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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心 ...

  •   第五章:同心
      穆白美滋滋的想着云舒收到礼物时的表情,却不知道他随手送出的紫檀匣在云舒哪儿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紫檀匣静静的摆放在桌上,云舒冲着秦风招了招手:“老秦,你爷爷的朋友是研究这方面的专家,能拍张照片让他帮忙看看吗?”
      别看秦风嘴上说得头头是道的,但这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要打几分折扣才能听。
      看着面前的紫檀匣,云舒想着,如果这东西真的如秦风所说的那样价值不菲,就把它还回去,自己虽然爱财,但是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他看着紫檀匣的眼神有些复杂,当想到它的价值时心中有些失了味,想着感情这东西最是脆弱不堪,尤其是和一旦和金钱扯上了关系,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心的人,并不想因为这样的理由而轻易失去。
      便在写给穆白的回信中提起了这件事。
      手中握着笔,云舒写信时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装满信纸的纸箱上。
      他曾经想过断了和穆白间的书信来往。
      可每一次看见他的回信,都会忍不住想要回复。
      你来我往的,渐渐就变成了一种习惯。
      从最初关于医学的交流,他们之间所聊的内容逐渐向着生活靠近。
      云舒对穆白的第一印象,‘她’是一个奇怪的人。
      写字不仅喜欢用毛笔,还总是喜欢竖着写。
      用的语句也总是老气横秋的。
      最近因为住了二十几年的房子面临拆迁,家里根本拿不出安置新房的那笔钱,云舒心中压抑着一股燥气,没有地方可以宣泄。
      压抑的久了,难免有的时候会心烦气躁。
      他不愿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在为钱的事发愁,只能将埋藏在心里的那些负面情绪,全都写进了信里,如纸飞机般放出去。
      哪怕对方看了信,没有回复,也比一直藏在心里好受些。
      然而让云舒没有想到的事,那封看着写的乱七八糟的信却得到了回应。
      云舒扫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时间差不多,该出门了,随手将桌上紫檀匣塞进包里,冲秦风说道:“下午的自习课帮我打个掩护,我打工去了。”
      “知道了。”秦风应承着,问道:“云舒,我发现你最近的兼职好似乎频繁了不少,是碰上什么难处了吗?”
      “没有,最近模特公司缺人,让我帮忙多接一些工作。”云舒随口说道。
      秦风点了点头,叮嘱道:“原来如此,路上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云舒跨出房门,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低垂着头向着走廊的尽头走去,身上不见半分往日的阳光。
      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显得尤为沉重。
      云舒的背影消失时,背对着光,竟给人一种中年人才有的沧桑之感,全然不像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人。
      午后的大街,显得格外宁静,除了川流不息的车流,只有零零散散几人在街上行走。
      云舒站在信号灯前,过耳的黑发被压在鸭舌帽下,宽大的帽檐遮去了大半张俊秀的脸。
      他低头望着婴儿车里睡着的孩子,那双含情若莫的眼睛闪过一丝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般无忧无虑的时光。
      信号灯闪烁着,左转的信号灯亮了起来。
      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信号灯的变化,只顾着低头看着手机,就连婴儿车悄然离了手都没有察觉。
      云舒回过神来时,原本在身侧的婴儿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抬头望去,只见装着孩子的婴儿车已经缓缓到了马路中央。
      不远处,一辆大货车正飞驰而来,婴儿车的位置正好在司机视线的盲区里,根本看不见婴儿车的存在。
      云舒皱了皱眉。
      未来得及多想,身体便先一步行动了起来,健步冲出了马路。
      当他的手握上婴儿车时,大货车早已近在眼前,云舒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将婴儿车向着马路对面的人行道推了过去。
      “吱————”
      “砰————”
      刺耳的刹车声和重物撞击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划破蔚蓝的天空。
      婴儿车缓缓地停在人行道上,婴儿车没事,孩子没事,大货车司机没事,深灰色的柏油路面上留下一滩殷红色的血迹……
      断剑山庄。
      这几天来,穆白有些心绪不宁,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云舒的信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好几日,迟迟都没有等来回信,终于忍不住提笔写信时,忽然发现送去的信如泥牛入海般了无音讯,心中惴惴不安起来。
      穆白看着手中还未写完的信,有些记不清这已经是他们失联后的第几封信了。
      他面无表情的暗自自嘲着:“穆白啊,穆白,你究竟在渴望一些什么?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从来都不属于你。”
      他将同心扣握在掌心,愣愣的出着神,仿佛这段时光的鱼雁传书都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罢了。
      将关于云舒的一切,全都封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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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
      断剑山庄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几年前的那一场恶战可谓是让断剑山庄损失惨重,年轻一辈的弟子折损过半,就连庄主穆白也身受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闭关之前,将庄主之位传给了师弟秦征鸣。
      曾经威名赫赫的断剑山庄,也因此在江湖中落寞了下来。
      穆白,昔日断剑山庄一代庄主,武功了得,一袭白衣行走江湖,未见其人先闻剑鸣,在江湖上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这位曾经未见其人先闻剑鸣的一代大侠,就这般无声无息地淡出了江湖,留下的,只有身穿粗布麻衣,一柄竹剑抗于肩头,落魄潦倒的无名剑客缓缓走在乡野小路上。
      没有人知道他打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只是不知疲倦缓慢前行着。
      他的皮肤黝黑,双颊微陷,看起来好像重病缠身的痨病鬼,眉很浓,眼睛很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消瘦的同时,让人瞧着越发渗的慌了。
      经过沿途的小村庄时,因着这副尊容,没少被村民当成瘟神驱赶,只能寄宿在一些荒废了的破庙古刹之中,啃着干瘪的干粮过活。
      偶尔在水边喝水时,瞧着水中那张神憎鬼厌的脸,也会觉得瘆得慌。没办法,谁让他就长着这么一张俊俏又人尽皆知的脸呢!闹得他不得不顶着一张如此丑陋不堪的面具,化名沐少白,做那独行剑客游戏江湖。
      他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走走停停,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偶尔接些走镖、送镖的活计糊口,走夜郎,过滁州,穿沙洲,如此算来两年时光七七八八也走过不少地方。
      每到一处,便先要尝一尝当地的美酒,好好醉生梦死一番,葡萄美酒夜光杯,尝着口中的沙洲美酒,方觉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上一遭。
      几日过后,勉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牵着一匹瘦马,鞍上挂着几只酒壶,顶着那张神憎鬼厌的脸,戴着一顶粗制滥造的兜里,摇摇晃晃的继续上路了。
      戴着斗笠,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优哉游哉地走在羊肠小道上,也不用担心有人打劫,真有哪个不开眼的小贼凑上来,见着他这副尊容,估摸着没被吓死,也被吓疯了。
      别问他为啥知道,这都是经验之谈。
      在江湖上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见惯了那些天天带着一副假面孔又自诩正义之徒,他觉得还是这些藏身山野绿林的强盗更可爱些。
      穆白靠在马背上,跷着二郎腿,惬意地晒着暖烘烘的阳光,嘴里哼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乡间野调,琢磨着,下一站该去哪儿,走了几个月,才到了绿荷菡萏的江南。
      以往总是听人提起,十里菡萏无穷尽,清风残云人不知,江南四季各有美景,让人流连忘返,如今好不容易来上一趟,若不泛舟湖上,亲眼见上一见这夏日盛景,岂不是可惜了?
      赏完美景,再去老周头哪儿讨杯美酒,完美!
      想法如此美好,现实却啪啪打脸,兜兜转转了一圈,走遍了大半个渡头,竟无一个船家愿意载他一程,可当真是失算了,早知如此,就不弄这么一张脸了。
      他忽然后悔起来,世上隐藏踪迹的方法千万种,扬扬得意选了一种自以为聪明的方法,实则蠢到不行。
      早知如此,便该挑上一张普通些的模样换上才是,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坑了自己,只得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
      只听不远处的小舟上,传来一阵女子脆生生的吴侬软语:“这位客人,可是要坐船?若是不嫌弃,捎上你一程可好?”
      穆白望了望四周,岸边并无旁人,方知这船娘打扮的姑娘喊得是自己。眨眼的功夫,小舟缓缓向着岸边靠近。
      果然,这世间还是好心人多啊!瞧瞧这船娘,不仅心善还人美,还未来得及开口赞扬,船舱里传来一阵动静。
      穆白忍不住探头望去,只见狭小的船舱里,一个长相极好的青衣男人,一壶清酒自饮自酌。男人的脸白皙若雪,眼睛宛若曜石,里面有光,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穆白这么寻声一望,目光正好和他对上。
      青衣男人冲他颔首一笑,显然是没被这副鬼斧神工的容貌给惊到,抬手小酌了一口杯中酒。
      穆白忍不住失笑,心想世界之大还真无奇不有,今儿个还遇上个无惧美丑之人。
      那娇俏船娘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不停地在这位俊美公子身上打转,过了许久,瘪了瘪嘴,冲站在岸上的穆白说道:“客官,你倒是上不上船?”
      穆白收回目光,抬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怕在下不堪入目,惊扰了舱里的客人……”
      话音未落,小小的船舱里,便传来男人的声音:“兄台可有兴致,与在下一同泛舟湖上,共赏这十里菡萏美景?”
      这人的声音恬淡内敛,吐字不徐不慢,甜而不腻,字字清晰,带着一股江南独有的腔调。
      穆白目光一滞,对着船舱里的人说道:“公子盛情相邀,本该却之不恭,实在是……”
      穆白说的滔滔不绝,可惜那青衣公子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似的,自顾自的饮着手中的酒,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也无法打断他享受美酒的心思。
      船娘似是等地有些不耐烦了,连身催促道:“别婆婆妈妈的了,要上便上,不上我就走了,怎么着,还让别人上杆子等你不成?”
      瞧着她的爆碳性子,穆白忍不住想起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人,调侃道:“姑娘如此大气性,小心惊着里面那位公子。”
      船娘一愣,随即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船舱里的人,见他置若罔闻,纹丝不动地坐在那儿,稍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正准备找穆白算账,岸上哪还有什么人影,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话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会。”
      船娘愤愤不平的跺了跺脚,道:“公子,你看看那人!”柳眉倒竖,杏唇一嘟,语气尽显娇憨,不见方才半分爆炭模样,摇动起手里的船桨,向远处划去。
      船舱里的青衣男人摇了摇头,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笑道:“丫头,我若是你,此刻还能喘气说话,便该偷着乐了。”
      船娘惊讶道:“啊——那人难不成还是一个江湖高手?”丢下手中的船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男人哂笑,高手?就凭他那身俊朗的轻功,又岂止是一个普通江湖高手,说道:“今日运气好,碰上个不曾与你计较的,来日若是还如现在这般口无遮拦,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船娘双腿一软,瘫坐在船头,心有戚戚,想着自己方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不自知,究竟是有多蠢。
      男人瞧着船娘一副吓破胆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到船头,脚尖轻轻一点,船桨轻轻巧巧落入手中,动作娴熟的架着小船向着菡萏深处划去,心道:“果然啊——想要在这纷纷扰扰的江湖中行走,没点眼力见是不行的,小小的水乡小镇,都这般卧虎藏龙,更别论它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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