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26、医者难自医（四）

　　润玉惯例起的很早，他自有记忆起就一直居于山谷里，活动范围并不大，除却看书，照顾药草，治疗能够穿过乾坤阵的病人以外，也少有什么自娱自乐。医者的知识面也让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惯来早睡早起。
　　然后他出了房门，就发现另一间屋子的门大开，里面早就没人了，而桌上放着好几盘做好的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米饭，他绕过桌子往外走，走出房子，见到门口大水缸里的水也被挑满了，玄色长袍的男人蹲在药田里，也不计较身份，正拿着一小瓢水有条不紊的浇地，将每一簇药草都浇的均匀，动作很是熟练。
　　“早啊，润玉。”似乎是感知到他，萧炎抬头看来，含笑的眉眼微弯，“吃饭了吗？”
　　润玉还是一个没反应过来的表情：“你……”
　　“我既然在你这里借住，总要做点什么不是吗？”知道他会说什么，萧炎轻松的截过了话头，“我昨日睡得太多了，今早睡不着就起来了。”
　　“……嗯。”萧炎的态度太熟稔，以至于润玉有些不知所措，他本就是温润端方的性格，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莹白指尖不自觉的攥紧，浅浅应了声。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他猛然睁大眼睛，快步跑过来，一撩衣摆在药田边蹲下，紧张兮兮的伸手去摸药草。萧炎早猜到他会如此，让开位置，看着神医手忙脚乱的去查看他的药草田，没忍住溢出一声细微的笑来。
　　“嗯……咳咳。”
　　在润玉抬头看来之前，他及时把笑声收回到喉咙里，咳嗽了两声。
　　其实萧炎以前不会做饭……也不是说完全不会，他会烤肉，以前历练的时候练出来的，但再多就没有了。眼下的手艺也是上个世界与润玉共同生活的结果，不得不说，能再见到润玉，他是真的很高兴。至于药草是另一码事，须知炎帝不仅仅是实力超群，也是大千世界当之无愧的第一炼药师，虽然不认识这里的药草，但是他可以通过草叶特征进行一定分析，再细心的研究了一下润玉留下的痕迹，也能大概推出如何照顾。
　　反正眼下润玉认真的一颗颗检查过他的药草，没找出什么疏漏来。
　　“怎么样，本盟主是不是很厉害？”萧炎双手环抱站在旁边很有耐心的看着，也不觉枯燥，见润玉松了口气，便笑吟吟的问出声。
　　润玉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终于站了起来，衣袍下摆沾了一点土星，被内力轻柔的震落。可能本来还会夸两句，但萧炎这么一说，反倒是不想夸了：“我以为武林盟主应该会谦虚些。”
　　“那是同别人的，”萧炎撇了撇嘴，语气里充斥着理所当然的直白，“跟你当然不必计较。”
　　润玉愣了一下，表情略有诧异，似乎是想说什么，又礼貌使然没说出口。萧炎招呼他去吃饭，他就乖乖的去了，也不知道是信任萧炎还是信任自己的实力，他似乎完全没考虑过饭菜里有手脚的可能，像是巢穴里的雏鸟，连身上覆盖的绒毛都是柔软无害的。
　　不知是对所有人都如此，还是仅仅对他如此呢？
　　萧炎若有所思，微一垂眼时，纤长的眼睫闪烁不经意盖住眼瞳，其实他也隐约能察觉到，润玉对他很有好感。
　　毕竟……是同一个灵魂呢。

　　药王谷里的日子很清闲，润玉的生活也很有规律，每天早起照顾药田，下午看会医书，太阳出来了就处理药草，天色暗了就修炼内力，再晚一点就上床睡了，重复的生活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也不觉得枯燥。可这向来是萧炎最受不了的，说一千道一万，他之所以不在大千世界待着，接受系统的绑定穿越小世界不就是为了找乐子吗？
　　但是从这般日复一日的生活里，萧炎却似乎找到了乐趣，把润玉的医书翻了个遍也没抱怨过一声无聊。
　　恰好这天太阳不错，缭绕在山谷的毒雾也散开了些，阳光照进山谷里暖融融的，润玉把药草收拾出来处理晾干，这是他经常做的事情，也没让萧炎动手。哪怕后者现在几乎接过了所有照顾药草的工作，可处理起来又是另一个概念，萧炎毕竟是生手，疏忽毁了药草是小事，万一给处理出毒素了就问题大了。所以润玉并不放心，最多只是让他帮忙递东西。
　　萧炎倒是不在意自己被小觑，他去帮忙把装药材的木盒拖出来时，看到润玉正在太阳下处理一种叫穿心梗的草药。
　　穿心梗取得是枝茎，一根枝可以很长，却只有小拇指粗，外面有一层薄薄的皮，枝茎中心还有一条黑色细线状的内芯。皮不能入药，中间的黑色内芯也有毒，所以，在处理穿心梗的时候，除了剥掉外皮，还得除去中间的黑色内芯。剥皮最多也就是把穿心梗弄得遍体鳞伤不太好看，内芯粗细不好确定，一不小心捅破了可能会导致毒素染开，整颗穿心梗就废了。所以这种草药不太好弄，很费时，虽然润玉过去做过多次，可毕竟剥皮抽芯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连内力都不敢用，谨慎的拿着银刀从中间往两边纵切，准备切开了再一点点刨出来，穿心梗不仅不好处理也不好养，每一颗都很珍贵，生怕用力过猛给毁了。
　　润玉处理药草时很专注（也可以说他做什么都很专注）哪怕已经处理了好几根，拿刀的手仍然很稳没有一点颤抖，连额头上沁出了薄薄的汗珠都没注意，萧炎就在旁边看着。看了一会，知道怎么处理了，他伸手拿过来一根，从上到下捏了捏梗身，心里有数之后，捞过润玉放在旁边的一把银剪，轻轻往穿心梗上一划。
　　“萧炎你别……”那并不是专门用来处理穿心梗的刀具，润玉意识到他的动作，连忙转头想阻止他，但已经晚了一拍。萧炎轻巧快捷的戳刺了两下之后，放下银剪，屈指捏住穿心梗薄薄的皮，往下一拨，他的力道控制的非常稳，毫无艰涩的将皮给剥离了下来，待得扯到尾端的时候，手腕一转，一扭一拉，那条黑色的内芯也连着尾端被拉了出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果润玉不是刚刚才跟他介绍了两句穿心梗，他可能会以为萧炎已经把这个动作练习了千百遍。
　　润玉：“……”
　　萧炎看着他睁大眼睛有点茫然的表情，觉得颇为好笑。润玉还是学生时都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待得后面成年了，心思一天比一天深重，连他都不知道润玉在想什么，更是不会见到这么单纯的模样了。其实炎帝不太能分清自己现在的心情是缅怀还是其他，但目光落在面前鲜活的润玉身上就褪去色彩只剩下愉悦，他随手卷了卷穿心梗没用的皮和芯，用内力一丢，将其顺畅的扔进润玉身边的药材废料里后，抬手更为顺畅的弹了弹润玉的额头：“怎么，看傻了？”
　　润玉唔了声，向旁边一偏头，躲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会这样处理穿心梗的？”
　　“我聪明啊。”萧炎扬了扬眉，语气骄傲，把他处理好的穿心梗递给润玉，笑着询问年轻的神医，“不过我不知道，这是用来治疗什么的？”
　　“穿心梗主要用于心脉受损。”润玉低头翻来覆去的打量着这根穿心梗，琢磨萧炎是怎么做到的，随手将一缕长发捋到耳后，分散了注意力，回答就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每两需要加四钱天脉，小火烘烤四个时辰后加入玉蜂蜂蜜凝合……嗯？”
　　萧炎双指夹着一根穿心梗，却没有去处理，而是单手撑着下颔，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眼睛似黎明温和，却又有着皓月般的璀璨光华，甚至胜过落在背脊上的灿烂阳光。
　　有那么一瞬间，润玉险些那双眼睛里的光俘虏进去，他几乎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清醒过来，顶着萧炎的目光，全身上下都不太自在。
　　“看着我做什么？”
　　萧炎收回视线，重新拿起银剪子，又是轻轻一划手里的穿心梗，与先前相同的动作，剥皮并抽出其中的内芯，边是忒懒的笑了笑：“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之前也有这么厉害的医术就好了。”
　　这话说的玄奇，要知道润玉从小有记忆起便在药王谷，被师父教导着长大，他的人生经历很清晰，并没有缺失的地方。萧炎既然这么说，那原因也很明显。他一时微怔：“你是在说，你先前提过的那个……与我同名的友人吗？”
　　萧炎一顿，想想觉得这事跟润玉解释不清楚，思考了一下，干脆应了：“对。”
　　“我跟他很像……”润玉抿了抿唇，低声呢喃一句，心情略有些复杂，“有多像？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早逝。”
　　“……抱歉。”
　　“没事，已经过去了。”萧炎大度的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
　　后面一整个下午，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只是静心处理各种药材。山谷里风景秀丽，举目所见，小路之外，到处都是碧绿野草甚至蔓延到了药草田里，连木屋的屋脚下也窜出绿意。一些不知名的野花纵情绽放，赤橙黄绿青蓝紫，风吹过就沙沙的响，静谧而温馨。直到太阳下山，潮气重了起来，润玉也不准备摸黑工作了，他把处理好的药材和新鲜药草装好，拿回药柜分开收拾。
　　“润玉。”然后，萧炎忽然在他背后喊了声。
　　润玉还端着装着药材的木盒，略带疑惑的回头看过去，有残碎的天光几缕，零碎点缀过他清雅眉眼，如梦似幻。
　　“也没什么事。”他看见萧炎朝他微笑，眼神温柔，仿佛自云端泄下的光束，“只是叫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