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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守株 ...

  •   第十一章:守株
      穆白穿着一身靛蓝色的衣服从里间走出来,然后站在铜镜前,拉了拉衣襟,抬头只见云舒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铜镜中。
      云舒看着镜中的身影感叹一声,说道:“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换上这一身衣服耐看了不少,我的眼光不错吧?”
      穆白淡淡地说道:“费那么多时间选一件衣服,你是吃咸菜长大的?闲到不行?果然是……”
      “温柔乡里出来的富贵公子不知人间疾苦。”云舒接道。
      穆白看了他一眼,没言语,低下头,伸手解开腰带,想要换回原本的衣服,却被云舒伸手拦住了:“脱什么?你穿这身挺好看的,不许脱!”云舒伸手握住腰间的手,替他将腰带重新系好。
      “伙计,这身衣服我要了,这些银两不用找了。”
      “云兄,好生大方啊!”穆白瞥了眼云舒丢在柜台上的银子,少说也有好几十两,都足够买下好几身像样的衣服了。
      瞧他大手大脚的模样,一看就是一位不缺钱的主,却为了区区一千多两银钱追着自己不放,穆白百思不得其解,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云舒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发间插着一枚发簪,衣服乍看没什么特别,细看之下,用料绣线皆是极讲究的,发间的玉簪的成色也极好,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穆白沉默了片刻,心想,这样一座移动的金库行走在大街之上,怎么没被人当成‘肥羊’洗劫一空?真是奇哉,怪也。
      一个又一个云舒被人欺负的画面,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仿佛弥补了他心中的那一丝丝未能亲眼得见的小遗憾。
      这堰城曾是几朝古都,直到前朝覆灭本朝建立之初才被废弃,另立镐京为都城,虽说被废弃,没了皇权富贵,可这堰城内却依旧繁花似锦,不见丝毫颓败之相,不知是多少江湖浪客向往的温柔乡。
      穆白跑来这堰城,可不是为了寻花问柳,醉死温柔乡的,而是来寻找噬心的源头,刨根问底素来是这江湖大忌,知道得越多便离危险越近,理智告诉他,这背后必是个巨大的麻烦,他已不再是断剑丈江湖的断剑山庄庄主了,没必要再自找麻烦。
      云舒见他躇驻地站在街上,大有思考人生该何去何从之势,默默观察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道:“既然不知该往哪儿走,不如跟着我走。”
      穆白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云舒想了想,忽然迈开大步向着码头走去,道:“往这边走。”
      穆白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云舒正色道:“有人让噬心再现江湖,我这个对药成痴的人,若不弄明白这药的配方,心里像是有小猫挠似的,惦记地慌,于是决定管管闲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穆白觉得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点点头,思绪一番,又问道:“那你干嘛不一个人查?非要跟着我,我可没说要多管这一趟闲事,这事一听便麻烦得很。”
      云舒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这不是瞧着你功夫高嘛,我虽然好管闲事,可也不怕死,可不得找位高人护上一护。”
      穆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率给震惊到了,两人相识至今,云舒何曾如此坦率过了?
      一个整日没个正行的人,忽然正经起来,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不管怎么样,曾经冷静自持的穆白都决定快意恩仇一番,决定跟着云舒去多管闲事,反正他也没打算放过对老周头下噬心之人,说管就管呗。
      两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码头,然后在堆积如山的货物中寻找着什么。
      云舒上蹿下跳着在货物中东闻西嗅,像极了一只猎犬,只是不知他在寻些什么。
      一阵翻找,他仿佛确定了目标往前走了一步,盯着一口棺材目光闪了闪,然后他微微一抬手,棺材板和棺材立马分成两半——铺天盖地的恶臭袭来。云舒捂着鼻子瞧了眼棺材里的尸体,撇嘴道:“我说怎么找不到,原来藏在了这里。”
      “蚩血藤。”穆白仰着脸瞧着棺材里的尸体,顿了一下:“蚩血藤原来是长在尸体上的。”
      这东西难怪会绝迹江湖了。
      云舒眼神一闪,问道:“你知道蚩血藤?!”
      随后他从身上摸出一只银簪,在尸体上戳了戳,眨眼的工夫竟变成了黑色,穆白倒是没想到尸体竟然有毒。
      云舒握着簪子的手顿了顿,嘴里说道:“我就说,邪性……如此邪性怎么可能会寻常。”于是在怀里一阵摸索。
      云舒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瓷瓶,拇指一推,不知名的液体落在蚩血藤上,那诡异的血红色藤蔓立马变成一团焦黑,好像被火烧过一般,他将瓷瓶中的液体洒满整具尸体,所过之处,解释如此。
      穆白见了有些疑惑,心想这人可真的是什么都懂?他自觉自己博闻广只懂得不少,可若是和神神秘秘的云舒相比,便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穆白诧异地想着:“这人莫不是个移动书库……”
      回过神来时,云舒早已处理好了一切,本就不堪入目的尸体,经过他的一番处理后,变得更糟糕了,不知是不是穆白的错觉,他竟有那么一瞬间嗅到了一阵古怪的臭味,那味道转身即逝,却让他瞳孔一缩。
      云舒将手中的瓷瓶一丢,得意洋洋地拍拍手,竟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穆白看着他的眼睛会心一笑。
      云舒拽着他的手,一阵小跑离开这片是非之地,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那张些许坏笑的脸上竟莫名有些可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瞧不见身后的码头,他们才缓缓放慢了脚步,停在一颗紫衫旁。
      不大的树荫遮挡住两人的身影,茂盛的枝叶悠悠散发着一股草木香。
      穆白和云舒瘫坐在树荫下,对视一眼放声大笑,穆白好不容易才寻回了声音:“够缺德的……”
      然后他只见身旁的云舒摸了摸眼角笑出的眼泪,说道:“我哪儿缺德了,蚩血藤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毁了岂不好?”
      穆白想起那诡异的蚩血藤,以死人的血肉和剧毒滋养,颇为赞同道:“害人的玩意确实该毁了。”
      闻言云舒颇有些受宠若惊,于是继续饶有兴致地说道:“听说,这蚩血藤是炼制噬心的其中一位主药,千金难求,你说我们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它毁了,它的主人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穆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我们,是你。”
      云舒煞有其事地说道:“少白,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明明是我们一起——我若是主谋,你好歹也是同伙。”
      穆白呛住了,扭过头去干咳,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云舒轻轻笑了一下,忽然伸手捂住穆白的手腕,微微用力,猝不及防的拉近两人间的距离,随后俯身上前,温热的鼻息落在穆白的侧脸,目光中充满着探究,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云舒炯炯有神的目光,围着穆白的脸转了好几圈,让他背脊一凉,忍不住说道:“看够了吗?我的脸上难不成是长了花,云兄还想采上一采?”
      云舒难得没有里会穆白,面无表情地继续探究着他的脸。
      穆白往后挪了挪身子,说道:“老周头中的噬心,藏在棺材里的蚩血藤,每样都是罕见之物,纵有千金难求,骤然出现,怕是风雨欲来,不知会有多少人遭灾……”
      云舒忽然站起了身。
      穆白仰着头看着他的身影,不明白这人又闹的哪一出,然后跟着也站起了身。还未来得及开口,耳边便传来云舒似笑非笑地话语:“真是没想到,你竟还生了一副杞人忧天的菩萨心肠?”
      穆白愣住了,心道:“这江湖上混的,又有几个是真的生了一副菩萨心肠的?真得有,怕也早被那些牛鬼蛇神给吃干抹净了……”
      他摇了摇头,摸了摸杂乱的长发,低声说道:“那可真是不巧了,在下还没有和这三千烦恼丝说再见的想法。”
      云舒对这话甚是喜欢,扬了扬嘴角,饶有兴致地说道:“既然如此,可有兴致与小可共游这万丈红尘一遭?”
      穆白眼睛闪了闪,迈开步子离开了树荫,嘴里回道:“谁要和你一起了。”
      望着走远的背影,云舒笑嘻嘻的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忘说道:“你不愿意,便换我和你一起。”
      两人并肩走在一条青石路上,渐行渐远。说宽不宽说窄不窄的小路,足够两个男人并肩而行,云舒却像没骨头的蛇似的时不时挨着穆白,感受着手臂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重量,穆白有些不适,便邹皱眉,心说这人难不成都不会好好走路的?
      不知走了多久,青石路尽头是一条繁华的大街,两旁张灯结彩的——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的节日,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街上缓缓驶过几辆牛车,拖着满车的木材,不知驶向何处。
      云舒被勾起了好奇心,想凑一凑热闹,便向着牛车驶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穆白站在还未完工的舞台前站了一会,转身便要离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居然会不假思索地跟着一起过来——堰城不仅仅是一方掌握通货扼要之地,更是一座风花雪月之城,每年上原祇秋节这一日,更是会挨家挨户张灯结彩,大肆举庆祝一番。
      据说,热闹非凡,城内的秦楼楚馆更是会在这一日选出才艺双馨的花魁,可这些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受周围气氛的渲染的影响,云舒显得有些兴奋,穆白忽然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样的节日年年都有,着实没什么兴致参加,他想了想,自己身上的暗伤也不知何时发作要了性命,还是抓紧时间做些想做却未来得及做的事比较划算。
      实在没必要跟一个随时没个正行的男人凑这热闹。
      然而就在他想要沿着来时的路离开时,忽然银光一闪,周围的人群中竟有数把把利刃从四方袭来,将两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幸好穆白退得够快,不然险些被突然出现的钢刀砍成肉片。
      他皱起眉,盯着那些袭击者看了一眼,冲云舒说道:“你干的好事。”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云舒满腹委屈,开口抗议:“什么叫我干的好事?明明是我们一起干的!”
      穆白嗤笑一声翻了翻白眼,他发现自己说什么也于事无补,只能先活动活动筋骨,边寻时机动手边说道:“不是你连累的我?我可什么都没有做,蚩血藤是你找到的,也是你动手毁的,拖我下水作甚?”
      云舒沉默了一会,瘪瘪嘴,对他推卸责任的功夫叹为观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低声道:“你从竹林出来,一路来到这堰城,为的不就是那蚩血藤……”
      “屁——谁告诉你的?”穆白道:“我跑来这堰城是为了那狗屁蚩血藤的。”
      “这还用说吗?”云舒说,他举起自己的手指了指双眼:“我有眼睛,又不瞎,自然是会看啊!”
      穆白叹口气懒得理他,还是先想想怎么渡过眼前的危机才是。
      云舒也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站在他背后,正色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人看着确实是来要人命的。”
      穆白点头道:“是,可不就是来要你命的。”
      云舒仿佛没听见穆白的话,瞧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几人,低语道:“这阵势,够吓人的,我一个初入江湖没见过世面的小角色,心里可没底得很,要仰仗你保护才是。”
      这话说得,穆白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用一种十分糟心的眼神看着他,眼前的麻烦究竟是谁惹回来?
      云舒用一种十分无辜的小眼神跟他对视,仿佛他就是那小葱拌豆腐,清白的很。
      袭击他们的人显然觉得如此这般的打情骂俏有些不合时宜,不知是谁是了个眼神,为首之人率先发难,后边的人跟着涌了上来,将两人生生围在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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