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崖山鬼王的追妻之路》猫大虫

81、暴雪

　　成岭和羲和二人正想蹑手蹑脚牵着马找路出去，这时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了几个小喇嘛…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领头的一个小喇嘛问道
　　“我们？”没等成岭反应过来，羲和抢着答道：“我们是你们红衣上师的朋友，刚刚我们还和他在后院聊天…”
　　领头的小喇嘛一边打量羲和一边半信半疑道：“是么？”
　　这时他身后的一个小喇嘛对他小声道：“嗯，我听说前日，他们好像是从寺外救回来了两个人，上师让他们在寺内修养…”
　　“嗯……”领头得那个小喇嘛这才点了点头道：“我叫东哲…”
　　“我叫成岭…”成岭道
　　羲和暗暗在心中想，这人的实在，恐怕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不过你们这是要去哪？”东哲看着他们牵着马问道
　　“哦……”羲和笑着答道：“上师吩咐我们出去办点事，去去就回…”
　　听说是上师吩咐的，东哲也自然不敢多问，马上收了声，让出路来，好让成岭和羲和牵着马通过…
　　“哦，东哲对吧？”羲和点头笑笑道：“你们这寺里七拐八绕的地形是在复杂，还烦请这位小师傅给我们指一下出去的路…”
　　“你们顺着这里一直往前走，第一个转弯处向左拐，再往西走一段……”东哲指着前方对羲和认真道…
　　“多谢！”羲和对东哲点点头道
　　成岭和羲和沿着东哲指的方向一路走过去，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寺里的小喇嘛，可是一般都是行色匆匆，见到他们也没有多问什么，所以他们一路出来也算是顺利…
　　终于是到了大门口，在跨出大门的那一刻，成岭见羲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到了寺外，两人就赶紧上马，一溜烟头也不回的向西飞驰而去，“逐月”和“金屋”也好像领会了主人的意思，扬开四蹄，一阵风一样，比着赛一样飞奔，这两匹马果然都是大巫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驹，一日千里，骑在上面成岭只能听见耳边呼呼呼的风声，至于羲和和他说什么都是很难听清了……
　　成岭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傍晚时分，不多时，太阳就已经落在了远处群山的山腰，此时彩霞满天，映红了整个天空，天幕下，此时的北疆大地更是显得少了一份苍凉，多了一份壮美，成岭看着这景色不免得心中感慨…
　　“好美啊！”成岭口中不知不觉喃喃自语道
　　羲和看了看成岭又看了看天，在马上双手抱着肩道：“从小到大一直呆在这儿，不过今天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好像确实是…”羲和笑笑道：“确实是挺美的…”
　　“羲和…”成岭坐在马上看着羲和道
　　“嗯？”羲和道
　　“你以后会一直呆在这里嘛？”成岭问道
　　“不知道…”羲和想了想道：“也许吧…”
　　“这里虽然很美，可是…”成岭道：“可是你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嘛？”
　　“成岭，你知道嘛？”羲和看着远处天边的晚霞道：“我从出生就在这里了，可能这辈子也不会离开这里，还有朔月，我们两个现在是‘圣童’，以后也可能会做别的，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宿命……”
　　“你呢？”羲和问成岭道
　　“我什么？”成岭道
　　“你会记得这里么？会记得今天的彩霞么？你…你会记得我么？”羲和看着成岭道
　　“当然……”成岭肯定的点点头道：“我怎么会忘了这里，忘了你们呢？”
　　羲和笑笑，不置可否，不过他很快转过头看着前方道：“我们赶紧走吧，天要黑了…”
　　“嗯…”成岭答道
　　北疆的天黑的很快，彩霞慢慢飘到了天的那一边，光线暗了下来，暮色渐渐笼罩了大地，成岭和羲和又往前赶了一段路后，此时天差不多已经完全黑了…
　　“如果运气好，我们可能就会遇到人家，如果遇不到，那我们也就只能这么凑合一夜了…”羲和摊摊手道
　　随便在哪凑合一夜，成岭倒是觉得无所谓的，这么多天了，他也风餐露宿惯了，想一想，自己好像都已经记不起那些在大都安逸的日子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两个人心里还是存在着一些期冀的，如果能遇到一户人家，那固然是最好不过了…
　　不过两人越向西走就越觉得有些不对劲，随着天空逐渐暗了下来，北风不知不觉从天末吹起，凉意渐起，空气中好像有些小水滴被裹挟着，吹到成岭和羲和两个人的脸上，天色暗的很快，寒风越来越劲，地上的沙粒被风吹起来，打在成岭和羲和的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睛…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乌云压下来，好像最低的那一片已经接近了那边山的山顶，温度降得很快，只一会儿，狂风就裹着沙砾冰渣扑面而来，打的人脸上生疼……
　　羲和睁大眼睛看着这突如而来的天气变化，他不相信怎么才过了这么久，他就会被这样的打脸…
　　“羲和…”成岭看着他低声道：“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不会的……”虽然现在已经是很明显的暴雪前的预兆，但是羲和却好像仍是不想推翻自己先前的结论…
　　可是阴沉沉的天气，呼啸的北风，以及已经开始飘飘洒洒落下的雪花，却像是不想给他辩驳的机会…
　　眼看着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大，从刚开始的梨花瓣大小，到现在的鹅毛一样，北风卷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从墨蓝色的天幕上，争先恐后的落下来，天地之间，瞬间一片混沌，刚刚还能看见的远山和晚霞现在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就好像那些景象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羲和…我们现在怎么办？”虽然站的很近，可是因为风声太大，雪花乱入迷眼，成岭不得不扯着脖子和羲和喊道
　　羲和眼下也很焦虑，这种天气是他从未见过的，但是羲和心里清楚，如果说之前他们遇到的那条“黄沙鬼路”尚且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这场突然从天而降的暴雪，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逃出生天的…
　　“路”走错了还可以重走，还可以用血辨别，可是这场大暴雪来得如此突然，他们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突然降低的气温，他和成岭身上都没有足够抵御这种高寒的衣服，何况他们身上还有那么重的伤没有痊愈……
　　想到这，羲和内心一阵自责，假如他听了那位上师的话，假如他没有那么自负的判断天气情况，假如他当时没有一意孤行的非要拉着成岭离开，那么现在他们也不至于落到这种进退两难，举步维艰的绝境…
　　“成岭…”羲和低声道：“是我错了…对不起…”
　　“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些干嘛…”成岭从认识羲和开始第一次觉得此刻他比羲和还要镇静…
　　以前，初到北疆，对于这片陌生又新奇的土地，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习惯听这里的“主人”的话，无论羲和说什么，他就去做就好了，好在羲和也从来没让他吃过什么亏，不过这次他头一次看见了羲和眼中的犹豫和不确定，那浓浓的自责，当然成岭也看到了…
　　这时的成岭反而不怕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镇定，既然这是连羲和都掌控不了的局面，那么他们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首先冷静下来，成岭想起以前自己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事，师父和师叔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笑看风云的样子，这次他也应该做一回羲和的定海神针了…
　　成岭心想，这种情况下，他们无非就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按原路折返回去，可是算算他们出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两人又是快马加鞭，现在这个情况，四下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能安全回去肯定很困难，二是，听天由命，再往前走一段，也许能找到有人家的地方，他们也就能暂时避一避，先躲过这场暴风雪…
　　“羲和，我们试着往先走一走…”成岭对羲和道
　　“你是要…”羲和不解道
　　“这里既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寺院，那附近应该也会有一些人家吧…”成岭道
　　“这个……”羲和想了想道：“也许吧…”
　　其实羲和此刻觉得成岭说的也有道理，刚刚一时情急他竟然也糊涂了，这合梨寺的确是北疆最大的几个寺庙之一，有一些信众居住在周围也是合情合理，何况合梨寺还经常收留那些弃儿和孤儿，一些人专门从很远的地方把那些小孩子送来，她们也需要落脚的地方休息，所以这附近很可能会有人家…
　　想到这羲和振作了一下精神，眼睛一亮对成岭道：“可能你说的对，没准这附近真的会有人家，我们找找看！”
　　“好！”成岭点点头道
　　于是成岭和羲和两个人步履维艰的顶着扑面而来的风雪，裹紧了衣服，牵着马踽踽而行在这黑色的夜幕里，在漫天风雪中用眼睛仔细的搜寻着能见范围内是否有房屋建筑…
　　寒风呼啸而来，雪花像是发了狂一样从四面八方翻涌而来，打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可是两个人已经顾不得这些了，眼看着已经快到西海了，说什么也不能冻死在这里，七爷和大巫还在等着他们回去…
　　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感觉到手脚已经冻得麻木，脚步也越来越沉重，羲和感觉到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样…
　　“成岭…”羲和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他知道成岭听到了…
　　可是成岭并没有搭话，他甚至都没有扭头看羲和，他只是默默的把手放在羲和的胳膊上，再暗暗用力握紧…
　　羲和感觉到从自己的胳膊上传来的那只手的温度和力道，这种感觉让他瞬间增强了信心，他扭过头去看了看成岭，羲和觉得此刻的成岭好像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的眼神坚毅，侧脸是他没见过的坚定…
　　“我们一定走的出去的…”成岭嘴里默默道，这句话他像是说给羲和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就在两个少年已经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羲和忽然听到成岭低呼了一声：“羲和！你看那里！”
　　羲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漫天飞雪中他好像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不远处一个大大的院子…
　　“羲和你看？那里应该是一户人家！”成岭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罢两人就牵着马，顶着风雪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等到走到近前两人才发现，那个屋子院子外的大门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寂照庵’
　　这所大院大概是依照中原庵堂的形式建造而成，不算大但从外观上看却干净整洁，古朴素雅，门口打扫的很干净，两旁还种着一些北疆特有的红柳，虽然此刻那些刚刚发芽的红柳早已经在呼啸的北风中被吹的东倒西歪，披头散发…
　　成岭抬眼看了一眼整个院子的外观，整体上不像是之前看到过的北疆的建筑，从装饰，布局上来看倒像是中原的房屋建造风格，不过这个时候，不管这院子是个什么地方，就算是个破庙，石洞，也是应该赶紧进去避一避的…
　　两人顾不得许多也没有多想，成岭伸手赶紧使出全身的劲去拍门上的铁环，因为风雪声太大，夜色又深，所以成岭拍了很久也不见里面有人回应，正当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听院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女声：“是谁啊？”
　　那声音很小，在风雪声的覆盖下，几乎细不可闻，但是成岭还是听到了…
　　“我们从大都来，路过这里，突然遇到风雪，想进来避一避！”成岭平时说话声音并不大，可是当下他却提高了音量，又恐门里那位姑娘对他的男性身份会害怕，他又把嗓子压了压补充道：“等大雪一停，我们马上就走！”
　　门里沉默了一会儿，那女声也并没有再回应，二人站在黑夜中漫天的风雪里瑟瑟发抖，成岭不知门里那人是否听清了他说的话，虽然全身都要冻僵，可是成岭也没有贸然再喊…
　　听声音那应该是位年轻的姑娘，在北疆这个地方一个姑娘面对两个陌生的男人，确实是有些危险的，成岭心想也许应该给那位姑娘一点思考的时间，可是如果她决定不开门，那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成岭不觉攥起了拳头，他的手心里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果然过了很久，里面依然是没有动静，这次是羲和先沉不住气了，他拉了拉手中的缰绳，看着成岭道：“成岭……”
　　“再等等吧…”没等羲和说完，成岭打断他道…
　　“如果…”羲和的话还没有说完，二人眼前的门“咿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了…
　　北风卷着雪花瞬间一股脑的向门里灌进去，门里的人好像是被风雪迷了眼睛，站在原地抬手挡在眼睛前面…
　　成岭和羲和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位给他们开门的人—
　　一身粗麻布的灰色衣裳，长长的头发挽成了一个发髻高高的束在头顶，小巧玲珑的身材，在宽大的衣服里更显得单薄…
　　“你们是什么人？”那少女拿下挡在眼前的手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