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44、医者难自医（二十一）

　　这是鼎元第十九年，传闻中异星出世，别的不提，武林动乱那是再真切不过的。魔教肆虐江湖，武林各派苦不堪言，又无人敢带头反抗，好在如今那位实力高强的萧盟主终于出山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什么，也绝口不提大半年之前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武林盟主还是满派轻蔑态度，话风一转，就恨不得把救星捧到天上去。
　　萧炎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就算知道，他大概也不会在乎。
　　他放下手时，正值天际最后一线曦光落下在肩头，将影子落在以他为中心铺遍大地的断肢残骸里。他垂眼扫视一圈，仿佛无穷无尽的鲜血染红雪地，似乎将整个山巅都染成狰狞的红色。而他身后，数个随同而来的江湖高手盟主心腹各自握着武器，各自面色苍白。
　　即便是最敢想的人，也低估了这位武林盟主的实力。
　　刨去找人的时间其实都没花多少功夫，他们紧随盟主之后，竟然愣是没等到出手的机会，一路都看着萧炎单枪匹马杀到现在。
　　炎帝惯来是不愿显山露水的低调性格，没被逼急了也不想惹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被威慑的世界意志不再做多余的动作阻挠他，可比之前乖多了，像是上个世界被警告后就不敢再招惹他的系统。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本来也只是好好陪着润玉待在药王谷的。
　　“比起我，你萧炎才更像是魔教教主吧？”旭易浑身染血，这一次他显然没有曾经那么好的运气，又被萧炎特意带来的一群人围堵住无路可逃，只一手紧紧抓着自己小臂位置，面色阴沉。可以看见，有一柄长剑穿透了他的右手，不偏不倚的将手筋刺断，让他疼的直咧嘴，但气势倒是半点不输，阴鹜扫过那些年轻的武林高手，“真亏得你们这些瞎了眼的还拥戴着他，也不怕……”
　　“后悔了？”萧炎淡淡道，谁都不怀疑他对魔教的必杀之心，但他的身上连一点杀意都没有，眼眸如平静的湖泊，倒映着冰雪，“怕了？你的异星……救不了你了？”
　　“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啊！”刚才被一掌打飞的锦宁伏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来，披头散发的尖叫哭泣，看起来已经忘记了上次萧炎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我们无冤无仇，教主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都劝说教主不要去招惹你了，你还不罢休吗！”
　　萧炎短促的嗤了声，很早就已经放弃了捋清锦宁的逻辑，连愤怒都欠奉，他现在甚至怀疑润玉就是下凡来遭劫的，不然实在很难理解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都老遇见这样的人：“忠心耿耿啊。”
　　“什么异星，”旭易咬牙，不敢小看这位曾经迫着自己跳崖的武林盟主，哪怕因祸得福拿到了神功秘籍，但还没来得及傲视对方，萧炎就远远甩出一剑轻而易举贯穿了他的手腕。心知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一把拔出了穿透自己右手手腕的长剑，当啷一声丢到地上，脸抽搐了一下，因疼痛而扭曲的神色越发阴狠，“愚昧的人才会迷信异星，你以为我会在意一个废物吗？你要杀随便杀好了。”
　　“教主？”这话说得太过冷血，以至于锦宁撕心裂肺的哭声都是一停，她猛然扭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教主您……”
　　旭易看都没看她一眼，受伤的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刀。
　　坦白说这并不奇怪，神医润玉并非剧情中贯穿首尾的角色，甚至说，从出场到下线也不过短短几章篇幅，定位还得定在剧情前半截。想想萧炎的任务都是在几年后武林盟主换届中夺位，可见这一虐恋情深还没走到高潮，哪怕锦宁一直痴情不改献殷勤，旭易也还没有被狗血的感动。
　　就这样被炎帝掐断在了道路中间。
　　魔教信奉的是力量，旭易从不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允许锦宁留在身边也不过是有鱼没鱼捞一网子，结果锦宁因为畏惧同为“穿越者”的萧炎，什么也不敢做，完全没能派上用场，旭易当然对她不屑一顾。
　　不过话又说回来，锦宁对旭易有过救命之恩，还一心一意跟着他，就算是养条狗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有感情了，真是，图什么呢。
　　萧炎面无表情的想，同样也懒得管锦宁如何，手一抬，他知情知趣的心腹迅速把自己的剑递了上来。先前便说过，其实炎帝惯用的武器并不是轻剑，只是觉得用剑帅气摆给润玉看，结果反而误解了世人……他也不想解释。
　　“你若直接对上我，我还夸你句枭雄之姿，”萧炎慢慢道，“只敢趁我不在偷袭药王谷……旭教主，你真有本事啊。”
　　旭易手猛然用力，很快就又松开了，血流如注自刚刚那一剑的伤口处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又大滴大滴落在雪地上，让他整张脸都疼痛的抽动了一下，只是因着对萧炎的忌惮，仍是没有轻易动手，沉声道：“是药王谷的人先对我不住，被我杀了，那是他们的命。”
　　东林药王谷？拿着围观剧本的武林高手们顿时哗然，目光异样又是震惊。药王谷世代出神医，虽然说是能进谷的才能得到救治，但医者仁心，只要能求到门前，当代谷主也不会置之不理……而药王谷又隐居世外全不参与江湖纷争，宛如常人无法抵达的桃花源，因此在武林中也有着超然地位，也算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无论正邪都不会去轻易打扰药王谷，毕竟谁敢说自己用不上医者呢。
　　——魔教竟然动了药王谷？
　　萧炎捏了捏手指上的纳戒，冷淡道：“对你不住？前代药王谷谷主救不了你的母亲，就是对你不住吗？”
　　“你又知道什么！若非药王谷害我母亲身死……父亲怎么会日日借酒消愁……”旭易的面容越发扭曲，回忆起儿时暗无天日的谩骂责打，酒气似乎至今还缭绕在鼻尖，“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我那时过得是什么日子！愚善，可笑！若不是药王谷，我怎么会家破人亡！怎么……”
　　“教主……”锦宁低声道，膝行了几步，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眼眸含泪，“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旭易只在乎自己如何，堪称毫无共情能力可言，与其说是人类，不如说是渣滓中的渣滓。而锦宁刚好相反，被自己真爱迷昏头脑，够天真，够圣母，都不知道丢进火里能不能烧出两颗舍利子来。
　　“胡言乱语些什么，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但其他人可看不下去了，年轻少侠性情冲动，被恶心的想吐，猛然开口斥骂，“远的不提，峨眉派简女侠还不是七岁就父母双亡，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天下早该大乱！你也配指责药王谷！”
　　若非武林盟主在这里压阵，一个普通少侠哪里配在魔教教主面前说话，旭易眼眸一睁，本欲继续争辩下去，但一看周围持着武器的名门正派高手，再看看眼眸微眯的萧炎，识时务的改变了主意：“就当你们说得对吧，索性人死不能复生，那你们自己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就好了？你们又何必要来找我复仇？”
　　“……”
　　“……复仇？我怎么会是来复仇的呢。”
　　萧炎笑了声，分明眼圈泛红，但唇角那一抹轻笑却越发温和了：“……世界意志见证，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正如先前所言，每一方世界的意志都各不相同，有强有弱，有公平的有护短的也有眼瞎的。单看系统的任务就知道。“以当代武林盟主的身份，辅助主角旭易成为武林最强”，这个前提可太有意思了。按照剧情，新任武林盟主（即萧炎所替代的身份）和药王谷谷主神医都是男配的配置，因为抢女主不得好死定律，一番努力反倒成就了旭易。于是魔教教主踩着武林盟主上位，江湖再无人能遏制魔教风头。
　　——他满足世界意志。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尖轻点骤然前冲，玄色披风划过一道弧光。旭易当然不可能引颈就戮，他本来也没寄希望于成功劝说萧炎，单看这位武林盟主一路杀上来横尸无数，就知道今日定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好在他也早有准备，眼中闪过暴戾之色欲要反手……
　　萧炎不是打不是杀，而是左手一掌击在他胸腹之处，将一枚丹药猛然塞进了他嘴里！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旭易怒道，他往后退了一步，脚下宛如有排山倒海的千钧之重，他猛然一惊，便感觉到自己爆发出一阵强猛的内力！
　　“盟主小心啊！”其他人毕竟有点距离，没看见萧炎背对着他们一瞬的动作，只感觉到旭易气势突然节节攀升，就算萧炎先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大抵也不过如此！
　　魔教教主，不愧是魔教教主……
　　萧炎偏了下头，身形后退两步，长发被内力所卷起的狂风吹动，两人对视的瞬间，旭易怒吼一声，也不管自己这内力从何而来，骤然蹲身，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作势相扑，下一秒便一跃而起向他扑来！
　　“盟主！”
　　“果然，提升效果还是挺强的。”
　　萧炎横剑护在胸前，倒退几步，抬手擦了把唇角的鲜血，似是而非的笑了下。但还是那句话，他可以受伤，但小世界不可能杀死他，所以这伤势也就是看着惨，实际倒不算什么，他平静道：“系统。”
　　如果是以前系统还会叫叫不得改变剧情，但现在它已经学会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不被需要的时候假装关机。维护剧情能让它自世界意志处得到更多能量是不假，蚊子再小也是肉，可大头还是主线任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实际上系统权限并不大，它唯一可以稍加干涉的就是任务判定，但到现在它都不敢确定，宿主到底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
　　【系统：您已完成任务“以当代武林盟主的身份，辅助主角旭易成为武林最强者。”】
　　“你敢给我机会，那我当然要对得起你！”旭易冷笑一声，口中说的凶狠，却不是乘胜追击，借着萧炎被击退两步的机会，突然一转身御使轻功向前扑去，正是不顾锦宁如何，一掌破开包围圈想要独自逃走！尽管那些武林人士迅速攻上来，他也并不畏惧，一掌打在武当派少侠心口上将他击飞，又两脚踹飞太极门弟子手中长刀。
　　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若是他在这等境地，定会直接斩草除根。但正道盟主这等迂腐的蠢货，竟然还会给他治疗，他当然不会觉得这是萧炎给他喂的东西有多强大，毫无疑问武林盟主也没有想到他神功大成，借此直接突破了桎梏吧！但他到底是忌惮着萧炎实力，也罢，他暂且记上一笔，日后不去招惹这姓萧的就是。就凭他眼下实力，今日敢参与围剿神教的门派，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逃！
　　心里的小九九还未打完，内力的运转突然凝滞住了，连轻功都不能持续下去，旭易一头栽倒进雪地里，满面惊愕。
　　“……我从药王谷拿来的，”萧炎幽幽道，仿佛知道旭易想说什么，从他身后走了上来，“虽然发挥起来需要点时间……但是连堂堂魔教教主也能控制住，是不是很好用？”
　　然后，于最志得意满之时，将他打入泥沼，不得翻身。
　　炎帝能一颗丹药造就一个强者，当然也能轻而易举的毁灭他。
　　“你想做什么！”锦宁再度充当了合格的背景音，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少林弟子眼疾手快一棍打翻在地，毕竟盟主还在前，倒是也没有人有取她性命的想法。
　　萧炎也没有回头看，他扬了扬披风，漫步走上来，现在大家都知道盟主为什么要拿剑了。因为炎帝面色平淡，长剑往前，直接刺入了旭易的胸膛，手腕一转，就看见一块血红色的东西挂在其上，被生生挑了出来。
　　一切都显得太过轻飘飘了，宏图霸业灰飞烟灭。武林盟主站在他面前，嘴角分明还挂着笑，那双眼睛却好似黑了一瞬——彻底的漆黑，连眼白都不见，但再去细看，萧炎依然笑得温和干净。
　　这是……
　　疼痛也被麻痹的效果所延迟，旭易甚至晚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这是他的心脏？
　　萧炎的动作足够残忍，甚至能清楚的听见名门正派少侠们倒吸冷气的声音。但萧炎仍然不在意，他只是随意的一甩剑刃，像是甩掉什么脏东西，那块血肉啪的砸落在锦宁面前。连其后控制着她的峨眉派弟子都被这惊退了两步。
　　“快点判定。”然后，炎帝抬头看了眼天空，血滴自他倾斜往下的剑刃滴落。
　　【系统：任务判定中……您已完成任务“辅助主角锦宁得到主角旭易的心”。】
　　【系统：任务结算中……本世界任务已完成。】
　　识时务者为俊杰，倒是乖觉。
　　“你你你……”娇弱的少女满目含泪，仿佛经受莫大打击，跪在地面上身体摇摇欲坠，“教主……”
　　可这饱含泪水惹人怜爱的眼睛却并没有换来安慰。萧炎听着耳畔的机械音，回过身来，走到了她面前。
　　“贱不贱啊，”耳畔的机械音还没有结束，世界意志也没有那么快反应，萧炎像是百无聊赖般歪头，用剑挑起锦宁的下颔。剑尖刺入脖颈处的皮肤，有鲜血涌出来，旁边的几个门派弟子都被他吓到，下意识后退了几步。他也不在乎。望着锦宁一派心灰若死的娇弱姿态，不仅没有动容，神态还越发嘲讽，“好歹在现代社会读了几年书，怎么还这么下贱，上次见你也没到这地步啊，一个人是不能活了吗？”
　　“不知廉耻！”
　　“让我开了眼界。”
　　“真不敢置信，魔教收人不挑的吗？这种人也能收进去。”
　　锦宁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围那些武林少侠，这周围的轻蔑和恶意，是根本不加掩饰的。
　　难道他们不为她的痴情感动吗！难道他们不觉得她可歌可泣吗！难道他们不觉得萧炎残忍吗？难道他们不觉得这武林盟主根本名不符其实吗！
　　“我们女孩儿本就在这世间生得困难，还有这种……女子的名声，就是被她这般人玷污的！亏得师父当初还动过收她入门的心思，还好我未与她成同门。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当年简师姐就遇到过这种人，该我说，真叫我恶心！”
　　锦宁面容扭曲，一会儿看看面前那颗跌落在雪地里逐渐冰冷下去的心脏，一会儿看看不远处的雪地上浑身鲜血、奄奄一息的旭易，脊背一点点坍塌下来。哪怕是峨眉派的女侠也厌恶的远离了她两步，她绝望地委顿在地，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小孩，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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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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