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流入》奶白釉

12、奖励

　　简阅早上是被鸟鸣声唤醒的。清晨的曦光照在他的眼皮上，清风带着青草的味道从窗户的缝隙吹进来，他一睁眼就看到窗外苍翠的远山。

　　顾瞿宁的别墅建在半山腰。这座环绕整座城市的山并算不高，市内分布有好几处入口。从山脚下的入口进去，沿着绿道散步，两个多小时就能到顶，再花一两个小时，就能下山，从其他出口出去。

　　简阅没走过绿道，因为顾瞿宁出入都用车，而且每次都从后山的车道开上去，他没机会走。

　　在这样舒适的天气下睡到自然醒份外舒服，简阅昨晚经历了一场宿醉，今早起床除了太阳穴还有点涨痛，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反应。

　　他洗漱好之后冲了个澡，出来就碰上刚运动完回来的顾瞿宁。

　　不用问，顾瞿宁肯定到绿道上运动去了。

　　简阅还记得自己和顾瞿宁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别墅区的车道旁，那时顾瞿宁正沿着路慢跑。他一直都很疑惑顾瞿宁这么有钱，为什么要出去健身，直到后来助理告诉他，顾瞿宁也有私人教练和单独的健身房，只不过顾瞿宁更喜欢在室外运动，他说那样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也不单调。

　　助理还说，就这条绿道，顾瞿宁每次回国都要跑，工作闲暇的时候甚至一天早晚各跑一遍。

　　怪不得顾瞿宁都三十多了，天天坐在办公室不是敲键盘就是开会，还总是喝酒应酬，却没有发福，身材保持得比他还好。

　　人家勤于锻炼、克己自律，不像他天天颓在家里，睡到现在才起来。

　　顾瞿宁刚进门，就看到简阅望着他发愣。简阅是双眼皮，眼窝深邃，眼尾自然上挑，第一眼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很有风情的感觉，但认识得久了就会发现简阅的眼睛里并没有轻佻，而一贯是大而无神的状态。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简阅现在眼皮耷拉着，刚长长的细软头发在他睡觉的时候被压得翘了起来，有种小孩子般的无辜和茫然。

　　顾瞿宁不由自主地觉得心情不错，向他问好：“早啊，睡得好吗？”

　　简阅被顾瞿宁的声音拉回现实，揉了揉头发：“早。睡得挺好的，你运动回来了吗？”

　　顾瞿宁点头，指了下餐桌上阿姨准备好的吐司：“嗯，你昨天喝多了，去吃点东西。”

　　简阅“哦”了一声，拖着步子过去，把椅子拉出来一点坐上去。

　　他其实不爱吃这些东西，他更喜欢吃路边摊的那些烫的、热的东西。以前他在港岛的时候，每天固定去一家面馆吃面，他起床的时候天都没亮，只有出早工的计程车司机和他一起。凌晨的风吹的人直哆嗦，但面条的温暖却能传到心里。

　　这种西式的面点，精致是精致，就是没什么温度，吃起来就像发明他们的人一样寡淡干瘪，中规中矩。

　　正发愣，一杯热牛奶放到了他的面前。简阅抬头，看到顾瞿宁微侧着头瞧着自己。

　　“没胃口？”顾瞿宁坐到他身边，下巴轻抬睨着他。

　　“想吃热腾腾的面条。”简阅别过头，怅然地望向窗外。

　　“我看你是越来越变本加厉了。”顾瞿宁哼笑一声，“昨天刚给我惹完麻烦，今天又提要求。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起来了，嗯？”

　　“我惹什么麻烦了？”简阅回头，一脸莫名。

　　“昨天你喝多了。”顾瞿宁一边眉毛挑起，“你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了？”

　　简阅想了想：“我应当什么都没做。”

　　“就这么自信？”

　　“我酒量很好，即使喝多了也只会睡觉，毛毛可以给我作证。”简阅那表情，简直就像前后都装了行车记录仪的司机——任你怎么碰瓷，反正讹不到我。

　　顾瞿宁撑着下巴，状似回忆：“你昨天可是拉着我说了很多话，确定想不起来？”

　　“我，说什么了。”简阅无端有点心虚。

　　他好像确实对顾瞿宁说了很长一番话，当时饱满的情绪现在回忆起来心里都还有点酸，但具体内容是什么，他却一点也记不起了。

　　他自认为不是那种喝多了上头的人，他过得挺快活的，什么借酒浇愁、酒后乱性的事根本不会在他身上发生。他总不会喝多了拉着顾瞿宁，讲他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的悲惨童年吧，连他自己都多少年不去想这回事了，早就释然了。

　　“你扯着我，非要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你猜猜你问了我什么？”顾瞿宁侧头，眼神里满是玩味。

　　“我不猜，你别说了。”简阅把牛奶拿过去，佯装淡定地喝起来。顾瞿宁的反应有点奇怪，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让顾瞿宁说下去。

　　顾瞿宁盯了他几秒，忽然笑起来。他靠到椅背上，双臂交叠于胸前：“不想吃就算了，把牛奶喝完，等下带你出去。”

　　“有事？”简阅抿了口牛奶，抬头。

　　“不算什么事。”顾瞿宁看着他唇上半圈白渍，略微皱了下眉，犹豫了片刻，抽了张纸巾伸手过去帮他擦干净，“带你去买点东西。”

　　顾瞿宁说买东西，简阅真的认为自己只是陪顾瞿宁去挑东西，没有多想半分。所以当顾瞿宁进了4S店，当着他的面提了一辆限量款的敞篷车，又把车钥匙塞到他手上的时候，他震惊地不知道说什么。

　　早知道顾瞿宁是要送他礼物，他就不会这么草率地跟着顾瞿宁出来了。

　　导购员笑吟吟地望着两位贵宾，当着她的面，简阅不好驳顾瞿宁的面子，只能暂时先把钥匙接下。等店员去给车办手续，两人坐到了贵宾休息室，简阅才开口：“顾先生，这太突然了，我不能收。”

　　“你刚刚试的时候不是说很好？现在又不喜欢了？”顾瞿宁淡淡，有点不耐烦。

　　“不是不喜欢，是......当时试的时候以为是您要买。”简阅道。

　　“是我要买。”顾瞿宁肯定了他的说法，“我买了送给你，当然是我买。”

　　“可我不需要车。”简阅道，半晌后看到顾瞿宁那张瞬间难看的脸，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解释道：“我不出远门，用不上车，而且还有两个多月我就不在这边了，这车我开不回去。”

　　“你可以换成钱。”顾瞿宁冷声，“你总不会连钱都不想要吧。”

　　“你为什么总提钱？”简阅带了些怒气，他是缺钱不假，但他也不会见到钱就迈不开腿，顾瞿宁这么反复试探是在羞辱他。

　　他不想承认，每一次，他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动摇。

　　是的，他很心动，他很想没有底线地收下顾瞿宁的“奖励”，但那样他就太可悲了。

　　“你帮我谈成了度假村和酒店的生意，又帮我挡酒，你做得很好，这是你应得的。”顾瞿宁又拿出那副滴水不漏的做派，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

　　简阅在心里发出声笑，他做那些只是因为想做、觉得自己应该帮忙而已，而不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实在觉得满意，可以算在最终的酬劳里，犯不着另外送我。”简阅眸子很暗，嗓音低哑，“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还是不相信我，依旧认为我不过是为了钱.....”

　　“因为我想让你为了钱。”顾瞿宁突然开口，打断了简阅的话。

　　“你说什么？”简阅皱眉看他，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