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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六、

      雪晴云淡日光明,天气正好,难得的万里晴空,也没有什么风。阳光照在院落的积雪上,反射的光显得天格外得亮。

      白翊风颇有些百无聊赖,他看着窗外院子里的琼枝雪树,心里突然兴起了个念头,便唤了一声:“吴谋。”

      不多时,就见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吴谋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他走近白翊风,问道:“怎么了,白公子?”

      “我想出去透透气。”白翊风冲对方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白翊风的眉眼生得很好,笑起来犹如三月春风吹过夭桃秾李,带着拂面的轻缓暖意,和善而喜人。

      冷着脸的唐将军对自己耳提面命的情景,在吴谋脑袋里转了两圈,他有点担忧白公子外出会着凉生病,那他的上司绝对会追责自己护卫不力,后果不敢说有多惨,但也绝对称不上好。但面对白公子这样简单的请求,吴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忍拒绝。

      白翊风惯穿的白色宽袖长衫里加了件新做的狐裘暖袄,轻软又挡风。他还被吴谋硬披上了一件镶嵌白貂绒的素色大氅,膝上也盖了一条厚厚的羊绒毯,直到白翊风从头到脚都被裹得严严实实,即使整个人埋进雪里都不会冷,吴谋才同意推他出暖阁,去外面看看。

      唐宅里的门槛大都被唐凌飞给拆了,连台阶都增设了可拆的厚木板充当斜坡,只要白公子愿意,他的轮舆能到达大多数的房间,或许唐凌飞都没意识到这对白翊风毫不设防的意味。

      白翊风靠坐在轮舆上,戴着手套的手缩在袖子里,还抱着暖炉,他在庭院的回廊边晒太阳,小声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雪后初晴,空气中清新的味道让白翊风舒服了很多,似乎连身上浓得散不掉的血腥味都淡了几分,他呵出一口白气,转头看到吴谋蹲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忙活着什么。

      侍者只是将庭院里的积雪扫到一旁,堆在边角,少年人黑缎绒的衣摆落了一角在地上,沾了不少玉屑般的碎雪。

      没过多久,吴谋“嘿嘿”笑了一下,白翊风好奇地自己推着手轮来到吴谋身旁,就看到他用台阶边上的积雪堆了个雪人。

      它大概是雪人吧,扫成一堆的积雪被拢起搭高,两边插着两根落下来的花树枝桠,雪堆顶端歪歪斜斜的嵌着一个约两拳大小的圆球,圆球上还顶着一颗小小的雪团。

      吴谋呵了呵自己冻得通红的手,转头看着白翊风眯着眼努力辨认的样子,便指着那个雪人愉快地说:“白公子,这个是我!”

      在吴谋手舞足蹈的示意下,白翊风才算搞清楚这位雪人吴谋的构造:胖胖的雪堆是身子,枝桠是双手,大球是头,这个大雪球还有表情,并排横着的两枚树叶代替了眼睛,下方一根圆弧短枝是嘴,嗯,笑歪了的嘴。最顶上的小雪球是发髻,上面插了两根细长的枝条,白翊风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某种南方常见昆虫的须须。

      吴谋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他们的将士们有一套统一制式的头盔甲胄,盔冠不好做,于是省略。这两根细枝须须就是盔冠上的翎羽,不同级别的将领盔上翎羽颜色不同,有时候还会缀上绒球、彩缨作为装饰。当然这种以展现威风为主要功用的盔冠只在一些特殊场合才需戴上,打仗时是不用的,太碍事了。

      这是一位很抽象的、需要白翊风发挥想象力才能看出来的、穿着全套甲胄的雪人吴谋,而且十分威武雄壮。白翊风不自觉地“啪啪啪”鼓掌,由衷地赞美道:“栩栩如生,英姿飒爽。”看着吴谋洋洋得意的表情,白翊风不禁莞尔,只是他又突然想到,不知道唐将军身穿甲胄,头戴翎盔,又该是什么模样。

      看吴谋玩得开心,白翊风也跃跃欲试,别见他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但他只是刚过弱冠之年,其实内里也是个爱玩乐的性子。白翊风将轮舆扶手处的垫板支了起来,便成了个横在他身前的小桌板,这本是用来盛放食水的,木板四周还刻了一圈浅浅的凹槽,以防水杯不小心打翻,漏到身上。

      白翊风将暖炉放在腿上,双手交叠在桌板,他直直盯着吴谋看,这亮晶晶的眼神即使是看过多年,了解他本性的唐凌飞都经受不住,何况是毫无戒心的吴谋呢。

      吴谋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唐凌飞回来如果知道他带白公子玩雪的话,说不定真要揍他一顿,但是他真是不忍拂了对方的意。

      “我不会和唐兄说是你带我出来的。”白翊风半是诱导半是保证,吴谋才犹犹豫豫地抱了一捧雪放在白翊风的桌板上。

      白翊风戴着兔毛手套,捏起这不大的雪团来还有些不太灵活。隔着手套,雪团不会因为手的温度而融化,却也比较难塑形。吴谋站在一旁,看着那一捧松软的散雪被白翊风慢慢捏成了一只小动物。

      白翊风嘴角噙着笑意,小心地用指尖勾画着一道一道的纹路,他做的很仔细也很小心,眼神专注,甚至连鼻尖都沁出几滴细汗。时间慢慢过去,雪堆逐渐成型,不需要白翊风解释,吴谋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只趴伏着的白狐狸,它有尖尖的耳朵,狐身旁边长而大的尾巴弯曲着,像是在晒着太阳,一派慵懒的样子。

      一阵小风吹过,游廊檐边未扫尽的碎雪簌簌而下,白翊风围着的大氅帽檐的长绒也跟着摇动起来,吴谋看了看天色,便唤了一声“白公子”。白翊风护着桌上的狐狸,抬头笑道:“就快好了。”吴谋没法子,只能将对方往廊里推了一些,糊着的麻纸更好防风。

      本来吴谋打算得好好的,等白翊风堆完雪狐,自己就把他推回暖阁,唐凌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被骂,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没等白翊风最后收尾,吴谋便听到了人声,他“啊”了一声,颇有些绝望地看到披着斗篷的唐凌飞大踏步地走到庭院里,想来是在暖阁没看到人,便问了侍从找过来。

      不等唐凌飞开口,白翊风便招呼了唐将军一声,他挥了挥手,语调轻快:“唐兄,你看。”

      唐凌飞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站在轮舆后的吴谋,便应声快步走过去,他顺着白翊风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桌板上趴着的雪狐,本来有些重的脚步一顿,轻轻呼了口气。

      “雪狐狸。”唐凌飞同样一眼看出来了,本来因为看到白翊风吹红了的鼻头而绷紧的唇线蓦地微微上翘了一下。

      “不错吧?”白翊风似乎没有注意到唐凌飞蹙起的眉头。

      “不错。”唐凌飞点点头,他伸手将对方的兜帽整理了一下,又自然地走到轮舆后头,把吴谋挤到一边,他轻声说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白翊风转头,身后的唐凌飞便倾身过去,听白翊风补充说:“暖阁存不住,把它留在庭院吧。”

      “好。”唐凌飞也没多说,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去捧那一团雪狐,挨着桌板的底部已经有点儿化了,所以把这只小狐狸拿下来不算特别难。明明只是捧着一团雪,唐凌飞却屏息凝视,硬生生做出了仿佛双手中托着价值连城珍宝的架势。直到唐凌飞将它安放在庭院背阴处的雪上时,在一旁看的吴谋才敢把憋的那口气给喘出来。

      看到两人离开的背影,吴谋后知后觉地想自己是逃过了一劫。

      回到暖阁,唐凌飞帮白翊风解下大氅挂在置架上,白翊风脱了手套,还用手搓了搓自己略有点儿冻僵的脸。

      唐凌飞看了对方一眼,本来想过去替他用内力暖暖身子,却觉得有些唐突,就只走近白翊风,把那双兔毛手套拿起来。他捏了捏柔软的手套,外层绒毛有点儿湿了,唐凌飞又翻过去摸了一下内部的指尖部位,皮子倒没有完全浸透,想来没有冻到白翊风的手,便将那双手套摆在炭盆旁烘干。

      吴谋看得紧,白翊风穿了很多,也没有受什么凉,他抱着唐凌飞新换了炭火的暖手炉在炭盆旁坐了一会儿,浑身很快就暖起来了。

      温暖让他有点儿困倦了,白翊风眯了眯眼睛问向唐凌飞:“你这么急着回来,有什么事吗?”

      唐凌飞知道白翊风如今容易精力不济,没有立刻回答,他说:“先吃午饭,休息一下再说吧。”

      唐凌飞不会欺瞒他的,所以白翊风没有追问,点点头。

      等到白翊风午休过后,唐凌飞才从怀里抽出几封书信递在对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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