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咫尺》水煮红虾

3、招摇

　　是梦吗？
　　是她吗？
　　脑海中的记忆纷纷扰扰，过去与现在的交叠在一起，奋力冲击着琴芷嫣的大脑。不知过了多久，两股记忆交汇成功，她脑中才堪堪平静下来。
　　接收到完整记忆后，琴芷嫣先是怔了一瞬，而后像是蓦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变得欣喜若狂。
　　她终于能肯定，这次真的不是梦。
　　她真的……见到了女魔头！
　　久违的欢喜，骤然笼罩住那颗蒙尘已久的心。意识到这一点的琴芷嫣，终于不再是方才的那副悲情模样。确认了重生为真，眼前之人也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幻影后，刻骨的哀伤终于转变为沁入骨髓的喜悦与满足，促使她终于能够发自内心地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
　　终于又见到女魔头了，真好。
　　暗暗思忖着该如何搭话，才能与现在这个眉目之中还带着戒备的路招摇拉近距离，琴芷嫣慢慢抬起头，便见那人正带着一脸的兴味盎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
　　忽略掉那目光中的浓浓生疏感，面对心上人的灼热视线，琴芷嫣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她自小学的便是那套“发乎情，止乎礼”的言行，便是后来与柳沧岭定情时，也未曾经历过这样的眼神攻势。
　　见路招摇这般盯着自己看，她当即羞赧起来，有些难为情地抬手抹去面上的泪痕，同时也借着手指的遮挡，避开了对方那抹强烈却带着些许陌生的打量。
　　虽然有些不甘，但琴芷嫣还是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都已经见到她了，你还在奢望些什么呢？如今既然已经重新来过，那么也算是回到让一切重新开始的起点了。女魔头虽然不认识你了，但同样也不再对厉尘澜抱有任何感情，如今你先于厉尘澜遇到她，难道不是近水楼台？若能在女魔头与那人重逢前，早些占据她心里的位置，不也算此次重生的意义？
　　想通这些关窍，琴芷嫣不免心情大好，心中郁结也渐渐散去。正欲与路招摇搭话，岂料转脸之际，恰好看到面前冰镜上的两副相似容颜，不由一怔。
　　路招摇顺着她的动作一同看往镜中，如同双生花一般的相似容貌登时映入眼帘。
　　路招摇心头不解，拧眉看向镜中两张一般无二的脸，而她身侧，经历过上一世的琴芷嫣却有些了然。或许是沾了自己血的缘故，即便这一世的女魔头不再是鬼魂之体，无法附身在她身上，可命运却依然能制造出奇奇怪怪的契机，暗中将二人牵引在一处。
　　内心不由就有些感激上天的这种安排。
　　看来自己跟女魔头，果然是有着累世的缘份的。
　　还未从这种喜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身旁那人倒先调节过来，抱着胳膊问她：“好妹妹，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琴芷嫣收回心神，顺从地点点头，便见她问道：“第一，这是哪里？”
　　“素山千尘阁。”
　　“哦，千尘阁？”路招摇弯下身子，缓缓凑近她，声音中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问道，“第二，你要去哪儿？”
　　琴芷嫣本想据实回答，然而想到万戮门中还在等着路招摇回归的厉尘澜，一时又有些犹疑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我，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往何处，然而路招摇却会错了意，瞧见她那副犹犹豫豫的模样，冷哼一声，只觉得她是在撒谎。
　　不过，尽管心里有些微妙的不爽，路招摇却也没有直接拆穿对方的谎言。好歹也是自己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活人，也不好太过苛责嘛。
　　于是她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你既然是琴千弦的侄女，为何会顶着一头的血出现在此处？”
　　为何出现在此……
　　琴芷嫣回想了下脑内记忆，嘴角的笑意慢慢敛住，脑海中浮上来的那个答案几乎令她如坠冰窟。
　　为什么在这个时空，父亲还是难逃鉴心门的毒手？难道一切都已注定？
　　素手慢慢垂落至身侧，昔年求助无门的茫然渐渐浮上心头，令琴芷嫣的声音也逐渐失了温度，变得与这满室的冰雪一般无二。
　　“家父为鉴心门柳巍兄妹所杀，我要杀了那两人，为我爹报仇。可大伯父不许，派人拦着我，我没有办法，只好硬闯……”
　　“鉴心门的人啊……”只听得路招摇短短一叹，然后便转了口风，似笑非笑道，“最快的复仇之法，便是堕入魔道。既然你要报仇，不如随我去万路门，如何？”
　　女魔头怎么可能会对初次见面的人如此好心，怕不是另有所图。琴芷嫣好不容易从刚刚那股愤恨失意的情绪中抽离，心中便又开始腹诽。
　　只不过腹诽归腹诽，面上却识相地没有说出什么质疑的话来，免得惹对方不爽。
　　女魔头向来巧舌如簧，在这一点上，即便是十个自己都比不过她。对于二人之间的这些差距，琴芷嫣历来都看得透彻。
　　然而有自知之明是一码事，嘴上却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你看起来，跟传闻很不一样。”
　　路招摇很自恋地回以一笑，隔了老远还能听见她带着自豪的声音。
　　“当然，我可是个好人啊。”
　　好人么？
　　琴芷嫣用极尽温柔与眷恋的目光望着前方那个大摇大摆的红衣身影，宠溺一笑，心中暗暗点头。
　　是啊，可不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这么好的女魔头，自己这次可千万不能再错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