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青崖山鬼王的追妻之路》猫大虫

145、赫连祥

　　周子舒眯起眼睛端详着眼前的少年，很显然他并不是被胁迫到这里的，处境也没有丝毫的危险，甚至他的受到的礼遇比自己的还要高…
　　两个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很久，期间少年一直注视着周子舒的眼睛并没有躲闪，终于还是周子舒先开了口
　　“你到底是谁？”周子舒低声问道
　　“小鬼…”少年注视着周子舒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周子舒道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少年道
　　“你叫什么名字？瑞王又是你什么人？”周子舒问道
　　“师父，你我好久未见，您就不能先陪我看完这焰火么？”少年眼睛盯着前方漫天的烟花道
　　“今日是瑞王的生辰…”周子舒缓缓转头对着少年道：“对嘛？”
　　少年惊讶的笑了笑道：“您居然还记得父皇的生辰？！”
　　“没错，今日是父亲的生辰，也曾经是他计划登基的日子…”少年低声道
　　“你是瑞王的儿子？你是赫连祥？！”周子舒盯着少年的脸道
　　“哈哈哈哈…”少年听后一阵大笑，转身面向周子舒道：“没想到天窗周首领倒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年你…”周子舒欲言又止
　　“当年我并没有死，周首领是不是也奇怪为何能逃过那场浩劫？”少年抬眼看着周子舒道：“我并非嫡子，当时年纪又小，鲜在人前露面，所以大家对我的样子并不熟，抄家那日我母亲把我藏了起来，带了一个侍女的孩子在身边，于是我就侥幸活了下来…”
　　“容思朝带你来了北疆？”周子舒道
　　“容思朝那时是瑞王府的门客，也是机缘巧合，在出事之前他就走了，后来我辗转来到北疆找到了他…”少年道
　　“如今你想怎么样？你们在酝酿一场阴谋，想要篡权夺位？”周子舒道
　　“阴谋？”少年大笑道：“周首领当年莫不是也用了一场‘阴谋’才将我父王拉下马，让我瑞王府家破人亡？！”
　　“这…”周子舒突然失去了辩解的信心，的确，面对眼前赫连祥的质问，他确实无从辩驳，如果说他当年的特殊手段是想尽快结束那场政治斗争，还天下一个太平，那么在这场斗争里他最对不起的人中，一定有眼前的赫连祥…
　　“周首领不用解释…”少年看着周子舒道：“成王败寇，您当年是晋王的人，不过各为其主罢了，我也能理解您的苦衷…”
　　周子舒现在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他不知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却如此成熟，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他今日让自己来的目的又是如何？
　　“周首领一定好奇为何我费了这么多心思一定要让你来北疆…”少年道
　　“确实，如果说只为了要这把剑，那其实你和我一起来这的路上，你是有机会的…”周子舒道
　　“周首领果然没让我失望，仍旧是那么精明…”少年笑道
　　“你以为把我们所有人都囚禁在此，你的计划就会成功？”周子舒冷冷道
　　“师父怎么这样说？”少年睁大眼睛惊诧道：“这‘容氏山庄’可是您自己来的！”
　　“话虽如此，可是你却精心设计，步步为营，一路引我们来这里的不是么？”周子舒反问道
　　“其实我也是真心想请周首领来的，不然…”小鬼抬起自己右手在周子舒眼前晃了晃道：“我也不用如此…”
　　周子舒这才注意到少年右手小指处带着一截黑色的指套，那是他断了的半截手指…
　　“你…”周子舒皱了皱眉头道：“是那次在‘红袖招’？”
　　小鬼见周子舒盯着他的手指爽朗笑道：“看什么，那毒蛇是真的！我切去那半截手指也是真的！”
　　周子舒摇摇头笑道：“你还真是…”
　　“咱们来说说晋王…”赫连祥看着周子舒道
　　“那是当今皇上…”周子舒冷冷道
　　“我可从没有承认过他这个皇上…”赫连祥冷冷道：“周首领，平心而论，你觉得晋王的这个皇帝做得怎么样？”
　　“周某早已经隐退，对朝政也不关心…”周子舒淡淡道
　　“周首领虽身不在庙堂，可也应该听过晋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大肆修建宫阙庙宇，收刮百姓，尤其是他对朝堂内当年那些支持我父王的大臣，大肆残害，加以清洗，手段极为残忍，敢问周首领，晋王这样的人配做我大庆的皇帝么？！”
　　赫连祥握紧拳头低吼道
　　周子舒并没有作声，这些年关于晋王的所作所为他不是没有耳闻，可是事实大都如此，一个人的地位变了，心态就变了，心态变了做事的方式也就变了…
　　当年晋王的狠辣他也不是不知，可是各为其主，他也只是尽好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
　　“你想怎么样？”周子舒盯着少年冷冷道
　　“这王位本来就是我父亲的，当年他用诡计夺去，如今晋王无贤无能，那么我取而代之不算过分吧？！”赫连祥道
　　“哈哈哈哈…”周子舒突然大笑了起来
　　周子舒这一笑反倒让赫连祥有些蒙，莫名其妙的盯着周子舒道：“周首领笑什么？”
　　“我笑这天下终究是谁也不能免俗，到底都是认为做了皇帝就是这世上最最得意的事…”周子舒笑着看着赫连祥道
　　赫连祥漠然的看着周子舒道：“纵使周首领阅人事无数，可你终究不是我，你也不会懂我的感受…”
　　话音落后，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花火表演此时正是高潮，朵朵怒放的花火，把夜幕点缀成花海，也把夜晚变成了白昼…
　　周子舒再次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可是他却莫名对眼前这个少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对于今晚的宴请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可是他怕万一，万一他错过了救他的机会呢…
　　对于这场谈话，周子舒也知道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就像小鬼说的，他并不是他，也不了解这些年他的痛苦和经历，他已经花了这么多年去布这个局，那么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放弃的…

　　“那时我父亲还是东宫太子，他的生辰，你同晋王来给他贺寿…”赫连祥幽幽道：“那日我因为身份关系并未被允许参加寿宴，可是却在后院遇到了你，当时你着一身青衣，对我说出身并不重要，只要你有能耐日后定能成就一番丰功伟绩…”

　　周子舒默默听着，正如小鬼所说，对于这件事他早已经记忆模糊，当年他随晋王去瑞王府给瑞王贺寿，一来是为了保护晋王的安全，二来也是为了他们后来的计划做些准备，探一探瑞王的虚实…

　　周子舒虽然喜欢美酒，可是那日他却无心贪杯，趁着热闹，他偷偷摸进了瑞王府的后院，正挨个屋子查看时，却偶遇了一个小童，彼时那小童正抱膝坐在假山后的一个角落里，他人又小加之又没有声音，所以周子舒并没有发现他…

　　直到那小童起身喊住他，周子舒才发现这个小东西，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幸好这孩子也没大呼小叫，于是周子舒赶紧蹲下来安抚了那孩子几句，随即便赶紧离开了，因为那孩子年龄实在太小，加之他也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回去后周子舒很快便忘了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当初遇见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赫连祥没错了…

　　“呵…”想起往事，周子舒不禁轻笑出声

　　“第二次见你是在处死我父亲的刑场上，你的样子虽然和第一次见你时不同，而且还混在人群中，可我仍是第一眼就认得出是你，那时我便知道你原是晋王的人，我父亲的死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赫连祥冷冷道

　　“你…你当时也在？”周子舒不禁脱口道

　　“正是！”赫连祥冷笑道：“你们也没想到吧，瑞王府满门抄斩，连只蚂蚁都没有漏下，你们居然却漏了他的儿子，真是笑话！”

　　“我之所以不顾阻拦冒着风险去观斩，就是要让自己永远记住，记住我父母家人是怎样惨死，我永远忘不了父亲人头落地的那一幕，多少次在梦里，我都梦见他那颗头落地后滚出好远，然后就那样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好像有话要对我说…”赫连祥说着说着突然痛苦的闭上眼睛，用手抱住头蹲在地上…

　　“当年是我对不起瑞王一家，也对不起你…”周子舒看着小鬼道：“你如果想要报仇，找我便是…”

　　“报仇？”赫连祥放下抱着头的手，缓缓起身道：“我当然要报仇，不只你，还有赫连翊，还有当年害我一家的每一个人，我都会去找他们…”

　　“那么你想怎样？”周子舒叹了口气道

　　“周首领…”赫连祥盯着周子舒道

　　“如何？”周子舒道

　　“你有没有想过帮我？”见周子舒没有回应，赫连祥又急忙道：“我绝对不会像晋王那样，我…”

　　周子舒不置可否，看着赫连祥笑了笑

　　赫连祥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完，两个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花火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侍从们收拾停当后陆陆续续下楼去了，空旷的平台上只剩下周子舒和赫连祥两个人…

　　夜风有些凉了，吹在身上，吹进心里…

　　“其实我不该问的…”赫连祥抬头望着烟雾散尽方才才显露出的星空道：“我明明知道答案的，可是…”赫连祥顿了顿道：“可是我却还是不甘心…”

　　周子舒不置可否，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半晌才道：“就这样吧…”

　　“我还能再叫您师父嘛？”赫连祥淡淡道

　　此刻月光下他的脸上好像有了些小鬼的影子…

　　“我们？现在？”周子舒笑着摇摇头道：“我要走了…”

　　“周首领想去哪？”赫连祥问道

　　“天下之大，总有周某安身立命之地，如果有天你想来找我，周某随时恭候…”周子舒道

　　“周首领觉得今日可以全身而退？”少年的声音变得有些凛冽

　　“试试…”周子舒仍是淡淡道

　　“哈…”赫连祥干笑了一声道：“周首领，我们并不是敌人，这‘山庄’你们当然可以随时离开…”

　　“当真？”周子舒道

　　“当然！”赫连祥摊摊手道

　　周子舒自知再待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想赶紧先离开这个地方后再做打算…

　　等不及下楼，周子舒脚尖轻轻点地，随即旋身拔地而起，点着楼层之间的飞檐处，几下就回到了地面…

　　“阿絮…”温客行一直仰着脖子望着楼上，见到周子舒的一刹那，赶紧迎了上去…

　　“没事…”周子舒拍了拍温客行的手臂道

　　“走？”温客行低声道

　　“好！”周子舒点头道

　　“走！”周子舒对身后的成岭几人道

　　容思朝见状刚想阻拦，却忽闻楼上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让他们走吧！”

　　容思朝虽有些不甘心，却也赶忙立在一旁，不敢再阻拦…

　　一行人一路畅通，不多时便到了正门，路上温客行不禁问道：“阿絮，你说的那个‘小鬼’…”

　　“说来话长，等出去我再同你讲…”周子舒急道

　　“好…”温客行点头道

　　几人加快脚步一路朝大门口飞奔，可是只走了一段路众人便觉得确实是多余了，一路上莫说有人要追他们，就是连家仆侍从都没见几个…

　　眼看着就到了山庄大门处，只见厚重的大木门正成一字型打开，一路的畅通无阻让众人备感疑惑，反倒是不敢再向前了…

　　“老温…”周子舒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我先走…”温客行道

　　周子舒还未来得阻拦，只见温客行已经双脚点地，飞身滑出一丈多远，出门后的温客行见并于异动，这才招呼周子舒他们道：“出来吧！”

　　待一行人都出了山庄后，周子舒才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幸好…”

　　“阿絮…”此时温客行却突然道

　　“怎么了？”周子舒道

　　“你不觉有些奇怪么？”温客行道

　　“是有些奇怪，这一路未免也太顺利了些…”周子舒低声道