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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1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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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别墅内的灯光准时亮起,白炽灯投下冷清的光。房间门被人轻轻叩响。
“夫人,我进来了。”
是佣人,姓陈,是前天刚换的,是蒋逸辰专门从老宅调来的阿姨。
江禾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窗外下着小雨,水珠顺着玻璃缓缓滑落,一如他此刻心中翻涌不止的情绪。
“请进。”
陈姨低着头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是每日的例行药品和两碟小点心。托盘边缘整齐地摆着三瓶药,还有一小盒维C。按照惯例,江禾每天这个时候要当面服药,吃完之后还要接受例行检查。
“今天还是按照旧规矩,一粒都不能落下。”
陈姨将托盘放在桌边,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温顺,江禾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动作间的某种迟疑。
他垂眸,装作没有发现。
陈姨低头为他倒水,突然微微靠近一步,那只原本轻扶在他椅背上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颤,顺势将什么东西轻轻塞进了他掌心。
一张小纸片,薄得像空气,在掌中被叠了好几道,几乎没有任何分量。
“记得吃完,还是那三种。还有夫人您要注意,医生说您需要保持心情良好才有利于养病。”
她轻声叮嘱,语气无比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知道了……谢谢。”
江禾垂着眼睫,微微一笑,仿佛只是对一贯日常的回应。
陈姨收拾完托盘,很快就退了出去,门在她身后轻轻阖上,“咔哒”一声,安保的锁舌重新合上,将他再次隔绝在这冷硬的牢笼之中。
他坐在椅子上,掌心还残留着对方塞东西时那一丝轻微的触感。
几秒后,他站起身,走向浴室。
洗手间的灯光刺目,他关上门,打开水龙头,轻微的水声成为掩盖一切的屏障。他谨慎地回身,从袖口中抽出那张纸片,迅速展开。
那是一张只有半个烟盒纸大小的便签纸,字迹极小却有力:
——“人已经接到,转移顺利。”
短短八个字,像是一枚钉子狠狠砸进他的胸口,让他差点站不稳。
江禾握紧纸条,指尖发白,身体轻轻颤抖着。不是恐惧,是一瞬间压抑太久的希望终于破土而出。
吴熠没有食言,江久久……已经被转移了。
安全的。
脱离了这一切。
江禾他的心脏猛地一紧,然后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如海啸般席卷他所有的情绪。他几乎要笑出来,可眼眶却泛起刺痛,水雾朦胧。
他终于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准备最后的离开。
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不能泄露丝毫。
……更不能回头和心软。
江禾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片撕成极细碎的条状,几乎揉成了尘粉。他打开马桶盖,投入水中,冲走,重复了两次,直到确认没有一丁点残留。
他再抬起头,对着镜子,脸色恢复了从容。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浮着浅浅的青灰,他突然发现跟蒋先生在一起的这四年里,他的心思全牵挂在对方身上,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模样。
“很好。”他低声喃喃。
“接下来……就是我了。”
*
晚饭后,江禾站在露台,微风吹起睡衣衣摆,这是被囚禁后他为数不多能透气的时间。
下一刻,门被猛地推开,脚步声沉沉,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江禾。”蒋逸辰站在门口,眼神晦暗,嗓音低哑却冷得发颤,“你妹妹在哪?”
江禾握着露台栏杆的手微微一紧。
他没想到蒋逸辰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没有躲,只是转过身,压下内心的波澜轻轻开口:“……蒋先生,您回来了。”
“你妹妹人呢。”
江禾握住拳头,“她不是一直在医院治疗么?您不是派了很多人——”
“呵。”蒋逸辰嗤笑出生,他抬起眼睛看向面前的青年,眼神锐利,“江禾,你当我是傻子?”
“医院那边一片空,留的只是几个被临时换掉的护理人员。我的人找不到她的任何行踪。”他一步步逼近,眼神凌厉透出被忤逆后的寒意,“你以为我都不知道?”
江禾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却始终没低头。
“……她已经不在您能碰到的地方了。”
“你疯了吗?!”蒋逸辰彻底怒了,“你竟然敢——背着我擅做决定?”
“我只是给久久找到了更好的治疗机构。”江禾轻轻,“……当然我也怕她哪一天也会像我一样,只剩笼子。”
“她是个孩子,不该为我们的事承受代价。”
蒋逸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喉结上下滚动。
他当然知道这些不过是江禾的说辞,他这么做无非是自己想要逃离。
逃离,离开。
蒋逸辰曾经觉得这个词离他多么遥远,从出生起就没有人胆敢不顺从他,尤其是对面前的这个对他百依百顺曾经眼里只有他的小美人而言。
——他怎么能,怎么敢生出这样的心思?
下一秒,他抬手一把攥住江禾的下巴,逼他仰头对视,
“呵——你真当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蒋逸辰加重了力气,青年小巧尖削的下巴瞬间被捏出红色的指印。
江禾眼神不闪不避,唇角却微微颤了颤。
“我只是……让她去国外接受更好的治疗。”
“《Science》上新提出的疗法——”
江禾的话才说了一半,脖颈被失去理智的男人大手扼住,他瞬间失了声音,只能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去试图掰开,可面对眼前高大男人的力道当然是蚍蜉撼树。
直到江禾开始感到眼前阵阵发黑,男人愤怒到极点的凌厉面容也在他眼里扭曲变形,他以为自己真的要窒息时,男人才松了手,却仿佛如梦初醒,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咳、咳咳……”
江禾咳嗽起来,剧烈得像要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吐出来一样,眼角泛起泪花。蒋逸辰如梦初醒般同样惊骇,他伸手想要扶起他,却被后者后退避开。
男人步步毕竟,江禾很快退无可退,他的身体已经贴到身后的围栏,再往后就会直接从上面掉下去。
江禾摇摇欲坠,他往后栽去,瞳孔瞬间放大,蒋逸辰环住他纤细的腰肢,把他从阳台边缘拽回自己怀中。
被男人打横抱在怀中,江禾心下一惊,他想要推开对方,身上却因为刚刚的惊恐使不上力气。
男人宽阔的胸膛对他而言太过熟悉,像他本人一样浓烈霸道的古龙香水灌入鼻腔。
被男人放到Cal king size大床上时,江禾有些害怕,他以为今夜又会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面对男人狂风骤雨般的怒火。
他闭上了眼睛纤细的手指握紧身下的床单,可落到他身上的只是嘴唇上的一个吻。
“唔——”
这个吻既缠绵长久又同样霸道不容分说,江禾没有抵抗的余力,只能任由男人强势地汲取掠夺他口腔内的空气。
直到江禾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男人的嘴唇终于离开了他。
“小禾,你为什么会想离开我。”
男人沉声开口,嗓音比窗外的夜色更加浓重蛊惑。
“你是想逼我疯,是不是?”
“小禾,你该知道,你是我的,你永远都逃不掉。”
蒋逸辰的五官立体,面部轮廓锋利笔挺,眼睛深邃犹如四大洋。
江禾只能微微侧头,避开避开晦暗的暖橘色灯光下男人深邃强势的目光。
“你想让你的妹妹接受更好的治疗,我没有说不同意,我刚刚只是太过心急,担心你跟她的安全。”
“现在A市不太平,外面虎视眈眈的人太多。我也派人去更好的保护她,好不好?”
男人嗓音低沉喑哑,带着无尽的蛊惑,好像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妥协,让他能够溺死在温柔乡中。
“……那您能放我自由,给我我需要的尊重和平等么。”
江禾微微吸了一口气,他唇形好看的嘴唇因为男人刚刚的撕咬犹如红玛瑙般殷红醒目,一缕鲜血顺着他小巧的嘴角流下,一直落到尖削精致的下巴。
“什么?”
“我想去继续念书学美术,画油画也像其他人展示我的作品和理念,以及我的一切的一切,您会同意么。”
“还有。”江禾顿了顿,“您会为了我不跟黄小姐结婚么。”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但他却又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脸上又恢复了曾经令江禾着迷的深情神色。
“小禾,我知道你只是一时生气,所以最近才跟我这么赌气——”
蒋逸辰说着,食指划过江禾的嘴唇,带来微微的刺痛。
嘴唇上的伤口被摁压,血流得更多了。
看见江禾敛眉不语,眉毛因为疼痛而皱起,蒋逸辰恢复了满意的神色。
“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剩下的我们明天再说。”
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蒋逸辰的话,他接了这个电话后眼神锋利,神色瞬间严肃起来。
江禾听不清电话里的具体内容,但他能猜到这或许与黄家或者说黄小姐有关。
“您要去见黄小姐么。”
“别多想,公司里的事情。我很快就会回来。”
蒋逸辰从床上抽身,临走前还替江禾盖好了被子。
“……您能把手机给我么。”
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看向自己,江禾低下头小声。
“您不在家,我一个人有些害怕……想睡前听听播客。”
“您今天说的……您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了……今后会乖乖听话。”
“好。”
锐利的眼神在江禾身上扫过,像是想看他是不是在说谎,目光却很快再次回归深情,不一会在蒋逸辰的吩咐下,就有佣人送来一部全新的手机。
“乖乖等我回来。”
蒋逸辰俯身,在小美人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晚安吻。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江禾在心中忍不住苦笑。
时至今日他心里居然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可笑幻想,认为对方可能会为了自己放弃权势地位,这未免太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这么想着,等到门外重归安静,江禾蹲下身,从床垫下拿出了另一部早早藏好的手机,把蒋逸辰留给他的手机放到了客厅。
他知道蒋逸辰给他的手机里装有窃听装置,他要来他的目的就是方便他之后能在对方面前演好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