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崖山鬼王的追妻之路》猫大虫

93、险境

　　“你饿了？”晓露转身对成岭道
　　“我…我还好…”成岭有些不好意思道，说罢成岭看了看一户飘着炊烟的人家，又看了看晓露怀中的婴儿，咽了口唾沫道：“你带的食物还够嘛？”
　　“不多了…”晓露低声道：“不过我们也不能去那些人家要东西吃…”
　　“为什么？”成岭有些不解道
　　“因为你不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晓露瞥了一眼那户人家道
　　听了晓露的话，成岭不禁又看了一眼那户飘着炊烟的人家，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大巫说过的话，北疆西海合黎山，那里人迹罕至，地形复杂，气候多变，而且是个三不管的地域，所谓三不管，即那里的人不归朝廷管，不归北疆管，也不归江湖管，住在那里的人多半都是些背负着命案血债的亡命之徒，比逃到鬼谷的那些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这些年来，住在这里的这些人经过无数次的内部争斗，弱肉强食，剩下的绝非善类，哪怕还有一点悲悯之心在这个蛮荒之地都是无法生存下去的，所以这样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去招惹为妙…
　　“你不知道这里的人，我从前在庵里可是听过不少这里的传闻，这里住的多半是些嗜血狂徒，传闻还有一些赤夷，白夷的残部，据说他们为了一句话就剥了一个外来客的人皮，之后还把那张没了皮囊的血淋淋的尸体挂在大门外的树上，还有人擅长巫蛊之术，能驱策没有头颅的尸体日行千里，深夜取人首级，还有…”晓露压低声音正想再说
　　“好了，我们不去招惹他们便是了，你别说了…”成岭听了这些只觉得后背发凉，赶紧打断她道…
　　“你知道就好…”晓露得意的摇摇头道，脚步轻快的又绕到成岭前面…
　　“可是…”过了一会，成岭又忍不住追上晓露道：“可是如果这孩子真是赤夷的人”成岭看了一眼晓露怀中的婴儿道：“那他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不是么？”
　　“啊？”晓露显然被成岭的这个逻辑弄懵了，好像他说的也蛮对，在她的印象里，赤夷族都是些袒胸露背，刺面纹身的怪物，他们没有语言，没有感情，杀人不眨眼，反正就是和野兽没有什么两样，她从没有想过，他们曾经也都是从这么个小小的婴儿成长而来的，也都是一些个活生生的人…
　　“可能是，可能是他们长大了就变了…”晓露想了想道…
　　成岭又看了看那个婴儿，便低头不再说话了，晓露也没再说话，几个人顶着正午的太阳就这么向前走着…
　　“她说的对，尽量少与这里的人接触…”经过成岭身旁时，朔月压低声音道
　　“嗯……”成岭点点头，他知道此时的朔月也一定饥肠辘辘，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能打的猎物好像突然变少了，前些天他们把剩的食物都集中了起来，首先要保证那小婴儿，然后是晓露，轮到成岭的时候他因为舍不得，就推说不饿，或者只吃几口，可是成岭发现朔月却几乎没有吃，只是偶尔喝一口随身带着的皮囊子里装的清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成岭看着他不觉得心下暗暗着急…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合黎山？”成岭终于忍不住问朔月道
　　“应该是快了吧…”朔月看了看河水道
　　“你怎么知道？”成岭问道
　　“你看这河里的水…”朔月道
　　听朔月这么一说，成岭才注意到这河里的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河水变得微微发红，而且越往前走河水的颜色就越深…
　　“这河水怎么会这样？”成岭不禁惊讶道
　　“这河叫叶尔羌河，在回纥语里就是血红色的花的意思，所以这河还叫做赤水，叶尔羌河的源头就是合黎山，在那里河水的颜色就是深深的红色，就像是人血一样，看这颜色，我们应该再走几日就会到了…”朔月脸色苍白道…
　　“可是你…”成岭忍不住关切道
　　“我没事，我们还是快到合黎山，找到那个容思朝，替七爷拿解药要紧…”朔月淡淡道
　　“嗯……”成岭点点头，他觉得朔月说的有理，想想在大都时，自己真是一时冲动，脑门一热就做了替七爷找药的决定，倒不是说他没有预计到会有千难万险，或者他贪生怕死，他后悔的是怕自己夸了海口，说一定会替七爷找到药回去，他怕自己能力不足，本来他江湖经验就浅，北疆又是什么地方，水有多深，人有多杂，若是没有羲和和朔月一路跟着保护，他这时必定已经死了几个来回，更别提找药，自己死了倒不怕，若要是连累了他俩，连累了七爷，可怎么好？
　　想到这成岭不觉烦躁的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石子骨碌碌滚出好远，停住后，成岭正想上前再补一脚，却不想胳膊突然被朔月抓住…
　　“别动！”朔月压低声音道
　　“怎么了？”成岭不明所以道
　　“嘘…”朔月把食指压在唇上，警惕的看着前方道：“有人！”
　　成岭瞬间也紧张了起来，他赶紧把晓露拉到身前，护着她和孩子：“小心…”成岭在晓露耳边道…
　　虽然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不过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朔月在关键时刻的判断力…
　　几乎就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丘里突然钻出一个人，说是“人”却又不太像人，那东西的身型只有成年男子的一半左右，身上该长毛发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脖子也短的出奇，远远望去整个身体就像是一个小肉丸子嵌在一个大肉丸子上，四肢短小粗壮，肤色黝黑，那东西赤着脚，浑身上下只是裹着一些七彩的布条，遮挡住一些必要的部位…
　　“啊…”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晓露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成岭身后缩了缩…
　　原来离得近了，成岭这才看清楚那东西的五官，一双眼睛，几乎没有眼白，也没有眼睑，鼻子只是两个黑洞，嘴巴像是被火烧过留下的疤，皱皱巴巴的一条缝，上面还残留着一丝晶亮的涎液…
　　想当年在鬼谷，成岭也见过那些蝎王训练过的药人，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是面目狰狞，身形高大，四肢僵硬，身上缠着渗血的布条，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刺鼻的味道，可是当下照他看见的这个怪物比，那些药人简直算不上什么，因为眼前这个东西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看着那东西渐渐逼近，成岭不觉向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中的“大荒”，虽然成岭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怪物，可是余光中他瞧见朔月仍是一动没动，不过他的手不知不觉中也紧紧握住了腰中的“承影”…
　　那怪物越来越近，成岭几乎看见了他口中喷出的热气，在那怪物离他们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朔月突然向前跨了一步，抽出了腰间的“承影”…
　　说时迟那时快，那怪物突然一跃而起，挥舞着粗壮短小的四肢冲着成岭他们扑了过来，几乎在同一时刻“承影”出鞘，一道寒光闪过，那怪物挥舞的右臂被齐刷刷的砍掉，成岭吸了一口冷气，因为他看到顺着切口流出的血液竟然是黑色的，而且就在下一刻，那缺了一只胳膊的怪物，竟然又咆哮着扑了过来…
　　“快走！”朔月低呼一声，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那只缺了一只胳膊的怪物竟然还有这样的杀伤力，他迅速推了一把还在愣神的成岭，再次举起“承影”迎了上去…
　　成岭被朔月一推，瞬间也清醒了过来，他赶紧一手接过晓露怀中的婴儿，一手拉着晓露往后撤了一丈的距离…
　　站定后，成岭定了定神再看刚刚那个怪物，少了一只手臂对它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它的动作依然迅速，眼睛也变得血红，那怪物步步紧逼，出手狠辣，每一下都是奔着朔月的要害而来，这时成岭注意到它断臂处的血液好像非常粘稠，滴在地上时冒起丝丝青烟…
　　“它血里有毒！你小心不要碰到！”成岭紧张的对朔月喊道：“你砍他的头！”
　　成岭话音刚落，那怪物又一次朝着朔月扑了过来，虽然身上已经被刺的千疮百孔，可是他就是能在每一次倒下后再爬起来进攻，听成岭这么一喊，朔月看准时机一剑横劈了过去，这一剑朔月用了八分力道，“承影”带着一股劲风呼啸而来，正砍在那怪物的脖子上，随着一声不似人类的尖锐的嘶叫，那怪物的头被斩落下来，带着一股黑血，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后重重落在地上滚出好远…
　　“啊…”晓露捂住眼睛不禁低呼了一声
　　再看那具缺了头颅的身子，随着脖颈处大量的黑血如泉水喷涌而出，那身子摇摇晃晃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扑通一声倒地不动了…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晓露颤着声音问道
　　“我也不知道…”成岭心有余悸道：“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东西绝对不是人…”
　　“你怎么知道要砍这东西的头？”朔月收起“承影”走到他们身边问成岭道
　　“这个？这个东西有些像我以前在鬼谷见过的‘药人’…”成岭道
　　“‘药人’？那是什么？”朔月问道
　　“那是西北蝎王研制出来的一种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那些“药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身上坚硬无比，他们一批接着一批，无休无止的与你缠斗，直到耗尽你所有气力，任你武功再高也难以招架…”成岭道：“想要杀死他们，就只能是砍掉他们的头颅…”
　　“这难道就是你说的那“药人”？”朔月皱眉道…
　　“像，可又不像…”成岭想了想道
　　“怎么说？”朔月问道
　　“我在鬼谷见到过的那些药人，虽然身型高大，可是却行动蠢钝，并没有这样迅速，他们的视觉和味觉也极差，攻击目标几乎都是靠听觉来判断位置，而且他们用的都是些胡乱的招式，出招套路并没有刚才那怪物那样灵活多变，还有他们的身上也并没有毒…”成岭回忆道…
　　“那这‘怪物’是要比你说的那个‘药人’更厉害了？”晓露睁大眼睛道
　　“嗯…感觉是…”成岭点点头道
　　“这些东西一定是那些赤夷的巫师研制出来的…”晓露看了一眼那怪物的尸体鄙夷道
　　“赤夷的巫师？”成岭对晓露道：“你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我们庵中曾经到过合黎山附近的老人说过，当年这里住的赤夷就擅长这种巫蛊妖术，那些巫师可以让死去的人尸身不腐，站立行走，还有的巫师专门在活人身上试毒，给他们弄的面目全非，人不人鬼不鬼的…”
　　“赤夷？又是赤夷…”成岭微微转头道：“赤夷不是在当年的那场大战中被黑夷和白夷联手剿灭了么？”
　　“谁知道？也许…”晓露望了一眼怀中的婴儿道：“也许他们并没有被完全剿灭，也许他们在这世上还有后人？”
　　“走吧！”朔月打断二人道：“这东西不知还有多少，我们尽快离开此地！”
　　“嗯…”成岭和晓露赶紧异口同声点头道…
　　一轮蛾眉弯月挂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月光的银辉镀在群山之间，夜风吹过沙丘，竟如洞箫声一般，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如果不是在北疆，如果不是这种情景，如果三个人不是饥肠辘辘的匆匆赶路，如果刚刚他们不是刚遇到那骇人的怪物，此时此刻这幅壮美的景象真是让人流连忘返，一生难忘…
　　“别动！”突然走在最前面的朔月停住了脚步！
　　成岭和晓露立刻定在了原地，屏住呼吸紧张的看着四下，此刻周围的那些沙丘好像瞬间都变成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潜伏在黑夜中，伺机而动…
　　成岭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过，他好像都可以听得见自己和晓露的心跳，碰碰的就像是要撞破胸口，此时就是一阵风，一粒沙，都那么让人紧张…
　　三个人就那么保持着固定的姿势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成岭揉了一下发花的眼睛，低声道：“朔月，好像，好像什么也没有啊…你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成岭…”几乎在同一时间，晓露带着哭腔拉了拉成岭的衣襟，哑着嗓子，颤抖着声音道：“你看，你看那边…”
　　成岭这才回过神，顺着晓露眼神的方向望去，只这一眼，成岭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笼罩了他，原来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沙地上，一撮撮沙砾正慢慢被翻开，里面探出一只只棕褐色的手臂，那手臂短小粗壮，成岭当然认得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