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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夜幕降。
寒鸦围着朱垣盘旋,内庭烛火疏淡,再加上倒春寒,霜冻频生,宫内每一方地砖似渗着阴寒之意。
这份阴寒之气,于乾熙殿更盛。
因这座帝王寝宫不但有精甲兵严防护卫,内墙前院,更有阴兵镇守。
景止心每夜受召,到乾熙殿为弑宗帝奏曲。
景止心踏着月色,沿丹墀而上,迈入森森院门。
身后抱琴的两位宫娥哆哆嗦嗦,垂视路面,视线不敢偏移半寸。
通往内殿的道路两侧,站满手持弯刀的阴兵。
无脚,白翳,褐纹肤理,头颅可自由旋转。
弑宗帝,弑父君,杀太子,灭手足。
踩着赵氏皇家后嗣如山的尸骨,趟着无数忠烈之臣的鲜血,登上帝王宝座。
自此,改年号弑宗,专横跋扈,目空四海,唯我独尊。
若遇不顺之臣,只一个诛杀令,牵连满门,甚至门生邻居亦不放过。
前臣惨烈,后宫亦凄惶。
传闻弑宗帝脾性暴躁,阴晴不定,众人不知何时不慎触犯君威,尽管宫侍百般谨慎,战战兢兢,亦有不少性命葬于帝王怒火之下。
赵氏江山自先祖始帝赵嬴开国建城,以天阙为都,收五池,平七郡,灭党项,国祚已绵续三百余年,历经十二任帝王。
不成想,第十三位帝王,乃是鬼帝暴君。
弑宗帝不止手握大邵国兵马符,且可操控阴兵杀人。
再是身怀赤子之心的铁血将军,或比肩卧龙凤雏般治世安邦的才人能臣,亦束手无策无计可施。
更何况,弑宗帝身边随着个极厉害的国师,通阴阳,晓奇门,擅暗毒,会妖术,助他清缴存有二心的方士法师联盟。
暴君妖师之下,大邵子民,人人自危。
殿门之上,投着几枝斑驳梅枝,阶前萦绕几丝薄雾,景止心沉步靠近,梅影殿门自动开启。
宫娥放了箜篌,仓皇离去。
景止心坐至杌凳,怀抱箜篌,弹一曲《孤月寒》。
弑宗帝倚卧西墙金丝榻上,双目微阖,手中半捏着一截枯枝。
琴声空灵幽远,沁人心神。
弑宗帝阖目问:“人人都怕进孤的寝殿,尤其夜里。你连着六夜来为孤奏曲,也不见你有一丝慌乱。那些阴兵,你不怕么。”
景止心止住琴音,跪在旁侧,“奴不怕。”
弑宗帝缓缓掀开眼睫,“为何。”
“无论阴兵还是阳卒,皆是护卫。奴不惹它们,便是死物。”
弑宗帝唇角略勾,“你是过于胆大,还是真不怕死。”
景止心抬首,不疾不徐道:“奴认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虽生犹死。”
墙角烛火落入深邃眸底,微的一晃。
弑宗帝起身,走至琴旁,修长指尖拨动竖弦,清悦音色中,他问:“你想留在宫中,为何。”
谷巳节宫宴,他过于惹眼,想必早引得这位多疑帝王的猜忌。
景止心如实道:“为了成为宫廷大司乐,为了得到陛下的赏赐。奴需鲛人珠。”
传闻大邵国皇室藏有鲛人珠,莹润剔透,熠熠生辉,可照暗夜,可驱百兽,碾碎服之,可医哑疾。
民间乐坊相传,弑宗帝不吝啬宝物,偶将珍贵鲛人珠赏赐给宫廷大司乐。
得赏的乐师系于腰侧环带,辅以美玉,是以流悬黎之夜光,缀宝珠以为烛,乃琴艺及地位的认证,万金求不得,民间乐师人人垂涎。
“原是为这死物而来。”弑宗帝一挥手,墙角虚飘的一位阴兵消遁,有顷现身,手中捧着一只流光璀璨的泪珠。
“拿去。”弑宗帝淡漠瞟一眼珠子,复转身朝金丝榻走去,“明日便出宫,不用再来了。”
景止心捧着鲛人珠迈出殿门,面色懵懂茫乎。
他处心积虑,鼓足勇气拼着性命入宫奏曲,欲成为宫廷乐师,本就是为了取得鲛人珠医治妹妹哑症。
他想,若上天垂怜,凭他的琴艺,或许用不了几年便可得帝王青睐,亲赐宝物。
不料,宝物竟来得如此轻易。
七日,他只用了七日。
只是每晚子时来给弑宗帝奏上几曲,甚至前六夜,这位帝王不曾开口讲过一句话,只半倚在软榻上听他弹曲。
不挑剔,不夸赞。多半阖着目,似是睡着了。
甚至,昨夜,他被冷宫方位蓦地传出的一声哀嚎声所扰,拨错了弦。
床榻上半阖着目的帝王,并未斥责,无声无息,沐浴着檐上冷月,嗅着窗前梅香,静静聆曲。
景止心之所用“聆曲”二字,是因他确定当时的弑宗帝并未入眠,因他弹错弦的刹那,因紧张朝帝王暗瞥一眼。
弑宗帝的睫毛,微抖了下,可见这位帝王只是假寐。
更知,他拨错了弦。
众人口中的暴戾君王,与他所感受的弑宗帝,似有所不同。
—
小寒至。
大邵皇宫飘着细小雪霰,宫檐瓦墙挂了白。
精致晚膳,弑宗帝未动碗箸,内宦着人将珍馐玉碟一一撤走之际,国师拜谒。
众人屏退,殿门紧阖。
国师陌魃,见帝王凭窗望着雪中新梅,不敢声扰。
良久,弑宗帝方将视线自雪梅幽景上转移,他负手回身,侧颜被飞雪映亮,低沉轻缓的嗓音道:“又一年冬至,陌魃国师可有消息。”
国师跪地,面色寡白,“臣无能。”
弑宗帝面上少有的穆静之色消退,宽大玄袖微动,掌中滚出一粒靛蓝内丹。
五指曲起,指骨发力,内丹被掌心压挤出丝丝裂痕,国师一声痛嚎,滚翻倒地。
弑宗帝捏着掌心内丹,步步逼近,赤金舄靴踩上国师的侧脸,“近二十年了,你连个人都寻不到,是你没能耐还是不用心,需得孤从旁鞭挞于你。”
国师眼瞳外翻,面肌抽搐,渗了满额的汗,忍着五脏撕裂之痛,艰难道:“陌魃……不敢不用心。求王再多给一些时间,定能……寻得美人……踪影。”
“好,孤便再多给你一年时间。”弑宗帝移开赤金舄履,但掌心却不啻力道,内丹之上纹痕加深。
守门的两名小内宦,瞧见寝殿门牖之上,映出一道巨大黑影,貌似双身蟒蛇。
低沉痛咆声中,双身蛇扭曲挣扎,粗壮的蛇信子,游遍满墙。
新来的内宦子敦,年岁尚小,已尿了裤子。
湿热一滴一滴,落入殿前青阶上,他握紧手中风灯,一动不敢动。
子时初刻,雪霁。
明月挂雪枝。
国师陌魃一身虚脱走出帝王寝殿。
子敦得了王旨,宣乐师入乾熙宫。
临走前,子言跟子敦小声念叨,君王正在怒头上,这个节骨眼被唤来的乐师,多半有来无回,不免可惜。
夜半,乾熙殿传来异样声响,惊动整个皇城。宫内之人已无心睡眠。
司乐监离乾熙殿颇近,众乐师于睡梦之中听得那哀嚎痛呼声,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内宦的旨谕,传至司乐监,众乐师不禁惶恐。
诚然,此去,凶多吉少。
帝王着一乐师入寝宫奏曲,并未点名指姓,便由司乐长安排。
众乐师垂首缩步,唯有一人挺身而出。
—
景止心步入殿门,弑宗帝仍半倚在西窗之下、金丝榻上。
室外清寒,轩窗半敞,任由夜风吹进几片雪花。有一片,落在弑宗帝眉间,转瞬即化。
景止心一语不发,坐至琴台矮杌上。
这位帝王不喜出声打搅,觐见辞别的口头俗礼全免。
葱白素手方顿在箜篌凤首之上,便听始终阖目的帝王,幽幽开口:“随便奏几个曲子。”
景止心择了首颇为轻快的《晨昏引》。
琴音入耳,弑宗帝羽睫微颤,聆听半阙曲后,缓缓掀开眼皮。
他单手支颐,望向奏曲的乐师,“是你。不是让你走了么。”
近乎半年之久。不料,帝王还记得他。
景止心指腹压弦,止了琴音,“奴未走。只怕出了宫门,再难入宫,便留与宫中,只托出宫友人将王上赐的鲛人珠送到家妹手中,友人送书信入宫,家妹服了宝珠,哑疾痊愈。奴念君恩,望得机缘,能为王上奏曲解闷。”
弑宗帝眼神一凛,宽袖挥出一道阴寒之气,直将景止心掀出丈远。
“你好大的胆子。”弑宗帝起身,徐徐靠近正跪爬起身的乐师,“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才情,竟屡次不守规条,逆王旨,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景止心跪地叩首,“奴有罪,甘受责罚。只求王上留奴小命,让奴回报君恩。”
弑宗帝捏住对方下颌,挨近对方鼻息,“你身着绿裳,身带梅香,是打听到了什么?处心积虑留在王宫,又是为何?可是李氏余党。”
景止心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杀意,摇头否认:“奴不是。奴只是个民间乐师。执意留在王宫,只是单纯为了给王弹曲听。”
弑宗帝哈哈讽笑两声,松开指尖,起身展开宽大玄袖,嗓音回荡于空旷内殿,“无人想留在孤身边,除了欲打探消息的逆臣贼子,或是蛰伏于皇宫的刺客。”
景止心郑重叩首,坚定道:“奴是。奴想伴君侧。”
除了李氏派来打探消息的余党,弑宗帝想不出这胆色包天的乐师的幕后身份。
景止心被铁面护卫,摁在乾熙前殿冰冷的青阶之上。
乾熙宫,前殿议政,后院乃帝王寝宫。
前议政殿鎏金扁下,悬着个风干的人头。
景止心虽未曾见过这位传说中护国三朝衷君三代,替赵家江山平贼寇乱党,除党项异族的铁血将军,但亦听过对方大名。
李兰卿。
孤胆英气灌山河,天阙长街遍兰香。
夸得便是李将军英勇无双的气盖,以及高洁如兰的品行。旧代新朝,庙堂高臣及市井小儿皆知。
靖仁二十一年,二皇子赵哲成,弑父灭兄,欲登帝位。忠烈之臣以李将军马首是瞻,抵隅二皇子暴行。
李将军的八千敢死军,不敌三千阴兵。
李将军被俘之后,斩首剥皮,头颅悬于议政殿,人皮铺至殿前门阶,被众人观摩踩踏,以此警醒逆反之臣。
新帝登基,改年号弑宗,灭李氏十族,殃及亲友门生七百二十余人。
甚至,民间凡藏有李氏“苍鹰青兰”族徽、书卷玉器图标一类者,一律视为余党,刑削首。
幸而,有孕的李夫人,被暗中转移,数月诞下一双子。
依着李将军生前为儿取的名字,长子为长焱,次子字长曳。
皇城军自锡山茅屋,寻得李夫人踪迹,然晚了一步。
李将军的一双儿子被李氏余党暗中救走,李夫人惨死刀刃之下。
虽有余党未缴,逆臣之子未清,凭弑宗帝手中可调百万雄师的兵马符,以及任意操控的三千阴兵,那暗中余党,一双小儿,本不足为惧。
然,宿新郡郊一座火山喷发,竟出一块熔岩碑。
上绕祥瑞白泽图腾,图腾中央,落李氏长子之名,李长焱。
白泽乃传说中的祥瑞神兽,驱鬼祛祟,护国运命脉,护百姓康宁。
民间传,李氏将军长子长焱,乃天道之选。终有一日,除暴君,复明政,安冤魂,佑国土,平动乱,乃大邵臣民心中的希冀。
甚至,熔岩碑事件后,民间家家门贴白泽符,户户睡白泽枕,以期光明祥瑞早日降临。
李氏余子,尤其李长焱,便成新帝弑宗心头之患。
弑宗帝悬赏重金,欲求李氏遗子余党下落,然多年过去,杳无消息。
弑宗帝相信,忠勇之将骨血清高,不堪受辱。只要李将军的头还悬至殿前,受日晒风吹,尸皮还铺于阶前,被万人踩踏,终有一天,李家的一双儿子会按捺不住,来取殿前首级,阶上人皮,送将军入土为安。
届时,他便灭了大邵臣民心中最后一团可燎原的期冀之火。
景止心跪在阶前殿下,冻得浑身僵麻。
仰首望着李将军的头颅,俯视门槛前的一方肌皮,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本是民间乐坊乐师,不在乎这天下何人称帝,又如何称帝。
名正言顺,是臣子中意的,他们平民百姓只在乎可否温饱。
新帝嗜血暴政,但不会跑去民间杀人。
传说中新帝手中的可怖阴兵,亦未曾扰民。
新帝怠惰忽政,无心朝纲明律,大邵国出了不少无德贪官。
贪官及其子嗣亲属,挥霍无度,往勾栏乐坊砸了不少银钱。
乐师的日子,过得尚可。
街头百姓亦过着繁忙清苦,为五斗米折损尊严的日子。
可哪朝哪代的百姓,皆过得是繁忙而清苦的日子。
百姓口中所谓颠覆暴君行政的口号,一部分是为李将军鸣不平,更有数重,则是人云亦云。
日子过得清贫,总希望未来的生活会好一些。
亦总期望出现一位爱民如子,可使百姓生活富足的新君。
他只是微尘百姓,读过些书,看得比白丁平民通透些。
所以,他不觉得新帝与其他皇帝有何不同。
入宫后,得见人们口中的暴君。
传说中嗜血残暴的弑宗帝,并未为难他,反而于他有恩。
弑宗帝夜里无眠,便一人躺在窗榻前,不唤人侍奉,不宣召妃嫔,偶听几首曲子,静到孤寂。
亦是一分君恩,一分孤寂,几分共情,让他决意留在王宫,觅得机缘,受召于帝,聊慰君王长夜孤寒。
长天泛出蟹壳青,寒鸦出巢,景止心跪地膝盖泛紫,十指已冻得不能动弹。
冕服帝王沉步走来,停至对方身前,“怎么,对着李将军的人头看了一夜,可想好了交代自己的身份,幕后之人是谁。”
景止心呵气成霜,覆着冰碴的青白唇角,微微翕动,“奴,只是个乐师,无人指使。”
弑宗帝抽出腰间宝刀,冷刃直指对方心口,“还不说实话。”
剑刃晃了景止心的眼,他哑声道:“奴……只是单纯想留在王上身边,为王上奏曲。”
“单纯奏曲?”弑宗帝唇角勾出一抹讽笑,刀刃划破对方的缥碧衫,于他臂腕处停下,“孤这便砍了你的手,看你还有何借口。”
宝刀抬起,向上划出半弧圆,刀刃下压的一瞬,景止心闭上眼睛。
长睫上的霜冻,化成一滴泪,娓娓自眼梢淌下。
那滴泪,晶莹剔透,染着初晨第一缕霞光,映在弑宗帝眸底,不禁让他晃了下神。
蓦地忆起,昨夜,小乐师弹得那首《晨昏引》。
音色柔和,曲意轻快,净澈中透着朝气,萧瑟处糅着沉静。
一如眼前之人,柔和而纯澈,萧瑟而沉静。
一尾黧鸦划破长天寂静,堪堪落在弑宗帝肩头。
帝王取下鸦爪信筒中的纸笺,上书两字:无异。
弑宗帝收回宝刀,俯身握住对方双肩,眸底含笑:“孤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起来吧。”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心深似海。
坊间所传弑宗帝性子的话,景止心信了。
—
弑宗帝暗中查证景止心身份清白之后,便将人留在乾熙殿,日日相对,夜夜奏曲。
大寒未至,景止心便被封为御前大司乐,位尊乐师之首。
大胥司乐长得了诸多好处与赏赐,连一向待人苛薄冷淡的总宦公公见到他,亦热络起来。
当初,景止心受了王召,却不肯出宫。将他留在司乐监,承了不小风险。
君王召乐师奏曲,更是不敢荐他去伺候。幸而,机会来了。众乐师畏缩之际,他挺身而出。
司乐长不由得赞赏自己,奇货可居,兵行险招,慧眼独具。
乾熙殿日夜相守中,弑宗帝面对俊美乐师,话亦多了起来。
他会执着杯盏,追问景止心民间趣事,若谈到风月欢场,景止心往往有所保留。
弑宗帝听得不尽兴,威胁对方若不讲细致些,便砍了他脑袋。
景止心仍旧不讲,却道:“奴觉得,王上当初未杀了奴,日后便不会。”
弑宗帝只得骂一声好个胆大包天狂妄自傲的狗奴才。
骂完之后,眼梢眉角隐着赞意。
近几日,弑宗帝迷上棋局,不分昼夜扯起乐师袖子与他对弈。
若输了,便板着脸,漫着一身的寒气,直让近身伺候的一双小宦臣噤若寒蝉退避三舍。
若赢了,便多饮一壶酸梅茶,且要多加两颗青梅。
但弑宗帝赢得次数寥寥无几。
一日,月色湛明,两人披着狐氅,着人搬着火炉,于院中山海亭对弈。
弑宗帝连输三局,委实不悦,颦眉道:“你也太过放肆,竟一点也不让着孤。”
景止心将双手往身侧银炭上烤了烤,继而捏起一枚玉子,“奴,不让。旗鼓相当才有趣。若让,便失了乐趣。”
弑宗帝气笑了,“旗鼓相当?明明是孤惨败。你的乐趣便是将孤杀的片甲不留。”
景止心摇摇头,给暴躁帝王倒了一杯乌梅茶,“为了逼王上精进棋艺,终有一日与奴旗鼓相当,奴才故意不让,难道王上不想将奴杀得屁滚尿流么。”
弑宗帝信了邪,咬牙,“再来。”
三局偃,弑宗帝完败,气得一甩玄袖,进屋睡觉。
方躺到软塌上,瞧见景止心气定神闲托着墨玉棋盒进殿来,弑宗帝掐住近旁子敦的脖颈直摇晃,“不许他进来,听见没。”
子敦翻了几次白眼,稳住身,赶忙去殿门口堵人。
翌日,晨。
总宦公公纪岚,扬着浮尘,前来请帝君上每五日一次的早朝。
门口瞧见身披雪狐氅,静静赏梅的景止心。
纪岚笑着对人行礼,“大司乐安。”望一眼紧阖的殿门,“不知,王上醒了没。早朝时辰已到,王上还未现身,前殿大臣托奴家来问个信。”
景止心瞥一眼殿门,和颜悦色道:“昨个王上入睡晚,不如让王上睡个安稳觉。朝中不是有左右相么,一个廉洁不阿,知人善任;一个精于臣子间周旋,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国事交予两位宰相,更为妥善。”
“这……”纪岚犯难。
之前的弑宗帝,随心情上朝。后来,两位宰相多次上书哄劝,才定下每五日一朝。
弑宗帝还算守时,只要臣子托他来唤,哪怕瞌睡着,亦要赶去早朝的龙椅上瞌睡,众臣等君王睡醒了,再议朝政。
纪岚道:“奴家若如实禀告众臣,怕是众臣对大司乐生责难之心,劳烦大司乐进殿向王上通报一声,看王上如何说。”
弑宗帝睡眠极浅,早将殿外对话听了去。
只听殿门外,景止心又温温柔柔道:“王上能安睡,比什么都重要。进殿扰君,小的于心不忍。”
纪岚有些窝火,前有重臣,后有宠师,他夹在当中好不憋屈。
纪岚支吾间,殿门自内里打开,子敦走出,给门口两位大人请安,“王上说,梳洗罢,便去早朝,让臣子们稍安勿躁。大司乐,王上请。”
捏着帕子净手的弑宗帝,冷肃的眉眼斜乜景止心,“你好大的胆子,竟替孤拿主意。国事交予两位宰相更为妥善,言外之意是说孤无能,不懂朝政。”
啪的一声响,帕子被甩至鱼龙金盆内,飞溅的水花,点湿景止心的素袍。
景止心跪地,“王上息怒,奴未有此意。奴小小乐师,见识浅薄,眼里只看得见王上,心里只盼着王上好,奴日后自当谨言慎行。”
弑宗帝冷哼一声,任由子敦加冕冠袍。
子墩不理解了。
明明方才王上听到殿外二人对话时,心情尚佳。
尤其听到大司乐那句“王上能安睡,比什么都重要。进殿扰君,小的于心不忍”时,勾唇浅笑。
可一眨眼功夫,王上便对大司乐翻脸了。
弑宗帝迈出殿门前,回首冲跪地的景止心,威胁道:“不想迟早被孤杀了,日后少办逾矩蠢事。”
景止心:“奴记下了。”
弑宗帝:
孤只是不想你被一帮臣子骂,被百姓唾弃,成了众矢之的。
孤是在保护你,就是态度横了点。
所以,下次只在孤面前逾矩好么。
景止心:
奴错了,奴记下了,下次……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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