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之时》随棉

75、第七十五章

　　自从许言炎和祁礼这俩师徒俩吃腻夏之时的食堂之后，几乎每天的体术课都在快乐的逃校，从最开始祁礼胆战心惊，到后来守门的人确确实实无法察觉她的踪影（虽说一进传送门照样有记录，不过校方确实不管星唐的人），祁礼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逃校专业户了。

　　那么来到了冬之时，难得的旅行、美好的夜生活，却必须在九点门禁前回到啥事都不能干的招待所，祁礼有可能不逃校吗？

　　当然不可能！何况冬之时是直达十二月，连传送阵都不用经过！天时地利人和！

　　浪起来！

　　九点回到招待所登记之后，祁礼等了一个小时，就准备逃校了。本想拉上克里斯汀，被好孩子严肃认真地拒绝了，至于肖小辣鸡，嗯，太菜逃校会当场去世的，于是她揣好钱包，脱下校服换上常服，戴上口罩和帽子，独自出发了。

　　然后在楼下遇上了陆苍迟。

　　……就很棒棒，在夏之时陆学长确实也是逃校专业户没错啦，但祁礼一直以为陆学长是出去办正事的，结果来冬之时你也要出去浪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陆学长！

　　可恶，难道陆学长要向往灯红酒绿吗！不可以！

　　典型只许州官放火的祁礼不动声色地走近陆苍迟，“陆学长怎么在这里？”

　　“……”陆苍迟看她全副武装的逃校装备，“晚上不安全。”

　　这丫头成天跟着许言炎混早学野了，他就知道她不可能安分老实地呆在宿舍。

　　“嗯？”祁礼没听懂。

　　“我跟你一起去。”

　　“……”祁礼愣了一下，口罩下的脸猛地爆红。

　　等等、这什么意思？陆学长是知道自己会逃校，所以特地守在这要跟自己出去？

　　深更半夜的，就他俩？这四舍五入不就是约会？？

　　虽然很有些浪漫，但是……别吧！她要怎么跟陆学长单独相处？她不会找话题啊！上次带回雨镇就很尴尬了！

　　什么，你问平时搭档训练不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战斗和训练怎么能算！话题就是打架！那能叫约会吗！那是战友之间严肃的讨论！

　　祁礼有点想打退堂鼓，但陆苍迟并不给机会，率先往前走并说，“走吧。”

　　祁礼只好跟在他背后走，光走路这事就很够她纠结了，难道要快走两步跟陆学长并肩而行吗，那不会很刻意吗？追上去肯定就得说话，说什么呢？

　　冬之时很漂亮？今晚月亮……咳路灯真好看？

　　到底要说什么呢？

　　祁礼又没由来地冒起一股沮丧，唉，她怎么会这么不善言辞，连找个话题都不会，却还肖想陆学长这样的人。如果她是那种很活泼开朗的人就好了，如果她能绕着陆学长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就好了。

　　如果能像墨菲尔，落落大方地上前搭话就好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这相性也太差了。

　　陆苍迟感觉到身后的人一言不发，微微侧过头，“想去哪？”

　　祁礼心重重一跳，下意识就跨出了犹豫许久的那两步，走到了陆苍迟的身边与他并肩，“随便逛逛，只是想看看冬之时的夜晚。”

　　“好。”陆苍迟应了声。

　　“陆学长以前来过吗？”祁礼几乎没有思考，话就从嘴里溜出来了。

　　“以前也交流过。”陆苍迟说，“不过，没来过十二月。”

　　祁礼的心又是一动，总觉得……今天的陆学长……一直在接近她？

　　不止今天，从最开始的翠鸟，到雨镇的护送……陆学长难道对她……

　　不，应该是她的错觉吧，怎么可能呢？没有道理也没有缘由啊。

　　可是可是，这么沉默寡言的人，竟然主动开口说话么？

　　十点后的十二月虽然仍是靠路灯照明，不过调暗了亮度，看上去有夜晚的气氛，从冬之时翻墙出来到十二月这段路，更是静谧无人。

　　远处忽然传来琴声，和人轻灵的低唱，

　　“银色的月光

　　小船漂在泛白的海面

　　脆弱的人类啊

　　止不住的鲜血

　　苍白的容颜

　　原来这是人类的英雄

　　醒来吧我的英雄

　　醒来吧我的爱人

　　因为这盲目的爱情啊

　　我愿意献出眼睛

　　让你看见海底的珊瑚

　　我愿意献出鳞片

　　让你身披坚硬的铠甲

　　我愿意献出眼泪

　　让你手持杀敌的法杖

　　我愿意献出喉咙

　　让你听到潮水的涌动

　　那时我又怎么会知道

　　原来摘了心脏会死去*”

　　盘腿坐在地上，倚着砖红色墙壁的歌者叹息一声，纤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用那绮丽悠扬的嗓音又唱了一遍：

　　“那时我又怎么会知道

　　原来摘了心脏会死去啊”

　　祁礼听得愣神，陆苍迟说，“这是位很有名的吟游诗人，有人鱼的血统。”

　　祁礼闻言又仔细看了那歌者两眼，果然看到了他有些过分苍白的面孔上，隐隐约约有一些细鳞分布在他耳边，瞳孔是不像人类的竖孔，但腿是人类的腿，宽大的裤管下露出了一小节脚腕，细得几乎称得上骨瘦如柴，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脚腕是否能撑得起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整个人看上去除了很俊美之外，还有股异常脆弱的病态。

　　“他身体不舒服吗？”祁礼小声问。

　　“人鱼只会爱上人类，为了繁衍，他们的后代必定是人鱼。但也有极小的几率出现意外……”陆苍迟低声解释，“他人类的基因虽然在出生时赢了，却时刻被人鱼的血脉反噬。”

　　“哦……”祁礼点点头，没再多问，又说，“他唱的是冬之时的创始人和他的妻子？”

　　“不清楚。”陆苍迟摇摇头，传闻这种事就是他的知识盲区了，“不过英雄称号历史上不多。”

　　能称得上英雄的，又与人鱼有瓜葛的，只能是那位格拉瑟·亚格了吧。

　　“那歌词……”献出眼睛啊鳞片啊心脏什么的，听上去好像不太对劲，不过看陆苍迟也不了解的样子，转口说，“可能是艺术杜撰叭。”

　　那吟游诗人一曲唱完，坐着歇了一会，才慢悠悠地收了琴，拿起旁边的一根拐杖，支撑着站了起来，一抬眼，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祁礼和陆苍迟。

　　他抽了抽鼻子，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陆苍迟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半挡住祁礼，手里出现了一块鳞片。

　　人鱼，哪怕是畸形的人鱼，都绝不好惹。

　　“晚上好，我叫季临，不要担心，我没有恶意。”披着暗蓝色长发的歌者注意到这位年轻术士的警示，停了下来，温和地朝他身后的女孩笑了笑。

　　哎呀……且不说这男女通吃的长相，这个声音是真的很人鱼了，怎么会有这样婉转旖旎的嗓音呢？一开口，就仿佛能听见海潮的起落。

　　“阁下有什么事？”陆苍迟并没有放松警惕，这人是冲着祁礼来的，而祁礼……特别受高晶素生物的欢迎。

　　“唔，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在这位小姐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祁礼一听，抬起胳臂闻了闻，纳尼，又有味道，那小狼孩不会又在自己身上尿（？）了吧！

　　不对啊，师父说小狼孩的尿（……）最多持续一个月，她都多久没见过他了。

　　卧槽，祁礼灵光一闪，这么说陆学长也是棘来着，该不会是他的……等等！祁礼现在才反应过来，寒假那小孩好像说过她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然后许言炎就警告陆苍迟要老实交代！

　　这意思不就是她身上是陆苍迟的尿吗！！！

　　对祁礼的灵光一无所知的陆苍迟还在尽职尽责地警惕中，“什么味道？”

　　季临闭上眼轻轻呼吸，又睁开他那双宝蓝色的眼珠子，笃定地说，“大海，是大海的味道。自天际倒灌的海水……水晶球上的裂缝……浓烈到溢出的水汽……这位小姐是水系术士吧？”

　　哦，不是陆苍迟的味道啊……祁礼失落了一秒秒。

　　呸，什么臭东西，她才不想要呢。（陆苍迟：？？？）

　　看他神神叨叨的模样，祁礼悄咪咪往陆苍迟身后藏了藏，“不是，我是雷系的。”

　　季临怔住，疑惑地蹙起好看的眉头，“不可能……”

　　祁礼看他兀自陷入了沉思，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头问，“阁下唱的歌词，是什么意思？”

　　“哦，”季临抬起宝蓝色的眼眸朝她笑了笑，“就只是一个人鱼的童话，好听吗？”

　　“非常好听。”祁礼点点头，心里想，您对童话是有什么误解。

　　“雷系神降者……”季临又喃喃自语般，“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海神选中的孩子……”

　　我是数码宝贝吗！祁礼疯狂吐槽。而且这个魔法体系里没有神明的吧，虽然咒语吟唱里会祈求神明的加持，但神明好像只是一种信仰，并没有在历史上有真实的记载。

　　“走吧。”陆苍迟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多做纠缠，拉了拉祁礼的衣袖，转身走了。

　　“噢。”祁礼乖乖跟上，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那原地发呆的人鱼一眼。

　　自天际倒灌的海水，水晶球上的裂缝……这个形容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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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人鱼的歌最后一句台词是来自一首韩文歌……但问题是当时觉得很美就记了下来，但没记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