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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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休时间，樊婀玲被领导交待去银行缴纳职工的社保。从小仓库里将验钞机搬到领导办公室，关上门，接过领导递过的两大钞票，接着便是验钞机“哒哒哒”工作的声音。听这声音真是让人心里舒服，只可惜不是进自己腰包。
　　验钞完毕，钞票收好，验钞机放回原位。樊婀玲拿着钱回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手提包，前台凑过来招呼她去吃饭：“可以了吗？快走吧，都要饿死了。”樊婀玲嘴里应着“快了快了”，立马迎了上去，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往电梯口走去。
　　行政部人多的时候，两人的交际并不多。那时候，前台更喜欢和会计呆在一起嘁嘁喳喳，现在会计另谋他就了，人员稀少，业务部的那一套都不熟，大家很难说上话，剩下樊婀玲和前台抱团求生，两个人的感情倒是迅速升温，虽然没有达到秘语窃窃的地步，也算是形影不离了吧。
　　两个人去吃小火锅。节气上已经立冬了，但实际上的天气还没有那么冷，热气腾腾的小火锅已将食客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汗。前台提醒樊婀玲顾好自己的包，樊婀玲低头看着抱在怀里的包——二人心照不宣。
　　“我就不明白了，领导干嘛要你拿着现金去交社保，网上一转不就好了。”前台的声音低低的，足够樊婀玲听得清楚。
　　“哎呀，要留底账的，网上转账的存单不如纸质的账单让人心安。”
　　“多不安全啊！”
　　樊婀玲嘿嘿一乐：“你没看到领导那脸色，难看着呢。你发没发现，每到咱们要发工资或是缴纳社保的时候，领导的脸色保准难看，还动不动发无名火，并且啊，他一定会早下班。”
　　前台也乐了：“那是，那简直就是在割他的肉放他的血。”
　　“唉，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要员工无偿付出吗？做领导的只知道要员工讲求奉献精神，那员工的衣食住行怎么办？我们又不是机器人。”
　　前台定定的看着樊婀玲：“你没事吧？很少听你发这种牢骚。”
　　“没事儿，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
　　两个人吃了午饭，距离银行对公时间尚早，又去附近的饰品店溜达了一圈儿，空着两只手走出来。再看表，还有二十分钟。前台说要不自己先回去吧，免得再招领导的骂。“我可是清楚地记着，那次我陪会计去存钱，回去晚了被领导好一顿骂，我可不想再招惹事端了。你就当我不仗义好了。拜拜。”
　　樊婀玲记得有一次会计去存钱，也是中午的时间拉着前台去，因为排队时间长，两人下午回公司的时间晚了一些，领导看会计的眼神就不太对，却将矛头指向前台：“我让你去了吗？你自作主张擅离岗位经过我同意了吗？存个钱还需要两个人吗？那银行不就是一站路吗？怎么一个人还去不了？你是前台，你的位置在哪里不知道吗？上班二十分钟了，你跑去做与你不相干的工作，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前台眼泪汪汪的坐在位置上，大气不敢出，更别提反驳了。会计知道领导的话就是在指桑骂槐。最后的结果是前台得到了一张罚单，扣了五十块钱。临近下班的时候，会计和前台在洗手间推搡，会计硬要将五十块钱塞给前台，前台不要，不由得哭出了声。她抱着会计哭道：“我真的是感到很委屈。”
　　樊婀玲看前台真的往回走了，自己也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她想着慢慢走就好了，总不至于等待时间过长。银行实在是太近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填了存单便无所事事，只能找椅子坐下发呆。她想起许久没见的卫尔乐，今天是周五，应该是在郊区，给她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吧。
　　电话接通，卫尔乐慵懒的声音穿过话筒：“喂，有事吗？”
　　樊婀玲很是奇怪：“嗯？你不是在郊区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
　　卫尔乐的声音依然是懒懒的：“怎么了？现在不是午休吗？我在餐厅的角落里午睡呢。”
　　“啊？餐厅的角落里？”
　　“是啊。”卫尔乐坐正身子，揉了揉眼睛：“唉，我在这边连张办公桌都没有，只能在餐厅找个角落休息。你有事啊？”
　　樊婀玲为自己侵扰卫尔乐的美梦而抱歉：“没有啊，我在外面排队，感觉挺无聊的，又想着我们好久没见了，所以打个电话骚扰骚扰你。”
　　卫尔乐干笑了两声：“嗯，你确实是骚扰到我了。我们……我们得有快一个月没见了吧。时间过得也不快啊，我连一个月都还没做满呢，还得熬试用期，好在他们试用期短，有盼头。”
　　樊婀玲有心借着“试用期”发泄一下自己对于工作的不满，但听卫尔乐的语气是想急切的挂断电话，只好闭口不谈，无奈的说了“拜拜”。卫尔乐松了一口气，庆幸樊婀玲没有煲电话粥，抓紧时间再补一觉，下午一点五十还要去打卡，接着再将室外的宣传栏独自换掉。
　　樊婀玲百无聊赖的东张西望，心里纳罕这十分钟可真是漫长，一分钟甚至于成了一年的光景。银行不到点是绝对不会上班的，自己的公司真该好好学习一下。时间该有多宝贵啊！
　　无聊的时候最希望身边有一个熟悉的人，以打发这煎熬的等待，但有时真的有熟悉的人出现，内心还是有一点点排斥的。樊婀玲左顾右盼，像个极少出门的孩子，好奇而幼稚。一个转头，瞥见了同样无聊的熟人，两人简直就是照镜子，彼此相视而笑。还好，不是令自己讨厌的人。
　　是早就离职的设计。樊婀玲对于她的现身很感好奇，迅速的挪了地方，低声问候。设计笑说自己到这附近见客户，事情办完了就到银行存款和缴纳社保。樊婀玲惊呼她瘦多了，像换了一个人，没有以前好看。她煞有介事的，和自己的妈一个语气：“人啊，不能太瘦，都脱相了。”
　　设计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脸：“是吗？真的脱相了？不只一个人这么说。”
　　“你现在干嘛呀？好像很神秘的样子，大家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啊？自己做喽。”
　　“真的吗？做老板啦？多好啊，不用受领导的气，自己说的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由啊！”
　　设计有些无奈的笑了：“我以前也是这么想，自己给自己当老板，就算生气也是值得的。可现实很残酷的。我现在和以前的同学合伙做设计工作室，我负责平面设计，他负责室内设计，还有几个人算是入股，各取所长，各种各样的设计工作。几个人在一起，共担风险各负盈亏。表面很光鲜，压力有多大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客户是自己去找，运气好的话相互介绍，但人都是自私的，各扫门前雪都来不及，哪能一直顾着呢。好在我们的大股东，也就是我的同学手头比较宽裕，不和我们计较。”
　　“那不管怎么说，你们是有奔头的，挣得钱都到了自己腰包里，不像我们上班的，累死累活就那么一丢丢。”
　　设计看着樊婀玲，换了另一张笑脸：“不是吧？樊主管以前可是雷厉风行的，现在怎么郁郁寡欢了呢？不像工作中的你哦！倒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
　　“哎呀，你不知道，我现在不是主管了，早就削爵了。行政部就剩两个人，我这个名义上的HR成了小跑堂，无关紧要的工作都给我了。真是没想到，有了工作经验，反而成了公司里的最底层。不由得自己不叹息了。”
　　“有时间去我工作室看看喽。其实呀，你外在优势是有的，干嘛要在这棵树上吊死，出来闯闯也挺好的，年轻嘛，还是经得起折腾的。”
　　下午对公业务时间开始了，两个人按着号码牌依次办好了业务，便在银行门口分别。设计一再邀请樊婀玲有时间去看看自己的工作室。“有时间就来呀，你还有我的联系方式吧？到时候联系啊！”樊婀玲轻叹一口气，知道这是久别重逢之人的客套话。“到时候”是什么时候？那就是遥遥无期啦！
　　人还没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听到从屋子里传出的狗吠声和爪子挠门的声音。樊婀玲掏出钥匙开了门，小狗就迫不及待的扑到了她的怀里。她对于小动物不讨厌也不喜欢，不害怕也不亲近。机灵古怪的小狗是可爱的，总拿一双无辜的小眼神看着对方，讨人怜爱。
　　樊婀玲伸手搔了搔小狗的头，小狗得到了满足，欢跳着去找了樊爸爸。樊婀玲换好了鞋子，又将外套脱下挂好，抬头看到了傲娇的猫咪正盯着自己，微笑着冲着它打了招呼：“哈喽，小猫。”那猫咪斜了樊婀玲一眼，打了呵欠，便不再理会任何人。
　　这狗和猫是家里的新成员。它们的到来，让樊婀玲的地位迅速下降，沦落到了“奴隶”的地步，凡事要自力更生，有时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一切都要为了猫猫狗狗而让步。这样的局面都怪蔡妈妈，是她的无心之语，或者是“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