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8、真假贵公子（八）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你为什么不说话~”
　　声音骤然响起时，润玉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按灭手机闹铃，耳边似乎还残留着袅袅余音，极具洗脑性，三日不绝。
　　天空蒙蒙亮，黯淡光线自没拉紧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将床铺切出细长的亮条。在完全放松的地方，他睡醒的时候是很迷糊的，反应也慢些，要好半天才能回笼意识，让声音传进耳朵里，跟他紧张时睡不安宁的状况对比完全是两个人。润玉揉了揉眼睛，基本机械的跟着身体本能换衣服洗漱，直到站在洗手台前，被一把冷水激的彻底清醒过来。
　　昨夜做题做的晚了，没太睡好。
　　萧炎美其名曰的“惊喜”大多数时候都惊多于喜，就比如这次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他的闹钟铃声，好在久了润玉也习惯了，面无表情的洗漱完就拎了书包下楼，都懒得追究。
　　现在是高三下，意味着自他转学来，已经过了一年多点。
　　跟他不一样，萧炎学业压力不重，这个时候已经坐在桌前吃早餐了，一边吃一边抓紧时间刷手机玩得挺开心，余光瞟到他下来，立刻切换成财经页面，一本正经改刷证券市场昨日的报道。
　　润玉其实也不是眼瞎，他一般只是不揭穿，但今天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你一点都不紧张吗？”
　　“紧张什么？紧张今天上市吗？”萧炎喝了口水，抬头看他一眼，挑眉笑笑，“放心啦，延御不会比任何公司差的，你是不信任我呢，还是不信任你自己啊？”
　　润玉沉默，在桌边坐下开始吃早餐了。
　　他们创立的公司在注册时定名为延御，取了名字里各一个字的同音，又请了大师测算“延御”二字最吉从而定下来的。萧炎主对外，润玉主内部，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公司哪里能说豁达就豁达呢。其实如果不是缺乏资金，以仅剩下一根独苗萧炎的萧家无法独力承担延御的消耗，公司本不必这么早上市融资。
　　罢了，既然他这么有信心，就让萧炎去头疼这些事情吧。反正世家圈子内都以为是萧炎全控股，还对他小小年纪就有这种创业能力颇多赞叹，却没几个人会注意到他。或者稍微注重点利益的世家人，都很难想象萧炎会把四成股份交给润玉这个锦家养子——在今年初还刚提升到五五。
　　润玉快速的解决了早饭，刚一站起身，就见萧炎已经换好鞋在玄关处等他了，脚尖勾着门框晃悠来晃悠去，手里还拎着他的书包：“吃好了？走咯，你今天上午是不是要去普通班考试来着？”
　　就连同萧炎合住也有一年了，自然没有最开始的窘迫，甚至说是习惯于这种关系的。润玉在他后面关了门，紧走两步追上去：“嗯，考到十二点，赶不上开盘了。”
　　“下午还是赶得上的。”萧炎也没把包给润玉，就自己拿着，因为润玉身体不好，这份照顾几乎是习以为常的本能。他又不高考，毫无学业负担，而且自恃精神力强大过目不忘，从不背书包也不带书，但一心想走高考的润玉自然不同，公司和学业交替着来，真难为他还忙得过来。炎帝都不得不赞叹这份毅力，关键润玉还是个当之无愧的天才，延御的发展也许可以少了他，却绝不可以少了幕后操盘的润玉。所以也难怪这能当上反派跟锦家旭家两大家庭对抗呢，又有天赋又勤奋，做什么不行？萧炎不着边际的想了下，突然好奇，“润玉，你既然申请了参加高考，为什么不去普通班呢？”
　　润玉哽了一下：“……国际班气氛好。”
　　萧炎诧异：“好在哪里？睡眠质量好？”
　　润玉：“……”
　　他承认他一时编不出来了，好在萧炎很快找到了别的理由自问自答，一抬手揽过他的肩，亲密道：“我懂了——润玉，你是不是不想跟锦绣一个班啊？还是舍不得你亲爱的同桌？”
　　有些事情越是大方越让人相信，越是表现出来，越是不会往其他方面想。润玉眨了眨眼，乖巧的轻嗯了声，眉目流转。他相貌本就生的好，这段时间身体养好了些，光风霁月，金相玉质也难以准确形容：“对，舍不得你。”
　　“啊，我好感动。那你早上的药吃了吗？”
　　“还没。”
　　“别忘了，怎么天天都要我提醒。”虽然说得是贴心的话，但用得总是调笑的口吻，萧炎偏了偏头，话题跳转的很快，天马行空，“开盘呢，我会盯着的，玉玉就安心考试吧。”
　　“嗯……反正赚得亏得都是你的钱。”
　　“噫，你可有五成股份啊。”
　　“融资之后就不是五成了。”其实润玉惯来是克己复礼的性格，与不少人相识多年相处时依旧彬彬有礼，恰似其名的温润如玉，但跟萧炎又不一样。真是奇妙的感觉，连润玉自己都会这样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跟其他一切都截然不同。似乎有什么东西太过肆意，让他也可以做出略显放纵的事情，可以轻松笑一笑，“大股东？”
　　萧炎与他签署过股权转让合同，但要保证作为最大控股方的决策权，那份合同并未公开就锁进了保险柜。索性他俩之间不分什么彼此，也不太计较。让他人听了就该说幼稚愚蠢的做法，但润玉总是怀有一种近乎于天真的期许，他信任萧炎甚至超过了信任自己，毫无保留。除非真的冷血无情，否则很少有人能不为此动容。
　　炎帝自认还不算无情，于是伸手就揉了揉人的头发，平心而论他向来觉得和润玉合住就跟养只猫在家一样，所以现在就像是抓住时机迅速撸两把猫猫，指尖自顺滑的长发间穿过，手感一如往常的好。
　　“乖，既然知道你面前的人是大股东，是不是得对老板尊重点？”
　　润玉侧头一躲：“没有那种东西。”

　　【系统：范围内检测到主角“锦绣”，请宿主注意。】

　　上学的每一天都有准点报时，不过萧炎已经可以自动无视了，他也不太明白系统老是叨叨叨主角在哪的意义是什么，难道要他去辅助吗？做什么梦呢，系统要辅助主角干他何事？
　　“我去三班找润玉吃午饭。”国际班的课结束的早，大家都准备好了出国，于是越发清闲。他算着润玉差不多考完了，愉快的宣布，“不打了，走了告辞。”
　　“你俩怎么天天形影不离的。”前桌依依不舍，主要依依不舍的是开黑对象，并不是萧炎本身，“润玉又不是小朋友天天还要接，你不用那么担心的吧……等等！至少打完这盘！哥，哥，你是我哥，炎哥！萧哥！我错了我不说了！不要啊！！”
　　“叫爹都没用，你又懂什么。”萧炎冷酷无情，“滚去自己打。”
　　因为先去校门口拿家政送来的午餐，等他转回到润玉考试的三班，后者已经在等他了，翻看着手机上早上市场的涨跌报告，不时抬头看一眼等待对象到没到，正好与快步走来的萧炎对上视线。
　　“别看了，涨停。”
　　萧炎自然的拿走润玉的手机，轻描淡写：“我早就说过，看好延御的人多了去了。你好好学习吧，下个月就高考了还想那么多，我每个月给那几个职业经理人发那么高的工资难道白给的？”
　　润玉微微侧首，秋水般清澈的眸子里仿佛含着粼粼湖水，但仔细看，反倒是身边人的影子在里面更加明晰：“你也跟我差不多大，怎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
　　“……”萧炎摸了摸自己的脸，思索道，“老吗？”
　　润玉不想理他了。
　　不过萧炎也就纠结了那么一下下，很快就放下了对“老气横秋”这个词语的质疑，继续道：“你过农历的话，等高考完也差不多到生日了，我出国之前，应该还赶得及给你办个生日宴吧，这次……我们可以在延御大办一回？”
　　润玉一怔，在第一个瞬间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萧炎说的是什么。
　　好几秒之后他才想起去年锦绣的生日宴，他不是不知道锦梁与锦宸用意的，只是萧炎特意给他过了生日，他很开心，所以觉得血缘兄长怎么折腾就不在乎了，他总是不贪心的。结果第二天萧炎来了，说是怕他孤单来陪他——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看着锦绣生日宴办得盛大，润玉自己尚且没觉得什么，萧炎却皱着眉。
　　看了半天，他忽然说，润玉，我们以后不会比他们差。
　　此时旧事重提，才知道原来不止他记得。
　　润玉抿了抿唇，一时恍神，忽然又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被领回锦家。锦母并不喜欢他，看在锦父将他带回来的份上勉勉强强给他拿了双客人的拖鞋，明显大了好几码。倒是一旁的鞋柜上摆着五双拖鞋，款式一样，只是颜色不同，一看就是一家人。
　　虽然是血脉相连，但他在这个家却是格格不入的存在，从一副碗筷、一个杯子、一间屋子、一双拖鞋都能看得出来。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晚上住的就是锦家二楼的客房，润玉从小身体不好，不舒服夜里就睡不着，又兼被认回锦家的一系列操作太过不真实，大半夜也没睡，口渴了想起来倒水喝。还没走到客厅，只在栏杆的拐角，便听到了楼下的啜泣声。
　　锦绣哭着问：“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是不是就不爱我了？”
　　锦母心疼得不行：“怎么会，你说什么呢，你才是妈妈养大的孩子，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
　　锦绣犹豫：“那爸爸呢？妈妈，在你和爸爸心里，是我重要还是……他重要？”
　　“当然是你重要，你才是妈妈的孩子。”锦母毫不掩饰自己的排斥，抱着锦绣的脖子酸酸道，“这都是为了你，要不是怕这事曝光出来，你当你爸爸愿意接他回来吗？不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子，能给他认到锦家来已经让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润玉靠在暗处安静的听完了，自始至终都没出一点声音，指尖触碰到的栏杆由冰凉到温热，再渐渐冰凉。最后他也没喝水就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看着月色，一夜未眠。
　　比起生育之恩又或者将他接回来的深恩，这也许只是一桩不足挂齿的小事，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太多。后来润玉便不再愿意住在锦家了。他宁愿在学校加课补课或者和其他同学一起分享宿舍空间，也不愿意在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家里待着。
　　没有亲人缘分就没有吧，他向往家庭的温暖，却也能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养父母留着他是为了私利，生父母对他无甚感情，过去那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何况这世间他也不是真孤单一个，在萧炎家过年的时候他就在想了，待得高考结束，有独立生存能力，他就不必再被原生家庭死死捆着了，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当然没什么好怨怼的。
　　“不用，”他低声回答，“去年那样就很好了。”
　　“客气什么，你不是也陪我过生日的吗。”虽然说萧炎其实不是特别在意生日就是了，又不是什么百千整岁，炎帝闭关的时候哪可能每年都出来一回过生日啊。不过现在他只是萧炎，又不是什么炎帝，所以萧炎姑且还是挺开心的，觉得朋友没白交，“到时候我出国留学，你在国内念书，想让我给你过生日还没有呢。”
　　润玉便垂了垂眼睫不答，他的睫毛很长，如同鸦羽覆在眼帘上，在如玉般细腻温润的肌肤上投下细密的阴翳，看得人很想去摸一下。萧炎看了看他，忍住蠢蠢欲动的手，又若有所察的回头往后看了眼。没什么异常，普通班的学生们议论着适才考试的题目，又抱怨突然下雨，正急着要赶去食堂吃饭。透过半开的教室门，还能看见后方墙壁上贴的红色横幅。
　　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
　　今天早上起来就阴沉沉的，将雨未雨。直到现在好似积蓄足了力气，这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淅淅沥沥。偶有一两滴落在玻璃上拖曳出长长的水迹，没有一丝声响，却又像是重重地叩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