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是你哥》高阳伏羲

24、第二十四章

　　三人进房子后上了楼，找到一个没人的接待室。张可累得直接躺到了沙发上睡下，陈澜找来了一条干净的毛巾打湿用来给张可敷脸。焦子瑜坐在一旁看着陈澜照料张可，有时想帮忙却总被陈澜拒绝。
　　“怎么了？”等张可睡着之后焦子瑜跟在陈澜身后进了内室，他对陈澜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
　　“什么？”陈澜从柜子里找出两个纸杯，装了杯热水递给焦子瑜。
　　“我只是想帮你一下。”焦子瑜接过热水，指腹无意间碰到对方的手。
　　“好冷。”陈澜说的是焦子瑜的手。
　　焦子瑜连忙把一只手藏进口袋，装作不在意地喝起水来。“没事。”
　　但陈澜没有罢休，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一步握住对方的手，瞬间一阵凉意从指尖传上来，一边说还一边想帮焦子瑜把手捂热，“着凉了会生病的。”
　　“真没事。”焦子瑜把手抽了回来，他不大习惯如此亲密的关心，这只会让他感到想退缩。
　　陈澜深吸了口气，手还僵在空气中。他抬眼看着焦子瑜的侧脸——纸杯挡住了他的鼻尖，喝水时的喉结微微上下滑动。
　　“我回车拿件衣服，你在这等我。”陈澜说完正转身要走，却被焦子瑜叫住：“说了没事。又要丢我在这里吗？”
　　话刚说完，焦子瑜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于是又连忙补了一句：“我现在就挺好的。”
　　焦子瑜的话似乎终于点醒了陈澜，陈澜知道他在花园时也在找自己，只是彼时的他正在楼上听着许辰说话。
　　“好。”陈澜像是害怕惊醒还在沙发上睡着的张可一样用极轻的声音答道，没等焦子瑜出声陈澜便迈出一步上前把对方环进了怀里。
　　焦子瑜下意识想要挣脱，但陈澜只是抱得更紧，于是他连忙回头看看张可，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把脸藏进了陈澜给她盖上的毛毯里呼呼睡着。
　　“抱一下。”陈澜把脸埋进焦子瑜的颈窝里，想以此安抚对方的不满和自己方才不合时宜的醋意。
　　尽管他知道张可很喜欢焦子瑜，也了解她直率可爱的个性，但陈澜还是无法忽视她牵起焦子瑜手的那一秒，也只是那一秒他都万般在意。陈澜实在不愿意见其他人倚靠着焦子瑜，一刻也不行。
　　令他为难的是焦子瑜一面总是招揽来那么多的恶意，另一面又有那么多善良的人喜欢着他。
　　而对你，我同时给予过恶意与爱意。
　　几秒过去，焦子瑜轻轻地推开陈澜，他觉得自己与陈澜之间总是忽远忽近，这让他感到混乱。
　　但陈澜的手还是环在他的腰上，什么也没说。
　　“别抱我。”焦子瑜像是赌气般想拿开陈澜的手，一边还坚持要转身离开。
　　陈澜只是死死地环住他，有些不满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张可要醒了。”焦子瑜尝试岔开话题。
　　陈澜瞥了一眼张可，说道：“她都牵你了，我为什么不可以抱你？”焦子瑜别过脸不愿看他，但闹脾气的样子罕见而可爱。
　　“别闹了。”焦子瑜垂着眼，“你可以抱别人。”
　　“我不想。”陈澜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但焦子瑜不愿意看他，他就歪着头去找他的目光，“而且我能抱谁？”
　　焦子瑜被陈澜整得没办法，任由他抱着，嘴里又嘟囔了一句：“总之不是我。”
　　“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生气吗？”陈澜知道焦子瑜不满的源头，但他更想听对方摊开来说。
　　就像焦子瑜曾经答应过的一样：坦率一些。
　　焦子瑜扭头看着被毛毯盖住的张可，呼吸带动着她的毯子微微起伏。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焦子瑜知道，一旦出了这个门，有些话他就很难再说出口。
　　最后焦子瑜在心里深吸了口气，看着陈澜说道：“你留我一个人在那里，你明知道我不喜欢。”
　　是的，但其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也在找你。
　　“抱歉，我想着张可和你在一起…”
　　“不是她在不在的问题。”焦子瑜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开心，没等陈澜说完就打断了他，“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在哪都是我自己。”
　　又是一句说完就后悔的话——焦子瑜让自己成为了一个矛盾的人：一面排斥着与自己生而不同的陈澜，一面又对他陷入依赖。
　　陈澜静静地看了焦子瑜一会，才发现对方眼里有一股倔强的光在摇曳，他擅自与那股光拉扯制衡，片刻后便败下阵来。
　　“好，明白了。”陈澜回答，心里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暧昧又乖张地起伏波动着，但他不动地要如何从这种氛围中全身而退，抑或是说从挑起这一切时他就没打算让任何人离开。
　　“明白什么了？”焦子瑜还是微微皱着眉，没有放过陈澜。
　　陈澜少见焦子瑜耍性子，却意外地享受着两人此刻的互动。“你不能没有我。”
　　焦子瑜听完就要从陈澜手里挣脱，不出所料还是被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陈澜连忙补救道：“是不能随便丢下你。”
　　焦子瑜似乎终于肯退让一步，却无意发现许辰正好打开门走进来看向他们俩。焦子瑜下意识拨开趁环在他腰间的手，有些无措地看着进来的人。
　　“抱歉…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许辰垂下了眼，他突然觉得自己搞砸了——有什么可道歉的，这里不过是公用的招待室。
　　“先走了。”许辰说完又抬眼，朝两人所在的方向留下最后一道目光。
　　或许说是在陈澜身上留下的。
　　除此之外，焦子瑜还看见了许辰低眼那一刻没藏盖住的失落，像一根逃走的藤曼，不论它最后躲到哪里去，焦子瑜都会死死地盯着它离开的方向。
　　“没关系。”焦子瑜突然眯起眼睛朝许辰笑着，看上去像一只无害的羔羊。
　　但羔羊也会宣誓主权吗？
　　许辰一时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离开前他只好再看向陈澜，或许他知道答案吗？许辰可没有忘记那晚饭局结束陈澜与焦子瑜离开的背影，陈澜走在最前面，焦子瑜快步跟上去。
　　三点一线，以许辰为远点，焦子瑜把线拉得越来越长，最后与陈澜重合，留下许辰一个人。
　　陈澜什么都没有说，眼神默默的，像是在等他离开。
　　许辰侧过身子，准备走出门外，最后又回过头对陈澜说道：“对了，我家里人想见见你，方便吗？”
　　“现在？”陈澜终于开口，他有些无奈，但脑子里考量了各方面要素之后还是没法拒绝这种世故的请求。
　　“是，他们在楼上等你。” 许辰让出一条道，示意陈澜应该出发了。
　　陈澜拉了拉焦子瑜的手，看着他说：“和我一起吧。”
　　见况许辰微微低下头，不作声。
　　焦子瑜明白这种局势自己去了也只是局外之人，加之张可还在这里睡着，于是回答道：“我陪着张可，你去吧，我可以在这里等你。”
　　陈澜先是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女孩，思忖片刻后才说：“我一会就回来。”
　　许辰站在门边静静地等着，直到陈澜越过他出了接待室他才回过头和焦子瑜对视上，他眼里的对方只是一直礼貌地笑着。
　　“打扰你们了。”许辰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些什么。
　　“没事，”焦子瑜拿起刚被放在桌上的水杯放到饮水机下接起水来，“他一会就回来。”
　　“也许会聊得晚一些。”许辰很快就回答。
　　“你怎么来了？”不知何时张可醒了过来正坐在沙发上，那张毛茸茸的毯子从她胸前掉下来堆在腿上。张可揉揉眼睛，却把睫毛膏在眼睛下拖出一道黑引子。
　　“原来是你啊。”许辰看着张可忍不住笑笑，方才他并没有认出睡在沙发上的人是她，说着许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手帕递到张可手里，“变花脸猫咯，去整理一下吧。”
　　张可愣愣地接过纸巾，用还没太睡醒的声音问道：“什么花脸猫？”
　　焦子瑜默默地看着两人对话，刻意喝着水不作声。
　　“妆花了。晚点小朋友要开蛋糕了，记得下来。”许辰上前一步，把手伸到张可耳边，从她耳后的发丝上摘下一根纯白的棉线，紧接着转身出了门。
　　“哦，好…”张可话音未落许辰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外。张可缓缓从沙发上起身，焦子瑜见势走了过来。
　　“还好吗？”焦子瑜问。
　　“子瑜，”张可晃晃脑袋，耳垂上挂着的珍珠耳坠也一起跟着摇摆，“咱们下去吧。”
　　“等等。”焦子瑜拿过张可手里的纸，抽出了其中一张去水池里淋个半湿，回来后用纸巾轻轻擦拭蹭到张可卧蚕上的黑印子。
　　张可觉得被擦到的皮肤直发痒，痒得她眼泪都要出来了，于是她伸手想拿过焦子瑜手里的湿纸巾。“我来叭。”
　　“好。”焦子瑜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打开。
　　张孟伊推门而入，肩上还挂着她的橘粉色披肩。“你们在这呢！”进了房间后她先是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两人一番，之后才说：“找你们半天了，下来吃蛋糕哦。”
　　两人还一句话来不及说，张孟伊就把门“啪”地捎上。焦子瑜只是默默松了手，让张可自己擦干净。但奈何房间里没有镜子，最后还是由焦子瑜“操刀”结束了这一切。
　　焦子瑜还没有把新认识的人的名字记住，生日会就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张孟伊不肯善罢甘休，在陈家离开前软磨硬泡了陈澜许久，硬是让他把焦子瑜的微信推给了她。
　　从那时候起焦子瑜就发现陈澜情绪不太对劲了。回来的车子上一如既往地只有他们两个人，陈军和焦媛坐在另一辆车子已经启程回家。
　　“累了？”焦子瑜看向陈澜，发现他正扭着头看着窗外。
　　陈澜听见焦子瑜和自己说话，把注意力从窗外收了回来。“嗯，有一点。”
　　“不高兴？”焦子瑜又问。
　　陈澜抬眼看看后视镜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眉头锁得紧紧，一脸疲惫的样子。“对，不高兴。”
　　“怎么了？”焦子瑜发觉陈澜在情绪上从不拐弯抹角，他问什么，他答什么。
　　也许有些人做不到直率坦白，但并不影响他们对直球选手的钟爱。
　　“抱歉，没想影响你。”陈澜回答道。
　　“没影响我。所以到底怎么了？”焦子瑜不自觉地皱皱眉，他猜测这要么与张孟伊有关，要么就是与许辰有关。
　　“你觉得…”陈澜调整一下坐姿，侧过身子看着焦子瑜，想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你觉得我怎么样？”陈澜的表情很认真，像是在讨论一个严肃的话题。
　　焦子瑜歪歪头，没明白陈澜的用意，“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