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是你哥》高阳伏羲

13、第十三章

　　陈澜回到教室的时候英语老师老胡正在板书，他悄悄从后门溜回到座位上。这一举动也被坐在他后面的焦子瑜看得一清二楚。
　　“哪去了？”见到陈澜回来，赵晓把脸凑了过去用气声问道，手里还不忘拽着笔假装写着什么。
　　“有点事。”陈澜从抽屉里翻出英语书，随便打开一页就摊在桌上。
　　“我看见你拉着小学妹就走了，咋回事啊你俩…”
　　陈澜瞪了赵晓一眼，“别说了。”说完他立马回头看了一眼焦子瑜，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有些诧异。
　　焦子瑜看了他一会，没再说什么，低头记着笔记。
　　课上到一半，一只手从前面将一张纸条递到焦子瑜的桌上，焦子瑜抬起头顺势看向纸条递来的方向，只看见陈澜的低头写字的背影。
　　他打开对折的纸条，看见上面整整齐齐写着：
　　中午等我一起吃饭。
　　焦子瑜盯着纸条发了会呆，最后拿起笔在上面也写了点什么再折起来，戳了戳陈澜的背，把纸条递了过去。
　　陈澜没有回头，好像早预知到了焦子瑜会回复他，很自然地伸手接过纸条然后放在桌上，等到做课堂练习的时候他才打开，看进焦子瑜在他的话下面回复了一句：
　　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要迎接什么必将到来的事物，随后把纸条放进了抽屉。

　　“东北饺子馆，吃不吃？”刚放学，赵晓搂住还在位置上收东西的陈澜问道。
　　“你找秦萱吧，我约了人。”陈澜一边把书往抽屉里叠一边说。
　　赵晓还没回应，焦子瑜就走到了陈澜的位置旁，“我在门口等你。”说完后焦子瑜也没等陈澜回答便径直走出了教室。
　　“少见啊。”赵晓一脸玩味地看着陈澜，“哎不过，我最近跟那群人打游戏的时候听到了些风言风语，想不想听一下？”
　　“谢谢啊，不感兴趣。”陈澜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正准备起身却被赵晓一把拽回了位置上，“跟小饺子有关。”赵晓语重心长地说。
　　陈澜下意识看了窗外一眼，焦子瑜还在走廊里等着，和路过的张可正说着什么。
　　“说。”
　　“是这样的，”赵晓叹了口气，“他们说啊，学妹之所以和小饺子分手是因为小饺子喜欢男生。”
　　“…”陈澜静静地盯着赵晓看了几秒，硬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你也震惊了对不对？”赵晓一拍大腿，语气很是激动。
　　“他们没有在一起过。”陈澜淡淡地说。
　　赵晓皱起了眉毛，“你怎么知道他们没在一起。哎不是，重点是他们说小饺子喜欢男生！”
　　“‘他们’是谁？”陈澜接着问道。
　　“就我们年级那群人呗。”赵晓说完还扭头看看窗外，才发现焦子瑜一直在走廊里等着。
　　“谁传出去的？”陈澜心里想着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焦子瑜这段时间才那么不对劲，这一瞬间蓝嘉仪支支吾吾说不清话的样子又浮上眼前。
　　陈澜好像突然把什么对上号了一样，直接从座位上弹起来出了教室，拉起门外的焦子瑜就走。
　　“哎你们去哪？”被甩在后面的张可朝两人的背影喊道。
　　“不好意思，下次再和你说吧。”被陈澜拉走的焦子瑜边回头边对张可说道。

　　“这是腊肠煲仔，这是鸡肉煲仔哈。”老板娘端着两份饭放在两人的桌上，陈澜点了点头，伸手把腊肠煲仔饭往焦子瑜的面前推了推。
　　店里人很多，很嘈杂，但出于口碑好，味道也好，陈澜不时会和赵晓一起来吃午饭。
　　“这家店很好吃。”陈澜低头吃着鸡肉，漫不经心地说道。
　　焦子瑜吃得很慢，碗里的饭半天不少一口，最后他放下勺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他打量着陈澜，对方越是装作无事发生他就越觉得诡异。
　　陈澜慢慢抬起头，心有顾虑地看着焦子瑜，“你不也有事情找我，要不你先说。”
　　焦子瑜又拿起了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店面很小，人很多，有些闷热，焦子瑜用手背擦了擦脖子间细密的汗珠，同时腊肠的油在他齿间溅开来，本是香醇此刻在他嘴里只剩下一股油腻。
　　“你找了蓝嘉仪…？”焦子瑜问道，语气里又是很不确定，“那个学妹。”
　　陈澜嘴里还嚼着成丝的鸡肉，平时吃都觉得很嫩滑，现在却很寡淡。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之后朝焦子瑜点点头。
　　“你们认识吗？”焦子瑜接着问。
　　“不认识，只是想问点事情。”陈澜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两人之间的氛围悄悄跌到极致低。
　　“问什么？”焦子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腊肠饭，突然一口都吃不下去。
　　“和你没关系好吧。”陈澜继续低头吃饭，见焦子瑜半晌不回应才又抬起头来，“我的意思是我问的事情和你没关系。”
　　“好。”焦子瑜没给过多的回应，只是静静等着陈澜。
　　“你最近很不对劲。”陈澜突然说。
　　焦子瑜愣了愣，“可能吧…你也很不对劲。”
　　“出了什么事吗？”陈澜抬头看了他一眼。
　　焦子瑜轻笑了一声，“你不会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个吧？”
　　“那不然呢？”陈澜从口袋掏出一包纸巾打开，递给了焦子瑜一张后又拿出另一张擦干净嘴巴。
　　“澜哥，吃饭呢。”门口突然走进几个男生，他们见到陈澜后其中一个朝他打了声招呼。
　　陈澜看过去，笑了笑，“不然呢。”
　　“咋不叫上我？”说话的男生从一旁抽来了张空凳坐在陈澜的旁边，其他几个人顺势坐进了旁边的一张空桌里。
　　“不想叫你。”陈澜看了一眼那个男生，又看了一眼焦子瑜，对焦子瑜说：“走了。”
　　两人刚要离开，那个男生看了看焦子瑜，拉住陈澜，“这不是焦子瑜？”
　　焦子瑜坐在位上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男生，给陈澜递了个眼神。
　　“认错了，你起开，我们要走了。”陈澜把手从男生那里收回来，起身就往外走。
　　“我没认错啊就是他。”男生还不罢休，突然就把目光投到焦子瑜身上，一脸玩味地打趣焦子瑜，“哎小哥哥，有对象了吗？对我有没有兴趣啊？”隔壁桌的几个男生听见也顺势起哄，“我们行不行啊？”“帅哥不会看不上我们吧…”“虽然我有女朋友了但多一个男朋友也可以啊”…
　　店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霎时就被吸引过来，无论男女都开始往焦子瑜身上投来目光。
　　焦子瑜什么也没说，却宛若身陷刀山火海。
　　陈澜下意识朝焦子瑜看过去，耳边还是那群人的起哄。他想起了课间蓝嘉仪说的话：
　　“现在很多人都在传焦子瑜喜欢男生，而且越传越离谱…”
　　但他还是忽略了一个重点——这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熊斌。”陈澜站起身，低头看着带头起哄的男生。
　　熊斌愣一愣，抬起头看着陈澜，嘴角还剩刚才打趣焦子瑜时自以为是的笑，“咋了。”
　　“我对你感兴趣，我们能试试吗？”陈澜说话时熊斌一行人突然安静下来，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熊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开玩笑吧哥。”见陈澜一脸认真，熊斌眨了眨眼，回头给其他人递了个眼神，但没一个人敢说话。
　　“怎么的，他可以我不行？”陈澜看了眼焦子瑜又看回熊斌。
　　焦子瑜微张着双唇，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不是，哥你别搞我。”熊斌不知所措地笑着，“我跟他开玩笑呢。”边说熊斌边把手搭上焦子瑜的肩，还把他往自己身边搂。
　　陈澜走出座位走到焦子瑜身旁把熊斌的手拿了下来，对熊斌笑了笑，“你好好考虑，我们像以前一样就挺好的。”说完陈澜拉着焦子瑜就往店外走。
　　等他俩离开，和熊斌一起来的一个男生凑到熊斌旁边，“你俩是有过一段？”
　　“你有病啊。”熊斌对着那个男生骂了一嘴，还有些没回过神地盯着他们离开的门口。

　　“谢谢你。”吃完饭回学校的路上两人一直没多说什么，直到焦子瑜开口。
　　“我说你怎么也不知道还口。”陈澜淡淡地应了一嘴。
　　“没什么好还口的。”焦子瑜垂着眼，看着路面。
　　“所以，”陈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焦子瑜说：“他们说的是真的？”
　　“他们说了很多，你说的是什么。”焦子瑜也停了下来，面对着陈澜。
　　“除了你喜欢男生，他们还传了什么…吗？”陈澜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只怕一不小心又按到焦子瑜的按钮，让他一瞬间回到之前失魂落魄的处境。
　　焦子瑜笑了笑，“什么开·房啊多人·运动啊，连艾·滋都传出来了。”
　　陈澜怔了怔，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蓝嘉仪只说流言越传越离谱，他却没想到会这么恶毒。
　　“算了，过段时间就好了吧。”他知道陈澜也很惊讶，所以焦子瑜只是耸了耸肩，向校门口慢慢地走过去。
　　“不能就这么算了。”陈澜跟上前，心里像在打量什么。
　　“那我能怎么办？”起初的焦子瑜也在苦苦解释，但不过是一周，流言却像柳絮一样飞得到处都是。他越是解释，就传出越多版本。
　　可怕的是这些“柳絮”从不在光明处散播，它总是飘在两三成群的人之中，可能是挂在衣服上，可能是蹭在头发上，但就是清不干净。又像是茶余饭后的笑话，尽管只是偶尔被提及一下，但频率却很高，且不容易忘掉。
　　“总而言之，”陈澜看了看焦子瑜，“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别默认才是。”
　　“好。”焦子瑜给了陈澜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在陈澜看来这个笑容足以耗光焦子瑜所有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