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爱到痛时方恨深（相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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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静静地流淌，蓦然间才发现，日子过得太快。再有三天，墨蕊来到锁幽谷就整整两百天了。在常人看来，两百天似乎太不值一提，因为他们的人生有几十个“两百天”。可是，之于墨蕊，两百天就是她的一生。只有这两百天，她才活得像自己；只有这两百天，她才体会到了十年未曾体会过的快乐。这几个月里，她度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这日，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向“师父”表白。因为她的时间不多了。不管是被拒绝还是被接受，她都要说，否则她会永远遗憾。
第一次，她没有叩门就直接进了“师父”的房间。柯逸风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被她这样急匆匆闯进来的动作吓到，一口茶没喝顺畅，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师父你没事吧？”墨蕊小跑两步到柯逸风身后，拍着他的背帮忙顺气。
“咳……没事，没事。蕊儿这样慌张是为何？”
“我……我……”，墨蕊犹豫着，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柯逸风见她一脸害羞的表情，欲言又止，再加上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也大概猜出了几分。想想自己一个男子汉大丈夫，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女子勇敢，他有点汗颜。于是，决定自己先说出来。
他深呼吸一口，鼓足了勇气道：“其实，我也有话要对蕊儿说。”
墨蕊却没想到，他也有话要说。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生怕听来的是自己不喜欢的话。
看到墨蕊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柯逸风不满道：“蕊儿，你看着我。”
墨蕊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这是她的师父，也是她爱的人。那张脸，曾经迷倒过多少少女，如今却只存在于自己一人的眼里。那双眼睛，逐渐涌起的是关怀，是疼惜，是爱慕，是情！墨蕊看着，已经沉醉在那一汪深潭里。
“蕊儿，我喜欢你！”
柯逸风一把拉过她娇小的身躯，圈在自己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墨蕊有些晕晕乎乎，师父说喜欢自己，这是真的吗？这，这就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幸福啊。纤细的手指抚上他的胸膛，听着他擂动的心跳，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这样的感觉好安心。
柯逸风见她没有反抗，心里松了一口气。果然，果然她也是喜欢自己的。人活三十余年，第一次体验到这样奇异的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像有一颗草不停挠着自己心尖尖最敏感的地方。不知不觉，手上加重了力道，将她紧紧搂住，贪婪地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
“师父，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蕊儿也正想告诉你”，墨蕊低低的呢喃在他臂膀间响起。
柯逸风喜不自禁，低低沉沉笑开，搂着怀中人儿，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体会着那温温柔柔的触感，只觉得无比幸福。不觉，竟也喃喃自语道：“我其实很早就喜欢你，只是一直不敢承认，也不敢说出来……”
柯逸风沉醉在浓浓的幸福里，墨蕊却忽然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转身背对着柯逸风，郑重说道：“师父，其实我……我欺骗了你。”
柯逸风一愣。
墨蕊继续道：“我知道，也许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实情。”
柯逸风无声，静待下文。
墨蕊鼓足勇气，说出了那个在心里埋藏了几个月的秘密：“我其实是墨家庄庄主的亲生女儿。”
柯逸风一惊。他虽然怀疑过墨蕊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但是她所说的身世又找不到一丝破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竟是墨家的人。怪只怪墨庄主太过阴险狡诈，为了编造墨蕊完美的身世甚至不惜杀害良民，否则以柯逸风的聪明又怎会上当。不过，柯逸风没有打断她，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师父不意外么？为什么墨家庄的小姐会被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执行任务。”
柯逸风依然沉默。他相信她，相信她会给自己一个圆满的解释。那是他的蕊儿，他不会看错人的。
“我本该从小娇生惯养，衣食无忧，不是吗？是他，是他毁了我！他亲手毒死了母亲，他……他让我从小姐变成了丫鬟……”
墨蕊想起往事，精神已近崩溃的边缘，声音也哽咽不清。柯逸风再不能冷静地当一个听众，原来看着她伤心，自己竟是这般难过。管她是谁，是墨家的人又如何，只要能看到她开心的笑颜，自己就是付出生命也情愿。他疾步上前从背后将她紧紧地搂住，那样紧，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自己所有的温度传给她，以温暖那个颤抖的身子。
墨蕊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下，继续说道：“在我五岁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因为母亲忍受不了父亲的残暴，离家出走。结果被父亲抓回来，赐毒而死。母亲临死时苦苦哀求他放过我，他只说，念我还流着墨家血液的份上，会饶我一命。殊不知，从此以后，我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十三”。这样叫了十年，甚至我自己都忘记了原来的名字。”
“他们让我端茶倒水，让我洗衣做饭。而庄主，再也不许我叫‘父亲’。从此，我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
柯逸风下意识地将手又紧了紧，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瘫软在地。
“这样过了十年。终于，在十五岁的时候，我重新变回了小姐，变回了他们口中的‘蕊儿’。我本以为苍天有眼，父亲终于想起了我这个亲生女儿，本以为自己的苦日子终于到头。的确，我的父亲，墨家庄的庄主，终于想起了我这个长得还有几分姿色的亲生女儿，终于想起了我可以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一年之后，他亲自给我喂下了噬心蛊，把我推出墨家庄来这里执行任务。”
听到噬心蛊，柯逸风明显震了一震。噬心蛊，噬心蛊，那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噬心蛊，顾名思义，蛊虫噬心。此蛊潜伏期较长，每百日发作一次。也就是说，每隔百日蛊虫就会变得十分活跃，啃噬宿主的心肝。若是没有解药压制的话，宿主便会疼痛致死。即使不被疼痛致死，也会血流不止而亡。
柯逸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自己虽然对毒药很有研究，蛊毒也接触了一些，可是这噬心蛊是蛊毒之王，他也对其束手无策！
此生，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无奈。
他将墨蕊掰过来面对着自己，情急地晃着她的双肩问道：“蕊儿，你说，他们要你执行什么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就会给你解药？”
墨蕊看着柯逸风情急的样子，突然满足地笑了，“没用的，师父。解药只能暂时压制，蛊虫是杀不死的。因为潜伏期太长，蛊虫已深入了我的五脏六腑。即使定期服食解药，我也活不了多久的……”而且，我更不想你受到伤害。要我杀了你，拿到剑谱，怎么可能呢。我绝对不会这样做的，绝对不会！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
“蕊儿，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他的声音已经是带着哭腔的嘶哑。他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自欺欺人地以为这样便能永远拥住她。
墨蕊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喃喃道：“师父，你不要伤心，蕊儿不怕死的。只是，蕊儿好舍不得师父，好舍不得……你知道吗，只有这几个月，我才体会到了十年未曾体会过的快乐，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真正关心我、爱护我。师父，你看我好幸福，真的……好幸福。”
贴上那个宽阔的胸膛，她努力憋着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蕊儿，我们成亲吧。”
冷不防听见这样一句话，墨蕊心中顿时如有数只小鹿来回乱撞。和柯逸风成亲？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已是将死之人，自认为没有资格谈婚论嫁，可是这是她所爱的人呀，这个诱惑她真的不想拒绝……
柯逸风见她有些犹豫又有些欣喜，便做主宣布道：“我这就去准备，蕊儿一定要等我！”说着，就要离开而去。
墨蕊忽然觉得一下子没了安全感，他要离开了。“不！师父，你不要离开我！”
她猛地抓住柯逸风的衣袖，两眼是哭过的红肿，泪水氤氲，真像一只乞求主人怜爱的小猫。
偎在他的身边，她倔强地不让他离开，“师父，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能不能就这样陪着我。”
柯逸风轻柔地抚着她的发，柔声安慰道：“好，我答应蕊儿，哪里也不去。”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偎依在一起，仿佛时间也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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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风清，金桂飘香。一轮弦月高挂，洒下相思如水。
柯逸风与墨蕊在院子里的桂树下，对着弦月拜了堂。虽然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华贵嫁衣，但是墨蕊却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新娘。
云鬓花容颜如娇，芙蓉帐暖度春宵。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恩怨情仇何须念，有你相伴，不羡鸳鸯不羡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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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他们很有默契地都没有提及蛊毒的事情。墨蕊是不想让柯逸风担心，柯逸风却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开开心心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即便不想接受，也不得不面对。
墨蕊躺在柯逸风怀中，奄奄一息。
“蕊儿，你快把药吃下去，这样就不疼了”，柯逸风将麻醉药送到怀中人儿的嘴边，她却拒绝吃下去。
“不……我不要吃药……我不要就这样睡过去……我要……将你的脸……永远记在心里……啊……我……我要带着关于你的记忆离去……”，因为剧痛，墨蕊已经不能清楚地说话了，但是嘴角依然勾着幸福的幅度。
“蕊儿，你很痛是吗？你不要再说话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痛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柯逸风欲哭无泪，他是神医，却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救不了，他的心里又是何等的痛。
“师父，我……我不痛……我真的不痛……我好……幸福……好幸福……”
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完了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尾音落下，那抬在半空准备为柯逸风拭去泪珠的手也随之滑落。
“不！蕊儿！”声嘶力竭的吼声在空旷的山谷久久回荡。
长长的记忆搁浅
停在离别那一天
想起从前,让我拥着你入眠
静静看着时间由黑夜流向白天
想起从前,让我吻着你缠绵
默默感受彼此心间流动的爱恋
想起从前,让我抱着你想念
哭红的眼,望穿我含情的缱绻
若能来世相见
只愿再续前缘
紫黑色的血从她的口中汹涌而出，流到他的白衣上，染成了诡异的妖冶。他的心也跟着漆黑一片，他不想见到阳光。他的蕊儿死了，就这样离他而去。
“蕊儿，你那里很黑吧，我记得你最怕黑了，别怕，我就来陪你！”柯逸风的神智已不太清楚，只想找一处阴暗的地方同她在一起。后来，他在山上挖了一个地洞，就那样抱着墨蕊在里面坐了三天三夜。
血，疯狂地涌出；泪，无声地滑落。和着地底那斩不断的情根，开出了世上最凄美的‘离人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爱到痛时方恨深（相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