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心死后前夫火葬场了》沈醉歌

18、第18章

　　江禾是被佣人搀扶着走进别墅的。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冷香调薰衣草味道，法国长纤羽露麻的窗帘拉得一丝不乱，餐桌上摆着一长列银质餐具和色泽鲜亮的菜肴，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的灯光打在上面，几近奢靡，大病初愈的江禾却只觉被光影晃得头晕目眩。
　　他脚步微顿。

　　“欢迎回家。”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蒋逸辰站在灯影之下，修长挺拔，黑色西装外套贴合着宽阔肩背，他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微敞，眼神比夜色更深。
　　江禾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他的视线在桌上的菜肴上扫了一圈。
　　红酒鹅肝、黑椒牛排、清炖鲍鱼、白松露烩饭……每一道都极尽精致，价格不菲。
　　可——没有一道，是他喜欢吃的。
　　香薰的气味熏得他发闷，是他最受不了的冷调香。

　　“……”
　　佣人们被蒋逸辰挥手退下，看出了江禾的沉默，男人走上前，目光淡淡地看他，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你为什么学不乖呢？”蒋逸辰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令人窒息的柔和与冷意。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而去相信别的男人？”

　　江禾怔住，猛然抬头，正撞上男人如海洋般深邃泛起滔天巨浪的眼眸。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逃开我么？”蒋逸辰靠近一步，低头凑近他耳畔，那一瞬的温热呼吸如烈焰般灼人，“江禾，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只要我不说让你离开，没有人能让你离开我。”
　　江禾嘴唇颤了颤，什么也说不出。
　　他想退后，却被男人扣住手腕，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无法动弹。

　　刺疼从腕骨传来，江禾想要挣脱，却被对方一把拽到了餐桌的座椅前。
　　“咳、咳咳咳……”江禾终于被薰香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整个人蜷缩着肩膀，身体被折叠成近乎防御的姿态。
　　他感觉背后的男人正俯瞰着看着自己，自己好像也跟着变成了餐桌上的一道菜肴，会被一把无形的刀刃庖丁解牛，开肠破肚直至肝脑涂地。

　　“订婚的事情，我本来想要瞒着你。”男人站定在他面前，眼神沉沉，“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要有做金丝雀的自觉。”
　　“……金丝雀？”即便被控制得身体不能动弹，江禾依旧竭力仰起头，脸色苍白，“您从什么时候……把我看成金丝雀了？”
　　“从你第一次试图逃跑的时候。”蒋逸辰语气平淡。
　　“你太不安分了，小禾，我只能用笼子保护你。”
　　江禾缓缓摇头，胸口因为咳嗽起伏不定，他终于找回一些力气。
　　“您这样……不是保护，是囚禁。”

　　“我们像前四年一样不好么？”
　　没有理会江禾的控诉，男人的声音骤然低了几分，竟带着一点哄劝的意味，他伸出手，指尖冰凉，顺着江禾的脸颊缓缓滑过。
　　那触感像蛇类游弋，让人不寒而栗。
　　“我会继续宠你，疼你。”蒋逸辰目光深沉，“给你最高档的衣服，最华贵的珠宝，最高档的住宅，给你妹妹治病，你想要自由我就每个假期都带你出去旅游，巴黎、巴塞罗那、卢塞恩、布拉格……我带你去金色大厅听古典乐好不好？你不想的话，那就去北欧，我们坐Costa邮轮，丹麦、挪威、德国，还有你一直想去的Hallgrimskirkja教堂——”

　　“先生……这些我从来都不需要。”江禾低声打断他。
　　他虽然被迫囚坐在光影之间，声音也轻轻，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他抬起头，视线穿过重重空气，落在男人的眼底。

　　“我原本只要您爱我，哪怕……一点点。”
　　“哪怕只是我主动的时候，您愿意伸手回应；哪怕只是半夜我发烧时，您能多看我一眼。”
　　“哪怕只是我想问一条项链的来历，您不避而不答；您能把我当成真正的恋人，而不是金丝雀或玩物。”
　　江禾说得极轻极慢，却仿佛字字落地成声，将四年时光的隐忍一寸寸剖开。
　　“但您没有。”

　　他低下头，声音低哑下去。
　　“从头到尾……您都没有。”
　　客厅沉寂了数秒。

　　客厅沉寂了片刻，良久响起男人低沉的嗤笑。
　　“小禾，你为什么还这么幼稚。”

　　“你想做我的人，却又不肯接受我的方式。”
　　“你既要自由，又要安全；既要感情，又不想妥协。”
　　“你既然想要我的爱，就该接受我爱人的方式——”
　　“而且你忘了，我们之间，永远只有一个人在选择。”

　　男人说着，掌心的力道再次加大，一股撕心裂肺的刺痛从腕骨传来，江禾疼得轻嘶出生，却没有出生央求而只是轻轻。
　　“……您说得对，的确只有一个人在选择……而我终于不想再等了。”
　　江禾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轻轻，空气却仿佛在这一刻仿佛骤然凝固。

　　下一秒，蒋逸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底的风暴顷刻席卷而起。
　　“你以为你还能走？”
　　男人放开了对他的束缚，江禾转身抬头，却看见男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小禾，我说过……我不说离开的话，你永远不可能离开我，不可能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包括你自己。”

　　自从这晚之后，江禾彻底被囚禁了。
　　别墅外围新增了两道保安岗亭，钢铁门禁连夜加装了电网，数道监控无死角，门口的两个保镖换成了蒋逸辰亲自安排的贴身安保，连他洗澡和睡觉的时间都有人轮班守着。

　　“他……夫人醒了吗？”
　　“醒了，但没说话。”
　　“继续看着。”
　　楼下的监控室内，保镖简短对话，一切井然有序。

　　房间里的窗户被封了，只留下透气缝，手机、电脑、通信设备全部被没收。他只能通过楼下的一台定时投放电视看到外界。
　　而此刻，电视画面上是黄小姐身穿香槟金高级定制礼服，站在繁花锦簇的订婚舞台上，她正亲呢地挽着蒋逸辰的手，脸上的笑容温婉动人。
　　主持人也笑：“黄小姐，您跟蒋先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人群掌声雷动，镁光灯不断闪烁，全市的新闻媒体争先恐后地拍照，生怕遗落下这见证A市商圈变动的一刻。
　　而电视前，江禾坐在昏暗的房间角落里，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画面上，黄小姐忽然转头看向镜头，眼波流转，如水般柔媚。江禾忽然想起她那天的模样——一边说着订婚宴一边故意夹菜亲昵。而电视上的黄小姐也在温和地笑着，面对媒体记者的故意刁难她进退有度，当谈及过去那些捕风捉影的桃色新闻，她轻描淡写地微笑说出“过去的事情不重要，今后有我陪着蒋总，他再也不会想起什么过去的人了”。

　　她在挑衅。
　　而名不正言不顺，门不当户不对的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哪里轮得着他一个笑话来置喙，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看着，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看着他们在万人祝福中走向婚姻的殿堂。

　　电视屏幕切换成现场宾客的合影，蒋逸辰举杯宴请往来名流宾客，黄小姐的头靠在他肩膀上，看上去恩爱非常。
　　江禾看着那画面，轻轻闭了闭眼。

　　这四年他空有一个婚姻的噱头，除此之外还换来了什么？
　　是每况日下的身体和精神状态，连一根项链都不能询问，日常里时常出现的轻视和嘲讽，跟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和回国的青梅竹马白月光，还是沦为全A市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

　　他只是太晚明白，蒋先生从未准备好要爱他。
　　指尖扶着沙发边角，江禾站起身。

　　电视机里掌声雷动、众人祝福，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梦境。
　　而他终于知道，这个梦，是时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