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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一盒排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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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宁来镇北城本是为了清静。京师里大皇子,三皇子在刀光剑影里你来我往。他看着累得慌。
镇北城很好,离开京师的距离不远不近。还能镇守一方。老皇上允了,大手一挥封他为镇北王。
天高海阔,很好!很好!
来了后发现这镇北城确实贫瘠和落后。可这都不是事,不巧,银子和权利他都有。
陈双喜所在的五十八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一个月内实现了华丽的变身。
首先是拖欠多年的抚恤银。这个向来被大家踢来踢去的皮球,今日终于有人好好的接住了。那些逝去儿子的老人手捧银子,眼泪花花。
银子很压手,对于他们悲痛很久的心至少也是一种抚慰。
然后是发放拖欠士兵的俸禄。暂时先定每人五两,一斗米,三袋盐。
士兵们排了长长一列,前方马宽统筹,另有两名书记员一个负责记录,另一名指挥发放。
秩序井然有序,现场一片喜气洋洋,有银子,粮食可以领,这跟过年一样了!王爷要是早点来就好了!
众百姓也有的围观,看见自家儿子领到了,哈哈大笑着喊儿子过来,然后一家人在别人的羡慕目光进而,左手提米右手拿醋怀里还踹着白花花的银子,乐呵呵地回家了。
第三步是维修分配住宅。
军营里统一修缮,陋雨陋风的屋子全部推倒,还能住人的统一加固。为军营做出突出贡献的还集中分配了房舍。
短短几个月,雪花银真的像雪一样从徐景宁的口袋飘向镇北城的千家万户。
马宽回了趟京郊别院,来回倒腾,清空了一个银库。有一次实在累不行,还饿,就随便买了个馍馍,路过的百姓这几天老是见他,已经熟悉了,“大管家,您就吃这冷馍馍啊?”
马宽懒洋洋应着,“嗯,是啊。王爷把家底都掏出去了。我也不富裕啊~~”
然后这句话产生也不可估量的蝴蝶效应。
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给马宽,给徐景宁小王爷送东西。
一开始是几个瓜果,一些新鲜蔬菜。门卫看着东西不贵重也是百姓的一点心意就自作主的收了。然后送得人就越发的多了,王家端着刚出锅的馒头,李家拿盆子盛了家里的大烩菜,还有闻着喷香的炸鸡腿.....且还不是一家人,一到饭点就来十多家,甚至是几十家。
门卫应接不暇了,只好报给马宽。马宽出面一边接一面劝,下次可不用送了啊!我有,我们有,你们自已留着吃惊啊!把一波波的人送走。礼轻情意重,他不敢慢待。于是一张脸笑得都僵了。
持续了几天,大家送饭的热情终于在马宽不遗余力的劝说下,退却了不少。
这天,送饭的人里来了位鬼鬼祟祟的女子。说她是鬼鬼祟祟一点没夸张,别人送东西大大方方的,她不光把自己包得只露了双眼睛,那食盒都没往他手里递,直接往那尊大石头狮子的腿边一搁人就跑了。
那种见不得人的劲就看得人火大,真想逮回来赏两鞭子!
本着谨慎的原则,马宽没让人动那个食盒。自己从门进去又从别的墙翻出来,跟上刚才那人,看看她耍什么花招,哪个不讲究的能派出如此低级的细作?
马宽身手矫健利索,眨眼间就跟上了那女人。
可越跟越不对,大老远就能见那女人跑得一步三摇,喘气十米外都能听见了。没走二百米呢,虚成这样?
是自己想多了吧?
等又跟了二百米后,马宽确定自己想多了。
因为那女子拐进了一处自己亲手选的院子。那院子的旁边就住着他的亲亲王爷。
怎么跑这了?正疑惑间,在门外的马宽听见了里面的声音,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嗓门也大,“你把食盒送到了?”
大喘气的气还没喘匀,“送,送到了。”
“那见到王府的人了没?你有没好好抓住机会跟人套套近乎,说上几句话?”
“没,我放下就跑了!”
妇人顿时嗷一嗓子,“你个没出息的,那好几两的精排!都是好排骨肉!猪身上最好的肉! 你知道那七八块排骨多贵嘛! 你还放下就跑了?哪么你跟看门的小哥搭上一句话,混个脸熟都不白折浪费,你说说你能干啥!啥也干不成!一天天的就数窝家坐月子你最擅长!”
陈韵之抽抽答答的开始哭。
陈满之拿手掏了掏耳朵,又被二婶哒哒哒的灌了一耳朵垃圾话。二婶吵架准没输过,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用语言这把锋利的刀把人捅得血肉模糊了。这妹子能长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二婶啊,你能不能先松开我的袖子?”
二婶愣了一下,低头看见自己还紧紧抓着阿满的袖子,刚才听说好多人往王府送东西,本是灵机一动想让韵之去露个脸,又怕满之跟上。只要陈阿满那张脸一出现,没有人能看见她家韵之,所以二婶只好借她袖口开了,说缝补一下的借口把人给拉住了。没想到那不争气的丫头白白浪费了她的这一番心意。
“呵,呵呵,我这就给你缝?”
“不用了啊,我还有衣服。您不是给我送饭来的吗?饭呢?”
“呵,呵呵,那个饭刚才不是让你妹妹送出去了嘛,”二婶笑得尴尬,但又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张大饼,“吃这个,这个。年奶鸡蛋和的饼,没有一滴水的,你上次吃过了吧,好吃哇。”
“......”陈满之直勾勾地看着这极品二婶子不想说话。
二婶把饼给阿满搁在炕上,“你说说你爹整天忙得,现在连面都看不上,你这个闺女吃啥喝啥了他是完全不管。这世上也只有我这个二婶还懂得给你送张饼,看你有没有饿到。”
二婶小时候也是挨过饿的,以至于现在都年过半百了还是习惯在怀里在身上装干粮。这要是在荒年,这一张厚实的没有一滴水的饼那是黄金也买不来的。这世上确实能给她送来张干饼子的人不多,想到这儿,陈满之也不气,“二婶,我柜子里有我和爹发的米和醋,你拿回去吧。”
二婶一下笑得牙床都出来了,她都为这事上火失眠好几天了,看着街坊邻居好多人都领上,她连一颗米都捞不上。占不上的便宜就是吃大亏,急得满嘴火泡。现在好啦,她有两份! 两斗米,两壶醋! 回去的路那头昂得别人只配见她的鼻孔!
陈韵之被母亲一拖三拽的拉着往家走,小声又不解地问,“娘,您不是说要跟阿满提换房子的事么,怎么最后没说啊?”
“说你傻你是不是真得傻,你没看见那房子有多小?除了两间睡觉的屋子还有啥?鸡蛋大的院子能种个屁,能养猪,养鸡吗?鸡得有地方溜达上才好吃。还有那屋子,里面做一组柜子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可这地势好,是中心。”
“不行,不行,你没发现在中心住着买啥都贵了?这个贵几文那个贵几文,长年累月的下来,能多花出不少钱。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知道个啥,闭嘴吧。虽说两处院子都是分给你大伯的,但等他们搬到这后,原来那地方就全归咱们家了。”
“哦,娘说得有理。” 陈韵之心里却还是喜欢这里,这里的人说话慢悠悠,还都轻声慢语的。主要是还看见了几个读书人。
马宽搞明白后本不想听了,可巧的是他们三人是一条路,这一听就把他听得一愣二愣的。
再然后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娘俩走到王府大门时,那妇人看似无意的走到石狮子旁,利落地把那食盒藏怀里又回去了……
“还温着呢,正好给你弟弟留着补身体。”
看着那妇人笑的贼眉鼠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马宽叹为观止!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服! 马宽竖起大拇指。
得亏您要养猪养鸡的,要不我还得重新规划这片院子。
感谢猪,感谢鸡给我减轻公务。
感谢猪,感谢鸡,能让小王爷和阿满姑娘做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