，“他是想要报复那些修仙门派的话，应该就像前段时间屠村一样大开杀戒，如今却躲躲藏藏的，一点都不像他的风格。”

　　“会不会是，这城里也有他惧怕的东西？”顾渐猜测道，“城里不比村落，村落消息闭塞，城中之事容易流传至整个江湖，会不会他也怕把事情闹大？”

　　“我看他根本不怕这些。”许赐随口说道，却发现此刻的顾渐正看着自己，那眼神实在让人捉摸不透，看的许赐浑身不自在，于是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自然是小赐赐好看，所以才看。”顾渐又换上了不正经的笑容，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怎么看都看不够小赐赐的脸呢。”

　　要是按照以往许赐听见顾渐这种没皮没脸的话，不是要张嘴讥讽就是一拳打去，可今天的许赐却不知为何心跳得极快，他握了握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对我到底……”

　　“什么？”顾渐没有听清，又向许赐的方向凑近了些。

　　顾渐一下子离许赐极近，近到许赐可以感受到顾渐的呼吸，温热湿润的气息吹拂在许赐脸上，让他慌乱不已，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能慌不择路的一把推开顾渐，转头大步走掉。

　　顾渐莫名被推了一把，一脸茫然的站在了原地，本来想追上去，可许赐已经跑的没影，只好挠了挠头，出客栈去雇马车了。

　　再说许赐，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什么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问什么，又想要听到什么答案，只能一个人跑到客栈的马厩，和一匹正在吃着干草的马大眼瞪小眼。

　　“一定是受到慈念的影响，我才会……”许赐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个理由，“我哪有那么喜欢顾渐，都是慈念他们两个太……”

　　等等，喜欢？许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刚才说了喜欢？

　　许赐在深山中长到十七岁，情爱之事完全不了解，娘亲也没有向许赐说过这些，直到娘亲临终前说起与爹的爱情故事，许赐才大概有了印象，可是比起爱情来说，人妖相恋是禁忌这件事，在许赐心中的记忆更为深刻，他也不懂为什么爹和娘会相爱，如果娘不认识爹，她的一生不会这么悲惨，许赐这样的半妖也不会出生，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件事是错的。

　　可是来到这座城里，遇到了慈念和贺英卫，一切好像就开始改变了，虽然许赐还是不理解为什么贺英卫可以为了慈念叛逃师门，但是他看见了慈念与贺英卫之间深刻的情感，这种情感是不能用不应该、不可以这样的词来割舍的，他们两人就仿佛是一体的，无法分开。

　　“只是朋友？没有别的特殊感情？”

　　许赐又想起了慈念问自己的话，现在如果再问一遍，他还能跟上次一样，回答只是朋友吗？

　　“不是朋友的话……我又想和他成为什么关系？”许赐扯出一根干草，一下一下的戳着那马的鼻孔，“你知不知道？”

　　那马自然是不会说人话的，它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类很烦，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扭头到另一边去吃草了。

　　“我这样的身份，又想奢望什么，世界上能有几个贺英卫？”许赐自言自语道。

　　顾渐虽然天天油嘴滑舌小赐赐长小赐赐短，可许赐却根本猜不透顾渐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虽说现在顾渐看上去没那么讨厌妖了，可许赐还是不敢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他好怕。

　　好怕顾渐会离开他。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会这么依赖顾渐，会这么害怕他离开，甚至就算只是想想这件事，都会觉得窒息。

　　一个半妖，对一个修道之人，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情，要是顾渐知道了，说不定会避之不及，再也不肯与自己见面，许赐只是想着这种可能性，都难过的不得了，更别提它真的发生。

　　“只是朋友就好了。”许赐喃喃说着，仿佛是在催眠自己，“只能是朋友，不能有别的想法。”

　　说罢，许赐站起身，他似乎轻松了许多，看着吃着欢的马儿，还伸手摸了摸马的脑门，开口说道，“谢谢你听我说话，明天走之前多找点草给你吃。”

　　那马听不懂许赐在说什么，但也很配合的打了几个响鼻表示回应，许赐摸着马的头毛，心情舒服了许多，“还是在山上的生活最舒服，至少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让我想。”

　　明天醒来，这些想法就会被埋在心底最深最深处了，许赐心道，谁都不会知道，这是一个秘密。

　　我和顾渐，只能是朋友而已，再无其他，也不能有其他，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也是让双方都不会难堪的方式。

　　只不过……许赐缓缓闭上眼睛，为什么自己的心里会有那么一丝闷痛感，明明是自己想出的办法，却仍有那么一丝不甘心，还有那么一点幻想。

　　“清醒一点吧，许赐，这是让他不要离开自己最好的办法了。”许赐开口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