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25、025

　　有一件让长辈欢喜让晚辈忧愁的事正式启动，那就是蔡老太太为了三个宝贝找婆家的事儿都有了眉目。先是病友来了电话，说儿子最近不忙了，可以约个时间与孩子见见面。
　　蔡老太太在电话这一端笑得合不拢嘴，连连说好。蔡老先生在一旁低声提醒：“别说都是咱家的孩子，就说是三个大姑娘。”
　　电话的那一端得知将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等着见面，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笑着说真是好饭不怕晚，要么就没有，要有一下子就有了仨。
　　蔡老太太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受用，感觉自家的孩子在气势上一下子就矮了半截，成了让人任意挑选的瓜果蔬菜，还不一定能得个好价钱，立马换了严肃的脸，变了庄重的语气：“别光顾着咱自己高兴，得看孩子愿不愿意，都是有文化有工作的年轻人，不见得就一定得依着咱的愿。”这话明着是说孩子的，暗里是说给得意忘形的病友——别觉得数量上占了优势，尽着你家儿子挑，到最后还是我们家的女孩子说的算。
　　蔡老太太和病友自作主张定了日子，就这个星期六的下午吧，三点？行，就三点。学人家外国人在下午茶的时间谈事情，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病友喜滋滋的给自己的儿子马林巴打电话，马林巴正坐在电脑桌前写材料，接起电话听自己的妈大概说了情况，心不在焉的回道：“知道了，回家再说吧。”
　　热脸贴了冷屁股，马妈妈有点不高兴：“我不管你忙不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就算是回家再说，也不可能再有商量的余地！”
　　蔡老太太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思考是现在就给三位妈妈打电话好呢，还是等她们来了之后当面说比较好。
　　蔡老先生一脸严肃的看着老伴儿：“直接给三个孩子打电话。”
　　蔡老太太觉得不妥，蔡老先生分析说：“你要是先给三个孩子的妈通了气儿，还不如直接跟孩子们说。孩子们本来就烦感这样的事，要是再被自己的妈一掺和，更不好说了，到最后还不是要放人家的鸽子？而且现在是三对一，人家占了主动呀，人家说行就行，由着人家挑。咱家三个孩子也是心气儿高的，怎么就能由得人家说了算。依我说啊，你就倚老卖老一回吧，你直接和三个孩子说，她们就是看在尊老的份儿上，也得给你这个面子。”
　　蔡老太太觉得老伴儿说的有那么点理，上次就是因为数量上的问题而被自己的女儿埋怨是“三女抢二夫”，今天只是说定了这一个，还不得有什么难听的话呢！得，还是按着老伴儿说的来做吧，先和三个孩子通个气儿。看看时间，才九点半，要不等到孩子们午休的时候再说？
　　蔡老先生坐下来想了想：“趁热打铁说吧。”
　　“都上着班呢！”
　　“时间一拖，你就开不了口了。”
　　蔡老太太想了想，就现在说，管你们忙不忙呢！
　　依着年龄的大小来说吧！先给孙女儿蔡恩络打电话。蔡恩络虽然这时候没课，但正埋头在作业堆里。她看着手机上的显示是奶奶，疑惑地接了起来，又摘下眼镜揉着酸涩的眼睛。
　　“一一呀，你是不是在上课呀？奶奶就长话短说。这个星期六啊，你得来一趟奶奶家。我知道，我知道你星期六下午有课，那你中午来一趟。”
　　蔡老太太没说到正题上，蔡老先生在一旁急着催她快讲，蔡老太太这才言归正传：“一一呀，奶奶上次不是说给你们三姐妹说了婆家吗？人家今天来信儿了，说是要见。你知道奶奶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遇见他们啊，你一定得来啊！说定了啊！”
　　蔡恩络眉头一皱，有些想笑：奶奶可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遇见他们啊。这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值得奶奶费了大力气才遇到？算了，不想和奶奶啰嗦了，直接说：“见！见！肯定见！奶奶，我这上班呢。放心好了，我肯定见。”
　　蔡老太太手里拿着电话听筒，回头对老伴儿说：“哎呀，可真紧张啊，别看就这么几句话，真是难说出口啊。你说那些外交官是怎么可以做到泰然自若的？我就说这么个事儿，可把我给吓的。”蔡老先生轻轻催促着老伴儿给卫尔乐打电话。
　　蔡老太太一边按着数字一边说：“一一不愧是大姐，有个大姐样儿，说见就见。乐乐这孩子就是不爱结婚，真愁人。”话还没说完，卫尔乐接起了电话，蔡老太太赶紧说：“乐乐啊，是不是在上班？这个星期六你有没有空？姥姥跟你说啊，你也大了，有些事总得试试，不能总觉得这不好那不好，就白白的错过了好人家。你是聪明的孩子，知道姥姥的意思吧？”
　　卫尔乐坐在办公桌前听着姥姥的话，一脸迷茫，完全没有听明白，一旁来来回回的洪茵芙分了她的神，引得她总想看看洪茵芙起来坐下的要做什么。今天洪茵芙提早一个小时就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做好了请假的准备。她的眼圈是红肿的，头发没有梳理好，有些散乱，反倒添了凌乱美。
　　蔡老太太还在叽叽咕咕的说着，卫尔乐皱着眉问姥姥究竟是什么事，蔡老太太突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乐乐，就是上次姥姥说的那个相亲的事，你看男方这个星期六有空儿，咱不好去见见？成了更好，不成也不丢人，权当是认识了一个朋友，就当是看光景儿了。”
　　卫尔乐明白了，心下有些不高兴，但不好拂了姥姥的面子，语气极为寡淡：“姥姥，就这事儿啊？行吧，去看看。”
　　蔡老太太立即高兴起来：“就是嘛，去看看。咱可是说定了啊。姥姥在家等你！”
　　卫尔乐调着手机，偷眼看向旁边的洪茵芙，她已经站起身来了，正在整理着自己的手提包，是自言自语，却有意的提高声音：“得去采访个人。我的录音笔呢？”卫尔乐没搭腔，将头转向另一边，洪茵芙闪过了一个红色的影，那是她的红色外套因为她的一个转身而划了漂亮的弧线。
　　蔡老太太挂上电话，摸着胸口：“我得歇歇。和乐乐说话可真累。要不说呢，与知识分子沟通简直是一件费脑费力的事。乐乐又是个敏感的孩子，还是舞文弄墨的，说话更得注意。哎哟，这一个电话可是耗了我的大半力气。”
　　蔡老先生笑道：“说了就放心了。小玲好说话，痛痛快快的就说完了。”
　　蔡老太太眼睛一亮：“对，赶紧给小玲打电话，那孩子爽快，一会儿就完。我就爱和小玲说话，不拐弯抹角的，不累人。”
　　电话响了好几遍就是没有人接，蔡老太太和蔡老先生互相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再打，终于等到樊婀玲慌忙接起了电话，两个人也各自松了一口气。
　　“喂，姥姥，我刚刚结束了一场面试，怎么了？”姥姥的话让她大叫一声：“啊？这个星期六？我得上班啊，我一周要上六天班。”她的右手做了一个数字“六”的手势。“要请假的事情我不做的。”
　　蔡老太太劝：“你想啊，小玲，如果你顺利出嫁了，这个假不就请对了吗？那钱也就扣得值了。”
　　樊婀玲不认同姥姥的说法：“姥姥，这是两码事。”
　　蔡老太太也急了：“姥姥补给你！你就当是放天假。”
　　樊婀玲的脸立马由哭相转为笑脸：“真的？行啊，见见就见见，大不了就当是去了一趟动物园呗。他看我，我也看他，这有什么好怕的！就这么说定了，姥姥，你在家等着我啊！”电话正要挂断，樊婀玲又叫了一声“姥姥”：“你见过那人吗？他浪不浪漫啊？”
　　蔡老太太噗嗤一乐：“浪漫，浪漫，肯定浪漫。”
　　消息传达到位，蔡老太太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她拉起蔡老先生的手，感慨道：“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结个婚可真是麻烦。咱们那时候，两情相悦也好，媒妁之言也罢，别扭了一辈子，到最后不还是白头到老的多嘛。哪像现在，还得来个自我心理建设，这都是一一和我说的，要结婚先得过自己的心理关，那些话我也听不懂，只知道顺其自然，就这么一辈子。”
　　甭管蔡老太太发出怎样的感慨，蔡恩络、卫尔乐、樊婀玲的心里也有了盘算。首先卫尔乐的心里就增添了一份忧伤，她真的不想去相亲，至少目前是一定抱着不婚主义的，自己还是一无所有，哪有什么经济能力去养育下一代，报社里硝烟四起，不利的消息每天都在传来传去，弄不好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她想了实在不行到了星期六就放鸽子，大不了一辈子就不去姥姥家了。卫尔乐心烦意乱，眉头紧锁，电脑屏幕上胡乱的打出了不通顺的语句，索性关机重启，嘴里还拙劣的掩饰着：“呀，这电脑真是的，又死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