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六章 ...
-
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戌时。云墨将自己送回小院后就不知去了哪里，早上点魂灯时的景象在脑海挥之不去，云姜“扑通”一声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直直看着床顶。
床铺间淡淡的清香有种说不出的好闻，感受着身下柔软的被褥，云姜紧绷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一手揪着床边的帐子，一手摸着耳垂上的耳玦出神。片刻后她忽然清醒，往耳玦里灌了点灵力，接着便听沙沙一阵轻响，红迎的声音出现在脑海。
“怎么了？这才过了几天就来找我，你的胆子和你的岁数一样变小了？”
本该是听了就叫人光火的话，此刻听在耳里却那么亲切与安全。云姜心里一松，嘴上却重重嗤了一声：“是啊，如果你想跑的时候差点就要点魂灯，你跑的怕是比我还快，胆子比我还小吧。”
“点魂灯？”那边红迎笑了一声，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那感情好，点了魂灯，你以后为了要跑，修炼就更有目标了。一朝魂归原身，你身怀剑宗的功法秘诀，打起架不是更容易了？我跟着你混，不是更安全了？”
当场被气的哼笑出声，云姜狠狠磨了磨后槽牙：“你知道谁要给我点魂灯吗？”
“难道是我？”
“是云墨。”
“……”
那边忽然安静下来，云姜躺在床上等了半晌才听到回音。
“嗯……我该说好有缘还是风水轮流转？”
云姜拧紧眉头，声音都不可置信地变了调：“你说什么？”
“我是说，”见势不妙，红迎清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我是说，你俩是怎么碰上的？我听说那小子经常闭关，动不动就是几年看不见人。”
“这就是我要说的。”懒得和她计较，云姜叹了口气，不自觉蹙起眉头，“其实一开始，我是要拜在清遵座下的。他人比较随和不管事，到时候我跑起来也容易点。”
“要是那个剑宗四长老清遵的话，还真的是这样。”红迎拖长了声音，像是在跟着云姜的话回忆清遵是谁，“那你最后怎么拜到云墨座下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发出些意味不明的笑声。云姜气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我当时膝盖都弯了，只要磕头就成了。但他居然用灵力托住我，硬拦下来了，然后跟其他人说我和姒儿是他让褚芫找来的。”
红迎“啧”了一声：“这不能吧，他怎么知道你们在村里？”
“他说他跟弟子下山的时候路过村庄那片的地界发现我俩的。”想起早上云墨在议事殿说的那番话，云姜还是觉得离谱，“你那段时候没有发现他路过？”
“他说他什么时候路过的？”
“几天前。”
“不该啊。”红迎被说的也迷惑起来，“且不说我俩差不多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的灵力我有多熟悉。就说我一元婴，能连有人用神识探查都发现不了吗。”
“你的意思是。”
“他说是他让那个叫褚芫的小丫头来找的你们，我相信。但他发现你俩的过程，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
“……”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听到那边传来红迎打呵欠的声音。桌上油灯被风吹的轻摇，光影在云姜眼中明明灭灭。
她忽然想起那盏暗红色的魂灯。
“问你个事。”
“什么。”
“你知道红色的魂灯和普通的魂灯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红色？”
“嗯。”
那边传来轻轻的吸气声，听得云姜莫名其妙。
“怎么了？”
“红色的魂灯，那是要用心头血来做引的。”云姜简直能跟着红迎的话音想象到她说这话时脸上惊讶而唏嘘的表情，“心头血做引的魂灯，是可以——”
敲门声忽然响起。
云墨虽说过不经自己允许，他探查不了这间小院，但他没说这间屋子隔不隔音。想到这云姜吓得一哆嗦从床上坐直，悄悄在脑海里喊停：“不说了云墨来了。”
话落云姜断了联系起身去开门，于是没有听到红迎最后要说的那句话——
“心头血做引点的魂灯，关键时刻是可以单方面将弱势一方身上的伤害，全部转移到另一方身上的。”
门开，动作带起一阵凉意。风将鬓角的碎发吹的贴在脸上，云姜看着站在面前的云墨，连脸上微微的痒意一时都抛到脑后。
见云姜开门，他将左手拎着的纸包递了过去。
“你尚未筑基，今天奔波一天还没吃东西。方才我托褚芫去就近的集市带了些糕点，你拿去吃了，早点休息。”
糕点尙热，接过云墨手里的纸包，感受着掌心微微的暖意，云姜没想到他一个辟谷已久的人，竟然察觉到了自己修为不够还会肚子饿的事情，心里不禁有些感激。
肚子应景的叫了起来，叫的云姜一阵耳热。慌乱地瞥了眼云墨，她连忙道谢：“谢谢师父，我一定会把它们吃完的。”
低低“嗯”了一声，云墨转身离开。目送他的身影直至消失，云姜转身回房，坐到桌边几下抽掉纸包上的细绳，揭开微褐色的纸。
纸里包着几块糕点，不多，但对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来说足够填饱肚子。倒茶的当口粗略扫了一眼，云姜的手忽然一顿。
不知是偶然拿到还是如何，里面有她上上辈子最喜欢吃的桃花酥。
桃花酥混在其他糕点里，看着并不显眼，却被云姜一下子发现。皱着眉头在“偶然买到的”和“故意买回来的”两个念头里转一圈，她耸耸肩，只当是褚芫不小心买到的。
将之捻起轻咬一口，感受着变得有些陌生的清甜在口中弥漫，云姜享受地眯起眼，再次感慨云墨作为一个师父实在称职。
……
躺在床上，才真正认识的云墨布置的这间房到底有多绝妙。本以为到了新环境会失眠的云姜闭上眼还不到一刻就酣然入睡。
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热烈的阳光在地上铺出一片金色，云姜从床上慢吞吞坐起，恍惚着还以为自己仍在村庄。
直到漫无目的的乱瞟到架子上平展的道服，终于想起自己已经是剑宗弟子的云姜怵然一惊，翻身下床三下五除二穿好道服就冲出房间，然后在院门撞上同样朝自己这边走来的云墨。
把一本书和一个纸包递给云姜，他道：“拿着它，看的时候有什么不懂就来找我，三天后我会考你。”
接过两样东西，云姜书扫了一眼，发现是一本火属性功法。见云墨言语间并没有责怪自己起晚的意思，她悄悄松了口气，嘴上应的飞快：“知道了师父，阿清会好好看的。”
说完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初涉修行之途的小毛头，云墨直接拿本功法就让自己看，云姜一时不知道该夸他信任自己，还是该奇怪剑宗的培养模式是不是都是如此激进。
暗暗腹诽完，云姜准备回去吃早点然后看书：“师父还有什么要嘱咐阿清吗，没有的话阿清就先回去了。”
“等等。”
转身欲走的云姜停下脚步，回头，便见云墨从怀中拿出一枚雕刻简单的羊脂玉牌：“手伸出来。”
昨天点魂灯一事让云姜仍心有余悸，可已经拒绝了一次，实在不好拒绝第二次。于是有些踌躇的照做，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啊？”
没在意云姜畏畏缩缩的样子，云墨抓着她手往玉牌的方向拉：“魂牌。把血点在玉牌上，它就能让持有者知道血主人的情况。人活牌全，人死牌碎。”
“这，这样啊。”手指不自觉一缩，云姜喃喃。
似乎看穿她心中犹疑，云墨淡淡补了一句：“它只有感应生死的能力。”
被点破心中所想，云姜有些不好意思的转了转眼珠子。伸出的食指尖闪过一阵刺痛，血珠从被划开的伤口流出，一滴滴落在玉牌上又很快被吸收。
直到玉牌发出微微红光，云墨抬袖一拂，将之收到掌心，云姜收回手，指尖上的伤口也已经消失无踪。
“好了，你回去吧。”
“是，师父。”
回到院中，从厅里拿了壶茶来到角落树下纳凉用的桌椅处坐下，云姜一手拿糕点一手翻书，开始边吃边看。
云墨给的功法不是普通的功法，云姜翻开第一页就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
书里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第一页就开门见山地教阅者如何吐纳，语言精练直指要点，没有半分水份。虽略有生疏，但她本就有基础，所以很容易理解，看起来也格外的快。
看着看着云姜下意识试着照做了一遍，不到两个小周天，全身灵脉就立刻快速流转，连带着身旁的灵气也活跃起来，吓得她赶紧先停下翻书。
然而越翻，云姜就越能感觉到这本功法的精妙。她从前本就是邪修大能，见识过的功法秘籍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一些门派的镇派之宝。
可没有一本像云墨给她的这本一样，将许多本来很复杂的问题用非常简单的原因解释清楚并给出对策，有些困扰了云姜很久的修炼上的问题甚至也一并得到了答案，只要学会了，回归原身后就能立刻解决。
兴奋之余云姜不由生出了云墨错把剑宗镇派之宝的秘籍给了自己的错觉，于是赶紧趁他还没找自己要回赶紧多看几眼，一看就看到了日落。
将最后一页仔仔细细的看完，云姜合上书本长出一口气。懒腰一伸站起身，她朝院门走去，准备出门找点什么填肚子。
出来后没看见云墨在哪，云姜半找路半认路的找到内门弟子所在的地方，并意外遇到了刚修炼完正往回走的梁姒。
“姐姐！”见到云姜，梁姒眼睛里简直要亮起实质性的小星星。一把扑进她怀里搂紧她，梁姒声音有些委屈，“姐姐你这两天怎么没来找我，我好想你啊。”
揉揉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云姜心都软了：“姐姐不是故意不来看你，是因为姐姐这两天有点忙才没有及时来找你。你原谅姐姐好不好，下次姐姐给你带小礼物。”
“嗯，那好吧。那我就原谅你了。”声音因为埋在怀里而显得闷声闷气，梁姒说完抬头嘻嘻一笑，转而牵起云姜的手，“那姐姐今天是来干什么的啊？”
“呃——”笑容僵硬在嘴角，云姜不好意思道，“姐姐是来找找这里有没有什么食堂之类的地方的。”
“食堂……姐姐你是想说大家一起吃饭的地方对吧？”稍作思考，梁姒很快反应过来，“我带你去吧。”
被梁姒带着左拐右绕走了一会儿后来到一座双层的木楼前，闻着从里飘来的饭香，连着两天没有吃过热食的云姜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这里是新入门的内门弟子统一吃饭的地方，我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看见过姐姐，你这段时间有好好吃饭吗？”
“嗯，我在上面也吃了点东西，没有饿肚子。”
拉着云姜往里走，梁姒边问，边从胸口拉出一块木牌：“姐姐，你有这个吗？一会儿点菜要用到的。”
“……没有。”
抓起牌子扫了一眼，云姜汗颜。跟着云墨从议事殿离开后一连发生了许多事，她一直没有好好了解过身为剑宗弟子到底应该做什么，以至于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被云姜不知怎的变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对她的内心戏半点不知情的梁姒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移话题：“没有就没有，一会儿我带姐姐你去申请一张就好了。你坐在这，等我给你端吃的来吧。”
让云姜在一张桌子旁坐好，梁姒很快离开。目送她消失在视线内，云姜转而扫了一眼大厅，发现这地方有点类似现代的食堂。
想来应该是过了饭点，大厅内全是空桌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位置坐着身着白袍的弟子正在安静的吃饭。
头顶风阵吹出来的风让云姜不知不觉有些出神，呆坐片刻后忽然意识到梁姒好像已经离开很久，于是云姜起身准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也就在云姜站起的一瞬间，她忽然听到梁姒含着怒意的稚嫩声音从远处传来：
“别碰我的东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