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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他们在背后说公子疯了,也有人说公子这是被精怪夺舍了。
      可我知道月公子只是病了,不肯治。

      他说过,药不好的。不知试过多少帖药、遍寻多少良医,可见过的都道是心病,没得医。或许哪天就好了,又或许到死也好不了,不药而愈和病入膏肓都只在病人一念之间。

      我想着既然是病拖着总归不好,所以没办法归没办法,该劝的还是会劝,毕竟——
      我的命是公子改的。

      ******

      进院前,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

      命硬抗过了国难灾荒,又被卖进这柳巷中浑浑噩噩,饥饿和打骂是每天的全部。

      一日,旧主将我和其他五个孩子拉去一处邻河的庭院。院内一簇簇海棠盛放飘香,不远处的三层楼阁被装点得宁静秀雅,院墙外有熙熙攘攘的人声和一排绿柳成荫,河上停着几艘画舫,舫上时不时传来几声柔媚的江南子调,恍惚在梦中见过。

      旧主和王鸨母商量着将我们转卖,两个模样好的女孩最先被挑走,由人领着去往那三层楼阁去,剩下的则被洗干净换上了新衣裳,然后带到位置较偏的浣洗房。

      管事遣人送来好吃的饭菜,除了我们四个里年纪最长的还在哭个不停,其余的都很高兴。

      盘里的菜闻起来香,碗里的饭嚼起来甜,肥大的衣裳胜在整洁。

      这在当时是我得到过最好的待遇,再往前就算有我亦记不清了。

      曾听被卖掉的姐姐说起过我刚被拐来时的样子,身上穿得好,脖子里挂着块值钱的暖玉,眼睛和脸蛋都生得圆不溜秋,右眼眉梢上有着三小块胎斑,还是红色的。

      用她的原话讲,本应是住在廊檐下的家燕,怎晓得一朝落进芦花荡成了只水鸭。

      某日她要被卖进一家富户当丫鬟,临行前踌躇着将一块绸帕塞给我。

      说这本是我的物件,上面所绣非草芥,而是个字。
      “木以为树,卯形门,意旨春日河畔的垂柳,缕缕丝绦浑似挂在门上的帘幕。”

      针脚凌乱不知被拆过几回,歪歪扭扭的翠丝横不像横竖不像竖,但它算是我唯一的信物了,于是当管事问我可有姓氏时,干脆答了个“柳”字。

      从此,烟雨阁后院多了个小浣婢,唤作翠夭。

      ******

      不再漂泊的日子过了有一年多。

      曾经幻象般幽美的庭院早已不再那般新奇,每日浣洗晾晒清理洒扫,基本从天蒙蒙亮忙到月上柳梢。因为脸上的红斑,院里的人很容易就对我产生印象,经常喊我跑腿传话之类的,所以我真的很忙,每晚一沾枕头基本就睡死过去。

      元夕夜,院子里应景地挂上了一盏盏红灯笼,婢子小厮换上最新的衣裳,闲暇就编排编排院里的人,嘴皮子利索的还会乘机说些俏皮话逗大家开心。

      什么王鸨母又借钱在外头养男人啦,又比如宛宛姑娘的老相好荣公子转头赎了个歌女……

      “哼,碎嘴里吐出来的话可真磨耳朵。”
      是当年一起被挑走的两个女孩之一,旧年在楼里刚挂了牌子,化名姬蕾。

      姬蕾生得明艳大方身姿高挑,经院里的教习女先生亲自指点,不但通点文墨,而且修得一手精湛的茶艺,听说很多文人雅客都慕名而来,撒重金只求与其隔着帘幕攀谈几句待上两盏茶。

      但私底下,姬蕾与我们讲话就像甩刀子,将院里服侍的人大大小小都得罪了个遍。

      所以我们这些婢子无外乎是既羡慕她麻雀飞上枝头,又厌恶她整日鼻孔朝天尖酸刻薄。

      我尤其看不惯她一身轻绡手摇罗扇倚着二楼的雕花阑干向下望的姿态。

      因为我见到过这个女孩最落魄狼狈的模样。明明当初同样是卑微进尘土的蝼蚁,如今为何她就不用再仰人鼻息而活?其奕奕风采犹如蒙尘宝珠再次意外现世,它依旧耀眼也越发招恨。

      “那个脸上有红斑的,对就是你,明儿一早将那套烟罗紫送到我们姑娘的房间。”
      “慢了,仔细你的皮!”

      姬蕾身边服侍的丫鬟妙玲成天叽哩喳啦,就差将“狐假虎威”写脑门上了。

      我低着头,像个聋哑一样不吭声,只默默又往姬蕾的头上算了一笔。

      “一副目中无人的蠢样,我看她能招摇多久!”

      “人是真有本事,要不然这李都尉和京城来的官家少爷们能争着抢着?”

      “越得不到越稀罕呗。你一纠缠,反倒惹了烦,就是贱的。”

      “要我说呀宛姑娘到底是心眼实了点,也不想想眠花宿柳的能有几个值得她连人带心一道赔进去。以她的品貌根本无需自降身价上赶着,挑个富贵的踏踏实实进门不好么?”

      院外喧哗,花魁应该已经从正门被迎走了。

      红光映照在人们的脸上,鱼龙灯火穿针引线缝制出一件鎏金华袍,欢呼声中宠儿的发梢被东风慎重地亲吻,连月华都恨不得钻进那人衣袖,而浣婢一抬首只能望见小片无月的夜空,垂首所及是水盆中那双浮肿通红的手和一张受人调侃诟病的斑驳面庞。

      “哇,快看,素月公子来了。他长得真好看,像是绢画里的人物。”

      水冰凉冰凉,俏红纱在其中起起伏伏犹如舞动的鱼尾巴,她搓洗着搅混了一盆子水。

      “让一个男倌蝉联花榜状元那么久,这世道真是叫人越来越看不懂。”

      若将浮世百态比作一幅画卷,我当时只想隐没在画师笔下,化为一记黑污毁去所有惊艳。

      熙攘一夜,第二日清晨院内格外静谧,我捧着那套烟罗紫轻绡在楼阁外等人通传。

      悠然四顾,到处皆春烟袅袅像是要下雨的征兆,蜻蜓低低地飞过水塘,院里的海棠花骨朵一串串冒出点头来,胭脂粉红缀在一片片碧玉葱翠之间,半开半合宛若丽人春困,慵懒斜倚在小榻上,屋外凝露挂上窗棂寒意不请自来,幽梦被叨扰,但一阵燕语莺啼中仍不见佳人苏醒……

      忽然,一声尖叫划破静好,将所有人从睡梦中惊醒。

      “姬姑娘在房中毙了。”

      一颗鹅卵石被掷入平静无波的湖面,周围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三层阁子围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回”字,中央空地上放了座假山,假山好像是太湖石做的,上面住着许多迷你的小人,山下是一汪水潭,小水车慢吞吞地运作着,楼顶泻下的光亮将漾起的水花衬得波光粼粼,连带着水底那几条只知道张吐的呆金鲫都显出几分玲珑不凡来。

      二楼的房门大多都敞开着,其中一个阁室的门口陆续聚了五六个人,我跟着走上楼梯,每一阶都踏得小心翼翼,和屋瓦上的猫奴一样尽量不发出声响。

      可事实是根本无人顾及这边,他们的注意力和目光无一不聚集在那间小室之内。

      “姑娘,呜呜姑娘——”
      “被褥上床帘上全都溅了血,真是造孽啊。”

      染血的床单快速地更换,姬蕾的尸体有如一条被活生生宰杀的鱼,仓促地裹了层床幔就往室外搬运。路过门槛时运尸的小厮跘了一下,一片殷红中掉出来一只手臂,青白纤长,上面布满牙印和鞭痕,姑娘家精心修剪的丹蔻就那样拖了一路,本来带棱的鱼鳞彻底磨成了平滑。

      想到她里衣都没穿,我最终跟上已哭成泪人的妙玲,将怀中那捧烟罗紫递过去。

      “我该怎么办?姑娘死了,我该怎么办?”

      这一晚我本以为自己会梦见些什么,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悸。

      醒来时天还灰蒙蒙的,微凉中我裹紧身上的被单努力回忆着昨日的遭遇,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条鲜活张扬的生命已悄无声息地淡去,什么也没留下,只待春天过去化作尘泥。

      ******

      宛宛姑娘情场失意一时兴起学了琴,许是憋着股劲儿每日都很用功,但弹奏出的曲调戚戚却又还够不上悲,旁人沉不进她的忧伤中去。那些个听闻隔壁刚死了人的常客只晓得这断断续续的琴音似鬼泣不吉利,可怜王鸨母拿自家这棵宝贝摇钱树没半点法子。

      管事听闻后,只是笑问:“怎还是个商家子?”

      ——饱读诗书也洗不掉一身铜臭,衣装堆砌出来的温文到底藏不住骨子里的寡义自私。

      老相好荣公子的父亲是扬州最大丝绸商,发家门路靠的是亲家,江南西道赫赫有名的皇商洪家。这洪家老祖宗与太/祖是同乡还有过过命的交情,现今乃是庆国三大粮商之一,是既有地还有恩典,又正所谓“税从地出”,每年光征粮禽收丝料便不知能赚得多少,盆满钵满亦非夸大。

      虽说放债获利的都应是皇家,但借债追债的是洪家人,进出的每笔账也只有洪家才算得清。因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江湖教派,谁行事不予洪府几分情面?

      享祖上荫庇,撒着雪花银,还整日在欢场露出副受家业所累郁郁不得志的高洁模样。
      除了亏钱的王鸨母,这如何能不令人发笑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快入夏时,偶然听说李都尉因疏于职守要被贬值至晋州的消息。

      那是一个常年干旱的苦地,再加上前不久他老情人姬姑娘的暴毙,一时间种种猜测接连冒了出来,而那几个官家少爷似乎再也没出现过,约莫是回京了吧。

      院内海棠树的叶片换了一批依然茂盛,开至荼蘼的花朵一一被剪去。

      我的身体像是吸足了养料的枝叶开始抽条,圆溜的脸盘跟着消了下去,眉眼轮廓清晰起来,那三块红斑也长大了些,然而我渐渐不再专注于他们,毕竟在这小片天空下美丑也变得没甚意义。

      谁甘心一辈子呆在浣洗房?

      当院内的教习轩需要新招一批童奴训作琴童时,我果断当掉所有饰品再加上攒下的月银,凑了小半荷包偷摸塞给那边的小厮,只求能有个露面的资格。再过两年及笄后,这样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到时我恐怕连仅剩的不甘都被磨平了。

      不过这么想的何止我一个?

      小厮嘴里咬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嘴里天花乱坠什么许诺都往外冒,女孩们干涩的眼眶里难得闪出动人光芒,就像是巷子口那条四处乞怜瘦得皮包骨的瘸狗,无论被混子打多少回,还是会习惯性地跟在人们脚后跟后面呜呜咽咽卖惨讨食。

      我似有所感——此事难成,可全部身家已经拿不回来,又赌输了啊。

      夜深,通铺呼声一片,被憋醒后我赶忙奔向便盆,一掀开发现已满,只得忍着臭和一路蚊虫将东西先行倒进院角的一处恭桶,留至明日再去处理。谁知回来的路上迎面撞见个鬼鬼祟祟的丫头,看样子竟是宛宛姑娘身边的妙雯。

      她见我一副已认出她的模样,瞬间更加慌张,额头上都挂着汗珠。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我见她没了方向,便更加要问。

      妙雯左右环顾一番,随后将我拉至一旁的灌木后,小声道:“不许把看到的告诉别人,否则我就——我就让姑娘——”

      “就怎么!嗯?”我有意凑近还扩大点声音,不怕吓唬不到自作心虚的人。

      这妙雯跟她主子一样是个软性子,见她一幅无计可施快逼急的样子,我想了想又道:“怀里裹着的究竟是什么?你偷偷告诉我,我保准不告诉别人,你家姑娘自然也怪罪不到你头上。”

      言下之意,她要再遮掩闪躲,我这张嘴就不知还牢不牢靠了。

      威胁她主子我确实没那本事,可威胁一个没主意的丫鬟,我有的是法子。更何况她还有把柄握在我手里,现在怕的人怎么也该是她不是?平日里就嫌这帮狐假虎威鼻孔朝天的不顺眼,有这机会捉弄捉弄,我又怎可能轻易放过。

      本来脑子里想的不过是这妙雯幽会小情人或偷了主人物什拿去卖那样的烂俗桥段,哪晓得包裹一打开竟透出股血腥味。我壮着胆子往里一瞧,荧荧月光下只见一块糊着血水粘液的红色肉团。

      妙雯的脸色已是一片惨白,眼中通红溢有泪水,我捂住不让她抽泣,心下忐忑差点没憋住。

      那是一个还未完全成型的胎儿。

      来不及踌躇,我与妙雯将这个四月不到的死胎连同胎盘一同浅埋于一棵海棠树下,等待第二天一早再将它藏于恭桶内运出去掩埋。宛萦是清倌,若处理不好,她的名声地位怕是难保。

      “这事情我可以帮忙处理,保证不出乱子,但你们姑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我们姑娘能办到。可你既然要求了,就保证不能透出去一丝风声。”

      “你没有更好的选择。三日后的琴童选拔,帮我入选。”

      “只这一样?”
      “只这一样。今夜便无事发生。”

      这之后,我如愿以偿入选为预备琴童,每日被要求卯时起身焚香拭琴端茶,剩余时间跟着教习认字识谱背谱,虽偶尔手心和双膝遭罪挨罚,但过得充实日子较从前快很多。

      宛萦的琴技也日渐纯熟,晚风徐徐轻歌曼舞中常听闻一道琴声委婉悠远,犹如湖畔那一缕清风缠绕过游人指尖带着徐徐道来的豁达,卷走心间陈积已久的烦闷与忧愁。

      琴声经客人们口口相传,前来捧场的文人志士络绎不绝,一时竟涌出不少褒扬宛姑娘如其琴音淡薄洒脱不似烟尘中人的诗词,令未见过的人都愈发神往。王鸨母亦是重新笑逐颜开,一张嘴将自家宛宛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险些将王母娘娘身旁的几位花仙姑都给比下去了。

      宛萦与荣公子的过往已是风雅旧谈,今儿个伴在她身侧的是扬州少年才子刘子寅。

      这刘小公子十六岁便以魁首之姿通过院试,又是诗杰刘睦的侄儿。如今不过弱冠之年,却已作出过不少令人惊艳的诗文,有些词句更是因为朗朗上口被民间传唱改编为乐歌,也难怪是公认的明年最有可能中举的其中之一。

      然而再聪慧的脑瓜子也终究还是个小郎君,少年人遇事惯于从心一片殷切火热,不过听了几次琴曲又与宛姑娘攀谈过几句,便觉得这是觅找了红粉知己,一心要替“心上人”赎身,纳她进门,一时间竟与家人闹得有些许不快。

      好笑是小闹了半个月,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宛姑娘才有所耳闻,索性借参加诗社邀其共游。

      “唉跟我那两个父兄讲也讲不通,他们都没见过你就随意下定论,殊不知你之才情怎是旁的风尘女子得以相提并论的?‘未知全貌不予论评’的道理还是他们教我的呢,如今如今怎地……”

      “宛姑娘,此事你千万莫放在心上,我无论如何都会为你洗去乐籍,纳你入门。”

      游舫上,女子娉婷而立似一株青莲,秀眉如黛眼波粼粼望着眼前的一汪碧蓝,抿唇浅笑。

      “你可知这一条玉臂千人枕?这一点朱唇万人尝?”她悠然回身瞧向怔愣的少年郎,手中绫绢扇轻轻一递止住他欲要起誓的手,“你年纪尚轻,莫要被迷了眼,惜取光阴专于仕途才是。”

      “‘纳我入门’这样的话今后也莫要再提。我已立誓,此生不会嫁予任何人。”
      “若真觉得与我投缘,便中举后再来请我吃席吧,到时宛儿必备上厚礼。”

      岁月无痕,刘子寅刘大官人后来每念起此事都难掩笑意,言辞上亦不吝夸奖烟雨阁宛宛姑娘的才思与其当日婉拒之举,此后他果然再未起提纳妾之意,只与宛萦姑娘一直维持着友人联系。

      而宛姑娘在结识刘子寅之后,陆陆续续又激励资助过十几位颇具才学的考生,其中有六名做过她的入幕之宾,然而即便有不少人曾与她情投意合有意纳娶,宛萦仍旧一一婉拒。世人只知她三十三岁那年得了场重病后,淡出风尘皈依佛门,终身未嫁,关于其情归何处终究没有定论。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

      成了琴童并非万事大吉。由于我本身一字不识,光在认字上就吃尽了苦头,挨打挨骂是小,每日还要被罚留下来清理教习轩和周围的廊道。待我完成,室外早已薄暮冥冥一片暗沉,所以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回房的,旁人都不怎么与我搭话,我也不知拿什么开口。

      入夜后,院内不可能供我们燃烛灯,就只能打点凉水草草净身先休息,明早还得拖着尚未清醒的大脑,早起一个时辰用来看谱背谱。

      从前我挺看不上那些之乎者也的呆秀才,现在报应来了,也隐约体会到他们的不易。这些字啊乐符啊我看一两张就头晕脑胀,要看懂那么多本还要滚瓜烂熟,耗上十几年也是情有可原。

      一没底子,二没天分,靠着礼仪加分、皮糙肉厚和死记硬背竟让我堪堪通过了琴童终试。

      这大概是负责我的教习万万没想到的,于是在所有合格的琴童预备被选走的那天,她念及我名字的时候不可抑制地顿了顿,一下让我收到了前所未有的瞩目。开始那些眼神淡淡的,似乎只打算一掠而过,然后我只觉得自己右眼眉梢又燃起星星点点的火烧。

      眼看身边的女孩都被挑得差不多了,而我依然跟个麦秆似的杵着,也不知道是在犟什么又或者在期待什么,耳畔回荡起旧主念念叨叨的该死的碎语:

      “脸上有斑有疤的那都属于形容不整,卖做奴才都嫌贱,没人要的东西……”

      “余一个,什么名字?翠妖?哦——翠夭。行,我要了。”
      清亮的声线说着玩笑话将我惊醒,扑灭了我额间的灼焰,一瞬间像是缔结了某种契约。

      四周很安静,丹紫色的花攀着栏杆缠绕生长,漫无目的散发着与外表不符的浓烈芬芳,芳香中有人敬有人惧,有人见证了无与伦比的美丽,也有人不小心瞥见了藏于花蕊中的尖锐毒牙。

      “鱼鳞斑是与生俱来的吗?呵呵,这可真是个与此地颇为结缘的孩子呢。”
      无处可归的风筝终于被牵住了线,尽管那可能是恶魔生出的爪牙。

      ——你说叫你什么好呢?翠夭这名字太小家子气。你觉得呢?嗯?

      翠柳拂堤多夭绍
      顾影怜花逝漪澜

      ——你姓柳,柳什么?你是我的侍女,得比别人聪慧能干,什么都得会一点。
      ——就唤你千巧如何?柳千巧。

      芊芊素心
      万般机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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