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x香蜜）[快穿]诸世红尘》六叶草君筠

127、鲤有双飞翼（八）

　　知晓萧炎并不想让他去听后面的对话，润玉就没有听，心领神会的回到法器里去了。但待在火光照亮的琉璃笼底，听着火焰燃烧跳动噼啪轻响，却会生出与世隔绝的幻觉。润玉抱着尾巴，望着面前飘动的小物件，还是感觉有点难受。
　　心口细细密密的刺痛，像是野草生长慢慢扎根，像是野草蔓延难以除尽，有什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东西，在透明的水底随着时间一点点坍塌，他觉得委屈，觉得有点难过。
　　又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委屈和难过。
　　毕竟，那个名为青苗的女子身为鸟族公主，是只鸿鹄大妖，漂亮又高贵，站在那里仿佛全身上下都在发光。而他呢——不仅是人家食谱里的下位生物，甚至连锦鲤都不是，根本是一条会给人带来霉运的鲤鱼，人形都化不完全，现在还拖着一条鱼尾巴，只有巴掌大一点。数遍各种缺点，别说萧炎了，连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丢人。
　　这份郁郁之情一直持续到了萧炎重新将他捞出来，放在水潭岸边继续晒太阳。似乎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是青苗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二人是否已经谈妥所以才告分别，但对润玉而言，这并不重要，青苗的出现只是证明了萧炎有多优秀，证明除了他，也有很多人会被萧炎吸引。
　　“萧炎，”他微垂了长睫，压低眉眼，数次张唇又合拢。还是装作不经意般出声问了一句，“你……先前同那位公主聊了什么啊？”
　　这个时候萧炎正扯着潭边的桃花树上一根枝条看，兴致勃勃的数花瓣，他早就已经将青苗抛到了九霄云外，导致润玉提到“那位公主”，炎帝甚至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润玉是在说谁：“嗯？”
　　红潮自眼底悄然晕开，蔓延到上挑的眼尾，引出层层水光。润玉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失态，却偏生不愿放弃，以至于几乎显得有些小难堪：“不知我可否了解一二……？”
　　他忽然一顿，在同一时刻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萧炎这些天将他照顾的很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起居都是灵力充沛的环境，以至于在这一刻，好像是越过了某个隐形的门槛，也可能是情绪激荡，他骤然化作了正常人的身形比例，因为突如其来的异变没有坐稳，几乎一头栽进萧炎怀里。
　　只是还拖着下半身一条鱼尾巴，耳鳍和细小的鳞片也未曾褪去，是并没有完全幻化成人。
　　因为六界的环境近似于古代，萧炎也恢复了惯常的打扮，黑衣兜帽带披风，长发披散。润玉变幻模样，他下意识的伸手抱住，在最开始略有些怔愣，很快就回过神来，推起润玉让他坐直，解开自己的披风，抬手一围，将人整个包进去，细致的裹好了。润玉在被他按着坐直时有些僵硬，却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看着男人低眉敛眼，替他系好了锁骨处的绸带，修长手指下意识的拽住边缘尚且带着火焰烫意的布料，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
　　他快速眨了眨眼，忍不住张了张唇，很没出息的喉头干涩，竟隐约觉得像是渴水的症状，可他的尾巴还浸在水里，还真不应该缺水。
　　他哑声道：“萧炎……”
　　萧炎伸手摸了摸润玉的脸颊，止住了未尽的言语。小小的半人鱼虽然可爱，但总归没有青年模样方便触碰，后者不知他在想什么，还蹙眉望着他，两个人距离近到他能看见爱人脸颊细小的绒毛。同巴掌大小的时候全不一样，润玉肤色冷白，唇色浅红，因为刚刚一直泡在水里的缘故，好像有水汽也盛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不怎么适应空气，眼睫一动，如同轻盈的羽扇，竟摇落下一滴透明的水珠。他越发不安了，耳鳍轻轻颤动着，他本应是温润端丽的模样，言行举止都如翩翩君子，可这会被萧炎裹进披风里，乌发凌散、瞳仁清凌，眼尾晕着薄薄胭脂色，委屈极了的模样，却多出了几分莫名的乖顺可怜，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这么乖，又怎么忍心欺负呢。
　　他低下头去，唇瓣覆上润玉眼尾的位置，轻柔的像是树上一片桃花瓣落下：“……是我让你不安心了，对不起。”
　　润玉身体颤了一下，没有真正的躲，只是眼睫复又轻轻闪了闪，那长长的睫羽擦过萧炎唇角，好像蝴蝶细细的翅膀拂在上面，泛起一阵酥痒。萧炎微微下移，跟他蹭了蹭鼻尖，眉目完全舒展开来，比江南最轻的一场细雪都更加温柔：“那……玉儿信我吗？”
　　“……嗯。”
　　萧炎笑了声：“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毕竟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给他机会去真正碰润玉。他也很满意于润玉现在的身形，便贴近身体，指尖下滑捏住了润玉的下颔，一侧头便吻上去。
　　润玉的唇尚且带着凉意，却很软，很适合亲吻。他的腰身比一般男人纤细许多，颇有几分盈盈一握之感，像是生来就为了被拢在怀里把玩。萧炎显然很熟练，修长五指在细腰上摩挲揉弄，那轻重不一、四处游弋的力道更为捉摸不透。润玉被他半圈半抱禁锢在怀，无处躲藏，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又没法拒绝那缓缓深入的吻，身体本能的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萧炎，知道该如何配合他对自己的作为，导致意识全然无法抗拒。他被揉弄得浑身发痒，软在萧炎怀里，恍惚觉得自己像是一道摆上桌案的菜，被食客慢条斯理的品尝着，一点点拆吃入腹。
　　“呜……”
　　冰冷的石面贴在背脊上，润玉无力的扑腾了一下尾巴，鱼尾横面拍击在水上，砰然带起清亮的水花声，侧脸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好似也溅到了迷蒙的神识魂魄之上，叫他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倒在了潭水边的石面上，萧炎单手撑在他身上，距离很近，堪堪呼吸交错，眼眸相对。
　　身形化大之后，半人鱼下颔位置半透明的细碎鳞片泛红就格外清晰，耳鳍不受控制的慌乱扇动，却无法从空气中汲取到多少水分，本是水般的湛蓝亦缓缓蒙上霞意。润玉本就是不世出的美人，此刻被男人按在身下，比起平日里的君子温润，更像是春风含情，眼尾晕开浓郁的红色，唇瓣覆着水泽微肿，皆透出湿亮莹润的桃花色泽，乍一看去清雅自持，实则是刚被采撷过，衣衫凌乱，处处皆是诱色。
　　啾。
　　润玉还未完全回过神来，萧炎已俯低身体，在他鼻尖上又落下一个轻吻。
　　“我可不会跟‘那位公主’这么做，”萧炎漆黑的眼眸弯弯，如含有星火在眸，笑着问他道，“还跟我醋吗？”
　　润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偏开眼神，快速的眨了好几下眼睛，不愿意与萧炎眼神接触，也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了。
　　毕竟，无论是答“是”还是“否”，都是承认自己确实为萧炎醋了……可这是能承认的事情吗？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触了触他，润玉惊觉侧眼，才发现是萧炎不知何时从水边捡起来的一片桃花瓣，尖端轻轻擦过他的脸颊，如蜻蜓点水，却比一个轻柔的吻更加惹人耳热，尤其是萧炎慢悠悠的一伸手将那片桃花瓣沾水贴在了他的唇上，隔着薄薄的花瓣，还能感觉到指尖温热的触感。
　　仿佛树上落下来的那唯一一朵桃花。
　　他隐有所感，装着浑不在意的模样不去看萧炎，自以为没人发现他的小动作，压低长睫，内敛又矜持的隔着桃花瓣，轻轻亲了一下萧炎的指尖。
　　萧炎也许看见了，也许没看见，他停顿片刻，方坐起身，顺便将润玉也扶起，让还不太能控制好自己大尾巴的半人鱼依靠在自己身上。温度在接触的肌肤处交换，炎帝抬手贴上适才披风垂入水面沾湿的地方，无形燃起的火焰滚烫将其烘干，再次细细的裹在润玉身上。手还未撤下去，润玉抬手覆在其上，也不说话，仅仅是相依靠着，无端竟也有几分旖旎之感。
　　似乎是想着要说点软话示弱，又说不出口，可萧炎其实也不觉得他需要做什么，他有多清楚润玉呢，何况有吃醋有羡妒，总是人之常情，知晓被在意，才有吃醋的资本，若是自己都无甚把握，在感情里落得卑微患得患失，就算眼见着有什么意外情况，也只能自欺欺人，不敢去动一点心思问的。润玉和他之间，本就不应该需要计较那么多。
　　“我同青苗确实聊了一些派系斗争，有我加码，应会改变她的少许举措……但是现在不适合你知道。”萧炎解释道，说得是隐瞒，讲得却坦诚，“我并非不愿将一切都告诉你，但有一天，你自己都会明白的，玉儿。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我不会骗你。”
　　没有什么誓言承诺，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几个字，可以轻若鸿毛，却又仿佛重逾泰山，萧炎的语气里天生带着一种笃定，是信任润玉也信任自己。而润玉在听到的时候，也下意识就相信了他的话。好像相似的故事已经发生过一次又一次，他们总是如此。
　　并非一瞬间的坠落归处，而是漫长时间里的相互给予，乃至改变他们自己。
　　萧炎忽然道：“玉儿，我同你讲讲我以前的事情吧。”
　　唇瓣张合的呼吸拂动了润玉耳边几缕长发，发丝荡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落回到修长的颈项。注意到这一幕，萧炎孩子气的偏头轻轻吹了口气，将那几缕发丝吹得幅度更大些。润玉被弄得有些痒，不由往旁边躲了躲。这么做了之后觉得不对，担忧自己会伤到萧炎的心，他思索瞬息，又犹犹豫豫的挪了回来，轻声应了一句：“我听着呢。”
　　“我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萧炎笑着道，“封号炎帝。”
　　萧炎很了解润玉，润玉却从来不知晓萧炎。可是，从乌坦城的废物小少爷，到拯救了大千世界的守护者炎帝，这之间确实是有很多话应该说的。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走到了第六个世界，第六次轮回，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告诉润玉这些。也许是他突然就会觉得，这是适合讲故事的一刻，毕竟冥冥之中，故事总有结局，有第一个字的开始和最后的落下句点。
　　萧炎握住了润玉的手，并非很强硬的动作，带着薄茧的掌心拢住润玉纤长的手指，动作很轻，却很坚决。
　　“……然后，我就遇见你了。”
　　不知几许岁月，也许距离成妖也不会太久远的桃花树陷在泥土里，暗褐色枝丫肆无忌惮朝着四周延伸，有一根正是探到了潭水上方。枝杈间有着点点粉色散落，风一吹，花瓣盈盈的落到水里去了，浮在潋滟清透的碧水上，飘荡到银白色的鱼尾边，仿佛一片脱落下来，尚且泛着粉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