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广寒枝

3、第三章 心锁幽谷三人情

　　“师父？”

　　此时，错愕的就不是我一个人了。柯公子和我一起盯着老前辈，都不明所以。这思维也跳跃得太快了点！

　　老者却无视我们惊诧的神情，自顾自说道：“没错，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心思千回百转，我掂量了一下。师父？好像也不错。自己来到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还要在此生存下去，若是没个依靠，我又该如何？况且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虽然这个老者的脾气怪了一点，好歹还是个可爱的老头儿。如此想来，我不亏反赚，这样的好事，我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我赶紧出声道：“一言既出，”

　　老者也很爽快地接了下句：“驷马难追。”

　　“徒儿拜见师父”，说着，行了个跪拜礼。发丝撒下，轻掩脸颊,一抹奸笑灿然。

　　“好好好，快起来”，老者说着，还装模作样地虚扶了我一把，“从今以后，他就是你师兄了，我没在的时候就听你师兄的。”

　　我恭敬回话：“是，师父。”话未说完，师父人已不见。

　　“诶，这样就走了？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呢。”对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我不满地嘟囔了两句。

　　却听温柔师兄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师妹有什么问题问我便是，书楠定当一一为师妹解答。”

　　我回过头，笑道：“好啊，多谢楠师兄。”

　　我暗自窃喜，有这样的师兄还真不错。且不说那堪比潘安的容貌，也不说那英俊潇洒的气质，就说这温文儒雅的脾性就让人心生好感。真像一个体贴的大哥哥。想我自幼就是独女，虽说得了父母全部的爱，心里却一直想有个哥哥。没想到阴差阳错来到这异时空，却能了此心愿。

　　“楠师兄，谷里就你和师父两人么？”其实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来这里也大半天了，除了师父师兄就没见过其他人。

　　“师妹说得没错，锁幽谷只有我和师父二人。不过，现在是三人了。”

　　当然，还有本姑娘嘛。可是，眼下天快黑了，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呢。

　　我犹豫着出声：“楠师兄，我从今以后住哪儿呀？你看现在天也快黑了，总得找个地方歇息不是。还有……”本来已经不好意思说下去了，谁知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薄唇微张，溢出一声轻笑，只片刻又肃容道：“师妹是饿了吧。都是我的疏忽竟把这事给忘了，师妹请随我来。”

　　原来我们现在处的只是小楼的前厅，后面还有个后院，之前一直担心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后院有六间房，除了一间厨房、一间药房、一间书房，余下的便是卧室。我的这间房平时应该没人住的，但是里面的摆设却不差。桌椅几案一样不缺，尤其是这张床，虽说简单了一点、小了一点，不过被褥枕头叠放得整整齐齐。且通体都是竹子制成的，睡着应该挺舒服。看来，楠师兄还是经常来这里走动的，这些东西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我正满心好奇地打量着古代的房间，冷不防听到这样一句话，“师妹先休息一下，晚餐做好了我再叫你。”

　　多好的师兄呀，还会做菜。感叹罢，我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楠师兄，这间房间平时没人住吗？”

　　我站在师兄对面，瞧见那平静如水的眼里漾起一丝涟漪，很快便又恢复平静。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更无从揣测。

　　只听师兄平静答道：“平时……没人住。”

　　平时都没人住的房间会摆设这么齐全，还会收拾得这么整齐？我有些疑惑。

　　犹豫着，又问了一个问题：“这该不会是师母的房间吧？”

　　“不是不是，师妹不要多想。赶紧上药吧，难道你想变成丑八怪？”师兄说着，挑眉往我脸上瞟了一眼。

　　的确，这半天只顾着适应环境，我几乎都忘了隐隐作痛的伤痕。

　　“那我先收拾一下，劳烦楠师兄准备晚餐了。”

　　“师妹不必客气。”

　　待楠师兄离去，我将手里的手提袋放好，便坐到梳妆台前，取出先前那个铁盒将药涂上。不知是什么灵丹妙药，果然神奇。刚涂上就觉得肌肤清凉，头上那个大包竟然一下子就消散了，本来还有些酸痛的清淤也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师兄说明天就会好，好像并不夸张。

　　没想到房间里连镜子都有。虽说是铜镜，看个大概、涂点药还不是问题。我一直相信，习惯就好，现代的银镜就永别了。

　　不知什么原因，我总感觉这间房间有一股亲切的气息，不像是空闲的房间，或许是师兄经常来的原因吧。我在房间里转了转，寻到一张椅子坐下，轻轻按摩着腿上的於痕。回想这一天的际遇，有些荒谬，却又十分真实。温柔的师兄，奇怪的师父，从今以后便是我最亲的人。

　　我正兀自感叹着，竹门却被叩响，随之传入师兄的轻唤：“师妹可以吃饭了。”

　　感叹呐感叹，我不知交了什么好运竟遇到这样一个“既上得厅堂，又入得厨房”的好师兄。突然间又想起，古人都奉行“君子远庖厨”，也难为师兄每天还要忙活着做饭。

　　我赶紧回道：“知道了，我就来。”

　　我整理好衣服，再将零乱的头发梳了一下重新扎上，随即奔向厨房。桌上已经布好了菜，意料之中地看到师父已坐在桌前。虽然他来无影去无踪，一日三餐还是要吃的，而我绝对不可能相信他会自己做。

　　我礼貌地招呼了一声：“师父您回来了。”

　　师父点点头，说道：“嗯，丫头看起来精神不少嘛。”

　　我“嘿嘿”干笑两声。之前那狼狈样当然不会精神了，要不你也出车祸试试。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否则菜都要凉了”，师兄的声音成功地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回桌上。

　　“对对，我都饿死了。”意外地，听到了重音。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相视一笑。于是，专注地低头扒饭。旁边师兄无奈地摇了摇头。

　　……

　　院里的石凳上，我和楠师兄相对而坐。师父晚饭后又不见了踪影。

　　我趴在桌子上，望着天边的残月，默了一会儿，终是问出了这个困扰我半天的问题：“楠师兄，你知道师父为什么要收我做徒弟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不通”，剑眉微皱，似是很不解，“记得以前也有人入谷拜师，师父都一口回绝，并声明以后不再收徒弟。可是，他却主动收了师妹你。”

　　“如此说来，我的运气不是一般好啊”，我得意地笑笑，又问道：“那师兄是如何拜的师？”

　　师兄低了头，悠悠说道：“我自记事以来就跟着师父了。师父说我是他在谷口捡的，当时大雪纷飞，我被裹在襁褓里也冻得奄奄一息。师父捡我回来后又是泡热水又是施针灸，好不容易才把我救醒。”平素那张总是淡淡微笑着的俊脸，此时却弥漫了浅浅的忧伤。

　　我突然发现这个问题问得很不好，于是赶紧道歉：“对不起师兄，我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却见师兄淡笑摇头，“无妨。师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二十余年我过得很好……”

　　夜风微凉，调皮地撩起师兄颊边的发丝。淡淡的月华下，那柔和的轮廓仿佛要溶化在夜里，随风而去。

　　我忍不住轻唤一声：“楠师兄。”

　　涣散的眼神顿时聚焦，望向我。

　　我松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随风飞走了呢。”

　　师兄又笑着摇了摇头，“师妹真会开玩笑，书楠不过凡夫俗子难道还能羽化登仙了不成。”此时的眼里已全然不见先前的忧伤，满满皆是直达眼底的喜悦。

　　“嘿嘿。”

　　“又傻笑，真是个傻丫头。”

　　我不服抬头，“我才不是丫头呢，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嘛。”

　　“书楠已经弱冠。”

　　我坚持不肯落下风，“不就大我两岁么。”

　　“我是师兄。”

　　……

　　院子里笑声弥漫。不知什么时候，我们都争得累了，笑得累了，才各自回房。

　　我躺在软软的被褥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清晨，我被一阵鸟叫声吵醒。不知什么鸟，在窗外的竹林里叫个不停，叽叽喳喳好不快活。一开始，我还能充耳不闻，蒙头大睡。随着头脑渐渐清醒，实在不能继续躺下去，真想跳起来一把火烧了这片竹林。对了，火，厨房。想起那个飘然若仙的身影，却要时常出入厨房生火做饭，心里顿时闷闷的堵得慌。我平时懒惯了，几乎不怎么进厨房，虽然菜也会做几个却很少亲自动手。但此时，想起楠师兄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我却有一股强烈的冲动，从此揽下做饭的活，他不适合这些事。

　　我闲散地起身，简单洗漱了一下。绕过屏风，便往梳妆台走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临窗的躺椅上整齐地放着一叠衣服，俨然是古代女装。旁边还有一些珠钗、发簪、胭脂水粉之类。衣服皆是素雅的浅色，发簪也以玉石为主，正合我意。不难想到，这些都是楠师兄准备的。不知现在什么时候了，他是几时买的这些东西。

　　我挑了一件湖蓝色的纱裙穿上，上身一件银白广袖短衣，白色丝带束于腰间，尾端自然垂下。移步梳妆台，看到镜子那个身影时还是愣了一下。脸上的伤已然痊愈，却不见一丝疤痕，甚至皮肤也较以前光洁了些。我禁不住一阵欣喜，这药膏可比现代的护肤品好用多了。我素来不喜化妆，只淡淡涂了点胭脂，让有些惨白的脸稍微红润些。及腰的发丝撩起一络用一支雕花白玉簪简单绾于脑后，余下发丝自然撒下。这是我唯一会绾的发型，也不管符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习惯。满意地瞧了瞧镜中的自己，弯弯的新月眼笑意盈盈 ，朱唇微掀露出一排整齐的皓齿，脸蛋白皙微微泛红，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也能算个清丽佳人。

　　“师妹。”叩门声响起。

　　“我好了，马上就来。”

　　打开门，一缕阳光刺入，眼睛一时没适应有些晕眩。并未发现对面楠师兄眼里那抹惊艳的目光和瞬间怔愣的神色。

　　“师妹。”

　　“嗯？”

　　“你很漂亮。”

　　“谢谢！”我对着师兄灿然一笑，却发现对方脸上突地泛起一团红晕。

　　都二十岁的人了，还会害羞么？我都觉得没什么。算了，相信和我待久了，楠师兄就会习惯的。

　　早餐桌上见到了师父，并如愿以偿地看到他惊叹的神色。

　　“哈哈，我的‘无痕’果然神奇！”

　　“无痕？”我疑惑。

　　师父很耐心地为我解释：“就是你擦脸上的药啊。”

　　原来惊叹的是药效，我顿时泄气……

　　……

　　饭后，经我主动要求，以后三人的伙食便由我负责。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他更适合舞剑弄箫。想到楠师兄，心里又是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