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58、库房

　　简阅就不说了，本来就年轻，顾瞿宁平时换身日常的衣服，看着也和大学生差不多，两人现下穿着陈旧工装靠在一起吃馒头，还真有点小农民工情侣那味儿。

　　见两人僵着没说话，小哥再次亲热地开了口：“你们别害臊啊，我又不是老古董，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

　　简阅听着觉得新鲜，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笑道：“你能接受？”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现在社会上不很流行这个么，男的爱男的，女的爱女的，我每天上网都能看见。”小哥道。

　　“呃，我们不是赶时髦......”简阅很无奈。

　　“哎反正你们高兴就好，日子总不能过得苦兮兮的，找个乐趣挺好，挺好。”小哥表示理解。

　　简阅觉得要和小哥说清楚这其中的道理会有些困难，况且人家也不一定想听，只好微笑着敷衍过去。小哥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早餐来吃，简阅想了想坐过去，指着不远处的板房道：“哎你知道那里面放的什么吗？”

　　小哥疑惑地瞟他一眼：“你不知道？”

　　简阅摸摸脑袋：“害，我刚来，不太了解。”

　　“真是稀奇，这厂子都要倒闭了，怎么还在收新人？”小哥自言自语。

　　“大概是想把最后一批货赶紧赶完了交地吧。”简阅说。

　　“也是。”小哥嚼了几口包子，满嘴流油，“厂子关了之后，我还不知道自己去哪儿呢。”

　　“应该会有赔偿吧。”

　　“谁知道呢？”

　　眼看着话题被越扯越远，简阅又给拽了回来：“欸，你还没告诉我里面是什么。”

　　“哦那个啊，安氏集团的仓库。”小哥颇不在意地看了眼板房，说。

　　简阅继续追问：“装什么的仓库。”

　　小哥想了想：“好像是，去污粉还是什么。”

　　“去污粉？”

　　“嗯，估计是他们生产东西要用吧。”

　　简阅思索了一会儿，没想通去污粉有什么蹊跷之处，凑得更近了，神秘道：“那你们有人进去看过没？”

　　小哥像是觉得简阅的说法很奇怪：“看那干嘛？又不是咱的东西。而且那玩意儿又不值钱，也不顶吃不顶喝的。”

　　简阅遗憾地点头：“倒也是。”

　　“好了，不能跟你们在这儿闲聊了，我得去开机器了。”小哥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打算走，“你俩也别在外面晃太久，谈恋爱归谈恋爱，工作也不能耽误，成家立业同样重要知道吗？”

　　“知道啦。”简阅笑着谢谢他的提醒，顾瞿宁也颔首送别。

　　小哥一走，简阅便在地上摸摸索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顾瞿宁走过去低头看他：“你找什么？”

　　“找尖石头。”简阅弯着腰，时不时拿起来几块石头，看合不合适，“来的时候我看过了，那板房很老，虽然有锁，但能砸开。”

　　顾瞿宁点头，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库房：“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板房看似不起眼，实际藏着很了不得的东西也未可知。”

　　“关键是，不藏这儿，安贤也没其他地方可放啊。既然能赚钱，肯定不是什么小规模的东西，总不能放在人多眼杂的市区。”简阅选好了石头，叉腰望着库房道。

　　安氏的库房位于荣鑫厂内部，和荣鑫厂共用保安，外加守门大爷——库房外都有门锁，其实不需要派人专门坐在门口看守，只听说安氏的人会随机过来巡逻。

　　趁着周围没人，简阅拿石头狠狠地砸向那略微锈蚀的门锁，又走远几步用力地踹了几下，木门才摇摇欲坠地开了。

　　简阅和顾瞿宁张望左右，轻手轻脚地进去。

　　库房里充满着一股潮湿的灰尘味和金属的锈腥味，顶上有几处缺砖少瓦，天光从缝隙里照下来，伴随着昨夜残留雨水的滴滴答答。

　　这地面根本没有地板可言，就是纯泥土做地基，连水泥都没铺。木屑渣、泥水、金属粉末混杂在一起，叫人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简阅有点怔愣，不知道该从哪儿查起，他都怀疑会不会是他们想多了，这里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仓库而已。

　　要不然安氏的心也太大了——这地方一看就没人上心，连打扫都懒得，所有东西都堆在一起，在灰尘里发霉发臭，怎么会存放值钱之物。

　　顾瞿宁踱了几步，转向墙边开木箱子上的盖子。盖子盖得略微有些紧，他用了好大一番力才打开，盖子一开，一阵刺鼻的味道便夹杂着灰尘一同朝他扑面而去，他忍不住掩鼻，连连咳嗽。

　　“怎么了？”简阅听到声音，忙过来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顾瞿宁敛声沉默，从口袋里取出一只橡胶手套，戴好后伸手进去摸了一把粉末在手上，用手指捻了捻。

　　“能看出什么来吗？”简阅看着他手上的东西，“从外形上看，的确是去污粉。”

　　“是啊。”顾瞿宁好看的眉头紧锁，“我也看不出来什么究竟。”

　　“会不会表面的这几箱是障眼法。”简阅又开了更底层的几个箱子，里面的东西仍旧一模一样。

　　“简阅，算了，我想以我们肉眼是辨别不出来的，只能靠警犬或者拿去给专业人士鉴定。”顾瞿宁想到这里，用手套包了一小把，然后将封口打了个结，装进口袋。

　　“现在报警？”简阅刚说出口，就否定了自己，“不，不能报警，安贤的账本还没拿到，必须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些事情出去再说吧，此地不宜久留。”顾瞿宁正要把他拉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这门怎么开了？谁在里面？”

　　简阅的瞳孔瞬间放大，将顾瞿宁的衣服一拉，两人便紧贴着靠到墙边躲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简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就当他闭眼准备和来人干一架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李师傅，又来巡逻啊。”

　　是早上那个小哥！

　　那个叫李师傅的巡逻的人听到有人叫他，只好停下往库房去的脚步，转身回答：“哦，是小林啊，你又出来躲懒。”

　　“谁叫厂房禁明火，我出来抽根烟。”小林笑呵呵的。

　　“嗯。嘶——”李师傅挠挠脑袋，指了下半掩的门：“你瞧，这门突然开了，莫不是有人闯进去了。”

　　“闯进去干嘛？不就是一堆去污粉吗？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小林不以为然。

　　“是啊，就只有去污粉啊。”李师傅百思不得其解。

　　“李师傅，要我说，这门锁早就老了，被老鼠啃断都有可能。去污粉而已，安氏的人自己都不在意，这么破的锁从来没叫人来换过，您也别太替人操心了。”

　　李师傅笑笑：“也是，当时也只给我一个月塞了两百块钱，叫我有空来转转就好。”

　　“嘿嘿，那不就得了。”

　　“不过，这看上去像是人砸的啊！欸！这地上还有石头呢！”李师傅越看越不对劲，马上就要走过去查看那石头。

　　“哎哎哎。”小林忙上前把他拉住，附在他耳边道，“我跟你说，其实我看到是谁进去了，不是坏人，是咱们自己的工人。”

　　“进这里面干嘛？”李师傅瞪大眼睛，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

　　“啧，这叫我怎么说呢。”小林冲他使了个隐晦的颜色，又做了个大拇指插进拳头的手势，“两个工友在里边谈恋爱，你要进去坏人好事吗？还是你好奇男的和男的怎么办事，想进去现场见识见识？”

　　李师傅瞬间脸涨得通红，吹胡子瞪眼：“我一大把年纪，看那干嘛？”他像躲离什么病菌似的，快走几步离开这个地方，“荒唐，真是荒唐，光天化日，不知廉耻。”

　　“李师傅，要走了吗？”小林吹了个口哨，对着他笑。

　　“走了，你叫他们，叫他们办完事收拾干净，然后把门给我关好。”李师傅说着，脚步不停。

　　看着李师傅走了，小林才敲了两下门，轻声道：“他走了，你俩可以穿衣服出来了。”

　　简阅和顾瞿宁对视了一眼彼此周周整整的衣服，泛起无奈的笑。

　　既然人家都那么猜了，简阅和顾瞿宁便也配合地在屋里磨蹭了几分钟，简阅还故意把自己和顾瞿宁领口的扣子解开一两颗，营造一种暧昧的氛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小林看了便叹了口气，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我就知道是你们在里边儿。”

　　简阅不好意思地摸摸后颈：“谢谢你帮我们支走李师傅。”

　　“不客气，你说说，要不是我，那场面得多尴尬！传出去你们还做不做人呐！”小林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画面，抖了抖身体，他好心地叮嘱：“这去污粉不能见光，拿出来就失效了，虽然不贵，这么多失效了也怪浪费的是不是？你们没学过化学，生活常识我得告诉你们。”

　　“以后啊也别干这么刺激的事儿了，毕竟是公共场合，情趣的事回家再做，好吗？下次不见得碰上我了。”说完，他又给顾瞿宁使了个眼色：“劝劝你老公，听到没？”

　　顾瞿宁睁大眼睛看着他，欲言又止，惹得简阅促狭地直笑。

　　“你也不能只图自己高兴，顾着点你媳妇儿，他要是被人看了去，你舍得啊？”小林拿拳头砸了简阅一下。

　　简阅微笑：“你说得很是，我们以后不会了。”

　　“这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