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佼佼者》孚卜

55、年轻

　　听薄连靳这样说，齐哦沉默了几秒，忽地轻笑了声。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薄警官，你没有经历过我的生活，你不会明白我的。”

　　薄连靳沉默。

　　齐哦微颤着手，牵强地开口：“我的生活……虽不像那些背离家乡的打工人一样缩在潮湿的地下室，省吃俭用，每日听老鼠声睡觉，但我……”

　　齐哦勉强地笑了下，弓下腰，似没有了任何的防备，她说：“但我是羡慕他们的，至少……他们拥有自由。”

　　齐哦渴望的自由，没有人能够给予她。

　　“我和魏强认识的时候，大概是七年前，那时候他很优秀，算是众星捧月那种类型？大概吧，他的追求者的确很多。”

　　齐哦轻描淡写地回顾当年与魏强的过往。

　　“我那时候不算喜欢他，只是有一种胜负欲在里面，我想，大家都喜欢他，他肯定很优秀，所以我也要喜欢他。”

　　喜欢这个词，对于齐哦来说，十分的廉价。

　　她不喜欢魏强，但因为大家都喜欢魏强，她为了迎合大众的审美，于是附和她们的想法。

　　说到这儿，齐哦扯了扯嘴角，悲凉地说：“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不会因为她们的怂恿，而把自己往火坑上推。”

　　齐哦不可否认，那时的魏强是优秀的。

　　她在大家的怂恿下，和魏强告了白。

　　那时的她和魏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她偷偷见过魏强几次，魏强根本不认识她。

　　魏强那时还年轻，一股子少年气，面对齐哦的告白，他有些措不及防。

　　他抱着内疚的心态，说：“不好意思同学，我不认识你。”

　　更不会和你在一起，齐哦在心里默默补充了这一句。

　　“我可能的确有些精神失常。”齐哦笑了笑，“那时他拒绝我，我的胜负心更加强烈了，我从心里告诉自己，我必须拿下他。”

　　自此，齐哦每天都在他的跟前晃悠，坚持给他买早餐，体育场送水，偶尔再使点小心机，制造一些偶遇。

　　薄连靳听着女人描述当年，他目光短浅地打量了下齐哦。

　　齐哦长得很漂亮，近几天的事情让她憔悴了不少，但有些人，从模子上看，就是美的。

　　“我终于追到他了，不费我半年的努力。”齐哦舒心道，“他是耀眼的，连带着站在他身边的我，也显得耀眼了许多。”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两个四季，一起毕了业，那时我并没有打算和他同居，我们不仅是分居，甚至异地。”

　　“你们的感情薄弱了？”薄连靳问。

　　齐哦一怔，“或许吧。”

　　她的声音有些沧桑，“我们从每天打视频好几个小时不肯挂，变成一周打一次视频，慢慢他又有了别的说辞，他说自己忙，很忙，忙到连和我打视频的时间都没有。”

　　“我认为他出轨了。”齐哦笃定道，“可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他了，不，是爱上。”

　　薄连靳复杂地看着她。

　　齐哦说：“我想去找他，我也这么做了。”

　　齐哦是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人，她为了父母的意愿，被迫和魏强异地，她和魏强见面的机会太少了。

　　那时她狐疑魏强另有新欢，便请了两天的假去找魏强。

　　当她上门时，才发现魏强不在家。

　　“我那时候和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我敲了半天的门，他都没有来开，更没有应一声。”

　　“然后你回去了？”薄连靳问。

　　“不。”齐哦摇了摇头，“街坊邻居告诉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从花瓶里拿出了备用钥匙，开了他的门。”

　　薄连靳说：“是你们现在居住的地方吗？”

　　齐哦摇了摇头，“不是，那是他租的房子。”

　　那时他们猜刚步入社会没多久，哪有钱买房。

　　“你在他那待了多久？”

　　齐哦垂眸，“没多久，我只请了两天的假，我必须赶快回去。”

　　“但——我把他的家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齐哦的声音微颤，恍若身处在那个环境中，她精神敏感地翻找家里每个角落，怕魏强出轨。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齐哦的声音说不上开心，“没有找到我想要的，却找到了更疯狂的。”

　　魏强的房间里，散落着都是哄骗人的书，很多。

　　甚至还有解剖这一类的。

　　齐哦说：“他不是学这门课程，也从未告诉过我自己钟爱这类。”

　　薄连靳试探地说：“也许他只是喜欢呢？”

　　“喜欢？喜欢什么？”齐哦呵笑了声，“喜欢尸.体？”

　　“警官，他的桌上放着的，可不是解剖书这么简单的东西。”

　　薄连靳一愣，第一反应是人骨。

　　相反，齐哦说：“是一本日记。”

　　“魏强的？”

　　“是。”齐哦说，“他自己写的日记，我看了。”

　　薄连靳蹙眉。

　　齐哦说：“我是从日记上认识了嘉禾村——也就是现在的死人村。”

　　薄连靳微愕。

　　齐哦淡然道：“嘉禾村是他坑蒙拐骗的目标之一，他的日记里全是讽刺嘉禾村的话。”

　　“我没有想到魏强会变成这样。”

　　世事难料，原先在众人眼里事事第一的魏强，如今事业一事无成，缩在出租屋里，像个蝼蚁一般地查阅着那些可怖的资料。

　　齐哦说：“我那时想和他分手，但根本联系不上他，联系上他时，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来找的我。”

　　齐哦讥讽地笑了下，“要不是他主动来找我，我差点儿忘了，自己还有个男朋友。”

　　薄连靳试探地问：“你和他提了分手？”

　　“提了。”齐哦淡说，“但他不同意。”

　　“他说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和我结婚，想和我有个家。”

　　“你信了？”

　　齐哦淡地说：“当然不信，我不傻，他消失了这么久，我自认为他去做了非法勾当，我和他说算了。”

　　齐哦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

　　比如年轻时的魏强，是她可以招惹的对象。

　　而现在的魏强，她招架不住。

　　她和魏强明确说了分手，可他依旧缠着齐哦不放，像要把她拽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