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化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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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逐渐炎热，枝桠疯狂抽条，颇有遮天蔽日的趋势，青石板小道上全是从叶缝间落下的细碎日光。
蝉不停嘶鸣，十分聒噪，纪野眉头不悦地拧起，看向窗外，握着笔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讲台上章老正唾沫横飞，讲得兴致激昂，底下的学生抬着脑袋，有些眼神似懂非懂，有些眼神困顿，有些则不耐烦。而纪野就是不耐烦的其中一个。
他看着繁复交错的辅助线，一个头两个大，痛苦挣扎一番后，趴在桌面上。
“怎么，不舒服？”注意到他像只泄气的气球，贺川冗垂首轻声问。
“太难了，听不懂。”纪野抓狂，揪着头发，脸上怒气满满，嗓音里夹杂着些哭腔，如果数学拟人化，他估计下一秒就会将人轮到墙上。
贺川冗顿了几秒，从桌箱里抽出本专项习题总集推到他手边，“你做这本，上面大部分都是基础题。”
纪野苦着脸拎起来翻了几页，下一瞬唰地坐直身体，讶然看向贺川冗，只是对方注意力已经回到章老正在讲解的试题上。
这本习题总集是挑着写完的，纪野扫了眼空着的某些题目，他确实能解出来，但贺川冗做完的那些，即使有步骤，他也不太能看懂。
纪野更加挫败，焉了吧唧地趴回桌面，等待大课间的出操铃。
大课间铃一响。
全班像打了鸡血般，顿时生龙活虎起来。
可纪野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做操时也只是散漫比划。
解散后，张前看他有气无力，便揽过他肩膀调侃：
“失恋了？愁眉苦脸的。”
“比失恋更严重，失……学。”
然而“学”字还没说出口，张前表情夸张，凑近他欠欠说：“失身了？”
“不是吧，我们老十一身手还不错，谁那么大胆？”
话落。
周围一起走的男生轰地笑出声。贺川冗更是面色古怪，看向纪野的眼神意味不明。
“张前，你大爷！”纪野伸手抓他。
“我大爷你不照样要叫大爷。”张前笑嘻嘻一溜烟往C栋跑。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你追我赶。
“哥错了，看在咱大爷的份儿上，给个面子。”
楼梯上人挤人，张前被堵着无法挪动，见纪野追上来，并拎着自己衣领，于是举起双手笑着投降。
“大爷面儿不好使。”纪野摩拳擦掌，手指故意捏得咯吱作响。
“不知道楼梯间禁止打闹，回去重读幼儿园。”
陈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嘿，陈皮子，你话忒多了，谁打闹了？再说，我们在角落，不像你堵在路上，该重读幼儿园的人是你。”张前敛起笑容，抱臂看向他。
两人相互怒瞪着对方。
周围的人见气氛不对，迅速躲开他们上楼。
双方谁也不示弱。
而一旁的纪野则是死死瞪着他身后的朱豪。
“哼，不是憎恶Enigma嘛，别是跟人鬼混上了床被标记，破罐子破摔吧。”
朱豪满脸不爽，对着纪野讥诮道。
此言一出，众人满眼愕然，纷纷转目看向他。
“你他妈说谁呢，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乱吠，打断你狗牙！”张前直接一个箭步冲过来，猛地扯着人衣领将其抵在墙上。
朱豪波澜不惊，冷笑，鄙夷地瞥了纪野一眼，“说谁？你自己问他咯。”
“你！”张前怒目切齿，拳头直接冲他而去。
他速度太快，周围人没来得及阻止。
朱豪也不避让，仿佛就等他动手，但拳头却停在离他面颊不足两公分之处。
及时赶来的贺川冗截住张前拳头，摁着人手腕将其拉开，与朱豪面对面。
“哟，这不是贺学霸嘛，还安然无恙地待在一中，后台真是够硬。”想起被亲叔骂得狗血淋头，朱豪更加对贺川冗恨之入骨，巴不得全校都知道他贺川冗是Enigma。
那晚他酒精上头，把人绑了，虽没参与动手，还是被警局传唤，最后他叔叔朱潜出面解决，他才从绑架事件中被摘除。
之后得知是郭勇那边的人与朱潜做了个不公平的交易，才保住他。
“闭紧你的嘴。”
这是朱潜对他的警告。
“你要是敢造谣纪野，我保证让你身败名裂，连带着你全家也不会好过。”
贺川冗眼神森然，气势凌人，威胁之意极为明显。
“你！”朱豪气得发抖，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忌惮的同时又甚是不甘。
“滚。”贺川冗乜斜着他，双眸中的戾气渐浓。
朱豪脸色极为难看，剜了他身后的纪野一眼，怒气冲冲上楼。
只是想怼几句打闹两人的陈功和看戏的叶辉诚一头雾水，冲楼梯拐角处看，随后跟了上去。
“朱豪这神经病，下次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张前愤愤，“副班，下次别拦我，不然我可翻脸了啊。”
“不会让他有下次的。”贺川冗眼睛微眯，舌尖顶了顶腮帮，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纪野。
“你俩。”纪野看两人脸上阴云密布，尤其贺川冗的眼神，很是渗人，担心他们被怒火冲昏头，赶忙劝阻。
“臭小子，别放心上，他要是敢乱说，我把他嘴撕烂。”张前拍着他肩膀，笑嘻嘻安慰他。
“走吧。”贺川冗也换了脸色，示意他别担心。
自那之后，朱豪极少出现在几人视野中，倒是陈功，遇见几人都会怼几句，张前每次打头阵，两人常常相互怼得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
纪野在学校的时间愈渐少，为了能顺利通过即将到来的会考，贺川冗每晚都会给他讲解会考资料的题目。
并且还挑选了英语和数学的专项习题集，让他巩固基础。
为了感谢贺川冗的同学来医院探望，郭勇让贺川冗把他们邀请来吃饭。
“你到时候带他们过来修理厂，我给他们露两手。”
“勇哥，谢谢。”贺川冗喉间一酸，声音有些哑。
郭勇笑了笑，“我是你哥，谢什么，还有，会考完就搬去我那儿，直到高考前，你的饮食起居由我负责。”
“勇哥，我能照顾自己的。”贺川冗不想添麻烦，马上说。
“我知道，但高三时间紧迫，压力又大，我跟小琏都不放心让你自己住，就这样决定了，到时候我们帮你把书本都搬过来。”
贺川冗握着电话沉默良久，不知该如何感谢。
“住哥哥家别想那么多。”郭勇看了眼时间，叮嘱他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后，贺川冗眼眶湿润，更加投入到学习中。
不足一周会考，他选在周六邀请几人。
下课后几人刚出校门，便看到在等候的郭勇。
“上车，小朋友们。”
“好的，哥哥。”张前拉开副驾驶的门，自然而然坐进去，剩下几人坐在后座。一路上张前跟郭勇聊得火热，有说有笑。
到修理厂时，汪琏跟余芮已经摆好桌椅，烤架上的三条鱼和羊排已经烤得差不多，几人刚下车就闻到肉香味儿。
“环境比较简陋，将就将就，但烤肉一绝，可以尝试。”郭勇端着果盘出来摆在桌上，笑道。
“哥哥太客气了，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张前说。
众人一片欢笑。
“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好。”几个小孩异口同声。
吃完后，将近五点，众人又玩了会儿牌，席间，张前看到车棚里的机车，不免啧啧惊叹，余芮问他想不想骑，他疯狂点头。
戴上头盔后，张前驾驶着机车在修车场内驰骋一番，好不惬意。
田静文也想试试，于是余芮分别载她和周瑶体验了一圈。
见他们喜欢骑车，郭勇提议给他们表演段，几个小孩顿时兴奋起来。
“小川，你开车载几个小女孩，我跟小琏带他们，去野坡耍耍。”
野坡是个小山丘，它上方不远处就是天坑，与进天坑道路相连接的部分是段还算笔直的土路，下方是块杂草丛生的荒地。
“好。”
几人一齐刷刷看向贺川冗，惊讶道：“你会开车？”
“会，而且技术还不错，虽然还没拿到驾驶证，但放一百个心。”郭勇笑笑，把车钥匙抛给贺川冗。
“副班，深藏不露噢。”张前手伸出窗外，冲驾驶座上的贺川冗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夸赞。
贺川冗侧眸，点了点头。
驱车来到野坡后，众人下车站在前方的地埂上，从这里能将下方一切尽收眼底。
“小琏，”郭勇朝人群里的汪琏喊了声，“你去小川车上。”
“纪野。”
纪野听到郭勇喊自己，于是走到车边，问：“勇哥，怎么了？”
“上车。”郭勇伸手给他打开副驾驶的门。
“噢。”纪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坐在他的副驾，但照做了。
郭勇与贺川冗将车驶于同一处，两车并驱，轮胎与地面摩擦，呜鸣声与扬起的灰尘一齐飘进空中。
落日余晖从车窗洒进来，照亮几人的侧脸。
随着地埂上几人的欢呼声，黑白两车一同往下行驶。
即使关着车窗，纪野仍觉得听到了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周围的景物在急速后退，他还从未体验过如此快的车速，感到刺激的同时不免也心惊，不由得抓紧胸前的安全带。
“别害怕。”
见状，郭勇大声告诉他。
那片荒地看似近在咫尺，可实际离山丘还是有段距离。
灰尘飞扬的土路上，两辆小车急速飞驰，黑车速度稍领先于白车。车内，纪野从后视镜里看到白车始终紧跟在后，偶尔还有隐隐超车的趋势。
荒地越近，两车速度愈快，几乎是同一刻驶入。
土丘上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黑白两车进入荒地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前一后开始环绕着荒地绕圈，此时纪野发现地上有常年累月碾压而形成的痕迹。
不停的绕圈，使得纪野有些头晕，正当他深呼吸想压下胃里的不适之时，两车的位置有了变化。
只见领头的郭勇忽然与贺川冗相对行驶，两车先是擦肩而过几次，之后郭勇猛然加速朝白车冲去。
场面既惊险又刺激。
纪野当即脸色煞白，心脏狂跳不止，呼吸一窒，整个人因过于震惊而愣住。
两车愈加靠近，他甚至能透过挡风玻璃看到贺川冗此刻模样，对方脸上无比镇定，甚至唇边还勾起一丝弧度。
土丘上再次爆发出喝彩欢呼。
就在纪野以为两车即将相撞的瞬间，贺川冗驾驶的白车突然不断后退，而郭勇紧紧追随。
“害怕吗？”郭勇的声音中带着笑，他自信非常，“别害怕。”
他目光紧盯前方，全程没有侧头。
“不怕。”纪野攥着安全带的手在轻颤，但还是如此说，他相信贺川冗，也相信郭勇。
眼见白车就要抵达荒地边缘之际，突然漂移甩尾，与黑车再次并行，两车冲上土路，往山丘而去。
直到回修理厂，纪野还处于震惊中，久久没能回神。
下车后，张前马不停蹄冲过来，一把勾住贺川冗肩膀，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崇拜：“副班，牛批！看得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贺川冗浅浅一笑，“还行，有机会下次再带你们体验更刺激的。”
“真的？我要坐你副驾。”张前抓着他胳膊，兴奋道。
“嗯。”贺川冗回应他，不着痕迹将胳膊抽出来。
“纪野，你还好吧？”看纪野眼神有些呆滞，贺川冗关切问。
纪野摇头，走到他身边，夸赞：“超级帅！宇宙第一！”
闻言，贺川冗眉眼一弯，雀跃逸出眼眸。
“走走走，去网吧，我现在就要亲自体验一下飞车的快乐。”张前实在期待，线下时间不定，还不如先去线上体验一波，过过瘾。
“行啊。”纪野道，又问田静文她们，三人表示要去逛街。
“行，到家的时候在群里吱一声。”张前手一挥，“明儿见。”
看几个小孩远去的背影，郭勇抱着双臂，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不禁感慨：“年轻真好。”
“你也不老。”一旁的汪琏笑他。
他侧目，与汪琏相视一笑。
来到网吧后，张前迫不及待开机子，拉上纪野开始进入游戏。贺川冗没有游戏账号，也不打算注册，遂在纪野边上看着他玩。
“话说，副班，你哪来的时间练车？”张前目不转睛盯着屏幕，疑惑不解。
“勇哥教的，有时候送材料的路途比较远，开车方便。”贺川冗视线在屏幕和纪野脸上来回，见对方唇角微微上翘，不免也跟着舒展眉眼。
“没想到啊，学霸还是个六边形战士！”张前握着鼠标，顾不上游戏，转过头心悦诚服地说。
“那是，我们贺学霸宇宙第一！”纪野跟着称赞。
贺川冗手撑在纪野的椅子边沿，两人肩头靠在一起，他默默看着纪野，偶尔故意偏过头去轻轻蹭对方头发。
张前专心致志打游戏，不时转头跟他们说说笑笑。
而与此同时，正等人的陈功听到熟悉声音，顿感不妙，不悦地探出脑袋寻找声音来源，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斜前方。
他嘴角下拉，快速打字：“星梦网吧，左转，巷道。”
“你他妈有病吧，耍老子！”
陈功冷眼瞥了下对话框，立即退出，起身压低帽檐，外套搭在手臂上准备出去。
但刚走到张前他们身旁时，前面陡然冒出一伙人，平头一眼看见他，对身后的众人大喊：“堵住他，别让他出去。”
张前没料到平头来得如此快，而且还带了这么多人，他不想认怂，把衣服往边上一丢，冲上前去挥舞拳头。
而正在打游戏的张前和纪野见一群人突然闯进来，张前淡定地拿起手机报警，但手指还没摁拨号键，就听纪野说：“那不是陈皮子嘛。”
“什么？”张前惊讶一声，抬头望去，果然见陈功被人围在中间，处于劣势，脸上也已挂彩。
张前与纪野相互交换一个眼神，立即起身冲上去帮忙。那群人一看就不是学生，纵使陈功平日里爱和他们吵闹，但总归来说，他们是校友。
“忒不要脸了吧，一群人欺负一个。”张前用肩膀撞开围殴陈功的人，挤到他身边，对周围一圈的社会人员冷语道。
“我劝你少管闲事。”平头狠狠瞪了张前。
纪野把挥拳的人一脚踹开，痞气一笑，“哥们儿，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拳脚伤和气呢？”
“你们……”陈功没想到他们居然出手相助，讶异得说不出话，心中一阵酸涩。
平头咬牙切齿，抄兜的双手紧握，“敬酒不吃，吃罚酒，成全他们。”
霎时，一圈人迅速逼近他们，打斗起来。
网吧里其余人纷纷避让，前台哆嗦着手报警。
贺川冗见纪野冲进去，手撑在桌上一跃而过，长腿扫在其中一人脸颊上，那人顷刻倒地。
平头见状，心一横，甩开折叠刀朝贺川冗而去。
刀尖泛着寒光，众人一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贺川冗/副班！”三道声音一同响起。
贺川冗闪躲不及，折叠刀擦着校服划去，胳膊那块儿刺啦一声破开。
他眼眸一冷，极速抓住对方肩膀，膝盖狠狠往胸腔撞去。平头眼前一黑，跪倒在地，钝痛传遍周身，疼得他捂着胸口哀嚎不止。
警笛声随之而来，一群人见情况不妙，拖着平头溜走，也抄走了折叠刀。
从警局出来，陈功既感激又后怕，他显然没想到平头竟带刀。
“谢，谢谢。”他垂着头，有些别扭，脚尖怼着地上石子儿。
“啊？什么，风太大，没听清。”张前故意凑到他身边，大声问。
“谢谢！”陈功蓦然抬头，脸憋成猪肝色，“我说，谢谢你们今天帮我。”
“多大点儿事，以后少怼我就行。”张前勾着他肩膀，大大咧咧笑道。
“我，我请你们吃宵夜。”陈功结巴，“味道不错。”
三人相互看了眼，点头应下。
路上，张前搭着陈功肩膀，嬉笑打闹，纪野则跟贺川冗并肩。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化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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