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广寒枝

11、第十一章 浓云散尽终见日

　　我与楠师兄听着师父讲完这段过往，心里五味陈杂。原来那个看似无忧无虑的“老头儿”竟然有这样一段伤心的过往。现实的无奈，造成了他们之间最遥远的距离。天上人间，情难再续，唯有那一朵朵盛开的‘离人泪’见证了这段凄美的恋情。

　　作为一个听众，我早已经泪流满面。而师父，只是眼圈微红。我明白，当痛已深入心肺，眼泪只显得苍白。我们实在太过残忍，揭开了师父心底最深的伤疤。我擦了擦眼泪，尽量稳定自己的情绪。

　　“那，后来呢？”是师兄的声音。看来他比我还着急。

　　听到这句，师父额上青筋直冒，显然是怒了，“后来，我将蕊儿安置在玉棺里，然后与那魔头大战一场，亲手杀了他！”

　　“总算为师母报仇雪恨了！”我心里稍稍宽慰。

　　“唉”，师父长叹一声，“报了仇又如何？蕊儿却是永远回不来了”，那双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思念。

　　师父这些年，难道都是靠着回忆支撑过来的吗？我想到这里，一阵揪心。

　　“后来，我整日借酒浇愁，和半个疯子也差不多。直到我在谷口发现了楠儿……”

　　“师兄？”

　　师父点点头，幽幽叹道：“是啊。我当时看到他快死了，那样的睡颜和蕊儿真像。看到他就像看到蕊儿沉睡的那张脸，于是我就发誓一定要将他救醒。是楠儿让我有了继续活下去的意念。”

　　“还好师父遇到了师兄。”我勾唇一笑，希望能给这样晦暗的气氛增添点阳光。

　　师兄感触道：“师父对我的救命之恩，书楠永世不忘。”

　　“你个死小子，知道你孝顺！”师父习惯性地拍了师兄的头，惹得那张白净精致如细瓷的脸上腾地升起两朵红云。

　　“嘿嘿，这样就好了嘛”，看着师父的情绪慢慢恢复过来，我心里由衷地高兴。

　　“傻丫头！”不同的方向传来了同一个声音。

　　“师父啊，我昨天看的医书还有点不太明白，我和师兄去研究一下啊。”

　　给师兄示意了一个眼神，我们默默地退了出去。还是让师父真正平静一下比较好，毕竟二十年的殇不是一句话就能消散的。

　　药房里，我挨着师兄坐下，看到面前摆着那本《墨氏毒谱》，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在后山见到的黑衣人，忍不住问道：“师兄啊，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与你交手的黑衣人么？”

　　师兄颔首，“记得。那人武功颇高，我与他交过手自然不会忘记。”

　　“你觉得他最有可能是什么身份呢？”

　　师兄凝眉，“这个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一直不能确定。”

　　我赶紧追问：“师兄认为是谁？”

　　谁知师兄不答反问：“宛儿以为呢？”

　　我撇撇嘴，他还真得师父真传了？也喜欢不答反问。好吧，我妥协。

　　我伸出食指在师兄眼前晃了晃，“一个字——墨。”

　　师兄笑，“宛儿果然聪慧！”

　　我自豪地拍拍胸膛，“那是！本姑娘慧眼识人，早看出来了。”

　　师兄挑眉，促狭道：“呃？那宛儿说说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想了想，道：“其实我一开始也没头绪。但是今日听师父讲了那段往事，我才猜到的。”

　　师兄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继续分析，“首先，锁幽谷在江湖上没什么仇家，只与墨家庄结下过深怨，其他人没理由潜入锁幽谷，意图不轨。其次……”，卖了一下关子，“你说！”

　　师兄很给面子地接着说道：“其次，江湖上此等高手并不多见，能破解锁幽谷阵法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传言墨家庄新任庄主墨凉信乃少年奇才，不仅武功了得，犹喜研究奇门之术。”

　　墨凉信？我倒是没想到那魔头家族也有这样的人才。

　　“其三我来说”，师父跨步过来，情绪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是来打探虚实的！”

　　“打探虚实？”我与楠师兄均感意外。

　　师父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相当自豪，“不错！因为噬心蛊的解药我已经研制出来了。”

　　“不是说蛊虫深入五脏六腑无法引出么？”我还是不太相信。

　　师父回我一个“你真笨”的表情，解释道：“无法引出我可以杀死它。”

　　“那以前为什么不可以直接杀死呢？”我依然不解。

　　师父再次鄙视我一眼，“因为我还没有找到一种药，既能杀死蛊虫又不伤害宿主。”

　　“师父的意思是，现今制出了这样的药？”师兄有些好奇。

　　师父点头，欣慰地笑了，“我这二十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是蕊儿在天有灵啊！”

　　“现在好了，看它墨家庄还怎么嚣张！”没有了无解的蛊毒，本姑娘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跟锁幽谷斗。

　　师兄却不似我般高兴，反而隐隐透露出些许担心，“宛儿说得没错，这样一来墨家庄便会逐渐衰落。因此……只有根除解药的来源，他们才能高枕无忧！”

　　“死小子，真不愧是我的徒弟！”师父激动得顺手敲了师兄一记爆栗，惹得他一声痛呼。

　　我自动无视掉师父的举动，继续纠结解药的问题，“那味关键的药究竟是什么呢？”

　　“离人泪”，竟是师兄的声音。

　　“哈哈哈”，看到我疑惑的表情师父大笑了两声，“楠儿给这傻丫头好好讲讲。”

　　“什么？我……”我才不傻呢。

　　见我有些不高兴，师兄安慰道：“宛儿莫气，且听我说明缘由。因为锁幽谷中的药材我早已识遍，却从未发现有什么药物既能杀灭蛊虫又对人无害的。只有‘离人泪’，我以前从未见过。所以，我肯定它就是最关键的一味药。”

　　“没错”，师父补充道，“‘离人泪’是罕见的解毒良药。那时，我无意中发现了无墨，当时却不知它是喝着‘离人泪’的露水长大的。”

　　无墨喝了‘离人泪’的露水能解百毒，那要是‘离人泪’本身……可想而知了。

　　我长叹一声，“唉，终究是因何生因何灭，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师兄亦叹，“是啊，因果巡回，似乎早就安排好的……”

　　“停停停，我说你们两个没事参什么禅，都给我练功去！楠儿给我监视这丫头，不准她偷懒！”

　　我对着师父吐了吐舌头，转身跟着师兄练功去了。

　　冬末春初，万物苏醒。碧天白云，溪涧潺潺。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神清气爽，不自觉地就哼起了以前爱听的一截昆曲段子：“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

　　师兄拍手赞道：“‘摇漾春如线’，妙，妙！却不知宛儿从何处听来这唱曲？”

　　我顿时反应过来，大事不妙。没事唱什么《牡丹亭》呐。这种禁书怎么能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我正急着该怎么回答，却突然明白过来，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牡丹亭》，更不知道这是什么禁书。这样一来，我不说内容便没人会知道。哈哈，我在心里阴笑两声，面色不改道：“这是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看的闲书，不过是写写春景而已。”又担心他寻根究底，赶紧转移话题：“师兄你看，溪水的冰都化了！”

　　经历严寒的冰终于融化，我们的阴霾也该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