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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白首不相离 ...

  •   天界的光线暗了又亮,亮了又暗,不知辗转过几轮。床上的人微微蹙了一下眉,手下意识的揉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的时候还带着点茫然。
      御榻并不狭窄,但萧炎仍然扣着他的腰身,几乎是将他完全抱在怀里。昏睡前的记忆纷纷涌现在了脑海之中,润玉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他以为自己回归天界之后身体素质提升了许多,不至于像是以前那般只能任人欺负。但事实上,往日在小世界,炎帝往往需要封印自己,考虑小世界的承受能力,也会考虑润玉的身体。但在六界新天道面前,萧炎就彻底放开了顾忌,可以不必再有任何收敛了。而堂堂大千世界守护者的体魄……
      回想起来,唯有十成十的混乱以及……荒唐。
      但那种情况下也没有给他思索的余地,脑子都是放空的,眼睛里只有男人深情炙热的视线,拥着他发力时,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滚烫。
      即便萧炎已经做过了事后工作,可肌肤上好似还残留着被触碰的烫意,润玉不自然的动弹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属于男人灼热的体温拥在背后,手指交缠,有点燥热,他并不排斥。只是手臂微抬,身体各处的酸涩感顿时更加清晰,天帝还是不禁轻轻抽了口气,很难想象,以他的身体素质居然会被折腾到这份上,很像是萧炎将曾经六世里的隐忍克制全部一次性发泄在现在的他身上了——但还真不能说什么,毕竟是自己的过错。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萧炎的手臂,尝试着翻过身来,便望见了一双含笑的黑眸。
      “玉儿,”萧炎垂眸看他,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醒了,近距离下的眉眼隽秀明烈,神态慵懒,带着一种饕足后的容光焕发,好看极了,“睡得好吗?”
      说话间,他还不忘低首在润玉唇边亲了两亲,像是猛兽吃饱了,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无害的模样,舔了舔爪子,就开始甩着尾巴往人身上蹭了。虽然没有狩猎时的野性,但一样的讨人喜欢。
      好看归好看,喜欢归喜欢,察觉到探进亵衣里轻缓摩挲着腰肢的大手,润玉耳尖都红了。小世界里的亲密和如今真身相对还是有区别的,回想起先前的情动旖旎,他有羞赧有紧张,却是万万不敢再有放任的,要是再来这么一遭,天帝可能要死在床上。
      不愿承认他其实有点怕了,润玉抬手抵着萧炎的小臂将人推开,神态端得格外克制:“尚可。你且退让,本座要起来。”
      出口时微哑的声音将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行,行,遵陛下圣旨。”萧炎自是百无不可,这么久下来,他早就已经习惯顺着润玉了,润玉刚刚回宫,肯定要处理三万年来天界的事情,干脆利落的起身亲自去取帝袍为润玉更衣,但他这话一说,倒是让润玉想起了之前的问题,甫一坐起身,先出声叫住他:“萧炎。”
      “嗯?”
      润玉努力让自己暂且忽视声音的问题,轻声问道:“你是何时知晓本座身份的?”
      现在又一口一个本座了,倒是挺硬气,可之前被他摆弄的时候还不是软的不行。
      萧炎刚取来衣袍,听闻此句,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他也承认,男人确实是有征服欲的,一向清冷孤高的爱人在自己身下被弄的眼尾通红,美目含泪,再维持不住平日仪态,实在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他爱惜润玉,也怜他辛苦,但润玉才下了床就又想装作无事发生,这等自欺欺人的本事还是不能惯着,所以虽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但他偏生不配合,取了天帝袍服,含笑反问道:“要我回答,玉儿给我什么报偿呢?”
      因为也是刚起,他并未穿着打扮,如墨长发披散,一缕勾过眉梢,挑眉时无端显出几分邪气,却不减威仪,自有一种倜傥风流。半赤的胸膛上几道抓痕和锁骨处的齿印格外醒目,润玉甚至都记得是自己是如何被对方逼得哽咽情急,报复性的在他身上留下来的。
      但是……对上那双明亮的黑眸,本就微不足道的心气也淡下去。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萧炎这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当初萧炎的伤痛是他造成的,也该由他来弥补,这是他亏欠萧炎的。
      由着他罢。
      天帝垂眸,低低的咳了声,似乎是想掩饰自己心中所想:“你若不愿说,那便算了。”
      “好罢,也没什么不可说的。”萧炎倒也没准备白日宣淫,润玉被要了太多次,已经承受不住了。他立在床边,手脚规矩的替润玉更衣,银白的帝袍加身,挡住了天帝肌肤上过分靡丽的红痕,“既是玉儿的故乡,我自然一到这里就知道了。”
      和以往的所有小世界都不一样,一进入这个六界,排斥感扑面而来,系统直接失联,若是常人可能会惊恐,但萧炎身份使然,却对此极为敏感。他孤身立在山林中,左右扫视,隐隐能够察觉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皆和润玉有牵扯不断的联系,那联系甚至比他与大千世界的联系还要强。
      润玉若非世界意志本体,便只能是……夺世界权柄之人。
      “……”润玉轻轻蹙了一下眉,有些僵硬的抬起手配合萧炎为他更衣的动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从来不会小看萧炎,却似乎最终还是小看了萧炎。即便那时作为小白鲤鱼陪同在萧炎身边,他也不知晓萧炎究竟在带着他走过五界时了解到了多少事情,不由得略有迟疑,“那你应当也知晓本座过往。你可会……”
      “过去的玉儿自然很好。”有六世的磨合与互相了解,默契自然不同凡响,萧炎正一点点抚平润玉帝袍上细微的褶皱,听到一半就知晓他要说什么,出声截断,“但是……我更喜欢现在这个。”
      就像是他们历劫走过的那么多世界,每个故事都是曾经的润玉。不是说不好,曾经的润玉也很好,每一个润玉都很好。只是,万千雕琢的侧面合拢,才会凝就成闪闪发光的宝石,经历了这一切走过来的,才是他所认识的润玉。
      虽然猜到了答案,但是亲耳听到爱人说出肯定,仍然是很好的感觉。润玉浅浅弯了弯唇,很轻的嗯了声,高兴于面前人的回答,也高兴于面前的人。
      这是属于他的人,就待在肉眼能够看到的地方,气息近在咫尺。
      仿佛能够感觉到润玉的情绪,萧炎看着他沉思了两秒,兴致勃勃的张开手臂:“要抱抱吗?”
      “……不要。”
      萧炎面露失望,委委屈屈的把手臂放下了。
      润玉:“……”
      天帝抿了抿唇,承认自己似乎有点后悔了,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但萧炎知晓他脸皮薄,本就没有纠结,却已经转到他身后,取出了一把玉梳,轻轻替他梳理起了长发。
      自然,动作是不太熟练。毕竟炎帝幼时是萧家少爷,后来也是一心修炼,从没有做过这般服侍人的活计。但考虑到他就是让天帝疲累至此的罪魁祸首,润玉放任他服侍自己,并不亏心——而且萧炎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索性是自家夫人,他握着润玉漆黑的长发,一点点梳理过去,发现自己好像派不上很大用场。即便是之前一遭折腾的昏天黑地,被抱去清洗后也只是用火焰蒸干湿发,但天帝的长发依旧柔软顺滑,连一点打结的迹象都没有。长发捧在掌心,宛如捧着一道夜色星河,连玉梳划过发间,都像是一种享受了。
      不同于他嫌弃累赘,并不喜欢戴冠,穿衣也以便于战斗活动为主,润玉是笃行礼仪的性格,言行举止皆恪守君子之道,无时无刻不注重天帝的仪态。
      ——君子束发,散发唯有在爱人面前。
      想起这句话时,萧炎眼神越发柔软,轻轻抚着润玉的发丝,笑道:“说来,我好奇很久了,玉儿,你是从哪里找了这么五个糟心的剧本?”
      润玉偏了偏头,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本座自己写的。”
      萧炎握着玉梳的手一顿,轻嘶了一声,缓缓扬眉:“……这么仔细一看,这剧本貌似普通,但细看上去,却是处处隐藏着独到之处,颇为精妙,我就想着呢,能写出这般剧本的定非凡人,果然啊。”
      天帝敛眸,轻嗤了一声。
      先前萧炎起身后,就已经重新在宫内点燃了灯火,光线莹润,在他隽秀的侧脸也染了一层薄光,碎发散在额前,衬得眉眼柔和。是时,润玉侧头看他,觉得他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玉梳一遍遍划过长发,恍惚会有种……夫妻画眉举案的幻觉。
      “别动,你转来转去的做什么,”萧炎无奈的按住润玉的肩头,“待会给你头发都绞断了。”
      即便是能够牵动万千异火的手指,在第一次为爱人束发时依旧是生疏的,但谁也没有用法术的意思,仿佛他们居住在小世界中的过去,凡间烟火,诸世红尘,好似这一切已经铭刻进了骨血里,成为生生不息的本能。
      他们之间……再无隔阂。
      两情相悦,相知相守,共度余生。
      在这一瞬间,润玉突然朦胧的生出了一点认知,他逃避的太久了,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认识到这些词语实际的含义。好像有冰雪消融,春水涌入心口,顺着浑身血管迅速扩散,流淌得叮咚作响,暖融融的春意很快的铺满刚从万年荒芜寒冷中复苏的大地,诱使在地底休眠的各类植物破土而出,开出一片茵茵春色。
      不知不觉间,春日已至。
      也许只有体验过温暖的人,才能真正从内而外地强大起来。昔日,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但如今,每一个共处的瞬间都让他无比珍惜。
      萧炎抬手为他戴上了发冠。
      “好了,”炎帝的声音很低,含着笑意,“玉儿且看看。”
      润玉轻轻揉了揉腰,便依言站起身,往旁边走了几步,凝聚出一面水镜。能看见镜中的天帝白衣若雪,乌发银冠,仪态齐整一如寻常,只是眼尾微红,颈侧犹有吻痕,瞧着便像是刚刚被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他摸了摸脖颈,用法术将其掩饰住,下一秒就从镜面里看见身后的萧炎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丝遗憾神情。
      但是……他并不讨厌。
      润玉抬手抚在水镜上,仿佛隔着镜面触碰其中的人,骨节分明如玉的手指微微用力,握紧了指尖。
      “萧炎。”
      萧炎自己也换好了衣物,闻声一愣,转首却发现润玉立在水镜前并未回头。仅主人可视的水镜并不能让他看见润玉的神态,只能听见新天道的声音清凌凌的:“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曾说……‘希望你没有来晚’?”
      “嗯……”萧炎记得,但他没太明白润玉的意思,“怎么了?”
      “现在我想回答你了。”
      从宫外溜进来的微风拂动了乌黑的发梢,水镜散发的光线将天帝纤细的身形照成颀长影子。润玉依旧背对着他,语气和缓而平静,并没有再说“本座”,而是第一次坦诚道。
      “……自然。”
      “能遇见你,萧炎,其实我一直很高兴。”

      人说,自古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器。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不必有开始,更不必有结局。
      可这世上的事情并不能由人写尽,偏偏是他们在命运之外恰巧相遇。
      只需要那么一次,就足够让两条本该毫无关联的平行线从此折转轨道,长成相向的两条曲线,如藤蔓纠缠枝叶交织,再难分离。
      江湖路远,山高水长。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
      约52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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