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电竞]》k个头

5、第五章

　　快七年了吧，陈述一边开着车一边回想，他有六年多快七年没见过郑垚了。如果不是这次见到阿本，聊到当年联盟的第一批青训生时说起郑垚，他这次是不是又把这人错过了？

　　阿本当时是怎么说起来的，只记得语气特别随意，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对了，你还记得当年那个郑垚吧，就ID特别逗的那个，是垚不是三土，后来我们都叫他三土。当年比你还小，长得特漂亮，挺娇气那个。”

　　陈述当时想，是你们都叫他三土，我开始叫郑垚，后来喊小垚，叫着叫着就挺像小幺。

　　“小幺”在他老家是指在家里最小的弟弟，陈述一直想要个弟弟。

　　郑垚长得是挺漂亮，虽然这个词通常不用来形容男生，可那时候郑垚才15岁，用帅来形容也不贴切。如果是他妈的话，大概会说——“呦，这是谁家的大小伙子呀，长得可真俊。”

　　他哥陈辞长得就挺“漂亮”的，和郑垚还不一样。

　　陈辞是玫瑰，那郑垚就是玉兰，茂盛但不招摇。就算是男生看了他也会觉得莫名舒心，可能长得好看的人都招人稀罕，和性别无关。

　　陈述那时候可稀罕他了，他一北京小爷，身边玩的兄弟也都是糙爷们儿，没见过郑垚这款的，说话不紧不慢的，做事四平八稳的。

　　还挺臭美，知道自己好看就可劲儿捯饬，运动鞋只穿限量货，衣服只买国内买不到的潮牌，就一破耳钉他都有七八款同系列不同颜色的，聊起这些来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陈述那时候穿美特斯邦威，现在穿李宁，就从没在打扮上费过心思，和郑垚比起来，他活得确实挺糙，对不起自己富二代的头衔。

　　郑垚开始时还念叨他暴殄天物，后来见说不听，也就歇了提高他述哥衣品的心思。心想你帅你有理，行走的衣架子地摊货也能穿成大牌，他服气。

　　阿本和他像是同学聚会，聊着缺席的那个人，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唏嘘感叹：“他两年前来虎猫TV当主播了，你也知道我们战队就是虎猫投资的，有潜力的高玩也会优先推荐给我们，等我一看，嘿，这不是郑垚吗？”

　　“可惜当时他也20了，也就能再打个一两年顶天了，开不出高价。我后来听说真有战队联系过他，不知道是报价太低还是别的原因，他都没答应。”

　　“再后来不到半年，挡了别人的道，让人整挺惨，现在不死不活地在平台上混呢。”

　　“可惜多好一苗子啊……当年他玩中单，那一手王昭君直接秀翻了青训营，诸葛亮也天秀，钟馗也是，命中率那是一个高。我记得那时候你俩玩儿挺好，见天凑在一起。”

　　阿本说完轻叹一声，拿起旁边的啤酒喝了几口。

　　陈述静静地听着，除了最开始听到郑垚的名字时抽烟的动作明显一顿外，再没有任何动作。半响后只说了一句：“帮我打听清楚整他的人是谁。”

　　下午4点半，北京的环路开始拥堵，陈述烦躁地打开车窗，点烟。

　　阿本当时惊了，诧异地问他干嘛关心这事儿，还想管不成。陈述没回答，因为答不上来。

　　他就是下意识地问了，听了这事就犯膈应。

　　郑垚是谁？是被惹恼了以后会抬头轻声细语地问他想怎么“死”，然后游戏里和他1v1solo一整晚不死不休，等不到他低头赔不是绝不罢休的主儿。

　　郑垚永远嚣张肆意，睚眦必报。这样的小幺让人给整了，陈述觉得堵得慌。

　　很多事禁不起细想，一想他就闷得慌，感觉像是要犯病。比如为什么那年一走了之的退训？为什么断了所有跟他的联系？后来明明来看过他比赛凭什么招呼不打地就逃走了？

　　陈述不敢想了，怕真要犯病，怕见了人后忍不住逼问，更怕把人给逼跑了一躲又是好几年，他妈的他再上哪儿找人去？

　　他拿郑垚没辙，七年前就想通了，也认了。只能强迫自己憋着，忍着，装成根本不在乎。

　　语音导航提示距离目的地还有300米，陈述找地方停好车，坐在车里没急着下去，五分钟后才开车门下车，按照郑垚给出的地址上楼。

　　地址发过去后，郑垚这边就热火朝天地开始收拾自己的猪窝了，其实他挺想吐槽的，哪有人一来就上人家里去的？陈述这三年留学生涯是半点英国绅士礼仪都没学到，难道不该维持一下当代社会的基本社交距离？

　　想反抗来着，可他不敢。对别人都能应对自如，到陈述这不行，心虚。

　　门铃响起时，郑垚刚把厨房里泡了三天没清理的平底锅给洗出来，他平时真没这么邋遢，这不是连着两天萎靡来着么。

　　应声开门，郑垚下意识地低头，盯着映入眼帘的绝影CRC跑鞋，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真他妈洋气啊，平平无奇的李宁穿他述哥脚上都显得特上档次。

　　引着人走进屋内，陈述简单扫了眼四周，从容地走到房间内唯一的电竞椅上，落座。抬头正巧看到偷瞄他的郑垚。

　　高了，比小时候壮实了，毕竟从少年成了男人。肩宽腰细，薄薄的一层肌肉在纯白T恤下若隐若现，浅灰色格子五分裤包着笔直有力的长腿，脸上的变化倒是不大，就是长开了，更招人稀罕。

　　陈述不知道别人久别重逢是什么情景，也不关心别人。别人爱谁谁他陈述什么时候博爱过？

　　让他在意过的名字迄今为止只有一个“郑垚”。

　　一听到这名儿就犯病，一见这人就想找茬。外人都道赖神少年老成，沉稳内敛，那是他们没见过面对郑垚的陈述。

　　“你打算一直这么低头罚站？”陈述挑眉，语气生硬。

　　郑垚觉得这人特别不把自己当外人，进屋就鸠占鹊巢，抢他的椅子，想开口说话又觉得自己站着真像是在听训似的。顿了两秒，不情不愿地进卧室搬出自己的懒人沙发。

　　郑垚这里没有沙发，也从来没来过客人。客厅直接被他改成了电竞房，平时直播都在这里。

　　陈述趁机仔细打量了一圈郑垚的住处，猜到另一间应该是卧室，房子面积估计就有个50平左右，带个小厨房和卫生间。

　　这里本来应该是客厅，但现在只有一张放着台式电脑的加长办公桌、自己坐着的电竞椅、不远处靠墙位置还有一张四方小桌子，上面放着豆浆机和面包机，应该是吃饭用的，靠窗的位置有一排花架，零星摆着几盆多肉和绿萝。

　　陈述想不通郑垚一个杭州人，怎么会想着在北京定居，当主播也应该去上海不是吗。

　　“怎么会来北京？”想不明白就问，陈述其实不是个擅长藏心思的人，尤其对郑垚。

　　刚坐下的郑垚闻声一顿，不自然地回复：“大学毕业后想着去哪儿都一样，就本地租了个房子住下了。”

　　藏着不期而遇的小心思，说不出口。

　　陈述皱眉，直觉不是真话。算了，不能把人逼太紧。心里暗自叹气，想着不急，慢慢来吧。

　　“你今后什么打算？”

　　“昂？”郑垚愣了，“什么什么打算？”他一不愁吃喝的，继承百万遗产后就有一天算一天的混着，没想过未来。

　　这些钱北京买房是困难点儿，可他老家有别墅啊。

　　陈述盯着他看了几秒，眉头越皱越深。

　　郑垚太熟悉他这个表情了，知道这是要发脾气的预兆，不得不轻咳一声，开口解释。

　　“毕业后就干了主播，现在收入也还行……你也知道我家里不缺钱，虽然主播是挺不稳定的，五险一金我自己交了，估计到退休年龄养老金也不少……”

　　陈述无语，谁他妈关心你养老金有多少？你才22岁就考虑养老是不是太早了点？

　　这时他还不知道郑垚的直播间叫“又是为了三十岁开始养老而拼命的一天”，知道了估计更无语。

　　他身边，他哥陈辞，他小幺郑垚，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思进取贪图享乐的货。

　　他哥有公司逼着不得不干，郑垚他是以前不知道，现在见着人了就不可能干看着他虚度光阴。

　　没打算正好，反正他也已经替他打算好了。

　　“我打算重新组个战队，”陈述觉得目前的状况对他更有利，就直接开口，“你来跟我干吧。”

　　郑垚眨了眨眼：“我老了，干不动了。”

　　其实如果把宾语换成陈述，他倒是可以试试，为爱做1什么的，他咬咬牙也就忍了。

　　可听这话音儿，郑垚猜测他述哥应该还是对银龙杯贼心不死，这人可能对拿冠军有瘾。

　　郑垚对KPL没瘾，对陈述有瘾，可他就比陈述小一岁，撑死能打个一年比赛，还不一定能捧回一个冠军杯，那他述哥不是得恨死他？

　　操，陈述觉得胸口又开始闷了，想犯病。

　　深吸一口气，陈述耐着性子把话跟郑垚说明白，“没打算让你打比赛，我也不打了，TG战队正在挂牌拍卖转让，队员是现成的，我现在教练团没人，懂吗？”

　　郑垚听完后愣了半响，“你打算带队当教练？”

　　“嗯。”

　　“可是为什么呀？”职业选手想拿冠军，他懂，可陈述是一个功成身退的退役明星选手，何必再趟这个浑水？

　　教练不比选手，赢了是选手实力牛逼，输了是教练BP（ban/pick，是比赛时双方教练的对弈）失误，这么说虽然很偏颇，但不能否认现今联盟大部分教练都肩负着背锅侠称号，抗压挡火力的不二人选。

　　郑垚想不通，也下意识地不想让陈述去当什么鬼教练。TG是什么垃圾？KPL常年垫底，今年如果再废了直接掉进次级联赛的队伍，他们配不上Allege。

　　郑垚都能想到消息一旦公布出去，陈述会被喷成什么样。但凡是个明星选手就没有不带黑粉的，陈述当年黑粉尤其多，喷他打法莽的，喷他队霸欺负新人的，甚至居然还有喷他长得丑的。

　　呸！你他妈才丑，你全家都丑！

　　郑垚想起喷子的那些无脑黑就气不打一处来，仿佛回到三年前和黑粉互怼三天三夜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日子。

　　陈述能明白郑垚的想法，更看出他一脸的不平。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如果没猜错，这是心疼他了。

　　能心疼就好，他知道怎么说服这样的郑垚。

　　“小垚哥哥，”陈述轻声唤，“你就来帮帮我吧，好不好？”

　　操，年轻人不讲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