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崖山鬼王的追妻之路》猫大虫

97、哀凉山

　　随着两个人的血液缓缓流进晓露的身体里，她的脸色渐渐缓和，嘴唇上也逐渐有了人色，呼吸也渐渐加重了…
　　“晓露…”成岭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晓露眼皮动了动，喉咙中发出微弱的一声
　　成岭看她终于有了动静，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时他才觉得头有些晕…
　　“咱们走吧！再呆会不知还会遇到些什么！”弯弯见成岭面色苍白有些担心道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么？”成岭纳闷道
　　“呵～”弯弯不屑笑道：“这里是北疆西海，哪有什么你的我的，今天是你的，明天可能就是他的，主人虽然厉害，可是这西海也并非哪个部族都臣服于他，就算是臣服了，有些也不过是阳奉阴违，伺机而动罢了…”
　　“我们现在可以去哪？”成岭问道
　　“前面不远有个村子，族长是主人的旧交，我带你们去那里稍作休整…”弯弯道
　　弯弯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尘起身道…
　　成岭俯身刚想背晓露起来，朔月走到他跟前道：“我来吧！”
　　成岭见他语气坚决，也没再坚持，于是朔月背了晓露，成岭抱着那婴儿，跟在弯弯身后…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现在正是晚春时节，北疆的天亮的很早，阳光从地平线处射过来，一片金灿灿的霞光瞬间笼罩了大地，昨夜在月光照耀下的那些沙丘也好像都变了颜色，此刻在朝阳中更显得磅礴壮观…
　　一行人就这样在这茫茫戈壁中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这孩子是你的？”弯弯凑到成岭身边贴着他的耳朵问道…
　　“啊？”成岭一脸懵懂道
　　“你是他爹？”弯弯笑着解释道
　　“你胡说什么？！”成岭这才听懂弯弯的意思，面红耳赤辩解道：“这孩子是我们在庵堂里救回来的，晓露她师姐要把他卖掉，所以我们才…”成岭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并不需要和她解释那么多，于是快走了几步，闭嘴不再说话了…
　　“你莫恼嘛，你对他这么好，我还真以为你是他爹！”弯弯追上来继续调侃他道…
　　虽然只见过几次，成岭却早就领教了这个小丫头，她不仅武功厉害，嘴上说话也是不饶人的，自己可不是她的对手，还不如不还嘴的好，不然哪句说错，反而会被她揶揄嘲弄…
　　“对了！”成岭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弯弯道：“你刚刚好像说晓露中的毒有蹊跷？”
　　“嗯，她身体里不只有一种毒，她好像早就中毒了，刚刚我还奇怪，那些达卡嗜血如命，见到活物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怎么她就只是只有手背上沾了它们的涎液而已，现在想想应该是那些达卡靠近她时已经嗅到了她体内毒素的味道，所以才不愿意靠近…”弯弯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些东西虽然视力不佳可是嗅觉和听觉却是很灵的…”
　　成岭听着弯弯的解释，不觉想起连日来晓露的表现，和她一个人时脸上经常会出现的痛苦的表情，难道她真是早就中了毒，她自己又早就知道，可是她为什么还要跟着他们来合黎山，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自己中了毒…
　　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成岭想不明白，他突然觉得正如弯弯所说自己好像真的确实不太了解晓露，他们只是有一面之缘，而之前的那些话也都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自己的父亲和她的父亲到底有没有过那段救命之恩的渊源，她和她的师姐关系又如何？她又是怎么中毒的？
　　成岭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接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努力站稳别去想那么多，他记得小时候父亲教他“相知在急难，独好亦何益”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让他重新选择，相信他也一定不会独善其身…
　　想到这成岭也不再纠结，放松了心情，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追上弯弯问道：“你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么？有法子治么？”
　　“暂时还不知…”弯弯摇摇头道：“等到了寨子里看看再说…”
　　“嗯……”成岭点头道
　　“那人是你的朋友嘛？”弯弯看着朔月的背影道
　　“嗯…是…是吧…”成岭对于这个突如而来的问题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和朔月算是朋友么？他来北疆的时日已然不短，可是直到雪莱节前夕他才第一次见到朔月和羲和，羲和性格开朗和他熟络的也快，平日里同进同出没几日便也混熟了，可是朔月性格清冷，总是喜欢独来独往，虽然和他偶有交集，两人却都是不善言辞，说话不多，直到这次北疆之行两人才算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和了解，不过成岭却总觉得朔月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孤傲气息总是拒人千里，以前有羲和在还好，可以活跃个气氛，现在羲和不在成岭甚至有些怕和他说话…
　　成岭想起那夜听他吹羌笛，他吹的可真好听，自己听的竟入了迷，那时候的他好像和平日不大一样，眼神也好像更柔软了，就是在那时候，成岭觉得自己把他当做了朋友，可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也当作朋友呢？
　　“真是奇怪？”弯弯笑着自言自语道
　　“奇怪什么？”成岭不禁追问道
　　“黑夷的圣童来这里做什么？”弯弯道
　　“他为什么不能来？”成岭问道
　　“我以前不是和你讲过，北疆分成几个部族…”弯弯看着成岭道
　　“嗯…”成岭点头道
　　“西海这边大部分人都是白夷的后代，他们是和黑夷有仇的，你猜他们如果知道黑夷的圣童现在就在西海会怎么样？”
　　“这……”成岭从不知道原来这里对于朔月和羲和来说如此危险，那他们怎么还要陪自己一起来？
　　想到这儿成岭心中不觉升起一丝感动，他看着朔月的背影，不禁又想起羲和来，虽然朔月叫他安心说羲和不会有事，可是成岭心里一直放心不下他，自从那日分别后，一直也没有他的消息，不过羲和机灵武功又好，像他自己说的可能真的会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吧，成岭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这是什么？！”突然弯弯盯着成岭手中婴儿的被子愣住道…
　　成岭知道她看见了被子上的那个雷鸟的图案，于是赶紧抓住被角把那块绣着图案的地方往里掖了掖…
　　“别藏了，我都看见了！”弯弯一改往日调皮的样子表情严肃道
　　“这，这是…”成岭正不知该如何回答
　　o' “赤焰雷鸟，这孩子是赤夷的后代？！”弯弯低声急切的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在庵堂的时候遇到这孩子，一个女人带他来的，那女人把这孩子藏在怀里，自己却冻死了，临死前什么也没说，晓露的师姐要把这孩子卖给南方来的一对夫妻，那两个人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于是我们就一路带着他来到这里…”
　　弯弯听完，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她对成岭笑了笑道：“你还真是个好人…”
　　成岭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未置可否…
　　“我帮你抱着他吧…”又过了一会儿，弯弯来到成岭身边对他道
　　“嗯…不用…”成岭道
　　“等下到了地方你不要提这孩子的来历，这被子上的东西也不能被他们看到！”弯弯严肃的说道
　　这个女孩子平时总是一副笑眯眯无所谓的样子，这是她第二次这么认真的和成岭说话，她认真的样子有点像朔月，让人不敢拒绝，甚至不敢追问…
　　成岭终于把想要问为什么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乖乖的点了点头，把那绣着雷鸟的图案的被角又往里掖了掖…
　　弯弯好像看透了成岭的心思，她默默走在成岭的身边，压低声音道：“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在北疆赤夷早就应该消失了，这个凭空出现的孩子我们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如果他不是赤夷的后代，那我们就更没有必要引起无谓的慌乱了对吧？”
　　成岭见她语气恢复了平和，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道：“好…”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这么介意赤夷？为什么见到这个‘赤焰雷鸟’都是一副惊惶失措的表情？”成岭不禁问道…
　　“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多年以前北疆这几个部族间的那场大战？”弯弯道
　　“嗯…”成岭点点头道
　　“当年白夷和黑夷联合把赤夷逼到了这里，就是这哀凉山的临风崖上…”弯弯用手指了指西南方向的一处山峰道…
　　成岭远远望去，那边确实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峰的一侧就是一处深不见底如刀切一般光滑陡峭的万丈悬崖…
　　“然后呢？”成岭不觉担心的问道，一股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赤夷族活着的人不肯就范，于是悉数都从那个悬崖跳了下去，据说那天鲜血染红了整个山谷，赤焰鸟在空中一直盘旋悲鸣，到了傍晚，最后跳下去的赤夷巫师指着天边血红的残阳立下毒誓，赤夷族绝不会灭亡，只要他们赤夷还有一个人在，哪怕只是一个婴儿，他们也会回来复仇，并把今天他们所承受的屈辱和痛苦百倍千倍还给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过去多少年赤夷都会在地狱里等着他们，并在他们去的路上就把他们撕成碎片…”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成岭听着弯弯讲着这些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不知怎么那血腥又绝望的画面好像一闭眼就会出现在他眼前…
　　“我？我也是听北疆的说书人说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弯弯笑着道
　　“可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只‘赤焰雷鸟’…”成岭自言自语道
　　成岭仔细回忆着，他第一次见这雷鸟的图案应该是在七爷的身上，七爷中了毒，那时雷鸟在他的身上还只是初见雏形，隐约可见头和翅膀，尾巴那里也并不清晰，可是成岭却总是觉得他在那次之前就已经见过这只雷鸟了，可是到底在哪见过，成岭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到底是哪里呢？是哪里呢？成岭一遍遍回忆着…
　　“你在想什么？”弯弯突然打断了成岭的思绪
　　“没什么，我就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雷鸟的图案，可是我，我想不起来了…”成岭摇摇头道…
　　“这可真是神了，最近北疆一系列的怪事都和赤夷有关，难道赤夷巫师的话真的应验了，他们真的回来复仇了？”最后一句弯弯故意压低声音道…
　　“哪有什么鬼魂复仇的，我不信这个…”成岭道
　　“那你信什么？”弯弯眨眨眼睛问道
　　“信师父，信自己，信七爷和大巫，也信…”成岭顿了顿，他看了看朔月和弯弯道：“我也信得过你们…”
　　“呵…”弯弯蹦跳着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成岭一笑道：“你就是个傻子…”
　　“我才不傻呢…”成岭低头小声嘟囔了一句道
　　………………
　　哀凉山是真的大，也是真的荒凉，这两日来他们走在路上都没看见什么人家，不过有了弯弯他们从没担心过会迷路，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哪里有转弯，哪里有岔路，甚至哪里可以打到豚鼠野兔她都一清二楚，几个人跟在她身后再不用担心走冤枉路和饿肚子了…
　　晓露的伤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不少，可是成岭问她关于中毒的事，她依然保持缄默，成岭索性也就不再问了，弯弯偶尔也会和成岭开一些善意的玩笑，作弄他一下，成岭不出意外每次都会中计，弯弯就在一旁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原本寂静的哀凉山好像也因为这几个少年的到来而变得有了生机和活力，只有朔月仍不是那么爱说话，眼神里也依旧充满警觉和孤寂…
　　“你让我抱抱他！”弯弯凑过来靠近成岭道
　　“怎么了？想当娘了？”成岭调侃她道
　　弯弯脸上瞬间红了一片，她显然没有想到成岭这么老实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逗她…
　　“去你的！”弯弯扬手打了一下成岭的胳膊嗔怒道：“我是想帮你，狗咬吕洞宾！”
　　成岭不露声色的得意的笑笑，显然在口舌上这局他是难得的赢了…
　　不得不说自从有了弯弯后这一路上气氛确实轻松愉快了不少，这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成岭心想…
　　次日傍晚时分，弯弯指着一座山峰兴奋道：“翻过这座山就是那寨子了！”
　　“终于要到了…”成岭吐了口气道…
　　“有条大路，有条小路，你们怎么选？”弯弯站在几人面前摊手道
　　“怎么说？”朔月皱眉道
　　“大路平坦，但是要走一天，小路隐蔽崎岖，不过我们今晚就能到寨子里！”弯弯解释道
　　“走小路吧！”成岭脱口而出道，因为他实在不想再浪费时间，可话一出口成岭立刻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他回头朝着朔月的方向望去，弯弯也知道他是想征求朔月的意见…
　　“就走小路吧！”朔月点头道
　　“好！”弯弯说罢扭头朝着一条小路走去
　　几个人一路跟在后面，其实进入哀凉山后可能是因为气候和水源的原因，树木逐渐茂盛了起来，今日这座山草木尤其丰茂，灌木丛生，环境简直和中原那些山峰无异…
　　弯弯走在最前面，她身材小巧，有些地方弯腰便可轻松通过，但她却一边走一边拿着那把匕首砍断挡在路两边的枯枝树桠…
　　成岭扶着晓露走在中间，朔月抱着那小婴儿走在最后，这条小路的确崎岖难行，看起来平时也鲜有人至，一些地方完全是要靠朔月和成岭拿剑才能勉强砍出一条路来，几人从傍晚走到深夜，天气渐渐变凉，一轮弯月升上天空，夜风拂过，虽有些许凉意但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空气里夹着青草和树叶的清香，这味道让成岭想起久违了的南方春夜…
　　成岭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刚刚选了这条小路，虽然难走些，不过沿途风景还是不错的，希望此次北疆之行也可以像他选的这条路一样，虽然过程艰难些，最后结果会是好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朔月问弯弯道
　　“我？我从小就在这哀凉山上长大，这里的每个山谷，每条小溪，每条路，每棵树，没有是我不知道的…”弯弯看着朔月得意地答道
　　“等下到了寨子里，晓露姑娘和这孩子就拜托给你了，麻烦你暂时照顾一下她们…”
　　“那你们呢？”弯弯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问朔月道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朔月道
　　“你们是要去找主人嘛？”弯弯道
　　“对！”朔月点点头道
　　“合黎山那么大你们知道去哪找他？”弯弯道
　　“姑娘知道他在哪嘛？”朔月问道
　　“我也不知道…”弯弯摇摇头道
　　“那我们只有自己去碰碰运气了！”朔月道
　　“我和你们一起去…”弯弯对成岭道
　　“不必了”朔月打断她道
　　“可是…”弯弯刚想坚持，却被朔月摆手打断
　　朔月表情瞬间变得警觉，他示意几个人不要出声，压低声音道：“这里不对劲！”
　　“是有些不对…”弯弯也警惕的巡视了一圈四周道
　　“怎么了？”成岭看着这两人的表情不解道，但是他仍然压低声音，手也扶上了‘大荒’的剑柄…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么？”弯弯低声问成岭道
　　“并，并没有什么声音啊…”成岭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后才犹豫着答道
　　“那就对了，我们刚刚这一路上不是都伴着虫鸣鸟叫，怎么到了这里却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弯弯眯着眼睛道…
　　“这里，有…其他人？”成岭顿觉后背发凉，难道自己这次选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