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养成记》南国的风

7、太子

　　原来杜启明跟太子之间，早有渊源。
　　当年公主与徐恺大婚，徐颖作为男方唯一的妹妹必然是要出席的。杜寒山夫妇便带着大儿子一同上京参加婚礼。那时候先帝还在，现在的太子还是皇孙，跟着太子爹爹一起去喝皇姑姑的喜酒。男人们在前头觥筹交错，女眷们便在后头一起聊天。孩子们都坐不住，由嬷嬷和侍女们带着他们到偏厅玩耍。
　　那时候杜启明才五岁，他长得俊秀又因为怕生而略显腼腆，常常被错认为女孩。他在这里谁也不认识，就一个人躲在一旁玩着一只球。一个穿杏黄袍子的男孩凑过来，要跟他一起玩，他也大方地跟他分享了。没想到，其他的小朋友不干了，指着他大叫，“杨旭，你不要跟这个乡下来的玩。”
　　那个叫杨旭的也不搭理他们，直接回怼，“我就喜欢跟他玩，他长得比你们好看。”其中一个小胖被气到，上来就抢他们手中的球。杨旭不耐烦，推了他一把。小胖没想到他会动手，随后又扑上来，一旁的小孩想要拉架，也被踹了两脚。这群养尊处优的皇亲国戚跋扈惯了，哪能吃得了这个亏，一时间变成集体大乱斗。杨旭仗着旁人不敢对他下重手，一人单挑数人而不落下风。
　　这时所有的侍女嬷嬷都吓坏了，赶忙分开他们。有些小姑娘被吓哭了，唯有事件的中心人物杜启明躲在后头隔岸观火。杨旭还有宽裕去安慰他，“妹妹不怕，我保护你。”
　　杜启明最烦人家说自己像女孩，朝他翻了个白眼，“我是个男的！”最开始挑起战争的小胖也忍不住嘲笑他，“杨旭你瞎啊，他是个男的！”杨旭受到了刺激，嗷地一声跟他又扭打在一块，还大喊：“男的也比你好看！”
　　最后，太子妃领着一众女眷匆匆赶来才结束了这场闹剧。杨旭被母妃拉走的时候还幽怨地看了杜启明一眼，仿佛在埋怨为什么他不是个女孩。
　　杜启明刚说完这个故事，就看到两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清咳一声，觉得自己在这个故事中形象不是很光彩，又补充道，“太子喜好美人。”他这个解释还不如不说，杜晴若觉得自己从娘亲的眼里看到某种意味深长的东西。
　　杜爹爹你真行！晴若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能让太子为你打架，若不是你们当时都是小孩，外头又不知要编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坊间传闻了。
　　不过杜启明又想起另一桩与太子有关的事情，忍不住低叹一声，“太子礼贤下士，在朝中素有贤明的美名，唯有风流一点，于德行有亏。”
　　杜启明侧耳听了听，确认四下无人，才挨到妻子身边低语，“这个事情关乎皇家声誉，千万不可声张。”曾慧云闻言，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个要从杜启明上京说起。他的舅舅为了让他更好地复习，为他引荐了几位先生。其中有一位国子监的方博士与他最为投契，因着两人在算学上都颇有见地，便结为忘年交。
　　这位方博士有一位独女，年方十六，从小跟随父亲学习的缘故，算学也十分出色，因此被推荐到东宫里做女官。方博士想着，若是能得到太子妃赏识，将来也可以谋一个好出身。可是万万没想到，方姑娘还没有得到太子妃的赏识，却入了太子的眼。
　　听起来像是太子一次醉酒后强迫了她。小姑娘自幼丧母，身边没个女性长辈教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惊慌失措地回家。作为父亲，方博士也没觉察到女儿身上发生的事情。
　　故事才讲到一半，杜晴若刚才对太子那丁点好感就烟消云散了，甚至很是看不起他。什么贤明太子，分明就是个禽兽。就算在大齐，也是建议女子最好在十八岁以后成婚，这太子根本就是明知故犯。
　　不过她的愤怒没能传递给她爹，故事仍在继续。
　　那时候正值隆冬，方姑娘每天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没有人发现她身上的变化。等天气回暖肚子显怀的时候，东宫内掀起轩然大波。太子妃觉得这女官未婚先孕，坏了东宫的名声，要把她赶出去。方姑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饶，她还以为自己只是胖了，怎么可能是怀孕呢。宫内女眷心软，念她年幼，可能是为人所诱迫，便细细盘问她到底谁害的她，没想到竟然牵扯出太子来。那时太子妃已经怀有二胎，当场就被气晕过去了。东宫顿时人仰马翻，连皇上和皇后都惊动了。
　　不得不提的是的是大齐崇尚一夫一妻制。说起来，□□古代也是讲求“一夫一妻”的，所谓三妻四妾更多是一夫一妻多妾的形式。历史上，妾室的权利是不受保障的。不过大齐的一夫一妻更倾向于现代人所认知的一夫一妻的制度。除了正妻以外，男子与其他女子缔结的婚姻都不受大齐律所认可，官员中有蓄妾者，一经查核会受到贬职、罚俸等处罚。大齐皇室更是以身作则，从太祖到荣帝，历经四位帝皇，后宫都只有一位皇后。
　　杜晴若此时已经给杨旭划了无数个叉叉！不仅祸害人家小姑娘，还是孕期出轨，什么太子，分明就是禽兽加渣男。
　　这个事情在京城没有掀起太大的水花，应该是皇室出手压了下去。
　　既然是皇室丑闻，那杜启明怎么会知道呢？
　　彷佛听见她心理的疑惑，她爹很快就给出答案，原来是方博士求上门来。自从事情闹大以后，方博士就再没有见过他女儿，他也不知道人是生是死。他虽然是国子监的先生，也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在京中不认识什么权贵，自然求助无门。他也曾到东宫去求过，很快就被赶出来了。他想到杜启明到底是跟皇室有姻亲关系，希望他能帮忙打探一二。
　　杜启明还是很尊重这个老大哥的，况且他初为人父，很能体会到作为父亲的这种爱女之心。他尝试着对舅舅旁敲侧击，徐恺知道他的意思后沉默了一会，嘱咐他不要再管这件事。不够徐舅舅到底还是疼爱自己的外甥，便让他转告方博士，方姑娘还活着，只是和方家再无瓜葛。
　　故事完毕，房内三人皆觉得唏嘘不已。杜晴若心想，方姑娘还活着，她会是在哪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吗？她想要这个孩子吗？她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曾慧云心里想得却是，以后得好好地教育晴姐儿，不能让这种悲剧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
　　杜启明终于把这个秘密吐出来，心里松快了不少。看着怀里香香软软地宝贝女儿，他打定主意，一定要防范任何觊觎他女儿的雄性生物，尤其是皇室中人。
　　明明应当是非常困乏的三人，却因为一个睡前大八卦而无法安睡。
　　又隔两日，张嬷嬷从公主府回来，还带来一个消息，“殿下想邀请夫人老爷们过几日到灵山的山庄做客。况且中秋临近，念着夫人老爷第一次在外过节，不若两家一起，也好热闹热闹。”
　　说是山庄，其实算作皇家行宫。前朝皇帝骄奢淫逸，在各地建了不少行宫取乐。前朝国破后，这些行宫基本被抢掠一空，有的甚至连门上的兽首门环都被撬走。唯有灵山下的这座行宫，是齐军进京前的驻点而得以完整保留。况且灵山是京城附近有名的仙山，有传闻太/祖在破城以前在这里梦见仙人，等到龙气庇护才夺得帝位。不管传闻是真是假，杨家人对这个行宫很有感情，并加以修缮作为皇室专用的山庄。
　　为着中秋的出行，好不容易歇息下来的杜家又开始忙活起来。杜老夫人有意培养慧云的掌家能力，便让张嬷嬷和崔管事从旁协助她准备过节的一切事务。
　　杜晴若没有时间去管她娘在做什么，因为杜氏夫妇的启蒙班已经正式开班了，而且是两位老师带一位学生。哦对了，其中一位老师最近请假，只有杜爹爹一人兼任两职。她爹下班以后常常抱着她读《三字经》，还要读一句让她学一句。小朋友口齿容易含糊，她却伶俐地很，每读完一句，他爹都要夸张地感叹，“我女儿真是个天才！”就连旁边的侍女们都要跟着夸上一顿。
　　杜晴若很是头痛，她可不想表现出什么过人的天赋。毕竟以她的水平，学小孩子的知识当然不在话下，若是日后学到一些超出她能力的科目，那该怎么办？只怕换来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还不如从现在开始按部就班，做好一个孩子的本分。
　　可是她又把握不好这个度，因此杜启明对女儿的学习进度感到非常困惑，怎么一时记得飞快，一时停滞不前？他把这个问题归结于小孩子心性。女儿不是学不会，而是没有好好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毕竟是小孩子嘛，他心想，不过数倒是学得很快。现在杜晴若已经可以数到一百了，还可以倒数，甚至一些简单的加减法也会做。杜启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有点得意，虎父无犬女，他自己是从识字就会打算盘呢。
　　当晚，杜启明忍不住跟妻子分享了自己的教育心得，尤其是当他说到觉得女儿识字进度时快时慢的时候，杜晴若只觉得她娘的眼睛在黑暗中射出精光。曾慧云柔声安慰，杜晴若却品出了一丝危险，“无碍，左右我这边已经事了，明日起我亲自教晴儿读书写字。”
　　杜小朋友，曾经的成年人杜小姐，还未意识到书香世家，家学渊博到底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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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是真的渣……
杜爹爹是个八卦小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