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时》随棉

76、第七十六章

　　十二月的居住区已经很安静了，不过也照样有灯红酒绿彻夜不眠的地方。祁礼循着热闹找去，居然是酒吧一条街，她当了20年乖乖女，酒吧这种地方她当然没有去过，更何况是术士界的酒吧呢！但是陆苍迟还在身边跟着呢，她就算好奇得抓心挠肺，也不敢提议进去看看，只好装作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从各酒吧门前忍痛路过。

　　里面传来的音乐声真是牛鬼蛇神什么都有，重金属的、小清新情歌的、民谣的分散在不同酒吧里，有的安静有情调，有的狂欢乱嗨，进出的人也很有意思，有矮小到祁礼膝盖附近的不知道是矮人还是地精的生物，也有长着翅膀的鸟人，甚至有拖曳这长长蛇尾的半身蛇人，祁礼特意看了几眼，觉得那蛇尾巴跟陆学长的尾巴还是有挺大区别的，陆学长的原型估计不是蛇。

　　陆苍迟当然知道身边这个人对着酒吧蠢蠢欲动，但他并不打算惯着，乐得装作不知道让她顾忌着自己不敢进去，眼看酒吧一条街就要走到尽头，祁礼却一直盯着一个蛇人的尾巴看个没完。

　　干嘛？陆苍迟不爽地在心里甩了甩尾巴，蛇的尾巴好看吗？正常来说，女孩子应该不喜欢蛇尾的吧？祁礼这好奇心有时也真让人心烦，人鱼感兴趣、蛇人也感兴趣。

　　这也算了，好歹好奇心让她对自己身为棘这件事毫无芥蒂，但问题是，她好奇心去得也特别快，除了无穷无尽的魔法知识能源源不断地吸引她，其他东西她看两眼就差不多了，完全是三分钟热度，这让陆苍迟时常忧虑靠尾巴勾引（？）祁礼当翠鸟这件事到底能维持多久。

　　而且翠鸟契约……真的成立了吗？

　　“说起来……陆学长的原型是什么？”祁礼的声音打断了陆苍迟的走神。

　　“啊，不说也没关系，只是单纯好奇。”祁礼又赶紧补充，谁知道术士界又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

　　“……我也不清楚。”陆苍迟摇摇头，“我只能变出尾巴。”

　　“哦……”祁礼有一瞬间的失望。唉，不能变身吗？变身多帅啊，就算是变色龙也行啊。（陆苍迟：？）

　　两人已经走出了酒吧一条街，喧闹的人声落在了他们身后。

　　“陆学长认得路吗？”祁礼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嗯。”陆苍迟手指头一勾，顺着风向迅速找了一圈，抬腿，“走吧。”

　　祁礼看陆苍迟刚刚走神的样子，不由得想，陆学长今晚跟了自己一路，她是感觉很有意思啦，但陆学长难道不觉得无聊吗？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出来？

　　“陆学长今晚为什么……”祁礼慢慢跟着，开口到一半又顿住，生硬改口道，“呃，冬、冬之时好玩吗？”

　　“？”陆苍迟瞥了她一眼，“嗯。”

　　“我是说，”祁礼绞尽脑汁地迂回，“陆学长对冬之时感兴趣吗？”

　　这是什么问题？陆苍迟不解，只好说，“还好。”

　　这是什么回答？祁礼更迷糊，“就……出来玩，开心吗？”

　　到底在问什么？陆苍迟老实说，“嗯。”

　　嗯，开心？？？

　　所以，结论是陆学长其实也是很想出来旅游？也想逛逛冬之时和十二月？

　　所以只是借口保护搭档，其实也是想逃校出来玩？

　　“那、你明晚还出来玩？”祁礼想再确认一下。

　　“嗯。”这下陆苍迟想都没想就应了，她居然主动邀请自己，有这种好事。

　　行……叭。没想到陆学长其实这么爱玩。祁礼撇了撇嘴，感觉一晚上的好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她还以为……还以为陆学长是为了自己……哈哈，怎么可能。在搭档之前，她根本和他没有交集。

　　想想也是，陆苍迟跟着自己去雨镇，不也是挺好奇地逛着么，连超市的日用品都感兴趣，其实也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吧。

　　各怀心思的两人就这样心不在焉地翻过冬之时高高的城墙，然后……

　　“哪个年级的！名字！”城墙下传来严厉的喝问，“居然敢半夜逃校！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胆子这么大的学生了！”

　　“……”祁礼和陆苍迟僵在墙头。

　　“陆陆陆陆陆学长，咋咋咋整？”祁礼不由自主就靠了过去，抓住了陆苍迟的衣角。

　　陆苍迟感受到微凉的夜里少女的体温，身体僵得更直，低声对着肩膀下的小脑袋说，“跑。”

　　“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跑哪？”祁礼简直要哭了，她都能想象到明天乔科老师那张青筋直跳的笑脸了。

　　天啊，这绝对要通校批评的吧！冬之时的人还不得笑死！社会新闻和娱乐新闻又要有他们的份了！

　　“不要怕，你不要用能力。”陆苍迟迟疑了一下，伸手拉起祁礼的连衫帽罩住她，一把揽住祁礼的腰，脚下轻轻一蹬，带着她从城墙上向后倒去。

　　失重的感觉让祁礼心一抖，却忍着不用能力，只是下意识更抓紧了陆苍迟的衣袖。

　　她这别具一格的雷系，在黑夜里哪怕发出一丝电光就跟自报姓名一样张扬了。

　　抓现行的老师用浮空术追上墙头，气急败坏地朝坠落的他们怒吼：“还敢跑！”

　　“噗嗤。”虽然形势完全不对，但祁礼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魔幻中带点滑稽。

　　这巡夜的老师能力在陆苍迟之下，陆苍迟又是速度见长的风系，只一瞬间他们就托着风隐匿在了黑夜里的小树林。

　　校园里拉响闷闷的笛声，像是船离岸前的长鸣。

　　卧槽这么夸张的吗，抓两个逃校的至于惊动整个学校吗？祁礼又紧张起来，抬眼看了陆苍迟一眼。

　　卧槽陆学长好帅。朦胧的夜色里陆苍迟的容颜更是雕塑般立体鲜明，淡金色的眼珠子在阴影中如此耀眼，这么近的距离下遭受陆苍迟的侧颜暴击，祁礼一瞬间精神恍惚。

　　妈耶她现在在跟陆学长私奔吗？陆学长的手揽着我的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

　　祁礼脑子一片混乱，心跳得呼吸不过来，腰侧陆苍迟的手紧紧箍住的感觉抓得她上半身发麻，感觉血全在往脑门上冲。

　　救命，她好想下去疯狂发电百米冲刺！她需要大喊大叫发泄一下！不然她要控制不住她的少女心了！！！

　　陆苍迟怕时间一长，乔科也许会起来检查宿舍，必须快速甩掉追兵回去才行。

　　然而余光里他揽着的女孩却好像对这状况很兴奋，一副恨不得自己下地溜追兵的样子，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快速念了一段咒语，忽然带人飞上了高空。

　　祁礼抬手捂住自己的惊叫声，视野急剧拉高，一下从林荫道的树林里看到了树的尖顶，然后看到冬之时的城墙、护城河、哥特建筑群，然后是船板、桅杆，然后整艘船尽收眼底。

　　大船在海水中无声地朝前驶去，一条极长的银白色的水痕紧随其后，翻开的浪花尖在月光下折射出蓝的绿的红的紫的，如同拽着银河与星空。

　　无尽的海域、呼啸的海风、湿重的水汽、清冷的月光、一艘庞大的船，还有渺小的、非常渺小的两个飞在云端的人。

　　祁礼一生也不会忘记眼前的景象。

　　陆苍迟静静看着女孩的侧脸，对未知的世界的向往、崇敬和热爱使她的双眼熠熠发光，她是这样的爱着这个世界，这个原本他以为无趣、肮脏、扭曲的世界，在认识她之后他才知道，原来疯狂与危险，如此美丽。

　　“……陆学长？”祁礼侧头瞄了一眼陆苍迟，这一眼不得了，她吃惊得手指都抚上了陆苍迟冷白的皮肤，“你！你四星了！”

　　“……”陆苍迟被她手指戳中的地方，四颗淡金色三角形隐隐发烫，他不自在地微微后仰了一下，“嗯。”

　　不是吧？三星和她的差距都那么大了，怎么突然就四星了！晋级有这么简单的吗？看看风景就升级，她怎么没有这好事？这她怎么追赶啊？给不给人活路啦？

　　“回去吧？”不知道过了多久，陆苍迟低声问。

　　“！”祁礼猛然回神，卧槽他们居然在逃校被抓途中欣赏风景顺便升了个级是怎么回事。她赶紧小鸡啄米地点头，他们迅速下落，被带回了冬之时。

　　拉近了距离后，能看到冬之时熄掉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校道上多了好些人在来回巡逻。

　　“我们这样不是太明显了吗？”祁礼小声说，“他们一抬头就能看见诶。”

　　“没事，有隐身术。”陆苍迟淡定地带着她飞，“呼吸自然点。”

　　这个我好像在书上看过。祁礼努力回忆知识点，风系是有这个构成魔法的，所以很多侦查、跟踪、暗杀行动都是风系术士来做的，因为暗系太稀少了。

　　太便利了，逃校利器。祁礼默默给陆苍迟点个赞。

　　等她学会收敛电光，雷系也是逃校好手的！（出息）

　　悄无声息地回到招待楼，大概是逃校这种事不光彩吧，冬之时没有惊动这边，所以夏之时的人全都睡得香甜，并没有起来检查是不是少了两个人。

　　落了地，祁礼刚想站直身体，就又被陆苍迟按了一下，仍然揽着她的腰。

　　“陆、陆学长？”祁礼腰一软，喉咙咕咚一下，莫、莫非……

　　陆苍迟不自在地蜷了一下手指头，抬了抬下巴，用气音说，“监控器，我送你。”

　　“……”祁礼才想起这学校是进入科技时代的，到处都有摄像头。

　　带着祁礼从楼梯飘到她的房间门口，确定监视器拍不到她进门之后，陆苍迟才松开手。

　　祁礼退开一步，陆苍迟身上那股淡淡的冷香味一下子离她而去，祁礼有些失落地垂下头，用极轻的声音说，“谢谢陆学长。”

　　陆苍迟犹豫了一下，说，“这几天晚上不能再出去了。”

　　“噢……”祁礼当然知道轻重，只是有些不甘心地又问，“学长，今天开心吗？”

　　又是这个问题，陆苍迟就是再迟钝也会觉得祁礼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但问题是，她究竟想问什么？

　　难道因为今天开心，然后暗示他明天继续？

　　这也太爱玩了。

　　“嗯……”陆苍迟带着心里的疑惑，劝道，“但是再想出去乔老师会发现的。”

　　行吧行吧，祁礼无话可说，都差点被抓了，陆学长还惦记呢，这比她还爱玩啊。

　　“嗯，我……我也很开心。”祁礼脸微红，然后快速说，“学长晚安。”

　　等门在鼻子前关上，陆苍迟还没回过神，她也很开心什么的……他当然知道啊，逃校又被追这么刺激的事情，她不开心才怪。

　　开心来开心去的，陆苍迟纠结半天，都快不知道“开心”这俩字咋写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两个字。

　　唔……回房间的陆苍迟突然一顿，他忘记说晚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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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有对情侣夜逃离校、拒捕逃脱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喂，夜逃这种事情……是你干的吧？绝对是你吧？男的是谁？”肖杨凑过来贼兮兮地问。

　　祁礼顶着一对黑眼圈，斜开目光，“不知道哦，不是我哦，不要血口喷人哦。”

　　“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肖杨笑得更猥琐了，“都说了跟陆学长同房间我睡都睡不安稳了，你觉得陆学长半夜进出我会不知道？”

　　“哇哦。”祁礼敷衍地感叹一声，棒读道，“陆学长居然夜不归宿，好意外耶。”

　　“你就老实交代你们现在是啥关系。”肖杨语带威胁。

　　“……你觉得我要是得手了，我现在是这副表情吗？”

　　“……说的也是。”肖杨打量她一眼，评价道，“一副欲求不满的亚子。”

　　“死开。”祁礼送他一白眼。

　　每日集合时，乔科老师瞪了她一眼，祁礼咯噔一下，果然昨晚那么大动静，乔科一三星术士没可能睡得人事不知，肯定是知道了才装睡的！

　　可恶，我的“单独行动偷逛酒吧”计划泡汤了。祁礼第一个想法居然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