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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吱呀——”
沉重又厚实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丝丝缕缕的阳光迫不及待的透过缝隙纷纷涌进未知的区域，空气中的粒粒尘埃也不甘落寞的在阳光下翩翩起舞，与这一室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个冰冷的世界，借着头顶闪闪的微弱灯光，印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是一扇扇铁门，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跟紧我，这里可是重症区，跟外面那些可不一样，小心点！”
一个比较年长的老护士看了看身后东张西望，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小护士，无奈的摇了摇头，出言提醒。
“知道了，董姐。”
似乎受到了周围氛围的影响，年轻护士此时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快走两步紧紧贴着董护士的后背，亦步亦趋的跟着，却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这里的……都是些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吗？”
“有一大部分是吧。”
看了一眼走廊的深处，那个董护士的眼里也划过一丝不忍，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不过这里的一些病人还是有很强的攻击性的，你要注意。”
看到身后的小护士还是一脸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董护士不放心的再次叮嘱了一句。
“董姐您放心吧，我……啊！”
小护士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旁病房突发的一声巨响吓了一大跳，不受控制的尖叫了一声。
只见小护士右手边的病房里，一个蓬头垢面，身着脏兮兮病号服的中年男子正呲牙咧嘴的趴在特质的铁门上，铁门正中央的那扇观察小窗不知何时被他推开，此时那个男子正如同孩童般含着手指，时而痴痴地对着小护士笑着，时而狰狞的做着鬼脸，口水不受控制的顺着指头一丝一丝的流下来，一些还粘稠的粘在那不知多久没有刮的胡子上，他却浑然不知，另一只手一直在不知疲倦的砸着门。
“闭嘴！不要刺激到其他的病人！”
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董护士的表情不变，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一边训斥着小护士，一边上前打开铁门，又熟练的指挥身后的护工进入房间将男子牢牢的控制住。
小护士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被一群虎背熊腰的护工强硬的按在床上，嘴里嘶吼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语，却很快就被堵上了嘴，只能含糊不清的呜咽几声，身体也被束缚带牢牢的捆住，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
“后勤部的这些家伙，不知道从哪里进的这批束缚带，这也太不结实了吧！”
直到男子被牢牢控制住，董护士这才慢悠悠的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地上被扯成好几段的束缚带，用脚踹了一下，见到束缚带软塌塌的在地上翻了个滚，撇了撇嘴表达着不满，“好了，该吃药了。”
护工撤走，董护士上前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给男子喂完了药，转身离去。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堪称行云流水。
见识到厉害的小护士赶紧跟上，再也不敢多言半句。
就这样一路过去，小护士也算是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病人，有神智不清的，有暴力倾向的，也有精神错乱的。
他们有的被束缚带绑在床上，有的还可以在狭小的房间里获得丁点自由，而这里的所见所闻，也成功的让小护士的脸色越来越白。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走廊深处最后一个病房。
随着董护士上前打开病房门，一个瘦弱的身影印入小护士的眼帘。
嗯……这一位，看上去像是个女孩。
小护士一边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病人，一边慢慢挪动着脚步。
此时，那个身影正蜷缩在床的一角，双手抱膝，头埋在膝盖里，齐肩的长发柔顺的散落在身后。
开门的声音并没有打动她丝毫，她依旧维持着这一个姿势，静默的好像是一座雕塑。
可是这一路过来，小护士也成长了不少，眼前这个女孩的沉默并没有打消她的戒备心，反而让她更加的小心谨慎。
天知道这个女孩会不会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这里可是重症区，一切皆有可能。
小护士心中想着，就看到董护士从她身后走上前，赶紧找了个最佳观看点打算再一次欣赏一下董护士给病人喂药的“英姿”，顺便自己也好好学学。
在小护士期待的目光中，董护士泰然自若的上前，然后，居然……轻轻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那动作，那力道，那神情……
小护士扶了扶自己马上要掉下来的下巴，看了一眼董护士。
是她眼花了吗？为什么她会在董护士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怜惜？
怜惜一个精神病人？这可能吗？
“若与，若与……”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发出的主人是董护士，这一切的一切都提醒着小护士，这并不是梦。
这个病人……
眼前的一幕，让小护士的好奇之心蹭蹭蹭的往上涨。
随着董护士的叫声，女孩终于抬起了头，而借着微弱的灯光，小护士也成功的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也许是在这里关了太久再加上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女孩的脸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在黑色头发的衬托下，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这就更加显出她眼下黑眼圈的突兀。
然而即便如此，女孩的五官还是精致的，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小护士的视线上移，无意间对上了那一双眼睛，莫名的一愣。
那双眼睛，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漆黑，空洞，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散发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
“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
董护士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一般，瞬间将有些失了心智的小护士唤回到了现实，她也是费劲了全身的力气才止住了堪堪要迈出的双脚，回过神来才发觉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黏腻腻的贴在她的皮肤上。
这个女孩……
小护士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眼前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女孩，心脏狂跳，像是要挣脱身体的束缚一般，让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然而小护士的这一系列变化，并没有引起病房另外两个人的注意。
只见女孩听了董护士的问话，眉头微蹙，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微微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了一阵痛苦的神色：“睡的不好，昨天晚上，ta们……”
“好了，知道了。”
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董护士打断。她回头瞥了一眼好像在神游一般的小护士，似乎是有些避讳，立马转移了话题，“放风的时间到了，你也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吧。”
女孩点头，就这样在小护士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重症区。
“董姐，重症区的病人……也可以出去的吗？”
直到回到办公室好久，小护士这才反应过来向董护士问道。
“当然不行。”
董护士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病例，一边看了一眼小护士，“不过这个名叫方若与的小姑娘是个例外。你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跟任何人说。”
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么神秘？
小护士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是毕竟眼前这个董护士是资历很老的护士，所以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是趁人不注意偷偷翻开了那个名叫方若与女孩的病例，想一探究竟。
病历本上，方若与三个大字大大方方的写在那里，然而……
小护士微微睁大了眼睛。
空白的？
为什么会有空白的病例？
**
另一边，重获自由的方若与熟门熟路的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周身形形色色的病人，面无表情。
轻症区的病人是不需要关押和束缚的，相对比较自由，只要每天按时吃药治疗，出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过自己嘛……方若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即使是最小号也略微显得有些宽大的病号服，微微撇了撇嘴，她要是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囡囡！囡囡！你来了！”
方若与正想着，从她的身后突然冲出来了一个中年女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激动的叫着。
女人的身形无论是从高度来说还是从宽度来说，都足足有方若与的两倍，如此身形悬殊的女人以她最快的速度冲向方若与并一把抓住她，方若与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内脏都要错位了。
“是……”
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方若与微笑，轻轻应了一声。
眼前这个中年女人说起来应该算是熟人吧。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直和女儿相依为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她的女儿长到和方若与这个年纪的时候，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死了，女人就疯了，这才被送到这里来。
女人在这里疯疯癫癫的，直到看到了方若与，便稀里糊涂的把方若与认成了她的女儿。
医生说，方若与假扮女儿对女人的治疗很有帮助。
对于这种事，方若与本就持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这边的医生和护士对她挺好的，能让她这么一个重症区的病人每天出来放放风，她很知足，所以也就一直没有否认。
“囡囡，你吃！你吃！”
听到方若与的应声，中年女人痴痴的看着她，仿佛真的见到她的女儿了一般，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塞进了方若与的手里。
然而，还未等方若与看清楚那是什么，就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只大手拉着她就跑了起来。
“哎——等——”
一只手里被迫塞了东西，如今又被迫跑了起来，方若与心中郁闷，抬眸一看，原来是董护士。
“若与啊，抱歉。”
见方若与一双眸子充满疑惑的认真看着她，董护士虽然嘴上说着抱歉，脚下却没有丝毫停歇，“上面突然来人检查，重症区的病人……”
虽然董护士没有说完，但方若与秒懂。
重症区的病人，是不能走出那个大铁门的，她能每天出来放放风，已经是格外的优待了，自然不能让上面的人知道。
想到这里，方若与便没有反抗，乖乖的跟在董护士的身后走进重症区，回到了走廊深处的那个病房。
世界又回归了阴暗和平静。
方若与长舒一口气，仰头盯着头顶那盏昏暗的灯光良久，直到脖子都有些僵硬了，这才回过神来低头打量女人往自己手里塞的东西。
那是一颗……嗯……蛋？
方若与微微皱眉，这是一颗什么蛋呢？
比鸡蛋大，比鸵鸟蛋小，上面还有一些古古怪怪的黑色花纹，看上去……嗯……
像是坏了？
方若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从哪里捡来的这颗蛋，也不知道她存放了多久，看这模样，应该是不能吃了。
“那，你吃不吃？”
眼眸一转，方若与盯着身边的空气，突然出声，眼眸之中写满了认真。
**
“李院长，没有想到您会突然过来，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准备……”
几分钟后，就在方若与刚刚站的地方，一行人突然出现在了那里。
为首的是一个被称作李院长的中年秃顶男人，身边陪着的，正是对方若与很好的董护士，而今天的主角，很显然不是他们两个人，而是站在李院长身后的几人。
董护士偷偷打量了一下那几人。
没有见过，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领导，却由院长亲自作陪，如临大敌，搞得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也提心吊胆的。
不过说起来这几个人也奇怪，从刚见面到现在，就一直板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低气压，弄的人浑身都不舒服。
而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就更奇怪了。
按道理来说，上面领导来检查，一般都会提前通知他们，让他们做足准备，像什么报社，电视台的记者啦，摄影师啦都得提前到位，再去会议室听医院的汇报材料等等等等的，如今倒好，突然通知他们不说，这些所谓的领导竟要求像医生查房一般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逛着，仔仔细细的打量病房每一个角落，却又一句话不说。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不过虽然心里如此嘀咕，董护士却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依旧尽职尽责的做好她带路人的工作。
就这样将轻症区的病房一一扫过，一行人又将目光落在了重症区上。
“院长，您知道的，重症区的患者……”
领导居然要去重症区，这是董护士万万没有想到的。
“小董啊，你不用管了，把钥匙给我们就好。”
谁知李院长的态度异常强硬，最后连董护士和护工们都不用相陪，就这样走进了重症区。
“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见自己反对无效，董护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群人消失在视线之中，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刚那灯光一闪，她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趴在院长的头上，转头对她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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