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有女未出阁》文筱馨

12、012

　　蔡恩络的脑子混沌一片。欧妈妈已经急了，她遍寻不到欧博的人影，一边各个房间打探，一边不时偷眼打量蔡恩络的动静，生怕她跑了。
　　欧妈妈不经意回头的眼神吓了蔡恩络一大跳，蔡恩络迅速脑补出一场被绑架的假想戏，正当自我尤怜的工夫，敲门声响了起来，是欧博爸爸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赶到了。
　　蔡恩络眼珠子一转，还是开了门，礼貌的叫了叔叔，轻轻虚掩了门，依然守在门边，右手紧握着门把手不松开。
　　欧爸爸奇怪的打量蔡恩络，随即就往洗手间走去，却是紧闭了门。
　　那门里头关着的是欧博，他自己反锁了门讲电话，语气恳切又焦急：“你别哭了嘛，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坏的。”看样子已是纠缠了多时，但依然不奏效。
　　欧妈妈已经寻到了洗手间门口，隔着一扇门在叫着他的名字，爸爸也在大力敲门，欧博只好匆忙挂上电话，走了出来。
　　欧妈妈劈头盖脸冲他喊：“你究竟是怎么对蔡恩络说的？你不是说蔡恩络心甘情愿的吗？”
　　欧博自是明白，他低着头不说话，大有赖账到底的意思。
　　欧妈妈急了，拉了他低声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跟蔡恩络说的？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的？那个外地的小服务员有什么好？迷的你神魂颠倒的！你可是订了婚的人，咱家也没有什么本事，你要是给我惹出什么事，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儿子，我让你没脸见人！”
　　欧爸爸在旁拽了拽妻子的衣角，欧妈妈恍然自己失了言，下意识的捂了嘴，侧目偷看蔡恩络。
　　蔡恩络晃着脑袋悄悄观察欧家三人的状况，只听得嘁嘁喳喳的声音，却听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她突然觉得不能在这里耗着了，慌里慌张的打开门跑了出去，按了电梯，又慌忙向楼梯间跑去，隔两层就去按一下电梯。
　　这小区真是大，蔡恩络怎么走都走不到来时的入口，越慌越乱，她的心狂跳不止，不时打量着身后，生怕欧家三人追上来。其实她怕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楼上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旧家具和旧房子的问题而心生埋怨，话里话外可能有些唇枪舌剑的意味，而且也没辩论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她的心从那时起就一直发慌，特别是欧妈妈压着嗓门对欧博低吼的时候，还有欧爸爸拽欧妈妈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言的动作，蔡恩络简直就要断了气。
　　这是因为什么呢？蔡恩络只道是与欧博在一起心不甘情不愿的，仿佛是要完成一项家长布置的任务一样，现在独自与欧家三人共处一室那么一小会儿，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蔡恩络七绕八绕的终于找到了一个侧门，她这才恍然大悟，上次欧博带她来就是在这个侧门白等了一个多小时他所谓的朋友，那么距离不远处就是大马路了，上次在附近的车站又等了一个小时——这下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蔡恩络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耳边听着白天的录音，那是她借故拍照录像时按下了录音键。前进倒退的听了一遍，并没有听出什么其它意思，蔡恩络关了手机，打开抽屉找耳机，准备再认真的从头到尾听一遍。蔡妈妈笑眯眯的敲门走进来，蔡恩络心一惊，赶忙关上抽屉，拿起笔写起字来。
　　蔡妈妈道：“干什么呢？说是要备课，其实是鼓捣鼓捣这个，摆弄摆弄那个，看见我进来就装个样子。还是当老师教育学生的呢，自己都是这样的偷懒应付。”
　　蔡恩络讪笑道：“哎呀，这不是要开学了嘛，心里焦虑啊，写累了就放松放松嘛。”
　　“可不是，一眨眼的工夫这就要上班了。唉，这个寒假过得啊，把计划都搞乱了。”
　　蔡恩络明白妈妈话里的意思，但她不露声色，笑道：“哎呀，我的寒假，怎么把你的计划都打乱了？”
　　“什么我的计划？我是在说你的计划！好好的一个寒假，拾掇房子挑选家具，安排的多好啊。你瞧瞧，到头来什么都没弄。我说多了，你就腆着个大脸，那好吧，我就不说了，看你们怎么办。”
　　蔡恩络笑道：“妈，我觉得吧，事情可能很快就有个眉目了。”
　　蔡妈妈很惊奇的看着女儿：“是吗？有什么眉目了？”
　　“妈，有些事吧，可能会是惊大于喜，也可能是喜大于惊。反正不管怎么说吧，我肯定是会很高兴的。”她站起来，搂着妈妈的肩膀，撒娇道：“那是不是我开心，你就开心呀？”
　　“那当然了！你开心了，我和你爸爸都开心。要不然我们催着你结婚干什么？不就是想多一个人疼你嘛。”说着，蔡妈妈动了感情，抬手抹了抹眼睛，好像那里面真的存了泪。
　　蔡恩络心下觉得好笑：“行了，妈，别这样啦。我这还有两天就要上班了，一大堆资料还得需要我写，欧博那边还得需要我解决，我这也挺忙的，你先出去，等我的好消息。”
　　打发了妈妈，蔡恩络重新回到书桌前，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拿着笔搔着头，她要找个人出谋划策。家里的长辈们是不便出面的，樊婀玲咋咋呼呼的也不行，蔡泰宝一个毛头小子更不行，同事们不知道自己恋爱订婚的事，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还是不知道为好。左思右想就定了表妹卫尔乐，她性格沉稳，嘴也比较严实，人也妥当。就她了，让她给自己出出主意。
　　卫尔乐耳朵里塞着耳机完完整整的听了一遍录音，连蔡恩络奔跑的声音也听了个齐全。她摘下耳机：“我个人觉得，没发现什么问题啊。你说你觉得他们家有事瞒你，可能是你的心理作用呢。录音里说的不就是因为旧房子旧家具让你心生不满吗？也没有其他的啊。你的心理活动或许是很丰富，但实质上并没有什么。要是把这录音拿给大舅大舅妈去听，他们会说继续商量呗。”
　　“要不说我非选你不可呢，咱俩想的一样！现在我是如鲠在喉。”
　　“姐，你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呢？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婚前综合征，没事儿找事儿？”
　　“非要我说实话？其实你心里头明白我的状态——我压根儿就不想结这个婚！走到这一步，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要不是考虑我爸妈的面子，我才不会谈这个恋爱。那叫恋爱吗？卫尔乐，我不怕你笑话，我和欧博这两年说的话加起来还没有咱俩坐在这儿说得多，我俩连手都没拉过，就那天他扯了我一下，还像是怕过了病似的迅速拿开了。你没发觉我自从订婚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了吗？我真的是压抑极了。”
　　卫尔乐隐藏着自己浮在脸上的笑，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桌子上的花纹：“那我怎么帮你呢？”
　　蔡恩络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真的觉得他们家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他妈突然说什么家里有难处，以前可没听他们这么说。我可不想陷进去，到那时再抽身可就完了。我现在就想借着这个机会退婚，当然了，我不占他家便宜，彩礼钱一分不少的退给他们，其他的也都算好了两清。”
　　卫尔乐想的细：“可你已经陷进去了啊，订婚都半年了。彩礼钱什么的退回去，那酒席和结婚照呢？”
　　蔡恩络瞅了她一眼，冷笑道：“结婚照？我压根就没想拍！之前那是糊弄我爸和我妈，我根本就没有找婚庆公司，他们家更不提这个事儿，可能还觉得我给他们家省钱了呢。至于酒席呢，这我还真不知道，欧博说要在他工作的酒店办，有职工优惠。算了，到时候定金钱再说吧。”
　　卫尔乐想了想：“姐，我觉得我们应该和他们再见一面，继续这个话题，录音录像留下实质的证据。”
　　蔡恩络点头同意：“嗯，不过我一看到他们，我这心里就发憷。”她看着卫尔乐，无奈的笑道：“真的，莫名其妙的心慌。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搞得跟演电影似的。旧房子也就罢了，还旧家具！我这可是头婚，怎么就得用二手家具？他爸妈也是有意思，就忍心让他儿子睡别人睡过的床啊。卫尔乐，你说他们是不是骗婚？用未交付的新房子做饵，诱小姑娘上钩，等人家脱不了身了，再拿租的房子兑现。可惜啊，被他们遇到我了，失算了。”
　　“这没办法，谁让你赶上了呢。我也说句实话，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你这两年的状态确实不太像谈恋爱，就连那种旧时的包办婚姻都赶不上。”
　　蔡恩络看了她一眼，低头道：“这事儿啊，你别跟任何人提，特别是家里人，三姑妈那张嘴肯定是闭不拢的。”想了想，不由得感慨道：“我妈就是瞎着急，强扭的瓜还是不甜，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