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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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是你们呀。樊婀玲、蔡恩络，哎，还有一个卫尔乐呢？”
　　哟，这不是马林巴嘛。两姐妹抬头去看，立马变了脸色，随即眼望他处。
　　“你们也来参加这个相亲会啊？”马林巴的笑总透着一种不怀好意。“找到你们的如意郎君了吗？要不要我和这边的组织者说一说啊。”是一个陈述句，一听就不是好心。
　　两姐妹不加理会，眼望别处。马林巴却是一本正经：“依你们的条件，要什么样的都好说。蔡恩络心宽体胖，富态有余，很受老年人的喜爱。樊婀玲袅娜轻巧，憨态可掬，会受中年男性的追捧。还有卫尔乐，扶风弱柳，顾盼生辉，很有安全感啊。你们三姐妹真有意思，每次都是组团相亲。哈哈。”
　　偏巧卫尔乐走了过来。马林巴笑道：“卫小姐是与朋友通了电话过来的吗？哈哈。”
　　三姐妹一言不发，马林巴笑过之后离了她们，与相熟的人聊天。蔡恩络狠狠的道：“气死我了，上次就被他嘲讽了，这次又被他哂笑了。”樊婀玲也噘着嘴巴：“真是讨厌，明明心中有气，就是说不出话来。”卫尔乐说了一句话，正中两人下怀：“没有下一次了，什么相亲会都不会参加了。”
　　洪茵芙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上班，她耗时四年的离婚官司终于要尘埃落定了。这几天，妈妈帮着她接送小号，而她终日不是与律师打长时电话就是直接泡在律师事务所里，晚上再疲惫不堪的回到家。小号的热情拥抱也抵挡不住洪茵芙的倦容，她也想挤出一丝笑容对小号柔声细语，但无奈心中的大石还悬于半空，话说出来也是不好听的，板着脸催促着小号赶紧洗漱睡觉。其时时间尚早，还不到八点，小号自然是睡不着的，嚷着让妈妈讲故事。
　　洪妈妈在女儿一进家门的时刻就开始热饭，又忙着准备饭后水果。洪茵芙倚在厨房门口，不经意的白了妈妈一眼，她不是有意的，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忧虑。小号还在嚷着“妈妈，讲故事”，洪茵芙不耐烦的招呼他洗漱换衣服，拥着他去洗手间看看有没有要收拾的，嗯，洪妈妈打理的井井有条。再去阳台看看有没有要整理的，嗯，阳台上清清爽爽，妈妈已经把旧衣服洗过晾过收起来了。
　　“啊，还是自己的妈好啊！”
　　洪妈妈将饭菜和水果摆放在饭桌上，站在洗手间门口招呼女儿吃饭：“你去吃饭吧，我来给他洗。”洪茵芙也不客气，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走出洗手间，还不忘接上一句：“家里没个伴儿就是不行。这幸亏是你在这儿，要不然我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做家务，还要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根本忙不过来。像小号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家里有人看着的。你看小号现在，都快成野孩子了。”
　　洪妈妈帮着小号洗脸，一双大手蘸着水在小号脸上摩挲：“你快吃饭吧，凉了还得再热。”
　　洪茵芙坐在桌边扒着饭，小号从背后抱住她，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洪茵芙转头道：“睡觉去吧。”小号笑得甜：“妈妈，讲故事。”洪茵芙板着脸看着小号：“我让你去睡觉，听不懂吗？”声音不严厉，但足以让小号害怕，乖乖的进了里屋去睡觉。
　　洪妈妈收拾停当，也坐到饭桌前看女儿吃饭。她有心想问问女儿离婚官司到哪一步了，只听着说还有最后一场开庭，怎么又啰嗦了这段时间呢！但又不知该如何巧妙的开口才不会招女儿的厌烦。洪茵芙低头扒饭，在洪妈妈眼里吃得很是香甜，其实在洪茵芙的心里，这顿饭吃得艰难——没胃口。
　　“慢点儿吃。”洪妈妈将桌上的饭菜往女儿的面前挪了挪。
　　“今天和律师她们吃饭，大家一起开玩笑，说要给我介绍个对象。”洪茵芙强挤了一丝笑容：“都是开玩笑的，我也没当真。”
　　洪妈妈看着卖力吃饭的女儿，开解道：“等你这事儿办利索了，有合适的也不是不可以。”
　　洪茵芙夹着菜放到手中的碗里，轻笑了一声：“我这种情况，谁敢要啊！要是小号是个女孩子还好说，关键他是个男孩子，太多的事不方便。再说了，我吃了婚姻的亏，我还敢结啊？可不敢喽，自己带着小号过吧。”
　　“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带着孩子难吗？”
　　“发发牢骚，你也信？”洪茵芙抬眼看着妈妈：“妈，你不懂。官司结束了，后续的麻烦还有呢。钱肯定是要赔的，婚姻存续期间的债务是共同的，我得承担一部分，至少也得五六万。还有小号的抚养权，他不想要了。”
　　“啊？那么多？你们那时候不是AA制吗？他的债务他得自己承担啊，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么你的信用卡，他还？还有小号，他不要，咱要！咱还养活不了一个孩子了？”
　　洪茵芙冷笑一声：“多？这还是少的呢。你说的AA制都没用！法律才不会管这些呢。这些只是我们自己过日子的方式，人家管那个呀？何况我又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我俩的AA制就是各自管各自的。再说了，人家花自己钱给你买的大鱼大肉，你是不是也吃了？AA制的婚姻，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一个锅里抹勺子，哪里会分得清。说到这个，还得多谢谢律师，要不是她帮着呀，还得多。最开始的时候说是二三十万呢。你看，官司结束了，我不得打点打点律师呀，人家这四年也不是白给咱做的。”
　　“咱不是都给她律师费了吗？”
　　“妈。你怎么越老越不懂人情世故了呢！一码归一码，礼还是得送的，就当是交个朋友呢。还有这房子。”洪茵芙环顾着一室一厅一厨一卫：“虽然是租的，也得归置归置吧？你看现在空的，就一张破饭桌，里面是一个高低床，其他什么都没有。怎么地也得给小号空出个私人空间。说到房子，我还想买个小的，哪怕是二手的，我们娘俩也得有个窝儿。”
　　“你带着小号回来住嘛。”
　　“妈，那不得让左邻右舍的戳脊梁骨嘛。本来人家就笑话我闹离婚，我再回去住的话，指指点点的多难看，我爸还不得打死我！你看，越说越多，还有总社的同事也得送送礼了，要不是她，我哪知道那么多小道消息啊！就我这迟到早退的，一个月工资扣了多少啊，但我没办法。幸好有那个同事给我提个醒什么的，要不然我不好呆呀。说到工作，也是个麻烦事儿，这都六月中下旬了，也不知道裁员名单上有没有我的名字，应该不会有的。”洪茵芙扒了两口饭，向着妈妈笑。
　　卫尔乐到报社的时候，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着的。正在自我叹息的时候，洪茵芙满面红光的走了过来，轻拍了她的肩膀打了招呼：“小卫，几天不见，想我吗？”卫尔乐惊道：“洪姐，你来了？哎哟，越来越漂亮了呢！这衣服是新买的吗？”洪茵芙低头看自己的黑色长裙，笑道：“小卫的嘴也是越来越甜了，这是好几年的了。”“是吗？像新的一样。”
　　两个人就这黑色长裙又寒暄了一阵，同事的一声“下午开会”瞬间搅动了大家的心。
　　卫尔乐忧心忡忡：“唉，还是来了。今天下午开会说的肯定是关于分社改制的事。好紧张。”洪茵芙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是吗？这几天我请假顾着家事，都忘了这一茬。”“那你的家事都处理好了吗？”“哦，还不就是我和我丈夫的事嘛，快弄好了。”
　　卫尔乐也有些放心的点点头：“那两位老同志也离开了，一个办理退休了，一个已经去总社了。”洪茵芙闻听此言环顾办公室：“人确实少了呀，我还以为去采访了呢。”“还有什么采访呀。老同志去总社，还有两个同事另择高枝了。剩下我们这七八个再加上领导就此等待命运的安排吧。”卫尔乐双手合十，做着向天祈祷的样子。
　　洪茵芙今天的心情大好，判决书马上就要下来了，律师说预计情形还是比较乐观的，两方一抵应该不会承担过多的债务。“不愁。小卫啊，你这么年轻，又还没有结婚生子，外面的世界由得你去闯呢！不像我，失婚妇女拉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居无定所，我这才叫难。像你们这些未婚小姑娘啊，别在我们面前强说愁。”
　　“洪姐，各有各的难处呀。我二十八岁了，又不是十八岁，机会也不是很多的。而且，并不是只有结了婚的女人受限才多，没结婚的受到的限制也不少啊。假设说，假设我今天失业了，谁也不敢保证我马上就能找到工作的，到时候我不还是要啃老吗？想想真是可怕，我爸妈养我小，现在还得养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