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爬墙来攻略我》云禾溪

8、坑与被坑

　　江云青的家在城中靠南一侧，那里人烟稀少，偶尔会有几个挑夫从他门前走过。

　　此刻他那句不紧不慢之言飘散在空旷的道路上。

　　本听到这句应是遗憾和不知要如何该不该为两人牵线搭桥，可宋南涔转念一想，两人居然都有心上人，这是凑巧还是原本就是歪打正着。

　　她思索片刻后便渐渐露出一个很狡猾地微笑，摸着下巴奸笑起来，这不就是妥妥的剧本套路吗？两人从小相遇，不知其人，还各自芳心暗许，最后终究发现眼前人便是心上人，俗套的故事情节当是如此。

　　她笑得很肆意大声，一旁的江云青还以为她中邪了，侧头盯着她，又摸了下她额头，鄙夷道：“你没事吧？听到这个消息你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大哥，”她眼中带着一丝狡黠，冲他使着一个不知其意的眼神，“相信我，这次一定稳妥地将他们撮合到一起。”

　　江云青才不想搭理她，只管大步朝前，今日耽误时辰久，要是迟到，又要被先生责罚了。

　　可宋南涔还站在原地思索着要用怎样的法子来让两人相遇时，就被倒退回来的江云青拽着衣袖直接拖着往学堂跑去。

　　“大哥，你罚抄的功课写完了吗？”

　　她被拖到一半路程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虽说自己已经完成，可毕竟他要是受责罚，日后记仇起来还是会轮到自己。

　　江云清拖拽着那只手松了下来，淡淡回了一句没有，可话刚说完面前一个书袋就风驰扔到他跟前。

　　宋南涔吹拂着额前的碎发，“拿去，不用谢我，这是小弟应该做的。”

　　“你让我作弊……”

　　“什么作弊，”见他迟迟不肯收，便自己上前就书袋挂在他肩头上，继而拍着他肩头，“先生虽眼力虽好，但是对于这种罚抄的只会大致翻阅一遍，见差不多凑齐此事也就翻篇了，以过来人的经历告诉你，他准不会仔细看的。”

　　她知晓以他这么正派的性子一定不会接受，为了不让他有时间拒绝磨蹭，便不由分说拉起他赶紧跑起来，还说先生若是责罚她来抗下便是，在路上还在想着不用他开口的万全之策。

　　等两人到学堂刚坐下时，先生便也就进来了。

　　先生双手背在背上，晃着瘦弱的身子慢步走到他们书桌一侧，漫不经心道：“你们俩，抄书抄完了？”

　　宋南涔点头如捣蒜，赶紧一把扯过江云青的书袋，将抄写好的功课双手呈递上去，昨日还得多亏她哥哥的鼎力相助，否则今日恐担心那戒尺又要落在江云青的掌心了。

　　先生略微翻阅着，时而瞟着满脸洋溢笑容的跟前之人，捻着胡子道：“宋学子，字倒是好字，就是怎么看着这么像他人笔迹呢。”

　　宋南涔见她计谋要被先生点破了，便佯装委屈起来，还作势抹了下眼角，带着几分哀怨的嗓音朝先生哭诉道：“先生，学子本想好好抄写，也想谨遵先生的教导，可是，”她还吮吸了一下鼻头，将自己的鼻尖硬生生给搓红了，“无奈家中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哥哥，他，他晕倒了，昨夜学子照顾了一夜，江兄为念手足情谊，便连夜为我抄写，以至于他自己的都没有写完，今日，我便想拿他未写完的功课来蒙混过关，抱着心中的赌注想看看先生是否会从轻责罚我们。”

　　学堂的学子都看得一愣一愣的，这番话听得倒像那么一回事，尽管江云青讲义气会帮她，但要说她照顾其兄一夜，怎么都不像这纨绔少爷所行之事。

　　先生也饶有兴趣听着她哭诉的这番话，捻着胡子问道：“那你倒说说你抱着什么赌注来让老朽不责罚？”

　　“仁慈，”宋南涔捏着嗓子答道，“先生有一颗宽大仁慈的心，定能宽容我们的过错，就像古人云……慈悲怜悯存仁爱，尊厚德淳至善揣……”

　　“哈哈哈……看不出你还这般有才华，古人的话都能信手拈来，”先生听着夸赞她的话语，不禁乐得合不拢嘴，看了江云青递上的功课便也就相信了，他们的责罚自然一并免除。

　　待她坐下后，江云青撑着手打量着她，“你这套吹捧之词也倒是信手拈来啊，只是我未曾帮你写过，你也不必为我揽下罪责。”

　　“大哥，你要是不领情，我就……”宋南涔见他想要起身说出立马死死拉住他的手，露出一副很凶狠的样子，“我就天天烦死你，回头我要是撩拨了姑娘就栽在你头上。”

　　江云青本来有些气恼，可她这副样子又实在好笑，只好作罢，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摇摇头独自叹息，“也不知遇上你这小龙虾到底是福还是祸呀。”

　　先生不知被何人喊叫了出去，学堂的学子都伸着脖子往外看着，像是一个官家之人在和他谈论着什么。

　　宋南涔并没有理会外面的热闹，正当她想理直气壮告诉江云青自己是专门来帮他时，先生转身进来示意大家安静，又意味深长地多看了江云青几眼。

　　他说后日便是踏春时日，按照学堂往年礼制，学子出游踏春，可沿路背诵诗词，也可以画作，随后将诗句字画收集起来放于宗庙，可今年不同，今年书画将会呈送给知县大人，需要挑选上乘之作，还须得有品性才学相当之人呈给他。

　　云州自古以来出文人墨客，当朝多数学士都是来自于此处，朝廷对此地的学子也颇为重视，每年都会派翰林院的人过来考察一番。

　　这里也是春日踏青最佳之选，百花齐绕，著有花城美誉，以蓝楹花和桃花最负盛名。

　　“青云啊，”先生走到他面前，语气有些惋惜，“你的字潇洒不羁，行云流水，想必日后定有大作为，更何况你还能有如此情谊待同窗好友且为人谦逊，那便你留于宗庙之内研磨书写吧，老朽相信凭你的真才实学定能去到书院。”

　　其实踏春不仅仅是踏春，每年这一日将会有翰林院的学士来此处探察，也是很多寒门学子等待的机会，倘若能被举荐，日后进书院还能有个推荐之词。

　　去年江云青在这日大病丧失了机会，今年却依旧不能出游，而这一次竟是自己刚才那番言论导致。

　　方才知县行到此处驻足观望，正好听到她谈及和江云青的情谊，城中人都知晓这个家道中落的卖画郞可谓是能文能武，才气纵横，知县也正好想见识他的功底。

　　江云青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一边是知县不能得罪，更不可能不识抬举婉拒，一边是或许能得到机会被举荐，自己等了一年才盼来的机遇，可眼下又幻化成泡影。

　　但他只有一瞬间觉得失落，随即便躬身谢过先生和知府的抬爱，一定会留于庙堂好好作画写诗。

　　“大哥……”

　　“先生，”他侧头看向正在用手指扣着桌面喊着他的宋南涔，“宋兄方才说要同我一起居于庙堂作画，她的画功先生也曾见过，想来也会令知县大人满意。”

　　“我什么时候……”宋南涔本还有一丝愧疚，但又思索万一说不定知县能瞧上他的画作赏识他，还想安慰他好好安心作画，等她踏春回来再同他将有趣之事，可这人立马就拉着自己垫背了。

　　先生倒是回答的爽快，毕竟他也见过她的画作，确实是颇有天赋，虽然字写得像狗爬般凌乱，但占有画作一头说不定也能让知县赞赏。

　　“既然你们二人如此相投，那便一起留下来，好好画，要是知县大人欢喜，说不定能将学堂翻修，哈哈哈……”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宋南涔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注视着身旁之人，江云青嘴角一侧扬起，回头迎上那不满的眼神，“祸从你口出，大哥受罚，小弟是不是当作陪呢。”

　　“可这又不是责罚……”她嘟起嘴，心心念念想要去看的花也扑空了，当视线聚焦在他有些发黑的眼睛上时，看来昨晚他是熬夜了，便哈哈大笑起来。

　　“嘘，”江云青立马捂住她的嘴，左右环顾一圈，其余人都在低头翻阅书籍，便小声道：“这里是学堂，注意你的仪态。”

　　宋南涔拿下他的手，往他耳旁凑过去，轻轻吐着气，“大哥，再熬夜你都快变成国宝让人给逮住了。”

　　她咯吱的笑声也陆续传到他耳朵里，带有温度的气息从耳蜗蔓延至脸颊，这种两个男子靠得如此相近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竟一下耳朵便变红了。

　　江云青立马将她推开，也不敢看向她，“好好做你的算术，小心挨板子。”

　　宋南涔看到他耳朵由白变红，挑着眉问道：“大哥，你耳朵红了，有人在想你？”

　　“看书，别说话，还有……离我稍远一点。”

　　“大哥，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都是男子，你别扭什么。”宋南涔看着他耳朵越来越红，便好笑地打趣着他。

　　可他直到放学前一直都没有和她说过话。

　　两人在河畔分别时，宋南涔一把拉住他，“大哥，我们踏不了青，可我哥哥和锦宁姐姐可以呀，后日你找理由将她带到船上，到时候我们俩一撤，船上就剩他们，这不就能交流上了吗？”

　　她郑重地紧握晃动他的手，“此任务任重道远，大哥，拜托你了，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许了。”

　　“我……”

　　见他要开口便立马松开手往前跑了，边跑便让他不要失约。

　　呆立在河畔边上的江云青看着被夕阳拉得过长影子的那个少年，不由笑出了声，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这个小弟是来找他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